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神仙向县令认错
新郑县有一位富户,姓高名景尚,算是个中产了,家里有不少农田,不过他不算是剥削农人的地主,为人挺不错。高景尚也爱读书,虽然已经四十岁了,但平日里手不释卷,还喜欢吟诗作赋。
一日,阳光明媚,高景尚觉得春光很好,忍不住对妻子说:“人生天地间,如白驹过隙,若不及时行乐,实在是对不住如此好光景。你去准备一些酒食,咱们一起享用。”
夫妻两人喝着美酒,吃着美味,聊聊人生,别提多快乐了。
吃完饭后,两人收拾了桌子,准备休息。忽然,有官差来了,原来是催促交税的事情。高景尚家土地很多,交的税也多,一共需要四两半银子。官差说完后,就继续去被人家催交银子了。
高景尚身上还有一些碎银子,于是他又从家里拿了三块银子,大约有四两重,跟妻子说了一声,就准备去县衙里交税。
路过城隍庙的时候,高景尚想起来自家过得不错,又有心愿没有还,于是就买了酒喝肉,到城隍庙里拜祭城隍神。拜祭了城隍神猴,高景尚打算散福(把祭祀的酒肉分给人吃掉,把福散出去,称之为散福)。
但是,这个城隍庙里没有人,所以高景尚就自己吃了肉,喝了酒。
所谓“午饭吃得饱,一觉睡到老”。中午吃饭时,如果吃得很饱,人就很容易犯困,尤其是喝了酒吃了肉之后。这高景尚便是如此,吃饱喝足,犯困了,就在庙里睡了一觉。
这一觉,足足睡了三个时辰,高景尚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他没办法再去交税,只得回家。到家以后,他准备 把银子拿出来,等明日再去县衙交税。摸了摸腰间,发现银子不见了,只剩下高景尚慌了,仔细摸了全身两遍,还是没有。
虽然家里很有钱,但是四两银子也不少,高景尚急了,顾不上和妻子说,拿了灯笼,赶紧去城隍庙里找银子。但是,里里外外,反反复复,高景尚找了好几遍,始终没看到银子。就连从家到城隍庙的路,他都找了几次,还是没找到。
天亮以后,高景尚实在没办法了,于是气冲冲地跑到县衙,说县城内有小偷,偷了自己四两银子。
县令问高景尚到底怎么回事,高景尚把自己准备银子交税,半路到城隍庙拜祭,拜祭后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后身上的四两银子没了,自己找银子等事,都说了出来。
县令听了这件事后,想了想,问道:“你当时身上一共带了多少钱?”
“小人身上一共有三块银子,约莫四两重。还有一点铜钱,约莫一两重,共计五两银子。”高景尚如实回答。
“你说你丢了四两银子,那一点铜钱是事后找到的吗?”
“不是,小人只是丢了四两银子,至于那一两铜钱,一直都在小人腰间钱袋子里,从来没动过。”
“照你这么说,那就不可能是小偷偷了你的钱啊。你想一想,如果是一个小偷,偷了你的钱,难道还会给你留下铜钱吗?天底下,哪个小偷偷人钱财,还会留下一些?他们可没这么好心啊!”
高景尚一听,顿时一拍大腿:“是啊,哪个小偷偷钱的时候,还会留一些呢?谁还会嫌钱多呢?可是大人,这么说来,小人的钱,难不成长翅膀飞走了吗?”
“或许,有两种可能。其一,你的银子丢在了路上,被路人捡到了;其二,你喝醉了酒,银子漏了出来,丢在了城隍庙里,有其他人也到了城隍庙里,趁着你睡着,把银子捡走了。”
“大人,依着您说,该怎么办啊?这四两银子,可也不是小数目啊!”
“不管是丢在路上,还是在城隍庙里,只怕旁人捡到,也不会说。你且出去,问问路上的人,又有没有人捡到你的银子,又或者到城隍庙里,问问附近之人,昨日有多少人去过庙里,或许有些眉目。”
高景尚听了后,赶紧出去问,结果问了一圈,大家都说没看到有人捡到钱。即便是城隍庙,也没人注意,毕竟那里平时也有人去,不仔细留意的话,根本不知道进去多少人,分别是谁。
高景尚听了很生气,他也不管那么多,依旧是气冲冲地到县衙里,就是要状告偷钱的小偷,希望县令大人抓住小偷,最好把小偷打死。他越说越生气,越气就越出口成脏,恨不得诅咒小偷马上死掉。
高景尚听了后,本不想管这样的事,但是本着父母官为民做主的原则,他还是决定管一管这件事。
“既然你丢了四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本县令就帮帮你。城隍神接受了你的祭拜,或许能够知道答案。就算他没有接受你,作为城隍神,护佑城池平安,保佑黎民百姓安居乐业,也是他分内之事。”
县令说着,带着高景尚到了城隍庙里。县令让高景尚跟城隍庙诉冤,求城隍神帮忙,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的钱。高景尚跪下后磕头,小声诉求,一遍又一遍。
等高景尚说了三遍的时候,城隍神烦了,显灵说道:“下界凡人,无知小民,你不过丢了四两银子,怎么如此啰嗦,打扰本神呢?去去去,别烦本神,本神还得跟土地老哥、山神老弟、日值功曹玩叶子戏(明代牌类游戏)呢,赶紧走。”
高景尚一听,城隍神居然显灵了,有点慌了,不知道说什么。
“城隍神大人你好,我是本县的县令。目下,他确实丢了四两银子,也不知道是别人捡到了,还是怎么了,本县令实在没办法,所以才让他来求你帮忙。”县令指着高景尚说。
“县令,你也知道,四两银子对他的家产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丢了实在不算什么大事。本神正玩得开心,你就当他倒了霉,这事儿就过去了。”
“你这城隍神,还真是不知羞耻!你和那土地、山神等神仙的职责,便是护佑本地城池,保护本地百姓,让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他纵然有钱,那也是他自己双手勤劳挣来的,怎么能说丢了不算大事呢?你可知道,这四两银子,乃是一个普通的四口之家,生活一年了?你只顾说自己玩,丝毫不顾本地人民,算什么城隍神?”
城隍神一听,顿时大怒,说:“你不过一个凡人,小小的县令,居然敢教训本神仙了?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就不怕天神发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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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景尚一看,担心惹怒神灵,赶紧说不要钱了,拉着县令就要离开。
县令不肯,指着城隍神的塑像说:“本官做人正直,做官清廉,自问平生问心无愧,何惧他一个城隍?我乃朝廷七品县令,他不过是天上神明之中,无品级之辈(城隍只是基层神仙,地位很低),本官何必怕他?再说了,这次重点难道不是找钱吗?为何拿地位来说话?我等都是朝廷命官,当以百姓为重,他怎么能说出这番话来?”
城隍神听了后,默然不语。
“别说他一个小小的城隍神,便是泰山府君,观音菩萨,太上老君,若是不顾百姓死活,只顾自己玩乐,还说出如此丧心病狂的话,我也敢骂他。同为君王效命,同为百姓做主,他怎么能如此渎职?我偏要骂他,惹怒了本官,本官便把这事儿上奏,把所有的城隍庙给捣毁,看他能奈我何!还天神发怒,我倒是要让他看看,凡人发怒,他怕不怕!”
县令额头青筋暴起,显然很愤怒。
此时,城隍神忽然道歉了,说:“县令大人说得有理,是小神……是我不该贪玩,我这就帮你找钱。只是,天机不可泄露,我只能给你提示,不能明言。”
说完后,城隍神消失了,两人忽然看到,有一片叶子从城隍神的塑像中飞了出来。那叶子慢慢落在地上,高景尚一看,叶子烂了,中间有一个孔。
县令已经明白了,他马上回县衙,派出衙役,在附近找一个叫“叶孔”的人。原来,叶子烂了一个小孔,正是“叶孔”。
衙役很快抓到了叶孔,叶孔一到县衙,不等县令开口,他就拿出了四两银子。高景尚一看,果然是自己丢的四两银子,大骂叶孔是小偷。
“大人,草民冤枉。当日小人去城隍庙里许愿,看到地上有四两银子,因此就捡起来了,等到晚上,也没有人来找,我就回去了。我本想交给官府,可是碰巧看到高老爷怒气冲冲报官,还说要抓住小偷,碎尸万段,我就不敢来了。这些银子,我一点都没动,都在这里呢。小人的话,千真万确,若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高景尚和县令一看,知道叶孔没有说谎,高景尚有些惭愧。
“你看,你若不说那番话,叶孔也许早就把钱还到官府了,就不会这么麻烦了。世间很多事就是这样,稍微忍让一下,也许就会柳暗花明。可是,有些人就是忍耐不住,轻则咒骂,重则行凶,以至于旁人无法辩解,被你们扣了帽子,成了你们口中的小偷。本官若不帮你,叶孔岂不是成了小偷?”
高景尚一听,马上道歉,还拿出五钱银子给叶孔,算是对他的酬劳。叶孔本不想要,县令示意他接下了。
“做了好事,就值得奖励,若是没有奖励,甚至还有灾祸,谁还肯做好事呢?莫要寒了好人的心啊。今天收获很多,骂了城隍,帮了你们,不错不错。”县令说完,哈哈大笑。
高景尚和叶孔互相看了看,也都很高兴,跟着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