罗垟古村:雾锁惊魂(1-5章)

第一章 迷雾入境

大巴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了三个小时,窗外的雨丝越来越密,像一张无形的网,将连绵的青山缠得严严实实。姜炎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指尖还残留着笔记本电脑键盘的凉意 —— 出发前,他刚把关于 “浙南鬼村” 的调查提纲改到第三版。

“小伙子,到这儿就不能再往前了。” 司机师傅突然踩下刹车,浑浊的眼睛盯着前方翻滚的白雾,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再走就是罗垟的地界,这鬼天气,进去了怕是出不来。”

姜炎推开车门,一股潮湿的寒气瞬间裹住了他。雨丝打在脸上,带着铁锈般的腥味。他抬头望向司机所说的 “地界”,只见一道模糊的石牌坊在雾中若隐若现,牌坊顶端的石雕已经风化得看不出形状,只剩下几缕缠绕的藤蔓,像垂落的头发。

“师傅,您知道村里还有人住吗?” 姜炎把背包甩到肩上,声音被雨声搅得有些破碎。

司机猛踩了一脚油门,车轮溅起的泥水差点溅到姜炎裤腿上。“别问!进去了就别想着打听!” 大巴车的尾气在雾中散开,只留下姜炎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公路边,望着那道通往未知的石牌坊。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只剩下 “无服务” 的提示。出发前查的资料在脑海里翻涌:罗垟古村,始建于宋代,鼎盛时期有三百多口人,可从二十年前开始,村民要么离奇死亡,要么举家搬迁,到现在只剩下寥寥数人,还被外界传成了 “鬼村”。三个月前,有个驴友在网上发了篇罗垟的游记,说夜里看到穿蓝布衫的女人在村口哭,可没过几天,那驴友就失踪了,游记也被删得干干净净 —— 这就是姜炎要来这里的原因。

穿过石牌坊,脚下的路变成了青石板,被雨水泡得发滑。两侧的房屋大多塌了半边,断墙残垣间长满了齐腰的野草,风一吹,草叶摩擦的声音像有人在低声絮语。姜炎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得很实,生怕脚下突然陷下去 —— 资料里提过,村里很多老房子的地基都空了,去年还有个摄影师掉进过地窖,发现里面堆着十几口空棺材。

“咚 —— 咚 ——”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钟声,在雾中晕开,带着沉闷的回响。姜炎停下脚步,循声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座祠堂,飞檐上的瓦片掉了大半,露出发黑的木梁,祠堂门口挂着的红灯笼已经褪色,被风吹得左右摇晃,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钟声就是从祠堂里传出来的。

他握紧了口袋里的录音笔,慢慢朝祠堂走过去。越靠近,越能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潮湿的木头混着腐烂的纸钱。祠堂的大门虚掩着,缝隙里透出微弱的光,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个黑影在晃动。

“有人吗?” 姜炎轻轻推了推门,门轴发出 “吱呀” 的响声,像老人的咳嗽。

黑影猛地顿住,缓缓转过身来。

那是个老太太,穿着深蓝色的对襟布衫,头发用一根银簪挽着,脸上的皱纹深得能夹进雨水。她手里拿着一个铜铃,另一只手攥着一把香,香灰已经落在了她的布衫上,留下黑色的痕迹。

“你是谁?” 老太太的声音很哑,像是砂纸磨过木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姜炎,没有一丝神采,“这个时候,你来罗垟做什么?”

“我是记者,来…… 来采访的。” 姜炎把背包往身后挪了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奶奶,村里现在还有多少人住啊?刚才的钟声是……”

“采访?” 老太太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尖利,在祠堂里回荡,“这里没什么好采访的!快走!趁天还没黑,快走!”

她突然上前一步,手里的铜铃 “叮铃” 响了一声。姜炎下意识地后退,却撞到了身后的门槛,差点摔倒。就在这时,他看到老太太的布衫下摆,露出了一截苍白的脚踝 —— 那脚踝上,没有穿鞋,皮肤皱巴巴的,像是泡在水里泡了很久,而且,他好像看到脚踝上有一道黑色的印记,像个扭曲的符号。

“奶奶,您脚踝上的是……”

“别看!” 老太太突然厉声喝道,猛地把铜铃举到姜炎面前,“再看,你就走不了了!”

铜铃的响声在耳边炸开,姜炎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白雾似乎更浓了,隐约听到有女人的哭声,从祠堂后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像断了线的珠子。

他晃了晃脑袋,再定睛一看,老太太已经不见了。祠堂里的光也灭了,只剩下无尽的黑暗,还有那越来越近的哭声。

“谁?谁在哭?” 姜炎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柱在黑暗中扫过,照亮了祠堂里的神龛 —— 神龛上没有神像,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木牌位,上面刻着三个字,被灰尘盖得模糊不清,只能看清最后一个 “娘” 字。

哭声还在继续,好像就在他身后。姜炎猛地转过身,手电筒的光柱里,映出了一道白色的影子,飘在祠堂门口,看不清脸,只能看到长长的头发垂到腰间,随着哭声轻轻晃动。

他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指紧紧攥着录音笔,指节都泛了白。那道白影缓缓朝他飘过来,空气中的铁锈味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你…… 你是谁?” 姜炎的声音在发抖,脚像灌了铅一样,挪不动半步。

白影突然停住,缓缓抬起头。

就在这时,祠堂外突然传来一声狗叫,尖锐而急促。白影猛地一颤,像被什么东西吓到了,转身飘进了雾里,瞬间消失不见。

姜炎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他刚才好像看到了,那白影的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正对着他……

“汪汪!汪汪!”

狗叫声越来越近,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牵着一条黄狗跑了过来,看到坐在地上的姜炎,愣了一下。“你是谁?怎么在这儿?”

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皮肤黝黑,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眼神很锐利,盯着姜炎的时候,像在审视什么。

“我…… 我是记者,来调查罗垟古村的。” 姜炎扶着墙站起来,腿还在发抖,“刚才…… 刚才我看到一个白影,没有眼睛,还听到哭声……”

男人的脸色变了变,牵紧了手里的狗绳。“别瞎说!那是雾太浓,看花眼了。走,跟我去村里,天黑之前,必须回到住处。”

姜炎跟着男人往村里走,黄狗走在前面,时不时对着雾里吠两声,耳朵竖得笔直,像是在警惕什么。他回头望了一眼祠堂,那道石牌坊已经被雾遮住了,刚才的钟声和哭声,好像都成了幻觉。

“我叫李建军,是村里的护林员,也是现在村里唯一的年轻人。” 男人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村里现在就剩下五个人,都是老人,你要是想采访,只能找他们,但我劝你,有些事,别问太多,有些地方,别去。”

“为什么?” 姜炎追问,“刚才那个老太太,还有那个白影,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建军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姜炎,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你知道为什么罗垟叫鬼村吗?二十年前,村里死了三十多个人,都是莫名其妙死的,有的早上起来发现没气了,有的在田里干活,突然就倒了,查不出原因。后来有人说,是村里的祠堂闹鬼,把怨气传给了村民,从那以后,大家就开始搬出去,到现在,就剩下我们几个了。”

“那刚才的白影……”

“是张婆婆的女儿。” 李建军的声音低了下去,“二十年前死的,死的时候才十八岁,听说死之前,也是穿着白衣服,在祠堂门口哭了一晚上。从那以后,就总有人看到她的影子,尤其是下雨天。”

姜炎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他拿出笔记本,想记点什么,却发现笔记本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了几滴红色的液体,像血,又像是褪色的胭脂。他抬头看向李建军,却发现李建军正盯着他的笔记本,眼神里带着一丝恐惧。

“别记了。” 李建军一把夺过姜炎的笔记本,扔进了旁边的草丛里,“在罗垟,有些东西,不能写下来,写下来,就会被它记住。”

草丛里传来 “沙沙” 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咬笔记本。姜炎想去捡,却被李建军拉住了。“别去!那里面有……”

李建军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是个老太太的声音,从雾里传过来,尖锐得像要划破耳膜。

李建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拉着姜炎就跑。“不好!是张婆婆!她出事了!”

黄狗在前面跑得飞快,叫声越来越急。姜炎被李建军拉着,踉跄地跑在青石板路上,雨水打在脸上,模糊了视线。他隐约看到前面有一座低矮的房子,门口的灯灭了,门是开着的,里面一片漆黑。

“张婆婆!张婆婆!” 李建军冲进屋里,打开手电筒,光柱扫过房间,姜炎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正是刚才在祠堂里遇到的那个老太太,她的眼睛睁得很大,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角挂着一丝黑色的血渍,而她的脚踝上,那个扭曲的黑色符号,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

更让姜炎头皮发麻的是,张婆婆的手里,攥着一张纸,纸上画着一个和她脚踝上一样的符号,旁边还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它来了,今晚,要带走一个人。”

 

 

 

第二章 血符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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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电筒的光柱在张婆婆尸体上晃了晃,姜炎的胃里突然翻江倒海。他看清了那道黑色符号 —— 不是画上去的,是用某种尖锐东西刻在皮肉里的,边缘还凝着暗红的血珠,像一条蜷缩的黑虫,在苍白的脚踝上显得格外狰狞。更诡异的是,符号周围的皮肤泛着青灰色,像是被冻过,可这雨天真有这么冷?

“别盯着看!” 李建军的声音发颤,他从墙角扯过一块破布,蹲下身想盖住张婆婆的脚,手指刚碰到尸体,突然 “啊” 地叫了一声,猛地缩回手。姜炎凑过去,看见李建军的指尖沾着一丝黑血,那血珠在他指头上滚了滚,竟没化开,反而像蜡一样凝固了。

“怎么回事?” 姜炎的声音也变调了。

“她的血…… 是凉的。” 李建军攥着手指,指节泛白,“刚死的人,血不该这么凉。”

这时,窗外的雨突然变大了,雨点砸在破屋顶上,发出 “噼里啪啦” 的响声,像是无数只手在拍打着瓦片。屋里的油灯不知何时被风吹得明灭不定,昏黄的光线下,墙上突然映出一道细长的影子 —— 那影子没有头,只有一截躯干和两条细腿,正贴着墙根慢慢移动,移到张婆婆的尸体旁,突然停住了。

“那是什么!” 姜炎的手电筒猛地扫向墙面,可光柱里只有斑驳的墙皮和蛛网,刚才的影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李建军也看见了,他霍然起身,手里的破布掉在地上,黄狗在门口狂吠,对着空气龇牙,毛发都竖了起来。

“是‘它’来了。” 李建军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踉跄着退到门口,“二十年前就是这样,人死了,影子就会跟着来……”

“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炎抓住他的胳膊,手电筒的光晃在李建军脸上,照出他眼角的泪。李建军刚要开口,突然,张婆婆的尸体动了一下 —— 不是整体动,是手指,她蜷曲的手指猛地伸直,指甲刮过地面,发出 “吱啦” 的刺耳声,像是在抓什么东西。

两人都僵住了,眼睁睁看着张婆婆的头微微侧了过来,空洞的眼睛对着门口,嘴角的黑血慢慢流下来,在地上汇成一道细流,细流竟顺着青石板的缝隙,朝着祠堂的方向蜿蜒而去。姜炎盯着那道血痕,突然发现血痕流过的地方,青石板上竟浮现出细小的符号,和张婆婆脚踝上的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浅,像被水浸过的墨。

“快把她抬到里屋!” 李建军突然回过神,他抓住张婆婆的胳膊,刚要用力,却发现张婆婆的手死死攥着那张纸,纸的边缘已经被她的指甲掐出了裂口。姜炎蹲下身,想把纸从她手里抽出来,手指刚碰到纸,就觉得一阵刺骨的冷,像是摸到了冰块,而且纸的背面,似乎沾着什么黏糊糊的东西。

他把纸翻过来,手电筒的光打在上面 —— 背面是几行歪歪扭扭的字,墨水像是没干,晕开了黑色的痕迹,写的是:“祠堂后,地窖里,它在等……” 后面的字被什么东西蹭掉了,只剩下一道黑色的划痕,像是指甲划的。

“祠堂后有地窖?” 姜炎抬头问李建军,却发现李建军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张纸,脸色比张婆婆的尸体还白。

“别去!” 李建军突然抢过纸,揉成一团塞进兜里,“那地窖是禁地,二十年前死的人,都埋在那儿!”

“埋在那儿?可去年那个摄影师说,地窖里是空棺材!” 姜炎追问,黄狗的叫声突然停了,门口静得可怕,只有雨声还在响,而且雨声里,似乎夹杂着别的声音 ——“咚、咚、咚”,是钟声,比之前更沉,更急,像是在催命。

李建军没回答,他扛起张婆婆的尸体,尸体很轻,像没有骨头,姜炎看着张婆婆垂下来的手,手指尖竟在滴水,不是雨水,是黑色的水,滴在地上,又变成了细小的符号。里屋的门 “吱呀” 一声开了,里面黑漆漆的,弥漫着一股霉味,还夹杂着淡淡的腐肉味,姜炎刚走进去,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手电筒照过去,是一个掉在地上的布娃娃,娃娃的脸被撕烂了,露出里面的棉絮,棉絮上沾着黑血,娃娃的衣服,是白色的,和之前看到的白影穿的一模一样。

“这是谁的娃娃?” 姜炎捡起布娃娃,娃娃的手突然掉了下来,里面滚出一颗纽扣,纽扣是铜的,上面刻着那个扭曲的符号。

李建军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放下张婆婆的尸体,一把夺过布娃娃,扔进了墙角的柜子里,“砰” 地关上柜门。“别碰这东西!是…… 是张婆婆女儿的。”

“她女儿的?” 姜炎想起李建军说过,张婆婆的女儿二十年前死了,死的时候十八岁,“那她女儿是怎么死的?”

李建军背对着他,肩膀在发抖,“是被‘它’带走的。” 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像耳语,“二十年前,村里来了个外乡人,说能帮村里消灾,结果他在祠堂里搞了个仪式,之后村里就开始死人,死的第一个,就是张婆婆的女儿,死在祠堂后面的地窖里,手里就攥着这个布娃娃……”

“咚 ——” 又一声钟响,这次更近了,像是就在祠堂里。姜炎的录音笔突然自己打开了,“滋滋” 的电流声里,传来一个女人的低语,声音很轻,却清晰地钻进耳朵里:“来陪我…… 地窖里好冷……”

姜炎赶紧关掉录音笔,可刚关掉,它又自己打开了,这次录到的是一阵脚步声,“啪嗒、啪嗒”,像是光脚踩在湿地上的声音,而且脚步声,就在里屋门外。

“谁在外面?” 李建军抄起门后的锄头,慢慢走向门口,黄狗在他脚边,喉咙里发出 “呜呜” 的低吼,眼睛盯着门外的黑暗。

门 “吱呀” 一声被风吹开了,雨丝飘进来,落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小水洼。姜炎的手电筒扫向门外,青石板路上,有一串湿漉漉的脚印,脚印没有鞋底纹路,像是光脚踩出来的,而且脚印的大小,和小孩的差不多,正从门口一直延伸到祠堂的方向。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脚印旁边的野草里,露出半只手,皮肤苍白得像纸,指甲很长,指甲缝里嵌着黑泥,手指微微弯曲,像是在招手。姜炎刚要指给李建军看,那只手突然缩了回去,野草晃动了一下,发出 “沙沙” 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草里钻。

“快走!去祠堂!” 李建军突然喊道,他扛起锄头就往外跑,“那张纸上说‘它在等’,要是不找到它,今晚还会死人!”

姜炎跟着他跑出门,青石板路很滑,他好几次差点摔倒,手电筒的光柱晃来晃去,照到路边的断墙上,墙上竟画满了那个黑色符号,有的符号还在往下滴水,黑色的水,像血一样。钟声还在响,“咚、咚、咚”,每响一声,姜炎的心跳就快一分,而且他发现,钟声响的时候,路边的野草都会朝着祠堂的方向弯下去,像是在鞠躬。

快到祠堂的时候,黄狗突然停住了,对着祠堂后面狂吠,尾巴夹在腿间,怎么拉都不肯往前走。祠堂后面的雾更浓了,浓得像牛奶,伸手不见五指,而且雾里传来 “滴答” 声,像是水滴落在石头上的声音,可仔细听,又像是血滴在地上的声音。

“地窖就在里面。” 李建军的声音发颤,他从兜里掏出火柴,点燃了手里的破布,做成一个简易的火把,火光在雾里只能照亮一小片地方,照出前面有一道石阶,石阶上长满了青苔,湿漉漉的,石阶尽头,是一扇虚掩的木门,门上刻着那个扭曲的符号,符号的中间,有一个小洞,像是被什么东西戳穿的。

姜炎走上前,想推开木门,手刚碰到门板,就觉得一阵刺骨的冷,门板上像是结了一层冰。他用力一推,门 “吱呀” 一声开了,里面传来 “滴答” 声,还有微弱的哭声,是女人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像是从很深的地方传来。

“下去看看。” 姜炎举着手电筒,刚要迈脚,李建军突然拉住他,“别下去!里面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地窖里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笑,是小女孩的笑声,笑声很尖,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姜炎的手电筒猛地往下照,光柱里,是陡峭的石阶,石阶上有很多脚印,都是光脚的,而且石阶的缝隙里,嵌着很多头发,黑色的,很长,像是女人的头发。

光柱继续往下移,照到地窖底部,姜炎的呼吸瞬间停住了 —— 地窖里堆着十几口棺材,棺材盖都是开着的,里面空荡荡的,只有棺材壁上,刻满了那个黑色符号。最里面的一口棺材,盖是关着的,棺材上没有符号,却贴着一张黄纸,黄纸上,用红墨水画着一个小人,小人的胸口,有一个洞,洞里插着一根针。

而且,棺材旁边,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白色的衣服,头发很长,垂到腰间,她背对着他们,手里拿着一个布娃娃,正是刚才在张婆婆屋里看到的那个。

“是…… 是张婆婆的女儿?” 姜炎的声音发抖,手电筒的光柱晃了晃,照到那身影的脚 —— 光脚,皮肤苍白,正是青石板路上的脚印的主人。

那身影缓缓转过身来,姜炎看清了她的脸 —— 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窟窿里流着黑色的血,嘴角咧开,露出尖尖的牙齿,手里的布娃娃,突然发出 “呜呜” 的哭声,和祠堂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你…… 你是谁?” 姜炎往后退,撞到了李建军,李建军的身体冰凉,像是也被冻住了。

那身影没有说话,只是举起布娃娃,布娃娃的脸突然掉了下来,露出里面的一颗头骨,很小,像是小孩的头骨,头骨上,刻着那个扭曲的符号。

就在这时,姜炎的手电筒突然灭了,地窖里陷入一片漆黑,只有那两个黑洞洞的窟窿,还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黄狗在上面狂吠,叫声越来越远,像是被什么东西拖走了。

“它要带走的人…… 是你。” 李建军突然在耳边说,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寒意。姜炎猛地转头,想看清李建军的脸,可黑暗中,他只看到一双眼睛,眼睛里,映着那个黑色的符号,而且符号在慢慢变大,像是要从他的眼睛里钻出来……

 

 

 

 

 

 

第三章 铜铃与日记

黑暗像潮水般裹住姜炎,李建军那句 “它要带走的人是你” 还在耳边绕,他想往后退,脚踝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 —— 是头发,黑色的,很长,从地窖的石阶缝里钻出来,像蛇一样缠紧他的脚踝,冰冷的触感顺着皮肤往上爬。

“救…… 救我!” 姜炎伸手去抓李建军,却抓了个空。黑暗中传来 “咚” 的一声闷响,像是李建军摔倒了,接着是 “窸窸窣窣” 的拖拽声,越来越远,夹杂着李建军模糊的喊叫声:“别碰那棺材……”

头发缠得更紧了,姜炎能感觉到有东西在头发里蠕动,他猛地抬脚,手电筒不知被踢到了哪里,滚出几米远,亮了一下 —— 光柱里,他看到那道白色身影正弯腰拽着李建军的腿,李建军的鞋掉了,脚踝上赫然也有一个黑色符号,和张婆婆的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浅,像是刚刻上去的。

“放手!” 姜炎摸起脚边的石头,朝白色身影砸过去,石头砸在棺材上,发出 “砰” 的巨响。白色身影顿了一下,转过头,那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对着姜炎,突然咧开嘴,发出一阵刺耳的笑,笑声里,地窖的钟声又响了,这次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咚、咚、咚”,震得耳膜生疼。

缠在脚踝上的头发突然松了,姜炎趁机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石阶上跑,头发还在身后追,扫过他的脚踝,像冰冷的手。他刚跑出地窖门,就被一股力量拽到了旁边,嘴巴被一只粗糙的手捂住,耳边传来压低的声音:“别出声!它在看!”

姜炎挣扎着转头,手电筒的光刚好照过来 —— 是个老头,穿着打补丁的蓝布衫,手里攥着一个铜铃,和张婆婆之前拿的那个一模一样,铜铃上刻着那个黑色符号,只是符号中间多了一道裂痕。老头的眼睛很亮,在黑暗里像猫,脸上的皱纹里沾着泥,却透着一股凌厉的气场。

“你是谁?” 姜炎掰开老头的手,声音还在发颤。地窖里的笑声停了,只有钟声还在响,缓慢而沉重,像是在倒计时。

“陈阿公,守村的。” 老头把手指放在嘴边,示意他小声,“再晚一步,你和那小子都得死在里面。” 他晃了晃手里的铜铃,“叮铃” 一声轻响,地窖门口的雾突然散了些,露出里面漆黑的洞口,洞口边缘,有几根黑色的头发在晃动,像是在试探。

“守村的?村里不是只有五个人吗?” 姜炎想起李建军说过的话,陈阿公却没回答,他拉着姜炎往旁边的草丛里钻,草丛里弥漫着一股艾草的味道,能盖过那股铁锈般的腥味。陈阿公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几片晒干的艾草,还有一张泛黄的纸,纸上画着那个黑色符号,旁边写着几行小字,是毛笔字,字迹工整。

“这符号叫‘锁魂符’,二十年前那个外乡人带来的。” 陈阿公的声音压得很低,铜铃在他手里转了一圈,“那外乡人说能帮村里挡灾,其实是在吸村里人的魂,用这符锁在祠堂的地窖里,供他修炼。”

“吸魂?” 姜炎想起张婆婆的尸体、那个白色身影,还有李建军脚踝上的符,“那李建军…… 他脚踝上也有这符!”

陈阿公的脸色变了变,他抬头望向地窖的方向,钟声停了,四周静得可怕,只有雨声还在响。“那小子的爹,当年帮外乡人搞过仪式。” 陈阿公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二十年前死的人里,有一半是他爹指认的,说那些人是‘灾星’,其实是外乡人的要求 —— 要找生辰八字合的人,魂才有用。”

姜炎的脑子 “嗡” 的一声,难怪李建军一直躲躲闪闪,难怪他知道地窖的秘密却不肯说透。“那李建军现在……”

“他还活着。” 陈阿公打断他,从布包里掏出一本日记,封面是黑色的,已经磨破了边角,“这是外乡人的日记,当年他跑的时候落下的,我藏了二十年。你要想救那小子,就得先看懂这日记里的东西,知道怎么破这锁魂符。”

姜炎接过日记,封面摸起来很凉,像是浸过冷水。他刚要翻开,陈阿公突然按住他的手:“别在这儿看,去村西的破庙,那里有艾草,能挡‘它’的眼线。” 他指了指远处的雾里,“破庙门口有棵老槐树,树上挂着个布娃娃,看到就找到了。”

“布娃娃?” 姜炎想起张婆婆屋里的那个,还有地窖里白色身影手里的那个,“和张婆婆女儿的那个一样?”

陈阿公的眼神暗了暗,“那棵槐树上,挂的都是二十年前死的孩子的布娃娃。” 他顿了顿,“外乡人最喜欢孩子的魂,干净,好锁。张婆婆的女儿,当年就是被他骗去的,说要找个‘纯阴命’的姑娘当‘容器’,结果把她的魂锁在了布娃娃里。”

姜炎的手一抖,日记差点掉在地上。他想起那个布娃娃里的头骨,想起白色身影空洞的眼眶,心里一阵发寒。“那现在该怎么办?李建军还在窖里,‘它’会不会……”

“‘它’暂时不会杀他。” 陈阿公站起身,把铜铃塞给姜炎,“这铃能驱魂,遇到‘它’就晃。你先去破庙,我去看看能不能把那小子救出来。记住,破庙里有个木箱,里面有外乡人的法器,别碰那个木箱,尤其是里面的针 —— 那是‘锁魂针’,碰了会被‘它’盯上。”

姜炎接过铜铃,铃身冰凉,上面的符号硌得手疼。陈阿公已经朝着地窖的方向走去,他的背影在雾里越来越小,手里的艾草晃了晃,像是一盏微弱的灯。姜炎握紧日记,按照陈阿公指的方向,往村西走。

青石板路越来越窄,两侧的房屋更破了,有的屋顶已经塌了,露出里面的横梁,横梁上挂着破旧的衣服,风一吹,像人影在晃动。姜炎走得很慢,铜铃攥在手里,时不时晃一下,“叮铃” 的声音能让他稍微安心些。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他看到前面的雾里有一棵老槐树,树干很粗,需要两个人合抱,树枝上挂着十几个布娃娃,都是白色的衣服,有的脸烂了,有的缺了胳膊,风一吹,布娃娃互相碰撞,发出 “沙沙” 的声音,像是在说话。

破庙就在槐树后面,屋顶掉了大半,露出里面的神龛,神龛上没有神像,只有一个空的香炉,香炉里插着几根没烧完的香,香灰是黑色的。姜炎走进破庙,里面弥漫着一股艾草和霉味混合的味道,地上铺着干草,干草上有一个木箱,盖着一块红布,红布上绣着那个黑色符号,符号中间,插着一根银色的针,正是陈阿公说的 “锁魂针”。

他把日记放在干草上,刚要翻开,就听到槐树那边传来 “咚” 的一声,像是布娃娃掉在了地上。姜炎握紧铜铃,走到破庙门口,手电筒照过去 —— 一个布娃娃掉在地上,衣服被撕破了,露出里面的棉絮,棉絮里,竟裹着一根手指,是小孩的手指,皮肤苍白,指甲缝里嵌着黑泥,手指上,刻着那个黑色符号。

姜炎的胃里一阵翻腾,他刚要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 “吱呀” 一声,是木箱的声音。他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柱照在木箱上 —— 红布被掀开了一角,露出里面的东西,是一堆针,银色的,密密麻麻,插在一块木板上,木板上刻着十几个人名,其中一个,是 “李建军”,还有一个,是 “姜炎”。

“你终于来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破庙里响起,很轻,却清晰地钻进耳朵里,是那个白色身影的声音。姜炎猛地转头,破庙的神龛后面,站着那个白色身影,她手里拿着一个布娃娃,是刚才掉在地上的那个,布娃娃的手里,攥着一根银色的针,针上,沾着黑色的血。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姜炎晃了晃铜铃,“叮铃” 一声,白色身影的动作顿了一下,空洞的眼眶里,黑色的血流得更快了。

“我一直跟着你。” 白色身影缓缓往前走,布娃娃在她手里晃了晃,“陈阿公骗你的,他不是来救你的,他是来拿日记的 —— 日记里有外乡人的修炼方法,他想接着练,用你的魂。”

姜炎的心里一沉,他想起陈阿公刚才的眼神,想起他塞日记时的动作,难道陈阿公真的在骗他?

“你别信她!” 破庙门口突然传来陈阿公的声音,他扶着李建军站在门口,李建军的脸色惨白,脚踝上的符号更明显了,“她是外乡人的‘锁魂器’,专门骗人的!”

白色身影突然笑了,笑声尖利,破庙里的布娃娃都跟着晃动起来,“陈阿公,你当年帮外乡人埋了多少孩子?你以为我忘了?” 她举起布娃娃,布娃娃的脸突然掉了,露出里面的头骨,头骨上的符号闪着黑色的光,“这个头骨,是你孙子的!当年你为了保住自己,把他推给了外乡人!”

陈阿公的身体猛地一颤,他手里的艾草掉在地上,脸色比李建军还白。“你胡说!” 他突然扑向白色身影,手里的铜铃晃得 “叮铃” 响,“我杀了你这个怪物!”

白色身影往旁边一躲,陈阿公扑了个空,撞在神龛上,香炉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神龛后面,突然掉下来一个东西,是一个黑色的陶罐,陶罐摔碎了,里面流出黑色的液体,液体里,泡着十几个小小的骨头,像是小孩的指骨,每个骨头上,都刻着那个黑色符号。

姜炎的手电筒掉在地上,光柱照在那些骨头上,他突然想起陈阿公说的 “二十年前死的孩子”,想起槐树上的布娃娃,胃里翻江倒海。李建军突然瘫坐在地上,他指着陈阿公,声音发抖:“我爹…… 我爹当年是被你逼的!你说要是不帮外乡人,就杀了我娘!”

陈阿公没说话,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刀,是生锈的菜刀,“既然都知道了,那就谁也别想走!” 他朝着姜炎扑过来,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手里的刀在空中挥了一下,带着风声。

姜炎往旁边一躲,刀砍在干草上,火星溅了起来。白色身影突然冲过来,手里的布娃娃砸向陈阿公,布娃娃里的头骨掉了出来,正好砸在陈阿公的头上,陈阿公 “啊” 地叫了一声,倒在地上,刀掉在了旁边。

白色身影站在陈阿公的旁边,空洞的眼眶对着姜炎,“现在,该你了。”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锁魂针,“外乡人说,你的生辰八字最合,你的魂,能让我解脱……”

姜炎的手碰到了干草上的日记,他猛地翻开日记,第一页上,用红色的墨水写着一行字:“锁魂符怕血,至亲的血……” 后面的字被撕掉了,只剩下一道参差不齐的裂口,像是被人用手撕的。

“至亲的血?” 姜炎的脑子飞快地转着,他想起张婆婆的女儿,想起那个布娃娃,还有陈阿公的孙子 —— 难道白色身影的至亲,还有人活着?

就在这时,破庙外面传来 “汪汪” 的叫声,是黄狗的声音!姜炎猛地转头,黄狗从雾里跑进来,身上沾着血,嘴里叼着一个布娃娃,是张婆婆屋里的那个,布娃娃的衣服上,绣着一个 “张” 字。

黄狗跑到白色身影的旁边,把布娃娃放在她脚边,白色身影的动作突然停了,她低头看着布娃娃,空洞的眼眶里,黑色的血慢慢止住了,“娘……” 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这是娘给我做的娃娃……”

姜炎突然明白了,张婆婆是她的娘!张婆婆的血,是她的至亲血!可张婆婆已经死了,她的血……

他猛地想起张婆婆尸体上的黑血,想起那些顺着青石板流走的血痕,“张婆婆的血!你的娘的血!” 姜炎大喊,白色身影猛地抬头,空洞的眼眶对着他,“娘的血…… 能救我?”

陈阿公突然从地上爬起来,他捡起菜刀,朝着白色身影砍过去,“别信他!他在骗你!”

黄狗突然扑上去,咬住陈阿公的胳膊,陈阿公 “啊” 地叫了一声,刀掉在地上。姜炎趁机捡起刀,他看着白色身影,“张婆婆的尸体在她屋里,她的血能破锁魂符!”

白色身影没说话,她转身朝着张婆婆的屋子跑去,速度很快,像一阵风。陈阿公想追,却被黄狗死死咬住胳膊,他挣扎着,骂声在破庙里回荡。姜炎看着地上的日记,还有那些黑色的指骨,突然想起陈阿公说的木箱 —— 木箱里的针上,刻着他的名字,“它” 早就盯上他了。

“李建军,我们走!” 姜炎拉起瘫坐在地上的李建军,黄狗松开陈阿公,跟在他们后面。陈阿公在后面喊:“你们走不了!罗垟的雾,会困住所有人!”

姜炎没回头,他握紧手里的刀,还有那本日记,朝着张婆婆的屋子跑去。雾越来越浓,身后传来陈阿公的惨叫声,还有黄狗的吠声,他不知道前面等着他的是什么,只知道必须找到张婆婆的尸体,找到那至亲的血,否则,他和李建军,都得变成地窖里的 “魂”。

跑过祠堂的时候,他看到地窖的门口,有几根黑色的头发在晃动,像是在召唤他,而祠堂的神龛上,那个空荡荡的木牌位,突然掉了下来,摔在地上,露出里面的一张纸,纸上写着:“今晚,月上中天时,锁魂符会吞掉最后一个魂……”

姜炎抬头看了看天,雾太浓,看不到月亮,只有祠堂的钟声,又响了起来,“咚、咚、咚”,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急,像是在催他,快点,再快点……

 

 

第四章 艾草与玉佩

雾像活过来一样,裹着姜炎和李建军往前跑,青石板路上的血痕突然断了,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黑色符号,像无数条小蛇,顺着路面往雾里爬。李建军的腿软得厉害,每跑一步都要跌跟头,嘴里还在念叨:“来不及了…… 月要上中天了……”

姜炎攥着刀的手全是汗,日记揣在怀里,硌得胸口发疼。他抬头望,雾里突然飘来一阵童谣,声音细细的,像小孩在唱:“摇啊摇,摇到槐树下,娃娃哭,魂儿被锁啦……” 是二十年前村里孩子唱的歌,李建军的脸色瞬间惨白,“是…… 是当年死的孩子的声音!”

话音刚落,路边的断墙突然 “哗啦” 一声塌了一块,露出里面嵌着的半截布娃娃 —— 娃娃的脸是新的,画着红嘴唇,眼睛却用黑墨涂成了窟窿,和白色身影的眼睛一模一样。姜炎刚要避开,那娃娃突然动了,伸出布做的手,抓住了李建军的裤脚,“带…… 带我们走……” 声音就是从娃娃嘴里发出来的。

“滚开!” 姜炎挥刀砍向娃娃的手,刀刚碰到布,就像砍在棉花上,娃娃的手反而缠得更紧,李建军疼得叫出声,脚踝上的黑色符号突然亮了一下,像烧红的烙铁。

就在这时,雾里飞来一把艾草,正好砸在布娃娃身上,娃娃 “滋啦” 一声冒起黑烟,手瞬间缩了回去,掉进断墙里没了动静。姜炎猛地转头,雾中站着个姑娘,穿黑色冲锋衣,背着个旧帆布包,手里攥着一把晒干的艾草,眼睛很亮,盯着断墙的方向,语气冷得像冰:“别碰这些娃娃,里面裹着的是孩子的魂。”

“你是谁?” 姜炎握紧刀,姑娘的出现太突然,在这死寂的古村里,陌生人比鬼怪更让人警惕。

“林溪。” 姑娘往前走了两步,帆布包上绣着个小小的 “溪” 字,“来找我姐,二十年前,她在这儿丢了。” 她的目光落在李建军脚踝的符号上,眉头皱了起来,“锁魂符,你们惹上‘它’了?”

李建军的身体猛地一震,“你…… 你认识这符?” 林溪没回答,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个穿蓝布衫的小女孩,手里抱着个布娃娃,娃娃衣服上绣着个 “溪” 字 —— 和林溪帆布包上的一模一样。

“我姐叫林月,当年就是被那个外乡人骗走的,说要找‘纯阴命’的孩子做‘阵眼’。” 林溪的声音发颤,照片被她攥得发皱,“我娘说,姐走之前,在槐树上挂了个布娃娃,里面塞了她的玉佩,可我找了三天,都没找到。”

姜炎突然想起村西槐树上的布娃娃,想起那个裹着小孩手指的娃娃 —— 难道里面就有林月的玉佩?他刚要开口,雾里传来陈阿公的喊叫声:“把日记交出来!不然你们都得死!” 声音越来越近,还夹杂着 “沙沙” 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雾里爬。

“先去张婆婆家!” 林溪拉起姜炎的胳膊,她的手很凉,却很有力,“张婆婆的血能破符,但得用对方法,我娘教过我,至亲血要配‘引魂草’,就是艾草,不然没用。” 她指了指前面的雾里,“张婆婆家的烟囱在冒黑烟,不对劲!”

姜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果然有一缕黑烟从雾里飘出来,不是柴火的烟,是焦糊味,还夹杂着一股血腥味。三人往那边跑,李建军的速度快了些,脚踝上的符号亮得更明显了,像在指路,又像在召唤什么。

张婆婆家的门开着,门框上的春联已经褪色,被血痕画满了锁魂符,符的末端都指向屋里。姜炎刚踏进门,就被一股热浪扑了满脸 —— 里屋的火盆着了,火里烧着的是张婆婆的衣服,蓝布衫在火里蜷成一团,冒出黑色的烟,烟里飘着细小的符号,落在地上,变成了一个个小小的脚印,往地窖的方向走。

“尸体呢?” 姜炎的手电筒扫过里屋,张婆婆的尸体不见了,地上的血痕变成了一条线,顺着墙角往地窖口延伸。地窖的门开着,里面黑漆漆的,传来 “滴答” 声,不是水滴,是血滴在石头上的声音。

林溪突然抓住姜炎的手,“别下去!里面有‘锁魂阵’!” 她指着地窖口的地面,那里刻着一个巨大的锁魂符,符的中心是空的,“外乡人当年就是在这儿设的阵,用活人的魂填阵眼,现在‘它’要补最后一个魂,就是李建军!”

李建军的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我爹…… 我爹当年就是帮外乡人守这个阵的……” 他突然哭了起来,“他说要是不帮,‘它’就吃了我,可最后,他还是被‘它’杀了,尸体就扔在地窖里……”

“你爹的尸体?” 姜炎想起陈阿公说地窖里埋着死人,“那去年摄影师看到的空棺材,是怎么回事?”

“是‘它’移走了!” 林溪突然开口,她的眼睛盯着地窖口,像是能看到里面的东西,“‘它’在养魂,把死人的魂锁在棺材里,等阵眼缺了就填进去。张婆婆的尸体,肯定被‘它’拖去当阵眼了!”

就在这时,地窖里传来白色身影的哭声,比之前更凄厉,“娘…… 救我…… 阵眼要吸我了……” 林溪突然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玉佩,是白玉的,上面刻着个 “月” 字,“这是我娘给我的,和我姐的一样,能引魂!” 她把玉佩举起来,玉佩突然发出微弱的光,地窖里的哭声停了,传来 “咚” 的一声,像是有东西掉在了地上。

“快!趁‘它’没反应过来,用张婆婆的血涂阵眼!” 林溪拉起姜炎,往地窖口走,李建军也爬起来,跟在后面。地窖里很暗,手电筒的光只能照到前面几步,地上的血痕越来越浓,腥味也越来越重,走了没几步,姜炎就踢到了个东西 —— 是张婆婆的尸体,她的脚踝被一根黑色的铁链锁着,铁链的另一端,拴在最里面的棺材上,棺材盖开着,里面空的,只有棺材壁上刻满了锁魂符,符的中心,插着一根锁魂针,针上沾着黑色的血。

白色身影跪在棺材旁边,身体在发抖,她的魂体越来越淡,像是要被棺材吸进去。林溪赶紧跑过去,把艾草放在白色身影身边,艾草发出 “滋啦” 的声音,白色身影的魂体稳定了些。“快找张婆婆的血!” 林溪喊道,姜炎蹲下身,发现张婆婆的手腕上有个伤口,血还在流,只是流得很慢,是黑色的。

他刚要伸手去接,地窖口突然传来陈阿公的声音:“别动她的血!那是我的!” 陈阿公手里拿着一把斧头,身后跟着几个黑影,是村里剩下的老人,他们的眼睛都直勾勾的,脚踝上都有锁魂符,“二十年前,我帮外乡人守阵,就是为了今天!只要吸了张婆婆的血,再补个纯阴命的魂,我就能长生不老!”

“纯阴命?” 林溪的身体一震,她想起娘说过,她和姐姐都是纯阴命,“你要抓我?”

“没错!” 陈阿公举着斧头冲过来,“你姐的魂不够纯,只有你,能让我成仙!” 李建军突然挡在林溪前面,“别碰她!当年我爹做错了,我不能再让你错下去!” 他脚踝上的符号突然爆发出黑色的光,陈阿公的斧头刚要落下,就被光弹开了,“你…… 你居然能控制符?”

李建军没说话,他的眼睛变得空洞,像白色身影一样,“我爹的魂在我身体里,他一直在等机会,等我帮他赎罪……” 他突然冲向陈阿公,抱住他的腿,“姜炎!林溪!快用血涂阵眼!”

姜炎赶紧用手接张婆婆的血,血很凉,沾在手上像冰,他往阵眼的中心涂,血刚碰到符,符就发出 “滋啦” 的声音,黑色的烟冒了起来。林溪把玉佩放在阵眼旁边,玉佩的光更亮了,地窖里的棺材开始震动,里面传来 “咚咚” 的声音,像是有东西要出来。

“不好!‘它’要出来了!” 林溪大喊,白色身影突然站起来,她的魂体变得清晰,手里拿着那个布娃娃,“娘的血够了,我的魂也能解脱了……” 她把布娃娃扔向阵眼,布娃娃 “砰” 的一声炸开,里面的头骨掉了出来,正好落在阵眼中心,头骨上的符号和阵眼的符合在了一起。

地窖里突然安静了,陈阿公的叫声停了,李建军倒在地上,脚踝上的符号消失了。姜炎抬头,看到白色身影对着他笑了笑,然后慢慢变得透明,“谢谢你们…… 帮我和娘团聚……” 她消失后,地窖里的锁魂符都暗了下去,铁链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张婆婆的尸体也不再流黑血了。

林溪捡起地上的玉佩,突然看到棺材里有个布娃娃,是她姐的那个,娃娃衣服里塞着个玉佩,和她手里的一模一样。“姐……” 林溪的眼泪掉了下来,玉佩放在一起,发出温暖的光,照亮了棺材里的字 —— 是林月写的:“妹,别来找我,好好活下去……”

姜炎掏出怀里的日记,翻开第二页,之前被撕掉的部分居然回来了,上面写着:“锁魂阵破,魂归故里,唯阵眼者,需以魂换魂……” 他突然看向李建军,李建军的眼睛闭着,呼吸很轻,像是睡着了。

“他没事吧?” 姜炎问林溪,林溪摸了摸李建军的脉搏,“没事,他爹的魂走了,他只是累了。” 她抬头看向地窖口,雾散了些,能看到外面的月光,“月上中天过了,‘它’不会再来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黄狗的叫声,很欢快,像是在庆祝。姜炎扶着李建军,林溪拿着两个玉佩,往地窖外走。张婆婆家的火盆已经灭了,地上的血痕变成了白色的粉末,风一吹,散了。

走到门口,姜炎突然回头,看到张婆婆的尸体旁边,放着那个铜铃,铃身的符号消失了,变得很干净。他走过去捡起铜铃,晃了晃,“叮铃” 的声音很清脆,不像之前那样冰冷,反而带着暖意。

林溪看着他手里的铜铃,“这是守魂铃,当年外乡人用来锁魂的,现在破了阵,它变成护魂铃了。” 她抬头看向远处的祠堂,雾已经散了,能看到祠堂的屋顶,“罗垟的雾,终于要散了。”

可姜炎心里还有个疑问,陈阿公和那些老人去哪里了?他回头看张婆婆家的地窖,里面黑漆漆的,没有声音。他握紧铜铃,突然觉得,罗垟古村的秘密,可能还没完全解开 —— 比如那个外乡人,到底有没有死?比如那些空棺材里的魂,真的都归故里了吗?

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照亮了远处的石牌坊,牌坊上的藤蔓掉了,露出上面的字:“罗垟古村,魂归处。” 姜炎看着林溪和李建军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场惊魂之旅,可能只是个开始……

 

 

 

 

第五章 老井与残魂

三人走出张婆婆家时,月光已经穿透浓雾,洒在青石板路上,像铺了一层碎银。李建军靠在姜炎身上,脸色依旧苍白,刚才被父亲魂体占据的后遗症还在,时不时会打个冷颤,嘴里念叨着零碎的片段:“井…… 黑色的水…… 姐在喊我……”

“井?” 林溪停下脚步,手里的两块玉佩突然发烫,贴在掌心像揣了颗小火炭,“罗垟村东有口老井,我娘说,当年外乡人就是用那口井的水炼‘锁魂丹’的。” 她抬头望向村东的方向,雾还没完全散,隐约能看到一棵歪脖子柳树,柳树下就是老井的位置,“玉佩在发烫,说明姐的残魂就在那附近。”

姜炎握紧手里的护魂铃,铃身的暖意还在,“陈阿公和那些老人还没找到,万一他们在井边设了陷阱怎么办?” 他想起地窖里陈阿公疯魔的样子,还有那些被控制的老人 —— 他们脚踝上的锁魂符虽然暗了,但没消失,说不定还能被 “它” 操控。

“必须去。” 林溪的眼神很坚定,帆布包里的艾草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压过了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姐的魂没完全解脱,玉佩发烫就是信号。而且那口井里肯定有外乡人的线索,我们得弄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不然就算破了锁魂阵,‘它’还会回来。”

李建军突然直起身子,眼神清明了些,“我爹刚才在我身体里说,那口井里有‘门’,外乡人想通过‘门’把外面的魂都引到罗垟来,填满整个锁魂阵,这样他就能变成‘地仙’。” 他的声音发颤,“我爹当年就是发现了这个秘密,才被外乡人杀了的。”

姜炎心里一沉,原来外乡人的目标不止罗垟村,他掏出怀里的日记,翻到最后一页 —— 之前空白的地方,竟慢慢浮现出几行红色的字,像是用血写的:“老井为眼,锁魂阵为盘,纯阴双魂为匙,开幽冥门,引魂归我……”

“纯阴双魂……” 林溪的手指攥紧了玉佩,指节泛白,“是我和姐,我们俩的魂加起来,就是‘钥匙’。” 她突然想起娘临终前说的话:“要是找到月月,别让她靠近老井,那口井会吞了她的魂……”

三人朝着村东走,柳树的影子在月光下越来越清晰,树干上刻满了歪歪扭扭的符号,和锁魂符很像,但更复杂,像是多了几道弯。老井就在柳树下,井口用青石板盖着,石板上有个洞,能看到里面黑漆漆的,传来 “咕嘟咕嘟” 的声音,像是水在冒泡。

林溪蹲下身,把玉佩放在石板上,玉佩的光突然变得刺眼,照亮了石板上的符号 —— 符号的中心,有个小小的 “月” 字,是林月的名字。“姐就在下面。”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伸手去揭石板,石板却重得像焊死了,“姜炎,帮我一把。”

姜炎和李建军一起用力,石板 “吱呀” 一声被掀开,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像是腐烂的鱼虾混着铁锈味。井底的水是黑色的,泛着油光,水面上漂浮着十几个布娃娃,都是白色的衣服,脸被黑墨涂成窟窿,其中一个娃娃的衣服上,绣着个 “月” 字 —— 正是林月的布娃娃。

“姐!” 林溪趴在井口喊,声音在井里回荡,井底的水突然翻涌起来,那个绣着 “月” 字的布娃娃慢慢浮到水面,娃娃的手抬了起来,指向井底,像是在指引什么。

姜炎打开手电筒,光柱往井底照 —— 水不深,大概两米多,井底有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周围刻着锁魂符,符上插着几根锁魂针,针上沾着的不是黑血,是红色的血,还在往下滴。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洞口旁边,靠着几具尸体,是陈阿公和那些老人,他们的眼睛睁得很大,空洞地望着井口,嘴角挂着黑色的血渍,脚踝上的锁魂符,竟变成了红色,像活过来一样。

“他们死了?” 李建军的声音发抖,手电筒的光晃在陈阿公的脸上,陈阿公的嘴角突然动了一下,像是在笑,“不…… 他们没完全死,魂被‘它’锁在身体里了,变成‘行尸’了!”

林溪突然站起来,手里的艾草被她捏成了团,“是外乡人的残魂!他没走,附在陈阿公身上,想通过老井的‘门’引魂!” 她指着井底的洞口,“你们看,洞口在发光,‘门’要开了!”

姜炎往井底看,洞口果然泛着微弱的红光,红光里,传来 “呜呜” 的声音,像是无数个魂在哭。那个绣着 “月” 字的布娃娃突然炸开,里面掉出一本小小的日记,是林月的,日记的封面已经湿透了,上面写着:“外乡人说,等‘门’开了,我就能见到爹娘了,可我看到他把村里的孩子,都推进了井里……”

“畜生!” 姜炎气得握紧拳头,护魂铃突然 “叮铃” 响了起来,铃身的暖意变成了凉意,“‘它’来了!”

井口突然刮起一阵阴风,陈阿公的尸体慢慢从井底站了起来,眼睛变成了红色,嘴里念着奇怪的咒语:“魂归井,门打开,纯阴魂,填阵来……” 其他老人的尸体也跟着站起来,朝着井口爬,他们的动作很僵硬,像提线木偶,指甲在青石板上划出 “吱啦” 的声音。

林溪突然把两块玉佩举过头顶,玉佩的光和井底的红光撞在一起,发出 “砰” 的一声,阴风停了,陈阿公的动作也顿了一下。“姜炎,用护魂铃晃三下,引他们的魂出来!” 林溪大喊,“李建军,把艾草扔到井底,艾草能驱残魂!”

姜炎赶紧晃了三下护魂铃,“叮铃、叮铃、叮铃”,铃声清脆,像泉水滴在石头上,井底的红光暗了些,陈阿公的身体开始发抖,嘴里发出 “啊啊” 的叫声,像是在挣扎。李建军把艾草团扔进井底,艾草碰到黑水,发出 “滋啦” 的声音,冒出白色的烟,烟里传来外乡人的惨叫声:“你们毁了我的计划!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林溪突然跳上井口的青石板,手里的玉佩往井底的洞口扔去,“姐,跟我走!别再困在这里了!” 玉佩掉进洞口,红光瞬间炸开,井底传来林月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妹,照顾好自己,‘它’的本体在祠堂的神龛下面,快……” 声音突然断了,洞口的红光消失了,变成了黑色,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陈阿公的尸体 “扑通” 一声倒回井底,其他老人的尸体也跟着倒下去,没了动静。井底的黑水慢慢变清,漂浮的布娃娃沉了下去,洞口旁边的锁魂符,也变成了白色的粉末,被水冲散了。

林溪瘫坐在青石板上,眼泪掉了下来,手里还残留着玉佩的温度,“姐走了…… 这次真的走了……” 她捡起林月的日记,日记的最后一页,写着一行小字:“祠堂神龛下,有外乡人的‘魂瓮’,毁了它,‘它’才会彻底消失。”

姜炎扶着林溪站起来,护魂铃的暖意又回来了,“我们去祠堂,毁了那个‘魂瓮’,彻底解决‘它’!” 李建军也点了点头,手里攥着剩下的艾草,“我爹的魂刚才跟我说,魂瓮里锁着外乡人的本体魂,只要用至亲血和艾草烧,就能毁了它。”

“至亲血……” 林溪突然想起张婆婆的尸体,“张婆婆是外乡人的远房表姐,她的血就是至亲血!” 三人对视一眼,朝着祠堂的方向跑,月光下,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老井边的柳树,叶子突然掉了下来,像是在送别。

祠堂的门还是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神龛上的木牌位还在地上,摔成了两半。姜炎打开手电筒,光柱照在神龛下面,神龛的底座是空的,里面藏着一个黑色的陶罐,就是之前在破庙里看到的那种,陶罐上刻满了锁魂符,符的中心,插着一根金色的针,比锁魂针粗,上面刻着 “魂瓮” 两个字。

“就是它!” 李建军指着陶罐,“我爹说,这就是外乡人的本体魂所在的地方!”

林溪从帆布包里掏出张婆婆的布条 —— 刚才在张婆婆家,她偷偷剪了一块沾着张婆婆血的布,“这上面有张婆婆的血,能当至亲血用。” 她把布条放在陶罐旁边,李建军把艾草堆在上面,姜炎掏出打火机,刚要点燃,陶罐突然 “咚” 的一声响,里面传来外乡人的声音:“你们敢毁我的魂瓮?我要让罗垟村,永远变成鬼村!”

陶罐上的锁魂符突然亮了起来,变成红色,祠堂的门 “砰” 的一声关上了,窗户也被风吹得死死的,里面一片漆黑,只有陶罐上的符在发光,像一双双红色的眼睛。

“别怕!” 林溪的声音很坚定,她捡起地上的护魂铃,晃了起来,“叮铃、叮铃” 的声音在祠堂里回荡,陶罐的震动小了些,“姜炎,快点燃!符的光在暗,‘它’快撑不住了!”

姜炎赶紧点燃打火机,火苗碰到艾草,“轰” 的一声烧了起来,艾草的烟和张婆婆血的腥味混在一起,陶罐发出 “滋啦” 的声音,上面的锁魂符慢慢变黑,然后裂开,里面传来外乡人的惨叫声,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了。

火灭了,陶罐也碎了,里面掉出一撮黑色的灰,被风吹得散了。祠堂的门 “吱呀” 一声开了,月光照进来,洒在神龛上,之前摔碎的木牌位,竟慢慢拼合在一起,上面的字也清晰了 —— 不是之前的 “娘”,是 “罗垟村魂,归故里”。

林溪捡起木牌位,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是开心的,“姐说的对,毁了魂瓮,‘它’就彻底消失了。” 她把木牌位放在神龛上,对着神龛鞠了一躬,“谢谢你们,终于可以安息了。”

姜炎看着窗外的月光,雾已经完全散了,远处的石牌坊清晰可见,上面的 “罗垟古村,魂归处” 几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光。李建军靠在门框上,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爹的魂,刚才跟我说,他要走了,让我好好活着,离开罗垟,开始新的生活。”

三人走出祠堂,青石板路上,再也没有黑色的符号,断墙残垣间的野草,竟开出了小小的白色花朵,像是在庆祝。黄狗跑了过来,嘴里叼着一个布娃娃,是林月的那个,娃娃的脸已经不再是黑墨窟窿,而是画着淡淡的笑容,衣服上的 “月” 字,也变得明亮起来。

林溪接过布娃娃,抱在怀里,“姐,我会带着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就像你当年想的那样。” 她抬头看向远方,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要来了。

姜炎掏出手机,屏幕上终于有了信号,他看着林溪和李建军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场惊魂之旅,虽然可怕,但也让他们找到了各自的归宿 —— 林溪找到了姐姐的魂,李建军替父亲赎了罪,而他,也解开了罗垟古村的秘密,完成了作为记者的使命。

只是,当他低头看向手里的护魂铃时,铃身的符号,竟隐约又亮了一下,像一颗微弱的星星。他抬头望向村东的老井,井边的柳树,叶子又长了出来,嫩绿的,像是在等待什么。

“或许,罗垟的故事,还没完全结束。” 姜炎轻声说,林溪和李建军回头看他,脸上带着疑惑,姜炎笑了笑,把护魂铃放进兜里,“没什么,走吧,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晨光中,三人一狗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石牌坊的尽头,罗垟古村,终于恢复了平静,只是那些藏在断墙里的秘密,那些还没完全归位的魂,或许还在等待着,下一次的 “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