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怨(1-5章)

第一章 雾锁青川

入秋的第一场浓雾,像是从青川河底翻涌上来的阴魂,死死缠住了盘山公路。越野车的前灯在雾气里撞出两道昏黄的光,勉强照见路面上凝结的露珠 —— 那些水珠顺着沥青纹路蜿蜒,竟像是一道道细小的血痕,在车轮下被碾得粉碎。

林墨把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背包带。背包里装着她的笔记本、录音笔,还有一张匿名寄来的照片:照片上是一条浑浊的河流,河岸边歪歪斜斜立着块木牌,上面的 “青川河” 三个字被水渍泡得模糊,而木牌下方,隐约能看到半只泡得发胀的女人的手,指甲缝里还嵌着河底的黑泥。

这已经是车子在山路上颠簸的第三个小时。导航在半小时前就彻底失灵,屏幕上只剩下一片雪花白,像是被什么东西抹去了信号。开车的老乡王奎是邻村人,出发前喝了半瓶米酒壮胆,此刻却一手攥着方向盘,一手不停地搓着裤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林记者,不是我多嘴,” 王奎的声音打破了车厢里的死寂,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像是怕雾气里突然钻出什么东西,“这青川村,邪性得能吞人。前几天城里来的那伙年轻人,开着辆亮闪闪的 SUV,说是来拍纪录片,结果呢?”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没到三天,就有个姑娘疯了。听说那天晚上她非要去河边拍夜景,回来就抱着被子哭,嘴里喊着‘水鬼抓我脚’‘别拽我头发’。后来那伙人连夜就跑了,连设备都没敢拿。”

林墨推了推眼镜,镜片上蒙着一层薄雾。她拿出那张匿名照片,照片边缘已经被她的指尖摩挲得发毛:“王师傅,你见过照片上这种情况吗?青川河附近,最近真的总死人?”

王奎的脸瞬间白了,他猛地踩了一脚刹车,车子在路面上滑出半米远,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在雾里显得格外刺耳。“你…… 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他盯着照片,呼吸都变得急促,“这照片上的手,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去年村里的张木匠,就是在青川河淹死的,捞上来的时候,手就是这样,指甲缝里全是黑泥!”

林墨的心猛地一沉。她是市报的社会版记者,一周前接到那封匿名信时,原本以为只是村民的恶作剧 —— 信里说青川村近半年来接连发生离奇死亡事件,死者都与村后的青川河有关,而当地政府为了 “维稳”,刻意封锁了消息。可当她顺着信里的线索去查,却发现青川村的人口登记册上,近半年来有七个人的状态标注为 “失踪”,而这七个人的家庭,都在半年内搬离了村子,去向不明。

“我就是来调查这件事的。” 林墨把照片塞回背包,语气尽量平静,“王师傅,麻烦你再开快一点,我想尽快到村里。”

王奎却没动,他转过头,眼神里满是恐惧:“林记者,听我一句劝,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青川村那地方,连鸟都不敢在村口多待。我爷爷当年是青川村的赤脚医生,他临死前说,那村里的雾,不是普通的雾,是冤魂吐出来的气,吸多了,会被缠上的。”

林墨沉默了。她不是不信鬼神,只是作为记者的直觉告诉她,青川村的 “邪性” 背后,一定藏着人为的秘密。她拿出钱包,抽出两百块钱递给王奎:“王师傅,我知道你为难。这钱你拿着,麻烦你送我到村口就行,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王奎看着那两百块钱,又看了看林墨坚定的眼神,最终叹了口气,重新发动了车子:“罢了罢了,就当我积德行善。不过你记住,到了村口,千万别碰村里人的东西,尤其是他们递过来的水和饭。还有,天黑后绝对不能靠近青川河,更别捡河里漂上来的东西 —— 去年张木匠就是捡了个河里的木梳子,当天晚上就掉河里了。”

车子继续往前开,雾气越来越浓。林墨能感觉到空气中的湿度在增加,一股潮湿的腐叶味顺着车窗缝隙钻进来,混杂着若有似无的檀香 —— 那檀香不是寺庙里的清冽香气,而是带着一股腐朽的甜腻,像是用死人骨头磨成粉熏出来的,闻得人胃里一阵翻涌。

终于,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片青瓦白墙。王奎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停在一棵老槐树下。这棵槐树的树干粗壮得需要两个人合抱,树皮上布满了沟壑,像是老人脸上的皱纹,而树枝上没有一片叶子,光秃秃的枝桠在雾气里伸展,活像一只只要抓人的鬼手。

“到了,这就是青川村的村口。” 王奎的声音带着解脱,他迅速从后备箱拿出林墨的行李箱,像是怕多待一秒就会被拖进村里,“村东头的李婆婆家有空房,她是村里少数还愿意收留外人的。记住我的话,晚上别出门,别靠近河!”

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发动了汽车。车轮卷起的白雾瞬间吞没了车身,只留下引擎的轰鸣声在山谷里回荡,最后渐渐消失在雾气深处,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林墨站在老槐树下,望着眼前的村庄,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青川村像是被时间遗忘的坟墓。房屋大多是老旧的木结构,墙面上的白灰已经剥落,露出里面发黑的木头,墙角爬满了青苔,甚至有几户人家的屋顶已经塌陷,露出黑洞洞的房梁,像是张大的嘴巴。整个村子静得可怕,没有鸡叫,没有狗吠,连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没有 —— 这里的树,似乎都已经死了。

雾气浓得像是能拧出水来,能见度不足五米。远处的山峦和河流都隐在一片白茫茫中,只有偶尔传来的水流声,像是有人在雾气深处哭泣,断断续续,带着无尽的哀怨。林墨拿出手机,屏幕上果然没有一点信号,连紧急呼叫都无法接通,整个村子仿佛被一个巨大的白色囚笼困住,与世隔绝。

她拖着行李箱,沿着泥泞的小路往村里走。路面上的泥很软,每走一步,鞋子都会陷进去,拔出来时会带出一串黑色的泥浆,那泥浆里似乎还掺着什么细小的东西,林墨低头一看,竟是几根黑色的长发 —— 那些头发像是刚从人头上扯下来的,还带着一丝温度,缠在她的鞋跟上,甩都甩不掉。

路过村中心的晒谷场时,林墨停下了脚步。晒谷场中央立着一个石碾,石碾上坐着三个老人,他们穿着打补丁的黑布衫,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地望着雾气深处。林墨注意到,他们的头发都是雪白的,却没有一根银丝,像是被墨水泡过的白纸,透着一股诡异的死气。

“请问,李婆婆家怎么走?” 林墨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询问。她的声音在雾气里扩散开来,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吸收了,连一点回音都没有。

石碾上的老人没有动。林墨又问了一遍,这时,坐在中间的那个老人缓缓抬起头。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皱纹像是刀刻一样深,皮肤黝黑得像是涂了一层煤烟,而嘴唇却异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像是很久没有喝过水。他的眼睛浑浊得像是蒙了一层白翳,却在看向林墨时,突然闪过一丝诡异的绿光 —— 那光芒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他的瞳孔深处散发出来的,像是两团燃烧的鬼火。

“外来人……” 老人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木头,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僵硬的笑容,那笑容顺着皱纹蔓延,像是要把脸撕裂,“青川河…… 会招待你的。”

说完,他猛地低下头,重新看向雾气深处,仿佛刚才开口说话的不是他。另外两个老人也像是没有听到林墨的声音,依旧一动不动地坐着,像是三尊没有生命的石像。

林墨的心脏狂跳起来,她再也不敢多问,拖着行李箱快步往前走。走了没几步,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 那三个老人依旧坐在石碾上,只是他们的影子在雾气里被拉得很长,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状,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他们的影子里钻出来。

她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穿过晒谷场。路边的房屋大多门窗紧闭,有些窗户上糊着的纸已经破了,露出黑洞洞的窗口,像是一双双窥视的眼睛。林墨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那些窗口后面盯着她,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让她浑身发冷,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终于在一棵歪脖子桃树下看到了李婆婆的家。那是一座简陋的四合院,院墙是用石头垒起来的,石头缝里长满了杂草,而院子里的那棵桃树,树干是歪的,树枝上挂着几片发黄的叶子,叶子上的露珠像是泪珠一样,顺着叶脉往下滴,落在地面上,发出 “嗒嗒” 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轻声哭泣。

林墨站在院门外,犹豫了片刻。她能听到院子里传来轻微的咳嗽声,还有草药熬煮的味道 —— 那味道和之前闻到的檀香不同,带着一股苦涩的清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她伸出手,轻轻敲了敲院门。

“吱呀 ——”

院门没有上锁,一敲就开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探出头来,她的头发用一根红绳扎在脑后,脸上布满了皱纹,却不像村口的老人那样透着死气,反而眼神清亮,像是能看透人心。

“你就是王奎说的林记者吧?” 老婆婆的声音很温和,她侧身让林墨进来,“外面雾大,快进来吧,别着凉了。”

林墨跟着老婆婆走进屋里。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木桌,两把椅子,还有一个老旧的土炕,炕上铺着洗得发白的褥子。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墙角放着一个砂锅,砂锅里正熬着草药,冒着袅袅的热气,热气在屋顶凝结成水珠,顺着房梁往下滴,落在地上的铁盆里,发出 “叮咚” 的声音,像是寺庙里的木鱼声。

“坐吧,山里条件差,委屈你了。” 李婆婆给林墨倒了一杯热水,杯子是粗瓷的,上面画着一朵已经褪色的桃花,“你要调查的事,我听说了。王奎那孩子,肯定跟你说了不少吓人的话吧?”

林墨接过水杯,指尖传来杯子的温度,让她稍微安心了一些:“李婆婆,我听说村里死了好几个人,都和青川河有关?还有人说,是河里的水鬼在索命?”

李婆婆端水杯的手顿了一下,她低头看着杯子里的水面,水面平静无波,却像是映出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抬起头,眼神黯淡下来:“都是命…… 那河,不干净。”

她叹了口气,从炕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布包,布包已经发黄,上面绣着一朵莲花,针脚细密,看得出来是用心绣的。李婆婆打开布包,里面放着一张黑白照片 ——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姑娘,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碎花布衫,笑容明媚,眼睛像是青川河的水,清澈透亮。

“这是翠娘,三十年前,她是青川村最漂亮的姑娘。” 李婆婆的声音带着一丝怀念,又带着一丝恐惧,“可惜啊,红颜薄命。她就是投了青川河,从那以后,河里就开始闹鬼,每年都要带走几个人。”

林墨心中一动,她拿出笔记本,想要记录:“李婆婆,翠娘为什么要投河?她遇到了什么事?”

李婆婆却摇了摇头,把布包重新包好,放回柜子里。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雾气,声音压得很低:“天黑了,别说这些了。山里的雾,到了晚上会更浓,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会顺着雾气出来游荡。你早点休息,记住,晚上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门,也别开窗 —— 去年有个外乡人,就是晚上开窗看雾,第二天就被发现死在河边,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说完,她从门后拿出一盏煤油灯,点燃后放在林墨的床头:“这灯你拿着,晚上别吹灭,能挡挡邪气。我的房间在隔壁,有事你就喊我。”

林墨接过煤油灯,灯芯跳动着,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那些影子像是一个个扭曲的人形,在墙上晃来晃去。她看着李婆婆走进隔壁房间,关上门,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她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窗外的雾气更浓了,水流声也变得越来越清晰,像是有人正在河边走动,脚步声 “啪嗒啪嗒” 地响,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偶尔还会传来女人的歌声,那歌声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字字清晰地钻进林墨的耳朵里:“青川河,水悠悠,妹妹河边望情郎……”

那歌声里没有一丝情意,只有无尽的哀怨和冰冷,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鬼魂在唱歌。林墨紧紧攥着被子,手心全是冷汗。她想起王奎说的话,想起村口老人诡异的笑容,想起照片上那只泡胀的手,浑身都在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奇怪的声音突然传来。

那声音像是指甲刮擦木板的声音,“吱啦 —— 吱啦 ——”,从窗户外面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林墨屏住呼吸,她能感觉到,那东西就在窗户外面,正用指甲一点点地刮着窗框,像是要把窗户刮破,钻进来。

她悄悄爬下床,走到窗边,屏住呼吸,透过窗帘的缝隙向外望去。

雾气中,一个穿着蓝色旗袍的女人正站在桃树下,背对着她。女人的长发披散在肩上,乌黑亮丽,却在雾气里泛着诡异的绿光 —— 那不是染发的颜色,而是像是水里的青苔附在头发上,透着一股潮湿的死气。她的旗袍下摆湿漉漉的,滴着黑色的水珠,那些水珠落在地面上,瞬间就消失了,像是被地面吸收了。

女人的身体微微晃动,像是在跳舞,又像是在挣扎。她的手指轻轻拂过桃树的树干,指甲很长,涂着红色的指甲油,却在雾气里显得格外刺眼 —— 那红色不是指甲油的颜色,而是像是干涸的血迹,在指甲尖凝结成块。

林墨的心脏狂跳起来,她想后退,却发现双腿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就在这时,女人缓缓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苍白到透明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尸体。她的眼睛是空洞的黑色,没有瞳孔,也没有眼白,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像是能把人的灵魂吸进去。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而嘴角边,正流着黑色的液体 —— 那液体不是口水,而是像是河底的淤泥,顺着下巴往下滴,落在旗袍上,留下一道道黑色的痕迹。

林墨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她认出了这个女人 —— 她和李婆婆照片上的翠娘,有着一模一样的脸!

翠娘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墨,空洞的瞳孔里似乎映出了林墨惊恐的脸。她缓缓抬起手,那只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手指上缠着几根黑色的长发,指甲缝里嵌着河底的黑泥,正是林墨在照片上看到的那只手!

“你…… 来陪我了……” 翠娘的声音很轻,却像是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钻进林墨的耳朵里,“青川河…… 好冷…… 我好孤单……”

她伸出手,朝着窗户的方向缓缓抓来。林墨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从窗户缝隙钻进来,那气息像是从冰窖里出来的,带着一股腐朽的腥味,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要凝固了。

她终于回过神来,转身就想跑,却因为慌乱,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后脑勺磕在炕沿上,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眼前瞬间发黑。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看到翠娘的手已经穿过了窗户,那只苍白的手离她的脸只有几厘米,指甲尖上的黑泥,正一点点地往下掉……

 

 

 

 

青川怨

第二章 腐泥缠魂

林墨是被一阵刺骨的寒意惊醒的。

不是秋夜山间的凉,而是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连呼吸都带着白雾。她猛地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头顶发黑的房梁,几缕蛛网挂在梁上,随着若有似无的风轻轻晃动,网兜里还缠着什么东西 —— 她揉了揉发疼的后脑勺,定睛一看,竟是几根湿漉漉的黑色长发,和她昨天在泥浆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咳咳……” 喉咙里像是卡了河底的淤泥,又干又涩,每咳嗽一声,后脑勺的疼痛就加剧一分。她撑着炕沿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不知何时滑到了地上,而被子的边角,竟沾着几块暗红色的泥块,凑近一闻,是青川河特有的腥气。

昨晚的记忆像是被浓雾笼罩的山路,模糊又惊悚。翠娘那张苍白的脸、空洞的黑眼、滴着黑泥的手指,还有那句 “青川河好冷”,像刀子一样扎在脑海里。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触到一片冰凉,却没有预想中的黑泥 —— 难道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可当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袖口时,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

米白色的衬衫袖口上,赫然印着一个淡淡的手印。那手印很小,指节分明,边缘还沾着一圈若有似无的黑痕,正是昨晚翠娘伸过来的那只手的形状。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手印的位置,恰好是昨晚翠娘的手快要碰到她脸的地方,仿佛那只冰冷的手真的穿过了窗户,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

“吱呀 ——”

隔壁房间的门突然开了,李婆婆端着一个陶碗走了进来,看到林墨醒了,脸上露出一丝欣慰,随即又被担忧取代:“你总算醒了,昨晚我听到你屋里有动静,敲门也没人应,还以为……” 她的话没说完,目光落在林墨袖口的手印上,脸色瞬间变了,手里的陶碗差点脱手摔在地上。

“李婆婆,这……” 林墨指着袖口的手印,声音都在发颤,“昨晚我真的看到翠娘了,她就在院子里,还伸手要抓我……”

李婆婆快步走到炕边,一把抓住林墨的手腕,她的手指很凉,却抓得很紧,像是怕林墨跑掉。“你把昨晚的事,从头到尾跟我说一遍,一点都不能漏。” 她的眼神异常严肃,和昨天那个温和的老婆婆判若两人。

林墨咽了口唾沫,把昨晚听到的歌声、指甲刮擦窗户的声音、翠娘的模样,还有最后自己摔倒的经过,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越说,她的身体就越冷,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怨魂注视的夜晚。

李婆婆听完,重重地叹了口气,松开林墨的手腕,走到窗边。她伸手推开一条缝隙,外面的雾气依旧浓厚,连院子里的歪脖子桃树都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她还是找来了……” 李婆婆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这三十年,她就没放过青川村的人,尤其是外来人。”

“为什么是外来人?” 林墨不解,“翠娘的怨气,不该只针对外来人啊。”

李婆婆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一枚生锈的银簪。簪子的样式很旧,簪头是一朵莲花,花瓣上还沾着一点黑色的泥渍。“这是翠娘的东西,当年她投河的时候,就戴着这枚簪子。” 李婆婆的手指轻轻拂过簪头,眼神里满是怀念,“翠娘是个苦命的孩子,她爹死得早,娘又得了肺痨,家里全靠她上山采草药维持。她性子烈,却心善,村里谁家有难处,她都愿意帮一把。”

林墨看着那枚银簪,突然想起了什么:“李婆婆,您昨天说翠娘是投河自尽,可她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总不能平白无故就寻短见吧?”

李婆婆的脸色暗了下来,她把银簪重新包好,塞回怀里,走到炕边坐下:“这事,说起来也怪村里的人…… 三十年前,村里来了个教书先生,姓陈,长得斯斯文文,还会画画。翠娘识字少,就经常去学堂找他问问题,一来二去,两人就好上了。”

“那不是挺好的吗?” 林墨插话道。

“好什么啊,” 李婆婆叹了口气,“那陈先生是城里来的,家里早就有了妻室。他来青川村,不过是为了躲家里的官司。后来他老婆找来了,闹得全村都知道了这事。村里的人都骂翠娘是‘狐狸精’,说她败坏门风,连她娘生病,都没人愿意帮忙。”

林墨皱起眉头:“那陈先生呢?他就没站出来保护翠娘?”

“保护?” 李婆婆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不屑,“他早就收拾东西跑了!连一句交代都没有,把所有的烂摊子都扔给了翠娘。翠娘本就性子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又找不到陈先生,当天晚上就抱着这枚银簪,跳进了青川河。”

说到这里,李婆婆的声音哽咽了:“我还记得那天晚上,雾比今天还大,我听到河边有人哭,就跑过去看,结果只看到翠娘的一双绣花鞋漂在河面上,鞋上还沾着河底的黑泥……”

林墨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既同情翠娘的遭遇,又对那个陈先生充满了愤怒。“那村里的人,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愧疚?” 李婆婆摇了摇头,“刚开始还有人觉得对不住翠娘,可没过多久,村里就开始死人。第一个死的是骂翠娘最凶的张婆子,她是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掉下去的,捞上来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一缕黑色的长发,指甲缝里全是黑泥,跟你照片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从那以后,村里的人就都说,是翠娘的怨魂回来了,要找大家报仇。为了平息她的怨气,村里的老支书还组织人在河边烧了纸钱,立了个牌位,可根本没用,每年还是会有人死,而且死法都一样 —— 要么在河边失踪,要么被发现死在河里,身上都带着青川河的黑泥。”

林墨拿出笔记本,飞快地记录着,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显得格外清晰。“李婆婆,那您知道去年张木匠的事吗?王奎说他捡了河里的木梳子,当天晚上就掉河里了。”

李婆婆点了点头,脸色更加凝重:“我知道。那木梳子,就是翠娘当年用的。她投河后,那梳子就一直漂在河里,有时候会被水冲到岸边,谁要是捡了,当天晚上肯定会出事。张木匠是个老实人,就是太贪小便宜,看到梳子觉得好看,就捡回家了,结果……”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那天晚上,我听到张木匠家传来救命声,跑过去一看,他家的门是开着的,地上全是黑泥,一直从屋里延伸到河边。第二天,村民就在河里找到了他的尸体,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把木梳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林墨的手顿了一下,笔记本上的字迹都有些歪斜。她突然想起了昨晚落在地上的被子,还有袖口的手印 —— 翠娘是不是已经进过她的屋了?那被子上的泥块,是不是她带来的?

“李婆婆,” 林墨的声音带着颤抖,“昨晚翠娘的手,差点就碰到我了,而且我的被子上也有黑泥…… 她是不是还会来?”

李婆婆沉默了很久,从墙角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些晒干的草药,还有一小包红色的粉末。“这是我爷爷传下来的艾草和朱砂,能驱邪。” 她把草药分成两份,一份递给林墨,一份放在窗户边,“你把草药放在枕头底下,朱砂撒在门口和窗户缝里,能暂时挡住她。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你最好还是尽快离开青川村,越远越好。”

“可我还没调查清楚村里的死亡事件,” 林墨咬了咬嘴唇,“那些失踪的人,还有去年的张木匠,他们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而且那个陈先生,他现在在哪里?说不定他知道更多关于翠娘的事。”

“你还想查?” 李婆婆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急切,“林记者,我知道你是好意,可青川村的事,不是你能管的。那陈先生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三十年了,没人见过他。你再查下去,只会把自己的命搭进来!”

林墨没有说话,她看着窗外的雾气,心里很矛盾。作为记者,她想查清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可作为普通人,翠娘的怨魂、村里的诡异事件,又让她感到恐惧。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还夹杂着村民的呼喊声。

“李婆婆!开门!不好了!老支书家出事了!”

李婆婆的脸色瞬间变了,她抓起炕上的外套,对林墨说:“你待在屋里别出来,我去看看。” 说完,就快步跑了出去,连门都没顾得上关。

林墨坐在炕上,心里七上八下的。老支书家出事了?难道也是和翠娘有关?她想起昨天在村口看到的那三个老人,还有老支书可能知道的秘密,再也坐不住了。她把枕头底下的草药揣进兜里,又抓了一把朱砂放在口袋里,悄悄跟了出去。

院子里的雾气比屋里浓多了,几步之外就看不清人影。李婆婆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雾气里,只有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和呼喊声,指引着方向。林墨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走了大概十分钟,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还有女人的哭声。林墨加快脚步,穿过一片雾气,眼前出现了一座比李婆婆家更气派的院子 —— 这应该就是老支书家了。院子里挤满了村民,大多面色凝重,几个女人正围着一个中年男人哭泣,而男人的怀里,躺着一个盖着白布的人。

“老支书…… 就这么没了?” 一个村民的声音带着哭腔,“昨天我还看到他在河边散步,怎么今天就……”

“肯定是翠娘!” 另一个村民突然喊道,声音里满是恐惧,“昨天村里来了外来人,翠娘的怨气又重了,所以才找上老支书的!”

“对!都是那个外来人!要是她不来,老支书就不会死!” 有人把矛头指向了林墨,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她,有愤怒,有恐惧,还有怀疑。

林墨的心跳瞬间加速,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被一个村民抓住了胳膊。“你这个灾星!还我的老支书!” 那村民的力气很大,抓得她胳膊生疼,眼神里满是血丝。

“不是我!我没有害老支书!” 林墨急忙辩解,可声音在嘈杂的人群里显得格外微弱。

“就是你!你一来村里就出事,肯定是你把翠娘的怨魂引过来的!” 越来越多的村民围了上来,有的甚至拿起了院子里的木棍,气氛越来越紧张。

就在这时,李婆婆突然挡在了林墨面前,对着村民们喊道:“你们别冲动!老支书的死和林记者没关系!翠娘要找的不是她!”

“不是她是谁?” 一个拿着木棍的村民喊道,“这三十年,只要有外来人来村里,就会死人!不是她是谁?”

“是我!”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后面传来,所有人都愣住了,纷纷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老人拄着拐杖,慢慢从雾气里走了出来。他的头发全白了,背也驼了,脸上布满了皱纹,正是昨天坐在晒谷场石碾上的三个老人之一 —— 也是村里年纪最大的老人,赵阿公。

“赵阿公,您说什么?” 李婆婆惊讶地看着他,“老支书的死,和您有关?”

赵阿公没有回答,他走到盖着白布的老支书身边,缓缓蹲下身,揭开了白布的一角。老支书的脸露了出来,脸色苍白,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而他的手,紧紧攥着一个东西 —— 那是一枚生锈的银簪,和李婆婆手里的那枚,一模一样。

“这是…… 翠娘的银簪?” 李婆婆的声音带着颤抖,“老支书怎么会有这个?”

赵阿公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木头:“因为当年翠娘投河,不是因为陈先生,也不是因为村民的辱骂…… 是我,是我和老支书,还有几个老东西,把她推下去的。”

“什么?!”

这句话像是一颗炸雷,在人群里炸开了。所有人都惊呆了,看着赵阿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林墨也愣住了,她看着赵阿公,又看了看老支书手里的银簪,脑子里一片混乱 —— 难道昨天李婆婆说的,不是全部的真相?

赵阿公叹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压在身上三十年的重担,他缓缓说起了三十年前的往事,一段被青川村的人刻意隐瞒的真相。

三十年前,翠娘不仅长得漂亮,还很聪明。她在帮陈先生整理书籍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陈先生的一个秘密 —— 他根本不是什么教书先生,而是一个倒卖文物的贩子。青川村后面的山里,有一座古墓,陈先生来村里,就是为了找到那座古墓,盗走里面的文物。

翠娘知道后,想要告发陈先生,可陈先生却威胁她,说如果她敢说出去,就杀了她娘。翠娘没办法,只能暂时答应保密,可她心里,却一直在想办法阻止陈先生。

后来,陈先生找到了古墓的入口,就在青川河附近的一个山洞里。他怕翠娘泄密,就找到了当时的村支书 —— 也就是现在的老支书,还有赵阿公等几个村里的老人,谎称翠娘和他私通,还想偷村里的东西,让他们帮忙 “教训” 一下翠娘。

“我们那时候糊涂啊!” 赵阿公的声音带着哭腔,“陈先生给了我们很多钱,说只要把翠娘赶出村子,以后还会给我们更多好处。我们信了他的话,就把翠娘绑到了河边,想吓吓她,让她赶紧离开。”

“可翠娘性子烈,她宁死不从,还说要去告发陈先生盗古墓的事。老支书怕事情败露,就和陈先生商量,干脆…… 干脆把她推下河,伪装成自尽。”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雾很大,翠娘的哭声撕心裂肺,她求我们放过她,求我们别让她死。可我们…… 我们被钱迷了心窍,还是把她推了下去。她在河里挣扎的时候,还把这枚银簪扔了上来,喊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赵阿公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人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惊呆了,没人说话,只有女人的哭泣声和赵阿公的呜咽声,在雾气里回荡。

林墨的心里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她看着老支书手里的银簪,又看了看赵阿公痛苦的脸,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翠娘的怨气这么重,为什么每年都会有人死 —— 她不是在乱杀人,她是在找当年害她的人报仇!

“那陈先生呢?” 林墨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盗走古墓里的文物了吗?他现在在哪里?”

赵阿公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翠娘死后,陈先生就带着古墓里的文物跑了。我们几个后来也后悔了,想去告发他,可又怕自己害翠娘的事败露,就一直瞒着。这些年,我们几个当年参与的人,一个个都死了,老支书是最后一个…… 现在,就剩下我了。”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向青川河的方向,眼神里满是绝望:“翠娘的怨魂,终于要来找我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歌声,和林墨昨晚听到的一模一样:“青川河,水悠悠,妹妹河边望情郎……”

歌声越来越近,雾气也越来越浓,浓得几乎让人窒息。人群里有人开始发抖,有人想要逃跑,可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林墨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朱砂,手心全是冷汗。

“水…… 水里有东西!” 一个村民突然指着院门外的方向,声音里满是恐惧。

所有人都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雾气里,一条浑浊的水流正缓缓涌

 

 

 

青川怨

第三章 河魂索债

那浑浊的水流像是有生命的蛇,顺着老支书家的门槛缓缓涌进来,所到之处,地面上的青砖瞬间被染成深褐色,还冒着细密的气泡,像是河底的淤泥在发酵。水流里夹杂着水草、碎石,还有几根缠绕在一起的黑色长发,随着水波轻轻晃动,活像一条条细小的蛇。

“是青川河的水!” 人群里有人尖叫起来,“翠娘把河水引过来了!她要杀了我们所有人!”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开来,之前还围着林墨的村民们瞬间乱作一团,有的往门口跑,有的往屋里躲,可无论他们跑到哪里,那水流都像长了眼睛一样,紧紧跟在后面。一个跑得最快的年轻村民刚冲到门口,脚下突然一滑,重重地摔在水流里,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水流里的水草像是活了一样,紧紧缠住了他的脚踝,把他往水流深处拖。

“救命!救命啊!” 年轻村民的声音里满是绝望,他伸出手想要求救,可水流瞬间没过了他的膝盖,河底的黑泥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吞没。

林墨看得心惊胆战,她下意识地摸出口袋里的朱砂,朝着水流的方向撒了过去。红色的朱砂落在浑浊的水面上,瞬间化作一缕缕红色的雾气,水流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缠住年轻村民脚踝的水草也松开了一些。

“快拉他上来!” 林墨对着周围的村民喊道。几个反应快的村民立刻冲过去,抓住年轻村民的胳膊,用力把他从水流里拉了出来。年轻村民瘫坐在地上,双腿上沾满了黑泥,还残留着水草的痕迹,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神里满是恐惧,连话都说不出来。

李婆婆走到林墨身边,看着她手里的朱砂,眼神里满是惊讶:“没想到这朱砂真的有用……” 她顿了顿,又看向那缓缓流动的水流,脸色凝重,“可这只是暂时的,翠娘的怨气太重,朱砂撑不了多久。”

赵阿公拄着拐杖,慢慢走到水流边,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绝望。他伸出手,想要触摸那水流,却被李婆婆一把拉住:“赵阿公,别碰!这水里有翠娘的怨气,碰了会被缠上的!”

“我活了这么大年纪,早就该死了。” 赵阿公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解脱,“当年是我对不起翠娘,现在她来报仇,我理应偿还。只是苦了村里的其他人,他们是无辜的。”

他推开李婆婆的手,缓缓弯下腰,将自己的拐杖放进水流里。拐杖刚一接触水面,就发出 “滋啦” 的声音,像是被强酸腐蚀了一样,表面瞬间布满了裂纹,还冒着黑烟。赵阿公没有松手,他看着水流的方向,声音沙哑地说道:“翠娘,当年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被钱迷了心窍,不该帮着陈先生害你。我知道错了,你要是想报仇,就冲我来,别伤害村里的其他人,他们都是无辜的。”

话音刚落,那水流突然停止了流动,水面上的气泡也消失了。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水流的方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就在这时,水面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一个穿着蓝色旗袍的身影从水流中缓缓升起 —— 正是翠娘!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脸色比之前更苍白了,空洞的眼睛里满是冰冷的怨气。她的旗袍上沾满了黑泥和水草,手里还拿着一把木梳,正是当年张木匠捡走的那把,梳齿上还缠着几根黑色的长发。

“无辜?” 翠娘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像是从冰窖里传出来的,“当年我被你们推下河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我是无辜的?我娘因为我被村里人唾骂,最后病死在床上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她是无辜的?”

她的目光扫过人群,所到之处,村民们纷纷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翠娘的眼神最后落在赵阿公身上,冰冷的怨气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冻结:“你以为你现在认错,我就会放过你吗?三十年前,你们把我推下河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的下场!”

赵阿公没有反驳,他缓缓地跪了下来,对着翠娘的身影磕了三个头:“我知道我罪该万死,只求你能放过村里的其他人。他们当年大多还是孩子,不知道真相,不该为我们的过错买单。”

翠娘没有说话,她缓缓举起手里的木梳,梳齿对着赵阿公的方向。突然,水流里的水草像是受到了召唤一样,朝着赵阿公的方向涌去,紧紧缠住了他的身体。赵阿公没有挣扎,只是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一丝解脱的表情。

“不要!” 林墨突然喊道,她冲上前去,想要拉开缠住赵阿公的水草,却被翠娘的眼神死死盯住。那眼神里的冰冷和怨气,让她瞬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外来人,这里没有你的事,” 翠娘的声音带着一丝警告,“我知道你是来调查真相的,可这是青川村的事,是我和他们之间的恩怨,你最好别插手,否则,我连你一起收拾。”

林墨的心脏狂跳起来,她看着赵阿公被水草越缠越紧,心里很矛盾。她知道赵阿公当年犯了错,理应受到惩罚,可看着他被翠娘这样折磨,她又觉得不忍心。而且,她还没有找到陈先生,还没有查清古墓的秘密,不能就这么离开。

“翠娘,我知道你很委屈,很愤怒,” 林墨鼓起勇气,对着翠娘的身影说道,“可当年害你的主谋是陈先生,不是赵阿公他们。是陈先生骗了他们,利用了他们的贪婪,才导致了你悲剧的发生。你真正应该报仇的人,是陈先生,不是他们!”

翠娘的身体明显顿了一下,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波动。她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陈先生…… 我当然不会放过他。我已经找了他三十年,只要他还活着,我就一定会找到他,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她的目光重新落在赵阿公身上,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不过,他们当年也参与了害我的事,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我可以饶他们一命,但他们必须为自己的过错赎罪 —— 他们要帮我找到陈先生,把他带回青川村,让他当着我的面,忏悔自己的罪行。”

赵阿公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一丝惊喜:“真的吗?你真的愿意饶了我们?”

翠娘点了点头,她缓缓放下手里的木梳,水流里的水草松开了赵阿公的身体。“我说到做到,”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我给你们的时间不多,只有一个月。如果一个月内,你们找不到陈先生,或者故意拖延时间,我就会让青川河的水,淹没整个青川村,让所有人都为我陪葬。”

说完,翠娘的身影缓缓沉入水流中,水流也慢慢退去,只留下地面上的黑泥和水草,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人群里的村民们纷纷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赵阿公从地上站起来,对着水流退去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翠娘。我们一定会找到陈先生,还你一个公道。”

李婆婆走到林墨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林记者,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村里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

林墨摇了摇头,心里却没有一丝轻松。她知道,找到陈先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翠娘的怨气并没有完全消散,只要陈先生一天不出现,青川村就一天不得安宁。

“李婆婆,您知道陈先生的下落吗?” 林墨问道,“三十年来,就没有人见过他,或者听到过他的消息吗?”

李婆婆皱了皱眉,仔细回忆了一下:“我想想…… 好像在十年前,有个村民去城里打工,回来的时候说,他在城里看到过一个长得很像陈先生的人,在一家古董店里当老板。不过,他也不确定是不是陈先生,因为那个人的名字和陈先生不一样,而且看起来比陈先生老了很多。”

“古董店?” 林墨眼前一亮,“您还记得那个村民说的古董店在哪里吗?叫什么名字?”

李婆婆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那个村民后来去了外地,再也没有回来过,我们也联系不上他。不过,村里的老会计可能知道一些情况,他当年和陈先生走得比较近,说不定知道陈先生的一些秘密。”

林墨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去找老会计吧,时间紧迫,我们不能浪费一分一秒。”

赵阿公也走了过来,他拄着拐杖,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眼神里却充满了坚定:“我和你们一起去。老会计的脾气比较古怪,不太愿意和人打交道,有我在,或许他愿意多说一些。”

三人收拾了一下,就朝着老会计家的方向走去。青川村的雾气依旧很浓,路面上的黑泥还没有干,走起来很滑。一路上,他们看到很多村民都在打扫院子里的黑泥,脸上带着恐惧和庆幸 —— 恐惧的是翠娘的怨气,庆幸的是自己活了下来。

老会计家住在村西头的一个偏僻角落,是一座破旧的土坯房,院子里长满了杂草,看起来很久没有有人打理过了。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还有算盘珠子碰撞的声音。

“王会计,在家吗?” 赵阿公敲了敲房门,声音很轻。

里面的咳嗽声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谁啊?我不是说了吗,我身体不好,不想见外人。”

“王会计,是我,赵阿公。” 赵阿公说道,“我们有重要的事找你,关于陈先生的事。”

里面沉默了很久,房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老人站在门口,他的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睛很小,却很有神,手里还拿着一个算盘。他就是村里的老会计,王会计。

“陈先生?” 王会计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都过去三十年了,你们还提他干什么?”

“翠娘回来了,” 赵阿公叹了口气,“她要我们找到陈先生,带他回青川村赎罪,不然就要淹没整个村子。我们没有办法,只能来找你,看看你有没有陈先生的消息。”

王会计的脸色瞬间变了,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幸好赵阿公及时扶住了他。“翠娘…… 她真的回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恐惧,“当年的事,我也有责任,我不该帮着陈先生隐瞒真相,不该……”

“王会计,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 林墨打断了他的话,“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找到陈先生的下落。你当年和陈先生走得比较近,肯定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对吗?”

王会计沉默了很久,他看了看赵阿公,又看了看林墨,最终叹了口气:“好吧,我告诉你们。其实,当年陈先生离开青川村后,并没有走远,而是在邻县的一个小镇上住了下来,开了一家古董店。我也是偶然间知道的,因为他当年离开的时候,从我这里借了一笔钱,还留下了一个地址,说以后会还我。”

“地址呢?” 林墨急忙问道。

王会计转身走进屋里,从一个破旧的木箱子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林墨:“这就是当年陈先生留下的地址。不过,这已经是三十年前的地址了,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用。而且,我听说陈先生后来改了名字,具体叫什么,我也不知道。”

林墨接过信封,信封已经发黄了,上面的字迹也有些模糊,但依稀能看清地址是:邻县清河镇古董街 15 号,聚宝阁。

“清河镇古董街 15 号,聚宝阁……” 林墨把地址记在笔记本上,心里有了一丝希望,“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

王会计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枚玉佩,玉佩的颜色是深绿色的,上面雕刻着一朵莲花,和翠娘银簪上的莲花一模一样。“这枚玉佩,是当年陈先生送给我的,说是什么古墓里的宝贝。” 王会计说道,“现在想来,这应该就是他从青川村后面的古墓里盗走的文物之一。你们带上它,说不定在找到陈先生的时候,能派上用场。”

林墨接过玉佩,玉佩入手冰凉,上面的莲花雕刻得很精致,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东西。她把玉佩放进背包里,对着王会计说道:“谢谢你,王会计。如果我们能找到陈先生,一定会还你当年借给他的钱。”

王会计摇了摇头:“钱不钱的不重要,只要能平息翠娘的怨气,让村里的人过上安稳日子,我就满足了。你们路上小心,陈先生那个人很狡猾,而且心狠手辣,你们遇到他的时候,一定要多加小心。”

三人离开了老会计家,回到了李婆婆家。林墨把找到的地址和玉佩拿出来,和李婆婆、赵阿公一起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我觉得,我们应该尽快出发去清河镇,” 林墨说道,“翠娘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一个月,我们不能浪费时间。而且,陈先生说不定已经知道我们在找他,要是他提前跑了,我们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赵阿公点了点头:“我同意林记者的说法。我和你们一起去,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还能帮上一些忙。而且,我也想亲自找到陈先生,问问他当年为什么要骗我们,为什么要害翠娘。”

李婆婆皱了皱眉:“可是,村里的人怎么办?翠娘虽然暂时放过了他们,但如果我们走了,村里再发生什么事,谁来保护他们?”

林墨想了想,说道:“李婆婆,您放心,我们走之前,会把朱砂和艾草分给村里的人,告诉他们怎么用。而且,翠娘已经答应我们,只要我们在一个月内找到陈先生,就不会伤害村里的人。我们会尽快回来的,不会让村里的人出事。”

李婆婆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我也不拦着你们。你们路上一定要小心,遇到什么事,记得及时联系我。”

第二天一早,林墨、赵阿公就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出发去清河镇。村里的村民们都来送他们,手里拿着鸡蛋、馒头,还有一些草药,希望他们能早日找到陈先生,平息翠娘的怨气。

“林记者,赵阿公,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一个村民喊道,声音里满是期盼。

林墨和赵阿公点了点头,朝着村民们挥了挥手,转身踏上了去清河镇的路。雾气依旧笼罩着青川村,青川河的水流声在远处回荡,像是翠娘的叮嘱,又像是她的催促 —— 找到陈先生,带他回来,不然,青川村将不复存在。

两人沿着盘山公路往下走,走了大概一个小时,终于看到了一辆通往县城的公交车。他们上了公交车,找了个座位坐下。公交车缓缓开动,青川村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雾气中。

林墨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却没有一丝轻松。她知道,去清河镇找陈先生,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路,会更加艰难。陈先生狡猾又心狠手辣,肯定不会轻易束手就擒,而且,翠娘的怨气还在,说不定会在他们找陈先生的过程中,出现更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赵阿公看出了林墨的担忧,他拍了拍林墨的肩膀,说道:“林记者,别担心。我们有翠娘的指引,有村民们的支持,一定能找到陈先生,还翠娘一个公道。而且,我相信,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林墨点了点头,心里的担忧稍微减轻了一些。她拿出背包里的玉佩,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绿光,上面的莲花仿佛活了一样。她看着玉佩,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陈先生,带他回青川村,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让翠娘的怨气得以平息,让青川村的村民们过上安稳的日子。

公交车继续往前开,朝着清河镇的方向驶去。而在青川村的青川河底,翠娘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空洞的眼睛望着清河镇的方向,眼神里满是冰冷的怨气和期待 —— 她等待了三十年,终于快要等到报仇的那一天了。

然而,林墨和赵阿公都没有想到,他们这一去,会遇到比翠娘的怨魂更可怕的事情,而陈先生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个更大的秘密,一个关乎整个青川村,甚至整个邻县的秘密。这个秘密,将会把他们卷入一场更大的危机中

 

 

青川怨

第四章 古镇诡影

公交车在蜿蜒的山路上颠簸了两个多小时,终于驶离了山区,进入了邻县的地界。车窗外的雾气渐渐消散,阳光透过车窗洒在林墨的脸上,却没有带来丝毫暖意 —— 她总觉得后背发凉,像是有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这种感觉从离开青川村就一直存在,挥之不去。

赵阿公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可他紧握拐杖的手,指节泛白,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林墨看着他,想起了老会计的叮嘱 —— 陈先生狡猾又心狠手辣,他们这次去清河镇,无异于羊入虎口。

“赵阿公,” 林墨轻轻推了推他,“快到清河镇了,我们得提前想想,找到聚宝阁后该怎么跟陈先生说。”

赵阿公缓缓睁开眼睛,浑浊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坚定:“直接跟他说,翠娘要他回青川村赎罪。如果他不愿意,我们就算绑,也要把他绑回去。”

林墨皱了皱眉:“可我们只有两个人,陈先生在清河镇经营了这么多年,肯定有不少势力,硬来恐怕不行。” 她顿了顿,又说道,“我们不如先假装是来买古董的,探探他的底细,再想办法说服他回去。”

赵阿公想了想,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就按你说的办。不过,你一定要小心,陈先生那个人,笑里藏刀,千万别被他的表面功夫骗了。”

公交车很快驶入了清河镇。这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镇,街道两旁都是青砖灰瓦的老房子,屋檐下挂着红灯笼,随风轻轻晃动。街道上行人不多,大多是当地的居民,还有一些游客,手里拿着相机,四处拍照。

可林墨总觉得这个小镇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街道两旁的老房子虽然看起来很新,像是刚翻新过,但屋檐下的角落里,却长满了青苔,墙壁上还残留着一些黑色的痕迹,像是被烟熏过,又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而且,小镇上的人脸色都很苍白,眼神空洞,走路的时候低着头,像是在躲避什么。

“这地方…… 有点不对劲。” 林墨小声对赵阿公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人都很奇怪?”

赵阿公环顾了一下四周,眉头紧锁:“确实不对劲。按理说,清河镇是邻县有名的古镇,游客应该很多才对,可你看,街上没几个游客,而且当地人的脸色,像是很久没见过阳光一样。”

两人下了公交车,按照路人的指引,朝着古董街的方向走去。古董街位于小镇的最东边,是一条狭长的街道,两旁都是古董店,店门口挂着 “古玩字画”“玉器陶瓷” 的招牌,却大多门可罗雀,没有一丝生气。

街道上的雾气比镇上其他地方更浓,能见度不足十米。脚下的青石板路湿漉漉的,像是刚下过雨,却没有雨水的清新,反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气,和青川河的味道有些相似。

“应该就是这里了,” 林墨拿出笔记本,对照着上面的地址,“古董街 15 号,聚宝阁。”

两人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数着门牌号。1 号、2 号、3 号…… 街道两旁的古董店大多关着门,只有少数几家开着,店里黑漆漆的,看不到一个人影。

走到 14 号门口时,林墨突然停下了脚步。14 号是一家名为 “玲珑阁” 的古董店,店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低声哭泣,又像是有人在磨牙。

“要不要进去看看?” 赵阿公问道,眼神里满是警惕。

林墨摇了摇头:“先找聚宝阁吧,别节外生枝。”

两人继续往前走,终于在 14 号隔壁找到了 15 号 —— 聚宝阁。

聚宝阁的门面比其他古董店大很多,门口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招牌,“聚宝阁” 三个字苍劲有力,却因为年代久远,金字已经有些脱落,露出里面的黑色木头。店门是两扇朱红色的木门,门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却也因为潮湿,颜色变得暗淡,还长了一些黑色的霉斑。

林墨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店门。“吱呀” 一声,木门发出刺耳的响声,像是很久没有被打开过。店里黑漆漆的,只有几缕阳光透过窗户上的缝隙照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灰尘。

“有人吗?” 林墨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店里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两人走进店里,环顾四周。店里摆满了各种古董,有瓷器、玉器、字画,还有一些青铜器,上面都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像是很久没有被打理过。角落里放着一个柜台,柜台后面有一把太师椅,椅子上搭着一件灰色的长衫,像是刚有人坐过。

“奇怪,怎么没人?” 赵阿公皱了皱眉,拄着拐杖,慢慢走到柜台前,“难道陈先生不在店里?”

林墨走到一幅字画前,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字画上面画的是一条河流,河边有一个穿着蓝色旗袍的女人,正朝着河中央走去。女人的脸被画得很模糊,却让林墨想起了翠娘 —— 尤其是女人的头发,乌黑亮丽,和翠娘的头发一模一样。

“赵阿公,你来看这个。” 林墨喊道。

赵阿公走了过来,看到那幅字画,脸色瞬间变了:“这…… 这画的是青川河和翠娘!陈先生怎么会有这幅画?”

就在这时,柜台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咳咳…… 谁让你们进来的?”

林墨和赵阿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警惕。林墨朝着柜台的方向走去,说道:“我们是来买古董的,看到店里没人,就进来看看。”

柜台后面的帘子被拉开,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老人走了出来。他的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睛很小,却很有神,手里拿着一个紫砂壶,正慢悠悠地喝着茶。

“买古董?” 老人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我这店里的古董,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买的。你们想要买什么?”

林墨仔细打量着老人,觉得他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拿出背包里的玉佩,递到老人面前:“我们想买和这个玉佩一样的古董,不知道您这里有没有?”

老人看到玉佩,手里的紫砂壶突然停在了半空中,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这玉佩……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是从青川村来的。” 赵阿公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你就是陈先生,对不对?三十年前,你在青川村当教书先生,后来因为翠娘的事,离开了村子。”

老人的身体明显顿了一下,他放下紫砂壶,看着赵阿公,眼神里满是冰冷:“青川村?翠娘?我不认识什么青川村,也不认识什么翠娘。你们认错人了。”

“你别装了!” 赵阿公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当年你骗我们说翠娘和你私通,还让我们把她推下河,你以为我们都忘了吗?现在翠娘回来了,她要你回青川村赎罪,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跟我们回去!”

老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从柜台后面拿出一把匕首,放在柜台上,声音冰冷:“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你们赶紧离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林墨看出老人在撒谎,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显然是认识翠娘,也知道当年的事。她说道:“陈先生,我们知道你就是当年的教书先生。翠娘给了我们一个月的时间,让我们带你回青川村。如果你不愿意回去,她就会淹没整个青川村,让所有村民都为当年的事陪葬。”

老人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看着林墨,眼神里满是挣扎:“翠娘…… 她真的回来了?她没有放过我?”

“她找了你三十年,怎么可能放过你?” 赵阿公说道,“当年的事,你是主谋,你要是不回去赎罪,翠娘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老人沉默了很久,终于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该来的总会来的。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陈先生。”

林墨和赵阿公都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认出了陈先生。

“既然你承认了,那就跟我们回青川村吧。” 赵阿公说道。

陈先生摇了摇头:“我不能跟你们回去。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一旦离开清河镇,就会有人死。”

“你什么意思?” 林墨不解地问道,“什么叫你离开清河镇,就会有人死?”

陈先生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雾气,眼神里满是恐惧:“你们以为,清河镇为什么这么诡异?为什么这里的人脸色都这么苍白?因为这里,藏着一个比翠娘更可怕的东西。”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三十年前,我从青川村的古墓里盗走了一批文物,其中有一件是一枚青铜印章,上面刻着一些奇怪的文字。我本以为这只是一枚普通的印章,没想到,这枚印章里藏着一个怨魂。这个怨魂比翠娘的怨气更重,它附在印章上,只要有人拿着印章,它就会控制那个人的心智,让那个人变成它的傀儡。”

“我离开青川村后,就带着这批文物来到了清河镇,开了这家聚宝阁。刚开始,一切都很正常,可没过多久,我就发现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经常会无缘无故地发脾气,甚至还会伤害身边的人。后来我才知道,是印章里的怨魂在控制我。”

“为了摆脱怨魂的控制,我把印章藏在了清河镇的一个山洞里。可没想到,这个怨魂竟然开始控制清河镇的人,让他们变成它的傀儡。现在的清河镇,除了我,几乎所有人都被怨魂控制了。如果我离开清河镇,怨魂就会彻底失控,到时候,不仅清河镇的人会遭殃,整个邻县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林墨和赵阿公都惊呆了,他们没想到,陈先生的背后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个秘密。

“那枚青铜印章,到底是什么来历?” 林墨问道。

陈先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枚印章是从青川村后面的古墓里挖出来的,古墓里还有很多关于印章的记载,说这枚印章是古代一个邪恶的巫师用来祭祀的工具,里面藏着一个强大的怨魂。”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赵阿公问道,“翠娘要你回青川村,可你又不能离开清河镇,我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青川村被淹没吧?”

陈先生沉默了很久,说道:“其实,想要平息翠娘的怨气,不一定非要我回青川村。当年,我从古墓里盗走的文物中,有一件是翠娘的遗物 —— 一面青铜镜。这面镜子是翠娘的母亲留给她的,翠娘很珍惜它。如果你们能把这面镜子带回青川村,交给翠娘,或许能平息她的一些怨气。”

“那面青铜镜现在在哪里?” 林墨急忙问道。

“就在我店里的地下室里。” 陈先生说道,“不过,地下室里很危险,里面不仅有各种机关,还有被怨魂控制的傀儡。你们要是想拿青铜镜,必须小心。”

林墨和赵阿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坚定。林墨说道:“不管有多危险,我们都要拿到青铜镜。为了青川村的村民,也为了翠娘。”

陈先生点了点头,从柜台后面拿出一把钥匙,递给林墨:“这是地下室的钥匙。地下室的入口在柜台后面的地板下,你们掀开地板就能看到。记住,地下室里的傀儡怕光,你们可以用手电筒照他们。还有,青铜镜放在地下室最里面的密室里,密室的门上有一个密码锁,密码是翠娘的生日 ——1955 年 8 月 15 日。”

林墨接过钥匙,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里:“谢谢你,陈先生。我们一定会把青铜镜带回青川村,交给翠娘。”

陈先生叹了口气:“希望你们能成功。如果你们遇到什么危险,就大声喊我的名字,我会想办法帮你们。”

林墨和赵阿公按照陈先生的指引,走到柜台后面,掀开了地板。地板下面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里面传来一阵阴冷的风,还夹杂着淡淡的腥气。

“我们走吧。” 林墨拿出手电筒,打开开关,一道明亮的光束照亮了洞口。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洞里,洞里很狭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墙壁上湿漉漉的,长满了青苔,还挂着一些蜘蛛网。手电筒的光束在前面晃动,照亮了前面的路。

走了大概十分钟,洞里突然变得宽敞起来。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室,地下室里摆满了各种棺材,棺材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像是很久没有被打开过。棺材之间的通道里,站着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他们脸色苍白,眼神空洞,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是一尊尊雕像。

“这些就是被怨魂控制的傀儡。” 林墨小声对赵阿公说道,“我们小心点,别惊动他们。”

两人沿着通道慢慢往前走,尽量避开那些傀儡。可就在他们走到地下室中间的时候,一个傀儡突然动了起来。它缓缓转过身,空洞的眼睛盯着林墨和赵阿公,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有人…… 闯入……” 傀儡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木头,它伸出手,朝着林墨的方向抓来。

林墨吓得连连后退,她急忙打开手电筒,朝着傀儡的眼睛照去。傀儡的身体瞬间僵住了,它发出一阵痛苦的叫声,双手捂住眼睛,慢慢地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快走!” 林墨喊道,拉着赵阿公,朝着地下室最里面的密室跑去。

其他的傀儡也被惊动了,它们纷纷转过身,朝着林墨和赵阿公的方向走来。有的傀儡甚至伸出手,想要抓住他们的衣服。

林墨和赵阿公拼命地往前跑,手电筒的光束在前面晃动,照亮了前面的路。他们躲过了一个又一个傀儡,终于跑到了地下室最里面的密室门口。

密室的门是用青铜做的,上面刻着一些奇怪的文字,和陈先生说的青铜印章上的文字一模一样。门上有一个密码锁,密码锁上有数字按键。

“快输入密码!” 赵阿公催促道,后面的傀儡已经追了上来,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

林墨急忙按下密码 ——1、9、5、5、8、1、5。

“咔哒” 一声,密码锁打开了,密室的门缓缓打开。林墨和赵阿公急忙冲进密室,然后迅速关上了门。

密室里很宽敞,中间放着一个石桌,石桌上放着一面青铜镜。青铜镜的镜面很光滑,上面刻着精美的花纹,和翠娘银簪上的莲花一模一样。镜面里,隐约能看到一个穿着蓝色旗袍的女人的身影,正是翠娘!

“这就是翠娘的青铜镜。” 林墨走到石桌前,小心翼翼地拿起青铜镜。青铜镜入手冰凉,镜面里的翠娘身影越来越清晰,她空洞的眼睛盯着林墨,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你们…… 终于…… 找到了……” 翠娘的声音从镜面里传出来,带着一丝冰冷的怨气,“把镜子…… 带回青川村…… 我会…… 等着你们……”

话音刚落,镜面里的翠娘身影渐渐消失,青铜镜恢复了平静。

林墨把青铜镜放进背包里,对着赵阿公说道:“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傀儡还在外面等着我们。”

两人打开密室的门,发现外面的傀儡已经不见了。地下室里静悄悄的,只有棺材之间的通道里,还残留着一些傀儡的脚印。

“奇怪,傀儡怎么不见了?” 赵阿公疑惑地问道。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入口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陈先生的声音传了进来:“是我把它们引开的,你们快出来!”

林墨和赵阿公急忙朝着入口处跑去,看到陈先生正站在洞口,手里拿着一把火把,火把的光芒照亮了他的脸。

“你们拿到青铜镜了吗?” 陈先生问道。

林墨点了点头:“拿到了。谢谢你,陈先生。”

“别客气,” 陈先生笑了笑,“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们赶紧离开清河镇,这里不安全。记住,路上一定要小心,怨魂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林墨和赵阿公感激地看了陈先生一眼,然后沿着洞口,慢慢爬了出去。

回到聚宝阁,林墨和赵阿公收拾了一下行李,准备尽快离开清河镇。陈先生送他们到店门口,递给林墨一个护身符:“这是我用

 

 

青川怨

第五章 归途惊魂

陈先生递来的护身符是用红布缝的小袋子,里面装着一些干燥的草药和几粒黑色的豆子,袋子边缘绣着歪歪扭扭的莲花图案,和翠娘银簪上的花纹有几分相似。林墨接过护身符时,指尖触到布料上粗糙的针脚,忽然想起李婆婆说过,当年翠娘的女红是村里最好的,绣的莲花能引来蝴蝶。

“这护身符是用古墓里的艾草和河底的乌木籽做的,” 陈先生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能暂时挡住怨魂的纠缠,你们路上带着,或许能保平安。” 他顿了顿,又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黄纸,上面画着看不懂的符文,“如果遇到被怨魂控制的人,就把这符纸贴在他们额头,能让他们暂时清醒。”

林墨把护身符和符纸小心地放进背包里,对着陈先生鞠了一躬:“谢谢您,陈先生。如果我们能平息翠娘的怨气,一定会回来告诉您。”

陈先生摆了摆手,眼神飘向古董街深处的雾气,声音轻得像叹息:“不用了,我这一辈子,都被困在清河镇了。你们走吧,再晚,就赶不上回青川村的末班车了。”

林墨和赵阿公不再多言,转身快步走出聚宝阁。刚踏上古董街的青石板路,就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风从背后吹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们。林墨回头望去,只见聚宝阁的朱红木门缓缓关上,门后似乎有个模糊的黑影,正透过门缝盯着他们 —— 那黑影的轮廓,和地下室里的傀儡一模一样。

“别回头,快走!” 赵阿公抓住林墨的手腕,拉着她往前跑。青石板路上的露水还没干,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身后仿佛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雾气里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古董街的雾气比来时更浓了,能见度不足五米。之前还偶尔能看到的行人,此刻全都消失不见,只有街道两旁的古董店门扉紧闭,屋檐下的红灯笼在雾气里泛着诡异的红光,像是一双双充血的眼睛。林墨跑着跑着,忽然看到前方雾气里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人穿着蓝色的旗袍,长发披散在肩上,正背对着他们站在路中央。

“翠娘?” 林墨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可再定睛一看,那身影却突然消失了,只剩下雾气在原地缓缓流动,像是刚才的景象只是幻觉。

“别停!是怨魂的幻象!” 赵阿公的声音带着颤抖,他用力拽了拽林墨的手腕,“清河镇的怨魂最会制造幻象,想把我们困在这里!”

两人继续往前跑,跑过 14 号玲珑阁时,林墨无意间瞥见虚掩的店门后,有双苍白的手正抓着门框,指甲缝里嵌着黑色的泥 —— 那双手的主人,正是之前在地下室里见过的傀儡。她不敢再多看,把头埋得更低,脚步也更快了。

终于跑出古董街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镇上的公交车站空荡荡的,只有一辆破旧的中巴车停在站台边,车身上写着 “清河镇 — 青川村” 的字样,车窗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就是这辆车了,” 赵阿公喘着粗气,扶着拐杖站在车门口,“这是每天最后一班回青川村的车,再晚就没了。”

林墨走上前,轻轻敲了敲车门。过了一会儿,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蜡黄的脸 ——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眼眶深陷,脸色苍白得像纸,手里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香烟,烟灰簌簌地落在衣襟上。

“去青川村?” 司机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的眼睛盯着林墨的背包,眼神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两个人,二十块钱。”

林墨刚要掏钱,赵阿公突然按住她的手,凑到她耳边小声说:“这司机不对劲,你看他的手。” 林墨顺着赵阿公的目光看去,发现司机的手腕上有一圈深褐色的印记,像是被水草勒过的痕迹 —— 和之前那个被水流缠住的年轻村民手腕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我们…… 我们再等等,” 林墨强装镇定地说道,“还有个朋友没到,我们等他来了再走。”

司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掐灭香烟,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等?这是最后一班车,你们不上,就只能留在清河镇了。”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清河镇很好啊,有很多‘朋友’陪你们,为什么要走呢?”

林墨感觉到背包里的护身符在发烫,她急忙掏出那张黄符纸,紧紧攥在手里:“我们必须回青川村,你要是不愿意载我们,我们就自己走。”

司机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一丝诡异的沙哑:“自己走?你们走不出清河镇的。” 他说着,缓缓抬起手,林墨惊讶地发现,他的指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指尖还渗出黑色的液体,和翠娘指甲缝里的黑泥一模一样。

“赵阿公,快上车!” 林墨突然反应过来,拉着赵阿公就往车里冲。司机没想到他们会突然上车,愣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时,林墨已经坐在了副驾驶座上,手里的黄符纸正对着他的额头。

“开车!” 林墨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如果你不想被符纸伤到,就赶紧开车回青川村!”

司机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他恶狠狠地瞪了林墨一眼,最终还是发动了汽车。中巴车缓缓驶离公交车站,朝着青川村的方向开去。林墨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发现清河镇的雾气正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要把整个小镇吞没,而那些雾气里,隐约能看到无数个模糊的身影,正朝着汽车的方向追赶。

“还好你反应快,” 赵阿公坐在后座,声音还在发颤,“刚才那个司机,肯定是被怨魂控制了。”

林墨点了点头,把黄符纸收起来,摸了摸背包里的青铜镜 —— 镜面似乎在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躁动。她想起陈先生说的话,清河镇的怨魂比翠娘的怨气更重,现在他们带着青铜镜离开,怨魂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中巴车在山路上颠簸前行,窗外的景色渐渐变得熟悉起来 —— 陡峭的山崖、茂密的树林,还有远处隐约可见的青川河。可林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条路他们来的时候走了两个多小时,可现在才走了不到半小时,就已经看到了青川村的轮廓。

“师傅,这条路是不是有点近?” 林墨忍不住问道。

司机没有回答,只是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脚下的油门踩得更狠了。中巴车的速度越来越快,路边的树木飞快地向后倒退,像是变成了一个个模糊的黑影。林墨注意到,路边的草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她仔细一看,竟是一根根黑色的长发,正从泥土里钻出来,朝着汽车的方向伸展。

“不好!是怨魂的陷阱!” 赵阿公突然喊道,“这不是回青川村的路,是通往青川河的路!”

林墨猛地看向窗外,发现前方不远处就是青川河的河岸,河水浑浊,水面上漂浮着水草和垃圾,岸边的木牌上 “青川河” 三个字被黑泥覆盖,和她照片上看到的一模一样。而河面上,正漂浮着一个个模糊的人影,像是被淹死的人,正朝着汽车的方向漂来。

“停车!快停车!” 林墨抓住司机的胳膊,想要让他停车。可司机像是没听到一样,依旧踩着油门,中巴车朝着青川河冲去。

就在这时,林墨背包里的青铜镜突然发出一阵冰凉的光芒,镜面里映出翠娘的身影。翠娘的脸色比之前更苍白了,空洞的眼睛里满是焦急:“快…… 用护身符…… 砸向司机的额头!”

林墨来不及多想,立刻掏出护身符,朝着司机的额头砸去。红布袋子砸在司机额头上的瞬间,发出 “滋啦” 一声响,像是热油滴在冰上。司机发出一阵痛苦的尖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双手松开了方向盘。

中巴车失去控制,朝着路边的大树撞去。林墨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方向盘,用力往回打。汽车在路面上滑出一道长长的痕迹,最终撞在一棵老槐树上,停下了。

林墨和赵阿公都被撞得晕头转向,额头磕在车窗上,渗出了血。他们挣扎着从车里爬出来,看到司机正躺在驾驶座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手腕上的褐色印记已经消失了 —— 他似乎恢复了清醒。

“我们…… 我们这是在哪里?” 司机缓缓睁开眼睛,眼神里满是迷茫,“我记得我在公交车站等乘客,怎么会在这里?”

林墨和赵阿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后怕。林墨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告诉了司机,司机听完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从车里爬出来,朝着青川河的方向磕了三个头,然后连车都不敢要了,朝着山下的小镇跑去。

林墨看着司机的背影,又看了看眼前的青川河,心里满是恐惧。刚才如果不是翠娘提醒,他们恐怕已经掉进河里,变成漂浮在水面上的尸体了。

“我们还是赶紧回村吧,” 赵阿公拄着拐杖,慢慢站起来,“这里离青川村已经不远了,我们走回去。”

林墨点了点头,捡起掉在地上的背包,发现青铜镜还在里面,镜面依旧冰凉。两人沿着河岸的小路,慢慢朝着青川村走去。

路上的雾气越来越浓,青川河的水流声在耳边回荡,像是有人在低声哭泣。林墨走着走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回头望去,只见雾气里有个模糊的身影,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 那身影穿着蓝色的旗袍,长发披散在肩上,正是翠娘!

“翠娘?” 林墨停下脚步,心里既恐惧又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

翠娘的身影在雾气里缓缓靠近,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空洞的眼睛里却没有了之前的怨气,反而带着一丝焦急:“你们…… 拿到青铜镜了?”

林墨点了点头,从背包里拿出青铜镜,递给翠娘。翠娘伸出手,指尖触到镜面的瞬间,发出一阵微弱的光芒。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怀念,又闪过一丝痛苦:“这面镜子,是我娘临死前留给我的,她说看到镜子,就像看到她一样。”

“翠娘,我们已经拿到青铜镜了,你是不是可以平息怨气,不再伤害村里的人了?” 赵阿公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期盼。

翠娘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冰冷:“光有青铜镜还不够,我要的是陈先生的忏悔,还有当年所有参与害我的人的道歉。赵阿公,你当年虽然不是主谋,但你也推了我一把,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吗?”

赵阿公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缓缓跪了下来,对着翠娘磕了三个头:“翠娘,我知道我错了,我愿意用我的命来赎罪,只求你别伤害村里的其他人。”

翠娘没有说话,她的目光落在林墨身上,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林记者,你是个好人,不该卷入青川村的事情里。你把青铜镜留给我,赶紧离开青川村,永远别回来。”

林墨愣住了,她没想到翠娘会让她离开。可她想起李婆婆的嘱托,想起村里的村民,想起还在清河镇的陈先生,摇了摇头:“翠娘,我不能离开。我答应过李婆婆,要帮村里的人平息你的怨气,我不能食言。”

翠娘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冰冷:“既然你不愿意离开,那就别怪我了。青川村的债,总要有人来还。” 她说完,身影突然消失在雾气里,只留下一阵冰冷的风,还有青川河的水流声,在耳边回荡。

林墨和赵阿公站起身,继续朝着青川村走去。路上,他们遇到了几个村民,都是去河边打水的。可这些村民的脸色都很苍白,眼神空洞,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林墨想起陈先生给的符纸,想要拿出来贴在他们额头,却被赵阿公拦住了:“别白费力气了,翠娘的怨气已经笼罩了整个村子,这些村民,恐怕都被她控制了。”

两人加快脚步,终于在中午时分回到了青川村。村口的老槐树下,李婆婆正焦急地来回踱步,看到林墨和赵阿公,立刻跑了过来:“你们可算回来了!村里出大事了!”

“李婆婆,怎么了?” 林墨急忙问道。

李婆婆的脸色苍白,声音里满是恐惧:“昨天晚上,村里又有人失踪了!是王会计的儿子,他昨天去河边喂牛,就再也没回来。我们去找了一整晚,只在河边发现了他的草帽,还有几根黑色的长发 —— 和翠娘的头发一模一样!”

林墨的心猛地一沉,她拿出背包里的青铜镜,递给李婆婆:“李婆婆,我们拿到了翠娘的青铜镜,你看,能不能用它来找到王会计的儿子?”

李婆婆接过青铜镜,仔细看了看,眼神里满是惊讶:“这…… 这真的是翠娘的青铜镜!当年翠娘投河后,这面镜子就不见了,没想到会在你们手里。” 她顿了顿,又说道,“这面镜子能映照出翠娘的心事,如果王会计的儿子是被翠娘带走的,或许能从镜子里看到他的下落。”

李婆婆拿着青铜镜,走到院子里的桃树下,对着镜子默念了几句奇怪的咒语。过了一会儿,镜面突然发出一阵微弱的光芒,映照出青川河的景象 —— 河底有个黑漆漆的洞穴,洞穴里绑着一个年轻男人,正是王会计的儿子!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穿着蓝色旗袍的女人,正是翠娘!

“是翠娘!她把王会计的儿子关在了河底的洞穴里!” 李婆婆的声音里满是恐惧,“那个洞穴是当年陈先生盗古墓的入口,后来被河水淹没了,里面全是翠娘的怨气,进去的人,很少能活着出来。”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林墨问道,心里满是焦急,“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王会计的儿子死在里面。”

李婆婆沉默了很久,说道:“唯一的办法,就是你拿着青铜镜,去河底的洞穴里找翠娘。只有你,能说服她放了王会计的儿子。”

“我去?” 林墨愣住了,她虽然有护身符和符纸,可河底的洞穴里全是翠娘的怨气,她根本没有把握能活着回来。

“只有你能去,” 李婆婆的眼神里满是恳求,“翠娘虽然怨气重,但她心里还有一丝善念。你是外来人,没有参与当年的事,她不会伤害你的。而且,你手里有青铜镜,这是她最珍惜的东西,她一定会给你面子。”

赵阿公也说道:“林记者,我知道这很危险,可王会计的儿子是无辜的,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如果你愿意去,我会在河边守着,如果你遇到危险,我会想办法救你。”

林墨看着李婆婆和赵阿公恳求的眼神,又想起王会计的儿子在洞穴里无助的样子,最终点了点头:“好,我去。不过,你们要答应我,如果我两个小时后还没回来,就赶紧离开青川村,永远别回来。”

李婆婆和赵阿公都点了点头,眼眶里满是泪水。李婆婆把青铜镜递给林墨,又给她带上一包草药:“这是我爷爷传下来的避水药,吃了它,能在水里呼吸半个时辰。你一定要小心,翠娘虽然不会伤害你,但洞穴里的怨气很重,别被怨气缠上。”

林墨接过草药,放进嘴里嚼了嚼,味道很苦,却带着一丝清凉。她把护身符戴在脖子上,又把符纸放进衣兜里,拿起青铜镜,朝着青川河的方向走去。

青川河的河水依旧浑浊,水面上漂浮着水草和垃圾,岸边的木牌上 “青川河” 三个字被黑泥覆盖,像是在警告着人们不要靠近。林墨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进河里。河水很凉,没过膝盖时,就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怨气从河底传来,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的身体。

她按照李婆婆的指引,朝着河底的洞穴方向游去。越往河底走,怨气就越重,周围的河水开始变得粘稠,像是有无数根黑色的长发缠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