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周生

 

「聊斋志异」周生

清朝年间,淄川县衙有一幕宾,姓周,此人颇通文墨,擅作各类文章,在当地也算小有名气,因而被县令招致麾下,处理文案事宜。

这日,县令因公外出,县衙诸事暂交予他人打理。县令夫人徐氏,平日里吃斋念佛,早有去泰山朝拜碧霞元君的心愿。只是泰山路途遥远,徐氏身为女眷,诸多不便,便寻思着派家中仆人带着祭礼替自己前往。

既如此,便需一篇祷词。徐氏听闻周生文采斐然,便差人唤他前来,命他作一篇祷词,以表自己对碧霞元君的虔诚之心。周生领命,回到房中,思索片刻,便伏案疾书。他擅长骈体文,当下洋洋洒洒,历述徐氏生平。只是这文章,越写越偏,诸多用词颇为淫荡不恭。

其中有两句尤为刺眼:“栽般阳满县之花,偏怜断袖;置夹谷弥山之草,惟爱余桃。” 般阳即淄川县,而 “断袖”“余桃” 之典,皆是暗指男宠之事,这分明是在讽谕县令偏爱男色。周生此举,看似是在诉说徐夫人的愤慨,实则言语轻佻,对神灵极不敬重。

文章写成后,周生拿给同在县衙当幕宾的凌生看。凌生一看,脸色大变,忙劝周生:“周兄,此文章太过轻侮亵渎神灵,如此呈上去,恐怕会惹下大祸,还是重新写过为好。”周生却不以为然,笑道:“凌兄多虑了,不过是一篇祷词,我不过是借题发挥,抒发一下心中所想,况且徐夫人也未必能看出其中深意,神灵又怎会怪罪?”凌生见他不听劝,无奈地摇头叹息。

周生不顾凌生劝阻,依旧将这篇祷词交给了仆人,仆人带着祭礼与祷词,一路奔赴泰山。在泰山之巅,仆人按照规矩,将祭礼摆好,焚烧了祷词,虔诚地替徐夫人向碧霞元君祈福。

然而,此后不久,诡异之事便接踵而至。先是周生,在县衙中毫无征兆地突然暴毙身亡。众人皆惊,不知是何缘故。紧接着,去泰山的仆人也跟着死去,死状颇为恐怖。而徐夫人,在生产之后,竟也一病不起,没过几日便撒手人寰。起初,人们虽觉得事情蹊跷,但并未将这些事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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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生在京城的儿子听闻父亲去世的噩耗,匆匆赶来淄川县接回父亲的棺木。夜晚,他与凌生同宿一室。睡梦中,周生儿子竟见到父亲面容憔悴,神色惊恐。父亲焦急地告诫他:“写文章不可不慎重啊!我当初没有听从凌君的劝告,以淫荡之词撰写祷词,招致神灵发怒。如今不光丢了自己的命,还连累了徐夫人和焚烧祷词的仆人。我在阴间恐怕还免不了要受重罚。儿啊,你日后定要引以为戒!”

周生儿子猛地从梦中惊醒,惊出一身冷汗。他心中诧异万分,清晨起来,便将这怪异的梦境告诉了凌生。凌生听后,脸色凝重,缓缓说道:“实不相瞒,我昨夜也做了同样的梦。你父亲写祷词一事,我本不想提及,但如今看来,不得不说了。”于是,凌生将周生写那篇轻侮神灵祷词的前因后果,详细地告诉了周生儿子。

周生儿子听完,不禁毛骨悚然,心中充满了恐惧与懊悔。他这才明白,父亲的死并非偶然,而是因亵渎神灵所致。从此,他将父亲的告诫铭记于心,每写一篇文章,都慎之又慎,不敢有丝毫的轻慢与亵渎。而这个故事,也在淄川县流传开来,成为人们口中的一则警示,告诫后人,无论是行文还是行事,都需心怀敬畏,不可肆意妄为,否则必将招致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