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木匠挖到宝

 

民间故事:木匠挖到宝

话说在明朝时期,有一位名叫张凤娘的女子,她来自西山。西山这地方,百姓大多以手艺营生。

张凤娘的父亲张大力,是个手握斧头做木工活计的,大家都叫他张木匠。

张木匠的妻子名叫李翠儿,二人成婚一年后,就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凤姐。凤姐自幼就长得眉清目秀,伶俐聪慧,全然不像小户人家的孩子。

自从有了凤姐,张木匠家的日子慢慢好了起来,算命先生都说这是女儿带来的福气,往后还能让家里愈发兴旺。

所以张木匠夫妇把这个女儿当作宝贝,给她穿漂亮衣裳,吃好的食物,精心呵护着,将她养得娇柔妩媚,气质也和普通小户人家的孩子截然不同 。

谁能料到,这女儿还真带来了好运。一天,张木匠在别人家监造楼房,铺设柱基时,发现泥土不平整,就拿起锄头去挖。才挖了一尺多深,便瞧见一块大石板藏在地下。他心里觉得这下面一定有宝贝,赶忙用泥土把石板盖住。

等到夜深人静,他喊上一两个关系要好的工匠,悄悄前去,挖开泥土,撬开石板。借着灯光往石板下面一瞧,原来是五个大罐子,里面满满装着金银。

张木匠高兴得在地上直打滚,赶忙把罐子抬起来。他把一罐分给其他工匠,剩下四罐都归了自己。这可真是:别人造房屋,木匠偏发福。一宵成富翁,不求而自足。只因命运通,无人种柳绿。奉劝世间人,莫讨空劳碌。

从那以后,张木匠就变了样,不再做木工活,购置了房屋和田产,还雇了几个仆人,开起了当铺,日子过得十分红火。当地的人都称他为张大老爷,只有城里的老主顾,背地里还叫他张木匠。

他妻子的亲戚,以前只叫她翠儿小娘,如今因为她有钱了,都改口叫她张亲娘。还有些特别爱奉承的人,见他们家富贵奢华,就指望能从他们那儿捞到好处,不停地阿谀奉承,一口一个张太太长、张太太短。

李翠儿一下子被捧得飘飘然,心里乐开了花。她的女儿凤姐,由于父母对她百依百顺,生活富足,到了及笄之年,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美若天仙,再加上打扮时髦,整个人别提多明艳动人了,高耸的头发梳成牡丹头,鬓角点缀着兰花;杜岫裙换成月华裙,衬着小巧精致的金莲。

身上穿着五色宫妆小袖衣服,崭新的弹墨花纹十分亮眼;一年四季都束着汗巾,云肩搭配得相得益彰。头上戴着镶嵌珍珠的紫金钗子,飞蝶造型更增添了几分韵味。 家里人都称她为大小姐,父母亲戚则通称她为凤娘。

李翠儿见凤娘长大了,就想着给她寻个好归宿,又舍不得她嫁出去,便和丈夫商量,打算招个女婿上门。一来能照顾女儿,二来也能依靠女婿主持家中事务。

张木匠说:“你想得很在理,明天是黄道吉日,去把平日里往来的王媒婆请到家里来,把女儿的庚帖给她,让她帮忙找个好小伙,也算是了却一桩大事。”

第二天一大早,李翠儿就派人去请王媒婆。王媒婆一听,立刻就来了。李翠儿把女儿的婚事托付给她。王媒婆问:“亲事倒是有不少,不知你们想要什么样人家的子弟呢?”

张木匠说:“我家如今这么大家业,只生了一儿一女,儿子还小,尚在襁褓之中。女儿渐渐长大了,我想找个年轻的秀才,这样才有面子,以后他要是发达了,也能为家里增光添彩。

只要人才出众,肚子里有学问,聘礼什么的都好商量。不过还有一点,现在有些秀才,要是听说有个有钱的丈人要招他做女婿,就会摆架子,开口就说‘我们读书君子,是要考举人、进士的料,才不屑与你们这些人攀亲’,这是一种。还有些贪心的,一听到有钱,就想着空手套白狼,光凭一张嘴,就想来享受丈人的家业,还得让丈人小心伺候着,这是第二种。要是真的是好秀才,我也愿意奉承他,可他也得把我们夫妇放在眼里,不能一进家门,就摆架子,欺负家里的老人和小孩,耍那些文人的臭脾气,这样才行。”

王媒婆说:“要是那种耍脾气的秀才,我也不会多嘴。现在正好有个刚进学的秀才,年纪才十八岁,人长得英俊潇洒,听说他肚子里的才学,考个状元都不在话下。趁今天日子好,我去把他的庚帖拿来,和大娘子合合婚,要是天缘凑巧,就有喜酒喝了。”

张木匠问:“这秀才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王媒婆说:“这秀才学名赵文,表字逸之,以前住在城里,父母都已去世,他舅舅是本地的富户,见外甥年少进学,就把他收养在家,像对自己儿子一样疼爱。”

张木匠说:“既然离得近,你去把他约出来,我看看他的人品相貌如何。要是看着满意,也不用问卜了。不瞒你说,我这双眼睛,不管是栋梁之材,还是无用朽木,只要一看,就能知道个大概,一分一寸都不会差。”

可笑张木匠如今这么有钱,一开口还是露出了原来的身份,真是人的出身贵贱,想藏都藏不住。 王媒婆说知道了,赶忙到赵逸之舅舅家,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他舅舅也知道张家有钱,心里很乐意。赵逸之也没什么意见,就高兴地跟着王媒婆走了。没想到在路上正好碰见张木匠走来,王媒婆站住脚,叫了一声:“张大老爷,这位就是赵秀才。”

赵逸之也连忙上前作揖,张木匠回礼不迭。他抬头一看,见赵逸之果然生得俊朗,问他舅舅家的事情,对答如流。张木匠满脸笑容,对他说:“将来就是至亲骨肉了,要是不见外,现在就请到我家去,让我妻子也见见你,大家都放心。”

王媒婆也在旁边怂恿。赵逸之只好跟着一起去了。到了门口,张木匠很客气地把他请进门,一直走到中堂坐下。王媒婆就进去,请李翠儿出来相见。赵逸之向她作了四个揖,叫了一声:“亲娘请坐。”

这一声“亲娘”可不得了,把李翠儿高兴坏了,觉得平时别人叫她亲娘、叫她太太,都比不上这一声亲热,感觉浑身都暖乎乎的。她对赵逸之说:“赵相公请宽坐,我去准备午饭。”

赵逸之谢道:“多蒙亲娘厚爱,怎么好打扰呢?”张木匠说:“自家骨肉,说什么客气话?”这第二声“亲娘”又让李翠儿听得心花怒放,觉得秀才叫的亲娘,和别人叫的就是不一样,听得李翠儿那双大脚都酥麻了,半个时辰都走不动路。

可见秀才要是会说话,就像药里的甜甘草,让人不觉得腻,只觉得一入耳就甜滋滋的。 张木匠把赵逸之请到内楼下坐,不一会儿,摆上了丰盛的午饭。

张木匠夫妇陪着,王媒婆在旁边劝酒。令人高兴的是女婿酒量和丈人丈母一样好,一直吃到红日西沉,赵逸之起身就要作别。

张木匠哪里肯放,老夫妇齐声苦苦挽留:“自家家里,住下有什么关系呢?”赵逸之又谢道:“承蒙亲娘把我当骨肉相待,我怎么敢不听从呢?只是怕舅舅在家里盼望,所以请亲娘体谅。”

张木匠说:“这倒没关系,我让王媒婆去回禀一声就行了。”这两声“亲娘”又叫得李翠儿酒兴大发,一连又倒了十几杯酒,乘着酒兴,把这个还没下聘的女婿,口里不停地叫“亲儿亲肉”,有时候又叫“秀才相公”,又露出了村妇的模样。

赵逸之初次见面,叫了好几次亲娘,却没叫一声亲爹,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一般定亲,大多是妇人作主,做丈夫的又大多听妇人的话,所以叫一声亲娘,胜过叫千百声亲爹。叫得亲娘快活,做亲爹的也没有不快活的。这做秀才的读书通透,就像做一篇好文章,先抓住题中要紧的字眼,自然就能切中要害,信手拈来。秀才叫人,可不像一般人叫人那样隔靴搔痒。

李翠儿酒后高兴,在女儿面前极力夸赞秀才做人知书达礼:“女儿你有福气。”其实凤娘早就在楼后偷看,十分满意,虽然没出声说“愿意”,但心里已经认可了。

第二天清早,张木匠就到阴阳先生那里,选了成亲的日子。等王媒婆一来,就写下婚贴,一起去拜望赵逸之的舅舅。他舅舅见外甥的姻缘从天而降,不花一文钱,哪有不欣然应允的呢?等张木匠他们走后,也写了一张婚贴回拜。

他来到张家,只见外甥和那亲娘又在那里大吃大喝。有人通报:“新亲到门。”他们慌忙撤开筵席,张木匠整理衣服迎接。舅舅对赵逸之说:“怎么连着几天都在这里打扰,还不如跟我回去,等选好吉期,成了亲,再住下也不迟。”张木匠说:“现在就像在自己家里,住下有什么关系呢?”

舅舅说:“没有这个道理,等过几天成亲,我送你来才合适。”张木匠见他舅舅很古板,只好让赵逸之和他一起回去。临去时,赵逸之又到里面作揖告别,李翠儿一直送到门口。看两边这样殷勤,真所谓:人情常比初交日,到底终无怨恨心。

张家夫妇忙着准备成亲的事,在家里摆花筵,请乡邻,忙了两天。到了成亲那天晚上,叫齐了乐人、傧相,抬着轿子,打着高灯去迎亲。婚后不久,赵秀才酒喝多了,把之前和一个叫雅琴女子要好的事说了出来,凤娘冷笑一声说:“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倒是个老手。”

赵逸之说:“真的不敢骗你,我再给你看些好东西。”就把书箱搬过来,放在凤娘面前,取出无数表记、汗巾、香袋、诗扇、琥珀之类的东西,还有雅琴送的头发。

凤娘一把夺过去,扔在地上说:“谁稀罕那臭女人的头发!”又把桌上的东西一抹,把许多表记都推到了地下,还抬脚乱踩。赵逸之连忙乱抢,把东西收在书箱里,还笑着劝解道:“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何必生气呢?”

凤娘说:“到了我家,你还想着以前的事,说得津津有味,真所谓口吃南朝饭,一心只对北番人。”两人在房里吵吵嚷嚷,李翠儿听到了,赶忙进房相劝。 这时候,要是赵逸之还像以前一样叫几声亲娘,那婆子肯定还会像以前一样得意,在女儿面前帮秀才说话。

可笑赵逸之一入赘,就改了口,背地里叫丈母的小名,叫丈人为工头,还以此为乐。张老夫妇听了,心里很不痛快。其实当面要是还叫亲娘,就算背地里叫几百声翠儿、工头,亲娘也还是会得意的。无奈他再也不叫了。那天见李翠儿进房,他睬都不睬,一溜烟跑到舅舅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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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问他为什么突然回来,赵逸之说:“可笑小户人家的女儿,靠着父母有点钱,就欺负我这个穷书生。又怪我开口说舅舅家好,就骂我口吃南朝饭,一心只对北番人,把舅舅当蛮子看待,大吵大闹。老婆子又进房帮她,所以我只好忍气回来。”

那舅舅听了他的一面之辞,勃然大怒,说:“哪有这样没道理的,你少年进学,还怕没有好人家招你做女婿,稀罕她那拿斧头的爹!你就安心住在我家,别理他们。”

赵逸之背着舅舅,又偷偷去告诉雅琴。雅琴说:“都是我连累你受气,论起我的父亲,当初是开绸缎庄的,因为和你舅舅合伙亏了本,就把我抵押在这里。承蒙你舅舅一直抚养我,也没把我当婢女看待,比起那拿斧头的女儿,只怕我的骨气还重几分。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我的念头是,绝对不会改嫁,宁可你辜负我,我也不忍心辜负你。”说得赵逸之又动了心思,竟把张家的这段姻缘抛到了脑后。

当天晚上,张家派人来接,舅舅回话说:“到城里去了。”来人回去告诉凤娘。凤娘心里知道城里有青楼女子的事,信以为真,哭了一夜。李翠儿心疼女儿,把女婿骂了一夜。当初叫秀才亲肉,现在却叫他小没良心的了。

张木匠心里虽然不高兴,但怕女儿终身大事不成,只好在家里劝解,还亲自到舅舅家去请赵逸之。

舅舅出来接见,说:“我外甥虽然孤贫无依,但好在年轻就进了学,又在我身边,还怕没有妻房?前些日子因为亲家翁苦苦招赘,不好拒绝,所以才到你家,这是亲家翁有求于我外甥,不是我外甥有赖于亲家翁。为什么成婚还不到半个月,你女儿就自恃富家女,恶言欺负他,让他气愤而归?要是论起我们这地方,你家富户也只能算一根椽子,我虽然是个粗人,还能算得着铁楞榔木,至于我外甥,是学宫的桃李,怎么能受人欺负呢?”

舅舅说的话,句句刺耳,张木匠无言以对,只好请罪,说:“要是能得到原谅,就放我外甥回去,这也是人之常情。但希望你女儿别再欺负他,何况他是个读书人,虽然赘在你家,他的双脚又不是钉牢的。”

这收场的几句话,更是刻薄,张木匠敢怒而不敢言,呆呆地坐着,等女婿一起回去。舅舅也连声道:“请”,却再也不见外甥出来,只好抽身进去。 哪知道里面雅琴正和赵逸之纠缠,把两人立誓的事,直言不讳地说出来,扯住赵逸之的衣袖,哭哭啼啼,要他给个说法。

舅舅以前就知道一些,却不太相信,现在当面听到这些,赵逸之低着头,局促不安,雅琴却拼了命,毫不羞惭。舅舅没办法,只好用好言安慰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有誓言,怎么能玷污她,又违背约定呢?我现在作主,把她送给外甥做妾。以后你们往来,不怕张家不答应。”

雅琴这才放手,赵逸之对舅舅说:“张家有什么可怕的,只怕舅舅一言既出,未必驷马难追。”舅舅说:“你是担心我反悔吗?人活在世上,不管事情大小,都应当以信义为先。要是朝令夕改,这是小人的行为,我不会这么做。”

赵逸之拉着雅琴,一起下拜作谢。舅舅慌忙扶起,吩咐道:“今天你就跟着丈人回家,保全夫妇的情分。雅琴我会照顾,你放心。”赵逸之不敢违抗,勉强跟着丈人回去了。

回到房中,凤娘见到他,欢天喜地,没说半句闲话,她还指望:今宵重整旧干戈,翻恨归来没奈何。一夜梦魂俱不稳,只因自悔泪偏多。

张木匠回到自己房中,埋怨李翠儿说:“自古说,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哪用得着你去插手帮忙?结果他去告诉他舅舅,他舅舅刚才把我嘲笑了一番,还把你和女儿又骂又恨,还说外甥也不是钉在你家的。我起初只当是闲话,没想到后来他竟撇下我进去了,听说他在里面把一个叫雅琴的送给外甥做妾,还吩咐他们往来,这明摆着是要分女儿的恩爱,离间他们夫妻。一段好姻缘,都被你们弄坏了,不知道将来会是什么结局?”

李翠儿听了大怒,说:“他们在房里吵架,我好意去劝,他理都不理就走了,半句话都没说,怎么能冤枉我帮忙?这小没良心的把舌头都嚼烂了,那老糊涂也不分青红皂白,听了他的话就把我们恨骂,这难道不算欺负吗?明知是为了那个小狐狸精吵架,他偏要把小狐狸精做妾,根本不把我家女儿放在眼里,这难道又不算欺负吗?这小没良心的自从进门后,叫你工头,连我也叫小名,就是对女儿,也没听他叫过一声娘子,最好的时候也只叫她凤儿,一步步轻慢,一步步欺负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