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荧惑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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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灰色上海
2247 年，上海，农历六月初三。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像一块吸饱了污水的棉絮，将最后一点阳光揉成模糊的光斑，洒在半淹的街道上。苏州河早已漫过堤岸，昔日的外滩建筑群只露出半截尖顶，锈迹斑斑的广告牌在浑浊的水面上摇晃，“氧吧加盟” 的褪色字样还粘在玻璃上，像一道干涸的血痕。
林深站在 “东方明珠氧气配给站” 的第三层，指尖抵着双层真空玻璃 —— 外面刚下过一场浅灰色的雨，雨珠落在玻璃上，留下细密的黑痕，用指甲刮开，能看到里面嵌着细小的金属颗粒。这是 “赤雾雨” 的前兆，再过半个月，等荧惑二号进入近日点，地球的雨水中会混进更多硫化物，连这种配给站的玻璃都要换成防腐蚀材质。
“舰长，最后一轮名单核对完了。” 助手小陈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他递来的平板电脑边缘磕出了缺口，屏幕上跳动的名字里，红色 “S 级” 像烧红的针，刺得林深眼睛发疼。儿童组的列表里，“林晓” 两个字后面跟着一行小字：12 岁，基因编号 A-037，携带抗辐射免疫基因，适配荧惑二号土壤微生物环境。
林深的拇指在屏幕上摩挲着女儿的名字，指腹传来平板电脑的冰凉，却压不住掌心的烫 —— 三天前他去旧城区接岳母时，老人蜷缩在龙华寺旁的地下室里，氧气面罩的管子裂了道缝，每一次呼吸都带着 “嘶嘶” 的漏气声。“阿深，晓晓的基因报告我看了，” 老人抓着他的手腕，枯瘦的手指陷进他的皮肉，“你妻子走的时候说，要让孩子看见蓝色的天，不是这种…… 这种灰的。”
妻子苏晴的脸突然在脑海里浮现。那是 2242 年，蓝藻第一次大规模死亡时，她还在生态研究所工作，晚上总抱着林深的胳膊说：“如果有一天地球不能住了，我们就去太空好不好？我种的拟南芥已经能在模拟火星环境里开花了。” 可她没能等到这一天，2245 年的氧气暴动中，她为了保护研究所的基因样本，被失控的人群踩伤了脊椎，最后在缺氧病房里走的，连最后一面，林深都因为太空军的任务没能赶上。
“舰长？” 小陈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周明教授的名字还在‘排除’栏里，总部刚才又发了通讯，说肺功能低于 60% 的候选人，就算是特殊人才也不能上船。”
林深抬头时，正好看见苏野从配给站的大厅走进来。女孩扎着高马尾，发梢沾着泥点，藏青色的工装裤膝盖处磨破了，露出里面的防割内衬。她怀里抱着一个银色的金属盒，盒盖上印着 “地球生态研究所” 的徽章 —— 那是苏晴生前工作的地方，也是苏野父亲苏明远当年的实验室。
“林舰长，” 苏野把金属盒放在桌上，打开的瞬间，林深看见里面整齐排列的玻璃管，每个管子上都贴着标签，“这是周老师三十年里收集的作物基因样本，有抗盐碱的小麦、耐高辐射的土豆，还有能在低氧环境下生长的水稻。总部说他肺功能只有 40%，可没有这些种子，我们到了荧惑二号，就算有氧气也会饿死。”
玻璃管反射的光落在苏野脸上，林深才发现她的眼睛肿得像核桃，眼下的青黑比小陈还重。“我昨天去医院看周老师，他咳着血还在整理笔记，” 苏野的声音发颤，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泛黄的笔记本，翻开的那页写着一行娟秀的字：“2230 年，在新疆棉田发现耐干旱变异株，可作为星际移民备选作物”—— 那是苏明远的笔迹，旁边有周明用红笔补的注：“2247 年，已完成基因编辑，适配荧惑二号昼夜温差”。
林深的手指落在笔记上，纸页边缘已经发脆。苏明远的名字他太熟悉了，2235 年蓝藻修复实验爆炸后，这位科学家在实验室里吞了氰化物，遗书里只写了一句话：“我搞砸了地球，别让孩子们为我的错买单”。现在，他的女儿正抱着同样的信念，要把希望送到另一个星球。
“小陈，把筛选标准里的‘肺功能阈值’下调到 40%，备注‘作物基因库核心携带者’。” 林深合上笔记本，把金属盒推回苏野面前，“这个你收好，明天启航前，我让人把周教授从医院接来，走特殊通道登舰。”
“可是舰长！” 小陈突然提高了声音，平板电脑 “啪” 地拍在桌上，“总部昨天刚发了追责文件，你上个月把儿童入选年龄从 16 岁降到 12 岁，已经让三个审核官辞职了！这次再改标准，秘书长真的会撤你的职！”
林深没说话，转身走向配给站的大厅。这里挤满了等待领氧气的人，每个人都戴着透明的面罩，面罩内侧凝结的水珠顺着下巴往下滴，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靠近门口的位置，一个穿藏蓝色工装的老人突然晃了晃，重重地摔在地上 —— 他的面罩管子被拥挤的人群踩断了，透明的塑料管壁上还留着一个鞋印。
“王伯！” 林深冲过去时，老人的胸口已经开始剧烈起伏，嘴唇从淡粉色迅速变成青紫色。他撕开自己腰间的应急氧袋，把接口插进老人的面罩，氧气流量计上的数字瞬间跳到 “10”，可老人的眼睛还是没睁开。
“舰…… 舰长……” 王伯的手指突然抓住林深的袖口，他的指甲缝里还嵌着机油，“我儿子…… 王磊，在方舟七号当机械师…… 能不能让我…… 看他一眼？就一眼……”
林深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认识王磊，去年在太空港培训时，那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总跟在陆沉身后，手里拿着个笔记本记机械参数，说要 “给爸爸在荧惑二号盖个带花园的房子”。可按照联合国的规定，移民候选人登舰前禁止与外界接触，说是 “避免情绪波动影响航行安全”，可林深知道，其实是怕更多人像王伯这样，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请愿。
“对不起。” 林深只能重复这三个字。应急氧袋的指示灯跳成红色时，王伯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眼睛还睁着，望向配给站窗外 —— 那里能看到太空港的方向，银色的方舟三号正停在发射架上，像一条准备跃出水面的鱼。
周围的人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面罩里传来的压抑呼吸声，混合着氧气发生器的 “嗡嗡” 声。一个穿校服的小女孩拽了拽林深的衣角，她的面罩上画着粉色的兔子，“叔叔，爷爷是不是睡着了？他还没领今天的氧气呢。”
林深蹲下来，帮女孩把面罩的带子系紧：“爷爷要去一个有很多氧气的地方，那里没有灰色的天，也没有黑色的雨。”
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皱巴巴的糖，塞进林深手里：“这是妈妈给我的，说吃了会想起地球的味道。叔叔，你带爷爷一起吃好不好？”
那颗水果糖的糖纸已经褪色，林深捏在手里，能感觉到里面细小的糖粒。他想起林晓昨天在视频里说：“爸爸，我把你给我的巧克力藏在书包里了，到了新星球，我们一起吃。”
“舰长！” 通讯器突然响了，是陆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电流杂音，“燃料舱发现异常，有三个陌生脚印，鞋底有‘地球守护者’的标记 —— 他们可能放了炸弹！”
林深猛地站起来，把糖塞进女孩手里，转身往太空港跑。雨又下了起来，这次是深灰色的，砸在头上能感觉到轻微的刺痛 —— 这是赤雾雨的前奏，硫化物已经开始在云层里聚集。
方舟三号的燃料舱在发射架的底部，此刻正冒着淡淡的白烟，陆沉带着三个维修队员守在舱门口，他的机械义肢在雨里泛着冷光，膝盖处的齿轮还沾着机油。“刚才检测到舱内有易燃气体泄漏，” 陆沉把一个检测仪递给林深，屏幕上的数字跳到 “危险” 区间，“小赵进去排查了，已经十分钟没传消息出来。”
林深的心脏沉了下去。小赵是维修队里最年轻的队员，刚从航天大学毕业，昨天还跟他保证：“舰长，我一定看好燃料舱，绝不让任何人破坏启航。” 他记得小赵的母亲是个护士，在去年的氧气暴动中殉职了，男孩唯一的愿望就是带着母亲的照片，在荧惑二号种一片向日葵。
“我进去。” 林深抓起旁边的防化服，正要往身上套，陆沉突然抓住他的胳膊：“不行！你是舰长，这船离了你不行！我去 —— 我的义肢能抗高温，比你适合。”
没等林深反驳，陆沉已经拉上了防化服的拉链，手里攥着激光切割刀，弯腰钻进了燃料舱的检修口。雨越下越大，灰色的雨珠砸在金属舱门上，发出 “噼里啪啦” 的响声，像无数根针，扎在每个人的心上。
三分钟后，检修口传来 “哐当” 一声，陆沉抱着小赵钻了出来。男孩的防化服后背被炸破了，露出的皮肤上有明显的灼伤，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块密封垫 —— 那是燃料舱管道的关键零件，刚才的爆炸把管道炸断了，小赵是用身体堵住了泄漏口。
“舰…… 舰长……” 小赵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穿护士服的女人，“帮我…… 把这个带到荧惑二号…… 种向日葵……”
林深接过照片时，指尖碰到了男孩冰凉的手。照片的边缘已经被汗水浸湿，女人的笑容却很清晰，像一束阳光，扎在这灰色的雨里。他想起自己口袋里还没来得及给女儿的巧克力，突然鼻子一酸 —— 这些孩子，本该在教室里读书，却要背着地球的未来，赌上自己的性命。
“会的。” 林深把照片放进贴身的口袋，“我会在荧惑二号种一片向日葵，比地球的任何一片都大。”
小赵的眼睛缓缓闭上时，雨突然停了。云层裂开一道缝隙，漏出一点微弱的阳光，落在燃料舱的白烟上，折射出淡淡的彩虹。陆沉蹲在地上，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和机油，他的机械义肢发出 “咔哒” 的响声，像是在哭。
第二天早上八点，方舟三号的引擎准时轰鸣起来。林深站在驾驶舱里，看着屏幕上的上海逐渐缩小 —— 半淹的街道、生锈的广告牌、还有配给站门口那个画着兔子面罩的女孩，都慢慢变成了模糊的小点。
苏野端着一杯水走进来，杯子是个搪瓷的，上面印着 “地球生态研究所” 的字样，杯沿缺了一块。“周老师让我给你的，” 苏野把杯子递过来，“他说这是去年在新疆收集的雪水，冻了一年，还留着地球的味道。”
林深接过杯子，指尖传来搪瓷的冰凉，水里还飘着一片干花 —— 是拟南芥的花瓣，淡紫色的，像苏晴当年在实验室里种的那盆。他想起王伯最后望向太空港的眼神，想起小赵手里的照片，想起女儿藏在书包里的巧克力，突然明白，他们带离地球的，从来不是简单的种子和基因样本，而是无数个没说出口的愿望。
“荧惑二号的轨道校准完成。” 通讯器里传来阿吉的声音，女孩还带着点稚气，“舰长，我收到了一个旧信号，是 2011 年的歌，叫《夜空中最亮的星》，要不要播放给大家听？”
林深抬头望向驾驶舱外，星际尘埃像萤火虫一样飞过，方舟三号的引擎喷出蓝色的火焰，在漆黑的太空中划出一道光轨。他按下通讯器的按钮，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播放吧，让大家听听，地球曾经的星空是什么声音。”
悠扬的旋律在船舱里响起时，林深喝了一口杯里的雪水。淡淡的甜味里，还能尝到一点泥土的气息，那是地球的味道，是他们要带到荧惑二号的，最珍贵的礼物。
屏幕上，荧惑二号的红色轮廓越来越清晰，像一颗跳动的心脏。林深知道，前面等着他们的，是 58℃的白昼、-32℃的黑夜，是有毒的赤雾、凶猛的鳞甲兽，可他的手里，握着无数人的愿望 —— 那些没能登上飞船的人，那些永远留在地球的人，都把希望，种在了这颗红色的星球上。
“我们会活下去的。” 林深轻声说，像是对自己说，也像是对屏幕里那颗红色的星球说，“带着地球的念想，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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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深空暗涌
方舟三号启航后的第七天，舷窗外的地球彻底变成了一颗淡蓝色的星点，被漆黑的太空吞得只剩一点微光。林深站在驾驶舱的观测台前，指尖划过冰冷的舷窗 —— 外面没有风，没有雨，连星际尘埃都飘得缓慢，只有引擎喷出的蓝色火焰，在真空里无声地燃烧，像一条永远走不完的光带。
“舰长，航向校准完成，目前距离荧惑二号还有 3.8 光年，预计航行时间 4 年零 8 个月。” 阿吉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刚才收到方舟七号的信号，他们在我们后方 1.2 个天文单位，一切正常。”
林深回头时，看见女孩抱着一个老式收音机走进来。她的头发比启航时乱了些，发梢沾着几根银色的金属丝 —— 那是昨天拆解旧通讯设备时蹭到的。“舰长，你听这个。” 阿吉把收音机递过来，里面传来沙沙的电流声，偶尔夹杂着几句模糊的歌声，“是地球同步轨道上的旧卫星发的，好像是 2023 年的流行歌，叫《孤勇者》。”
电流声里，“爱你孤身走暗巷” 的旋律断断续续飘出来，林深的指尖突然顿住。他想起林晓昨天发来的消息，小姑娘在儿童舱的全息投影里，举着半块没吃完的巧克力：“爸爸，阿吉姐姐说，等我们到了新星球，就能种可可树了，到时候我给你做巧克力蛋糕。”
“把这个信号录下来，每天 18 点在全舰播放。” 林深把收音机还给阿吉，目光落回控制面板 —— 上面的 “生态系统指数” 一栏，氧气浓度显示 “20.1%”，比启航时低了 0.3%，虽然还在安全范围内，但下降速度比预期快了些。
“舰长，苏工让你去生态舱一趟，说是藻类培育罐有点问题。” 小陈的通讯突然插进来，语气带着点紧张，“她刚才检测到三号罐的叶绿素含量下降了 15%，怕影响氧气供应。”
林深快步走向生态舱。这艘方舟舰的闭环生态系统全靠十个巨型培育罐维持，里面种着经过基因编辑的 “蓝藻 – 小球藻混合株”，既能产氧，又能作为食物原料。生态舱的温度恒定在 25℃，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藻类腥味，苏野正趴在三号罐的观测窗前，手里拿着检测仪，眉头拧得紧紧的。
“舰长，你看这个。” 苏野把检测仪递过来，屏幕上的曲线呈断崖式下降，“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早上突然发现叶绿素含量掉得厉害，我取样看了，藻液里有白色的絮状物，像是变异了。”
林深凑近观测窗，透过透明的玻璃罐，能看到里面的藻液从翠绿色变成了淡黄绿色，水面上漂浮着细小的白色颗粒，像撒了一把碎盐。“周教授呢？他怎么说？”
“教授在里面检查培育罐的管道。” 苏野指了指生态舱内侧的隔离室，透过玻璃，能看到周明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一个放大镜，正对着管道接口仔细查看。老人的脸色比启航时更苍白，嘴唇上还留着淡淡的血迹 —— 昨天晚上，他又咳了一次血，陈念偷偷给他加了氧气流量，没敢上报。
“管道没问题，是藻种本身的问题。” 周明的声音从隔离室的通讯器里传来，带着明显的喘息，“我刚才在显微镜下看了，藻细胞的细胞壁出现了裂痕，像是受到了星际辐射的影响，基因链不稳定。”
林深的心脏沉了下去。方舟舰的防辐射层理论上能抵御 90% 的星际辐射，但启航时燃料舱爆炸，可能导致部分防辐射板受损，漏进来的辐射正好影响了生态舱的培育罐。“还有多久会影响氧气供应？”
“最多三天。” 苏野的声音发颤，她从口袋里掏出父亲的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 —— 那里画着一株拟南芥，旁边写着 “极端环境下，藻种需搭配共生菌维持活性”，“我爸爸的笔记里提过，当年他们做蓝藻实验时，遇到过类似的情况，用‘固氮菌’和藻种共生，能增强抗辐射能力。”
“我们有固氮菌的菌种吗？” 林深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苏野点点头，转身走向菌种保存柜：“我出发前带了三种，都是从大豆根瘤菌里改良的，不知道能不能和现在的藻种适配。” 她打开柜门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柜壁，发出 “叮” 的轻响 —— 柜子里除了菌种管，还放着一个小小的相框，里面是苏明远在新疆棉田的照片，老人手里举着一株绿油油的棉苗，笑得满脸皱纹。
“我和苏工留在生态舱做适配实验，你让陆沉带人检查防辐射层，看看是不是有破损。” 周明的声音再次传来，他撑着轮椅的扶手，想站起来，却突然咳嗽起来，肩膀剧烈起伏，“尽快找到辐射源，不然其他培育罐也会出问题。”
林深刚走出生态舱，就碰到了匆匆赶来的陈念。女医生穿着白色的医护服，眼底带着明显的青黑，手里拿着一个心理评估表，指尖微微发抖。“舰长，我想跟你聊聊船员的心理状态。”
两人走进旁边的休息室，陈念把评估表放在桌上，上面的 “焦虑指数” 一栏，有 12 个名字被标了红色。“最近三天，申请心理疏导的船员多了一倍，有人开始出现幻觉，说看到地球爆炸了，还有人不敢闭眼睛，怕一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
林深的目光落在 “赵凯” 的名字上 —— 那是方舟七号的舰长，昨天还在通讯里跟他开玩笑，说要在荧惑二号的灼日原建个 “地球酒吧”。“他怎么了？”
“赵舰长昨天晚上找我，说总梦见他妻子。” 陈念的声音低了下去，“他妻子在氧气暴动中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找到尸体，他总觉得妻子还在地球等着他，有时候会对着舷窗发呆，说要‘回去接她’。”
林深想起王伯最后望向太空港的眼神，心里一阵发酸。这些登上方舟舰的人，谁不是背着未完成的念想？陆沉想给牺牲的战友建一座纪念碑，苏野想完成父亲的遗愿，阿吉想在新星球教孩子们说地球的语言，而他自己，只想让林晓看看真正的蓝色天空。
“你有什么办法吗？” 林深问。
“我想在每个舱室装全息投影，播放地球的旧影像，比如草原、大海、星空，让大家有点念想。” 陈念的手指绞着衣角，“还有，我发现阿吉播放的旧歌很有用，昨天有个船员听了《夜空中最亮的星》，哭了一场之后，情绪就稳定多了。”
“我让工程部配合你装投影，歌曲播放时间延长到两小时。” 林深站起身，刚要走，就看见陈念的手突然按在胸口，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怎么了？”
“没…… 没事，老毛病了。” 陈念赶紧把评估表收起来，转身想走，却被林深抓住了手腕 —— 她的脉搏跳得很快，手心全是冷汗。
“你是不是有深空幽闭症？” 林深的声音沉了下去。他记得陈念的入职资料里，“心理评估” 一栏写着 “无异常”，但刚才她在休息室里，一直贴着墙壁站，眼睛总往门口瞟，这是幽闭症患者的典型反应。
陈念的身体猛地一僵，眼泪突然掉下来：“我…… 我小时候被困在电梯里过，从那以后就怕封闭的空间。但我不敢说，我想跟大家一起去新星球，我想当医生，救更多的人……”
林深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 —— 就是配给站那个女孩塞给他的，糖纸已经皱了，但还没开封。“我女儿说，吃甜的能让人想起好事情。” 他把糖递给陈念，“明天开始，你每天来驾驶舱待一小时，这里有观测窗，能看到太空，也许会好点。”
陈念接过糖，手指捏着皱巴巴的糖纸，突然笑了，眼泪却掉得更凶：“谢谢舰长。”
林深刚走到机械舱，就听到 “叮叮当当” 的金属敲击声。陆沉正趴在防辐射板的检修口，手里拿着一个扳手，机械义肢卡在狭窄的缝隙里，动弹不得。“你怎么不等工程部的人来？” 林深走过去，帮他把义肢从缝隙里拔出来。
“等他们来，辐射都漏进驾驶室了。” 陆沉抹了把脸上的机油，指了指检修口内侧，“你看，这里的防辐射板裂了道缝，大概是启航时燃料舱爆炸震的，辐射从这里漏进来，正好对着生态舱的三号培育罐。”
林深凑近看了看，防辐射板的裂痕有手指宽，边缘还留着焦黑的痕迹，像被什么东西烧过。“能修好吗？”
“得换块新的板，但是库存的防辐射板都在货舱最里面，要拆三个货架才能拿到。” 陆沉蹲下来，检查义肢的齿轮，“刚才卡的时候，膝盖的传动装置坏了，得找阿吉帮忙弄弄，那丫头比工程部的人还会修这些小零件。”
两人正说着，阿吉抱着一个工具箱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银色的小盒子：“陆工，我给你带了新的齿轮，昨天从旧通讯设备上拆的，应该能用。” 她蹲下来，熟练地拆开陆沉的义肢膝盖，手指灵活地摆弄着齿轮，“对了，舰长，儿童舱的孩子们让我问，什么时候能看地球的星空投影，他们说想找自己家的位置。”
“让陈医生明天把星空投影装在儿童舱，顺便把每个孩子家的经纬度输进去。” 林深看着阿吉专注的侧脸，突然想起她的资料 —— 这个 19 岁的女孩，来自非洲的难民区，父母在氧气暴动中去世，她靠捡来的旧收音机自学了 12 种语言，最后凭着破译无线电信号的能力，被选进方舟三号。
“陆工，好了！” 阿吉把义肢装回陆沉的腿上，按下开关，机械膝盖灵活地弯曲了一下，“你试试，要是还有问题，我再调。”
陆沉站起来，走了两步，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不错，比工程部那帮小子修得好。” 他拍了拍阿吉的肩膀，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片，上面刻着 “王磊” 两个字，“这是王伯的儿子的名字，我昨天在太空港捡的，等我们到了荧惑二号，把它埋在向日葵田里，也算给王伯一个交代。”
阿吉接过金属片，小心地放进工具箱：“我会保管好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种向日葵。”
当天晚上，生态舱传来好消息 —— 苏野和周明成功让固氮菌与藻种共生，三号罐的叶绿素含量开始回升，氧气浓度稳定在了 20.0%。林深刚松了口气，陈念的通讯就来了，语气带着点急切：“舰长，周教授刚才又咳血了，这次量有点多，我给他输了液，但效果不太好，你最好来看看。”
林深赶到医护舱时，周明正躺在病床上，氧气面罩的管子插在鼻孔里，胸口微微起伏。苏野坐在床边，手里拿着父亲的笔记本，眼泪滴在纸页上，晕开了 “2230 年新疆棉田” 的字迹。
“医生说，教授的肺功能又下降了，可能撑不到我们到荧惑二号。” 苏野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刚才还跟我说，要教我种抗赤雾的小麦，说等小麦成熟了，就给孩子们做馒头吃。”
林深走到病床边，看着周明苍白的脸，突然想起启航前，老人在医院里说的话：“我活了七十多岁，见证了地球从蓝色变成灰色，现在能带着种子去新星球，就算死在半路上，也值了。”
“陈医生，给教授加最高氧气流量，用最好的药。” 林深的声音很坚定，“我们一定会让他看到荧惑二号的小麦，看到孩子们吃馒头的样子。”
当天晚上 18 点，《孤勇者》的旋律准时在全舰响起。林深站在驾驶舱的观测台前，看着舷窗外的星空 —— 无数颗星星在漆黑的太空里闪烁，像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这艘带着希望的方舟。通讯器里，传来林晓的声音，小姑娘在儿童舱的歌声里，笑着说：“爸爸，阿吉姐姐说，那颗最亮的星星，就是荧惑二号，我们很快就能到了。”
林深握紧拳头，指尖传来金属的冰凉 —— 他的口袋里，放着小赵的照片，放着王磊的金属片，放着林晓的巧克力。这些小小的物件，像一颗颗种子，带着地球的念想，正朝着那颗红色的星球，慢慢飞去。
“我们会活下去的。” 林深轻声说，这一次，他的声音比之前更坚定，“带着所有的念想，在新星球好好活下去。”
舷窗外，方舟三号的引擎继续喷着蓝色的火焰，在深邃的太空中，划出一道通往希望的光轨。而在 3.8 光年外的荧惑二号上，赤雾正笼罩着雾林谷，鳞甲兽的嘶吼声在山谷里回荡，等待着这些来自地球的 “客人”，开启一段全新的命运。
第三章 异常信号
方舟三号启航后的第三十二天，深空的黑暗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将舰体裹得严严实实。只有引擎喷出的蓝色火焰，在观测窗上投下跳动的光，映得林深的侧脸忽明忽暗。控制面板上，“距离荧惑二号” 的数字跳到了 “3.7 光年”，而 “生态系统指数” 栏里，氧气浓度稳定在 19.9%，比上周又低了 0.1%。
“舰长，你又熬了一整晚？” 阿吉抱着收音机走进驾驶舱时，林深正对着舷窗发呆。女孩的眼睛亮得像星星，手里的收音机还在播放着昨天收到的旧信号 —— 这次是首钢琴曲，旋律温柔得像地球的春风，“我刚才在通讯舱收到个奇怪的信号，不是地球同步轨道的，方向是荧惑二号那边。”
林深猛地回头。阿吉赶紧把收音机调到特定频段，电流声里，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 “嘀嘀” 声，像摩尔斯电码，又比已知的任何编码都更复杂，节奏忽快忽慢，像某种生物的心跳。“我录下来了，比对了所有地球编码库，都对不上。” 女孩掏出平板电脑，屏幕上是信号的波形图，呈不规则的锯齿状，“陆工说，可能是星际尘埃干扰，但我觉得不像 —— 这信号有规律，像是有人在发消息。”
林深的手指在波形图上划过，指尖传来屏幕的冰凉。他想起出发前，联合国的科学家说过，荧惑二号从未探测到生命信号，可这规律的 “嘀嘀” 声，却像一根细针，刺破了 “无生命” 的定论。“让陆沉去检查通讯塔，看看是不是接收装置出了问题。” 他按下通讯器，“小陈，通知苏工去生态舱，再测一次所有培育罐的叶绿素含量，我怕辐射源没清干净。”
阿吉跟着陆沉去通讯塔时，还在琢磨那个信号。通讯塔在方舟三号的顶层，需要穿过狭窄的检修通道 —— 通道只有一米宽，两侧贴满了电缆，头顶的应急灯忽闪忽闪，像濒死的萤火虫。“陆工，你说这信号会不会是外星人发的？” 阿吉弯腰钻过一根电缆，发梢又蹭到了金属接头，“我以前在难民区，听老人们说，星星上有会飞的人，能住在云朵里。”
陆沉的机械义肢在通道里发出 “咔哒” 的响声，他抬手敲了敲通讯塔的接收盘，金属外壳上沾着一层薄薄的星际尘埃。“别瞎想，大概率是设备故障。” 他掏出扳手，拧下接收盘的螺丝，“当年我在国际空间站，还收到过类似的信号，最后发现是陨石撞了太阳能板，电流干扰弄出来的。”
可当接收盘拆下来时，两人都愣住了 —— 盘体的内侧，有一道细密的划痕，像是被某种尖锐的东西划过，划痕周围的线路板，还留着淡淡的焦痕。“不是故障，是被破坏了。” 陆沉的脸色沉下来，他用放大镜凑近看，划痕边缘有金属碎屑，“像是有人用刀片划的，而且时间不长，碎屑还没被气流吹走。”
阿吉的心跳突然加快。方舟三号上的船员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谁会破坏通讯塔？她想起昨天晚上，路过货舱时，看到一个穿黑色工装的人影，当时以为是工程部的人在盘点物资，没太在意。“陆工，我们要不要告诉舰长？”
“先修，修好再说。” 陆沉从工具箱里拿出备用线路板，手指灵活地焊接导线，“要是现在声张，船员会恐慌 —— 你忘了启航前，燃料舱被炸的事了？” 他的机械义肢夹着焊枪，火花在狭窄的通道里亮起，映得两人的脸忽明忽暗，“等修好了，我们盯着通讯器，看是谁再敢来搞破坏。”
与此同时，生态舱里的苏野正对着检测仪皱眉。五号培育罐的叶绿素含量又降了，这次比三号罐更严重 —— 藻液直接变成了淡黄色，水面上的白色絮状物，已经聚成了拳头大的团，像泡发的棉花。“教授，辐射检测仪显示，生态舱的辐射值是其他舱室的三倍。” 苏野把检测仪递给周明，老人坐在轮椅上，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氧气面罩的管子插在鼻孔里，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弱。
周明的手指在检测仪上划过，眼神却落在苏野父亲的笔记本上 —— 那一页画着共生菌的显微镜图，旁边写着 “共生菌需在 28℃恒温下培养，否则会失去活性”。“是防辐射板没修好，漏进来的辐射不仅影响藻种，还杀死了共生菌。” 老人的声音带着喘息，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盒，递给苏野，“这里面是‘耐辐射共生菌’的菌种，我出发前偷偷带的，本来想等到了荧惑二号再用，现在……”
他的话没说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的血迹，滴在金属盒上，像一朵暗红色的花。“教授！” 苏野赶紧扶住他，按下通讯器，“陈医生！快来生态舱，周教授又咳血了！”
陈念赶来时，周明已经陷入了半昏迷。她推着急救箱冲进生态舱，却在路过狭窄的隔离门时，突然停住了脚步 —— 隔离门只有八十厘米宽，两侧的金属壁贴得很近，头顶的灯还在闪烁，像小时候困住她的那部电梯。“陈医生？快啊！” 苏野的声音传来，可陈念的脚像灌了铅，胸口发闷，眼前开始发黑，小时候电梯下坠的恐惧，突然涌了上来。
“我…… 我过不去……” 陈念蹲在地上，双手抱住头，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门太窄了，我怕…… 怕被卡住，像小时候那样……”
苏野这才明白，陈念不是 “老毛病”，是真的怕封闭空间。她赶紧跑过去，把隔离门完全拉开，又关掉了闪烁的应急灯，打开了两侧的通风口 —— 清新的空气带着藻类的腥味涌进来，让狭窄的通道多了点透气感。“别怕，我陪着你。” 苏野蹲下来，握住陈念的手，“我们慢慢走，一步一步，不会被卡住的。”
陈念的手指还在发抖，但在苏野的搀扶下，终于走进了隔离室。当她给周明扎上输液针时，老人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她，轻声说：“别…… 别因为怕，就放弃自己…… 你是个好医生，荧惑二号的人，需要你。”
陈念的眼泪掉在输液管上，她用力点头，第一次没有想隐藏自己的病 —— 原来承认脆弱，不是丢脸的事，有人会陪着你，一起面对。
就在这时，驾驶舱的警报突然响了。林深冲到控制面板前，屏幕上跳出 “方舟七号求救信号” 的红色字样，通讯器里传来赵凯急促的声音：“林深！快来帮我！舰里有人叛乱，他们抢了基因库，还把燃料阀关了！再不来，我们就要飘在太空里了！”
林深的心脏猛地一沉。方舟七号在后方 0.8 个天文单位，以方舟三号的速度，往返需要两天。可如果不去，方舟七号的 2 万船员，就会变成太空里的漂浮物。“小陈，召集所有组长到会议室，五分钟后开会。” 他按下通讯器，“陆沉，阿吉，通讯塔修好了吗？马上回驾驶舱，有紧急情况。”
会议室内，气氛像凝固的冰。“不能去！” 工程部的组长拍着桌子，“我们的通讯塔刚被破坏，生态舱的辐射源还没清干净，现在去支援，就是把自己搭进去！”
“可那是 2 万人！” 苏野站起来，声音带着激动，“我们不能看着他们死！当年地球氧气暴动，要是有人愿意帮我爸爸，他就不会死！”
陆沉靠在墙上，机械义肢在地面上敲了敲：“我带维修队去，坐小型登陆艇，两天能来回。方舟三号留在这里，让小陈盯着生态舱，陈医生负责医护，阿吉守通讯器 —— 她能破译信号，要是叛乱的人发消息求救，我们能提前知道。”
林深看着陆沉，又看了看在座的人 ——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纠结，有恐惧，有犹豫，但更多的，是 “不想放弃同类” 的坚定。“就按陆沉说的办。” 他站起身，手指重重地敲在桌子上，“我们是人类的方舟，不是只载着自己逃跑的船。陆沉，注意安全，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陆沉出发前，阿吉把那个录着异常信号的平板电脑塞给了他。“要是遇到危险，就发这个信号，我能收到。” 女孩的眼睛红红的，“还有，这个金属片，你带着。” 她掏出刻着 “王磊” 的金属片，“王伯的儿子在方舟七号，要是见到他，帮我告诉他，我们会在荧惑二号种向日葵。”
陆沉接过金属片，放进贴身的口袋，拍了拍阿吉的肩膀：“放心，我会把人带回来，也会把信号弄明白 —— 到底是不是外星人，咱们得亲眼看看。”
小型登陆艇的引擎喷出火焰时，林深站在观测窗前，看着它慢慢消失在深空里。阿吉突然跑过来，手里的通讯器还在响 —— 那个异常的 “嘀嘀” 声，比之前更清晰了，这次，还夹杂着模糊的音节，像是某种语言，温柔又古老，在漆黑的太空里，轻轻回荡。
“舰长，你听！” 阿吉把通讯器凑到林深耳边，“这不是干扰，是真的有人在说话！像是…… 在欢迎我们？”
林深的手指握紧了通讯器，掌心传来设备的震动。他想起周明躺在病床上说的话：“荧惑二号比我们想的更复杂，那里可能有我们不知道的生命，有我们没见过的奇迹。” 而此刻，这来自荧惑二号方向的 “欢迎声”，正像一束光，照进了深空的黑暗里。
生态舱里，苏野把周明的金属盒打开，取出 “耐辐射共生菌” 的菌种，小心翼翼地倒入五号培育罐。藻液在菌液的作用下，慢慢变回了淡绿色，像春天刚发芽的草。周明躺在床上，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 —— 他没能看到地球变回蓝色，但他的学生，会带着他的种子，在新的星球上，种出希望。
陈念坐在周明的床边，给老人换了新的输液袋。她不再害怕狭窄的通道，因为她知道，有人会陪着她，一起走过黑暗。通讯器里，传来林晓的声音，小姑娘在儿童舱里，对着全息投影的星空，指着最亮的那颗星：“爸爸，阿吉姐姐说，那颗星星在跟我们说话，是不是新星球的人，在等我们呀？”
林深看着观测窗外的星空，看着那束来自荧惑二号的 “信号光”，轻声说：“是，他们在等我们，我们也在朝着他们，慢慢走过去。”
深空里，方舟三号的引擎继续燃烧，蓝色的火焰像一条纽带，连接着地球的过去，和荧惑二号的未来。而那个神秘的信号，还在 “嘀嘀” 地响着，像是在诉说一个古老的故事，等待着来自地球的客人，去揭开它的秘密。
第四章 深空救援
小型登陆艇的引擎在深空里发出低鸣，像一头疲惫的兽。陆沉靠在驾驶座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金属片 —— 刻着 “王磊” 的纹路已经被体温焐热，边缘的毛刺蹭得掌心发痒。舷窗外，方舟七号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像一块漂浮在黑暗里的银色积木，舰体侧面的 “7” 字被太空尘埃蒙得发灰，连应急灯都只剩微弱的闪烁。
“还有十分钟抵达对接点。” 维修队的小张调出方舟七号的结构图，屏幕上红色的 “燃料舱” 字样不停闪烁，“赵舰长刚才发消息，叛乱者把自己锁在基因库和燃料舱之间的通道里，手里有激光枪，已经伤了两个船员。”
陆沉的机械义肢在驾驶座下敲了敲，发出 “咔哒” 的脆响。他从工具箱里掏出一把扳手，又卸下义肢膝盖处的备用齿轮 —— 这是阿吉昨天刚给换的，金属表面还泛着冷光。“等会儿对接后，你们跟在我后面，先去控制室切断激光枪的电源，再想办法开燃料舱的门。” 他把齿轮塞进腰带，“我的义肢能抗低压，要是通道被泄压，我来打头阵。”
登陆艇缓缓靠近方舟七号的对接舱时，陆沉突然发现舰体表面有一道长长的划痕，从通讯塔一直延伸到燃料舱 —— 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开的，边缘还留着焦黑的痕迹，和方舟三号通讯塔的划痕一模一样。“小张，记录下划痕的位置，回去给林舰长看。” 他的眼神沉下来，“这不是普通叛乱，有人在故意破坏。”
对接舱的气压阀 “嘶嘶” 地喷气时，方舟七号的控制室突然传来一阵枪响。陆沉一把推开舱门，冰冷的空气裹着金属碎屑扑面而来 —— 通道里躺着两个受伤的船员，其中一个的工装裤上还在渗血，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基因样本管。“叛乱者往燃料舱跑了！” 船员的声音微弱，“他们要炸掉燃料舱，不让我们去荧惑二号！”
陆沉没多想，顺着通道往燃料舱跑。通道只有一米宽，两侧的应急灯忽明忽暗，像第三章里方舟三号的检修通道。他的机械义肢在金属地面上敲出急促的声响，转过拐角时，突然看到三个穿黑色工装的人影 —— 为首的人手里举着激光枪，枪口正对着燃料舱的阀门。
“放下枪！” 陆沉猛地停下脚步，机械义肢的齿轮 “咔嗒” 一声锁住，“燃料舱一炸，整个方舟七号都会变成碎片，你们也活不了！”
为首的人转过身，脸上戴着面罩，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明显的扭曲：“我们活不了，你们也别想活！地球都没了，去荧惑二号又有什么用？不过是换个地方等死！” 他扣动扳机，激光束擦着陆沉的肩膀飞过，在墙上烧出一个黑窟窿。
陆沉赶紧躲到管道后面，脑子飞快地转 —— 对方有激光枪，硬拼不行。他摸到腰带上的备用齿轮，又掏出扳手，把齿轮卡在扳手的卡口上，改装成一个简易的投掷武器。“你们是不是‘地球守护者’的人？” 他故意拖延时间，眼睛盯着对方的手腕 —— 那人的工装袖口露出一个纹身，和启航前炸方舟三号燃料舱的极端分子一模一样。
“是又怎么样？” 对方果然被激怒了，往前迈了一步，“人类就该留在地球赎罪，而不是逃到别的星球污染新土地！”
就是现在！陆沉猛地将改装扳手扔出去，齿轮精准地砸在对方的激光枪上，“哐当” 一声，枪掉在地上。他趁机冲过去，机械义肢狠狠踹向对方的膝盖，那人 “嗷” 地叫了一声，跪倒在地。另外两个叛乱者想帮忙，却被赶上来的小张和维修队员按住，很快就被捆住了。
“燃料阀怎么样了？” 陆沉捡起激光枪，走到燃料舱门口 —— 阀门上的显示屏显示 “关闭中”，还有五分钟就会彻底锁死，到时候就算撬开，也没法恢复燃料供应。
“我来试试。” 一个穿蓝色工装的年轻人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工具箱，“我是机械师王磊，熟悉这个阀门的结构。”
陆沉的眼睛亮了 —— 这就是阿吉要找的人。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刻着 “王磊” 的金属片，递过去：“阿吉让我给你的，她说，到了荧惑二号，我们一起种向日葵。”
王磊接过金属片，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眼泪突然掉下来。“这是我爸的手艺，他以前是铁匠，最喜欢给我刻这种小玩意儿。” 他抹了把眼泪，打开工具箱，“放心，十分钟，我一定把阀门打开。”
王磊的手指很灵活，在阀门的线路板上飞快地操作着。陆沉看着他，突然想起小赵 —— 那个在燃料舱里牺牲的年轻人，也是这样，为了保护方舟，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你爸……” 陆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启航前，他在配给站走了，走的时候还在惦记你。”
王磊的手顿了顿，却没回头，声音带着哽咽：“我知道，陈医生给我发过消息。我爸说，让我好好活着，在新星球好好过日子，别像他一样，一辈子困在地球的灰色里。” 他按下最后一个按钮，阀门 “咔嗒” 一声弹开，显示屏跳回 “正常”，“好了！燃料能供应了！”
与此同时，方舟三号的通讯舱里，阿吉正对着屏幕上的信号波形发呆。小陈站在她旁边，手里拿着通讯塔的维修记录，眉头皱得紧紧的。“你看，这个叫李伟的工程师，在通讯塔被破坏那天，说自己在货舱盘点物资，但货舱的监控坏了，没人能证明。” 小陈指着记录上的名字，“而且，他的工具箱里，少了一把刀片 —— 和通讯塔划痕匹配的那种。”
阿吉没说话，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屏幕上，神秘信号的波形被拆解成一个个小片段，她把其中一个片段和电脑里存的 “地球古语言数据库” 比对 —— 突然，屏幕上跳出一个匹配结果：波形的起伏，和甲骨文里的 “星” 字几乎一模一样！
“小陈，你看这个！” 阿吉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这个信号片段，和甲骨文的‘星’字波形重合度有 80%！还有这个，像楔形文字里的‘水’！” 她又调出另一个片段，“之前听到的模糊音节，放慢十倍后，像古汉语里的‘共生’！”
小陈凑过去看，眼睛也亮了：“难道荧惑二号的生命，和地球古文明有联系？”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巧合。” 阿吉把破译出的关键词记下来 ——“星”“水”“共生”“赤雾”，“我得赶紧告诉舰长，这可能和我们登陆荧惑二号有关！”
两人刚走到驾驶舱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苏野的声音，带着哭腔：“舰长，周教授他…… 他快不行了，他说要见你最后一面。”
林深跟着苏野赶到生态舱时，周明已经陷入了弥留之际。老人躺在病床上，氧气面罩被取了下来，脸色苍白得像纸，却还紧紧抓着一个微型硬盘，放在苏野的手里。“这是…… 荧惑二号的土壤分析数据，还有…… 抗赤雾作物的种植方法……” 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苏野，别像我一样…… 把遗憾留在地球…… 带着种子…… 好好种……”
苏野的眼泪掉在硬盘上，她用力点头：“教授，我会的，我会在荧惑二号种满小麦，让孩子们都能吃到馒头，吃到米饭。”
周明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眼睛缓缓闭上。陈念走过去，轻轻合上他的眼睛，然后转过身，对围在门口的船员说：“周教授走了，但他留下的种子，会在荧惑二号发芽。从今天起，我每天在生态舱开‘地球故事会’，大家都来聊聊地球的事，聊聊我们想在新星球种什么，做什么 —— 让周教授知道，我们不会辜负他的希望。”
当天晚上，“地球故事会” 第一次开讲。儿童舱的全息投影里，播放着地球的旧影像 —— 金色的麦田，蓝色的大海，孩子们在草原上放风筝。林晓站在投影前，手里拿着半块巧克力，轻声说：“我想在新星球种可可树，给爸爸做巧克力蛋糕，给周教授做巧克力馒头，他还没吃过呢。”
阿吉播放着那首《夜空中最亮的星》，歌声在船舱里回荡。陈念坐在角落，看着船员们分享自己的故事 —— 有人说想种家乡的水稻，有人说想建一座地球博物馆，还有人说想教荧惑二号的 “邻居”（指可能存在的生命）说地球话。她突然觉得，幽闭症不可怕，死亡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忘记 —— 忘记地球的样子，忘记为什么要去新星球。
这时，通讯器突然响了，是陆沉的声音：“林深，方舟七号搞定了，叛乱者都控制住了，但为首的那个跑了，他说…… 他还有同伙，要在荧惑二号等着我们。” 陆沉顿了顿，又说，“王磊也找到了，阿吉的金属片我给他了，他说，到了荧惑二号，他要种一片向日葵，给阿吉，给她爸，也给所有留在地球的人。”
林深站在观测窗前，看着舷窗外的星空。荧惑二号的方向，那颗红色的星球越来越亮，像一颗跳动的心脏。阿吉走过来，把破译出的信号关键词递给她：“舰长，你看，‘共生’‘赤雾’，周教授的硬盘里也提到，荧惑二号的荧光蕨能吸收赤雾，可能就是信号里说的‘共生’。”
林深接过纸条，指尖划过 “共生” 两个字。他想起周明说的话：“荧惑二号比我们想的更复杂，那里可能有我们不知道的生命，有我们没见过的奇迹。” 他又想起小赵的照片，王伯的眼神，周明的微笑 —— 这些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了荧惑二号，寄托在了他们身上。
“通知所有船员，做好准备。” 林深按下通讯器，声音坚定，“我们离荧惑二号越来越近了，不管前面有什么危险，不管有多少叛乱者，我们都要带着所有人的希望，在新星球扎根，好好活下去。”
舷窗外，方舟三号的引擎继续喷着蓝色的火焰，方舟七号跟在后面，像两个并肩作战的伙伴。神秘信号还在 “嘀嘀” 地响着，这次，阿吉破译出了新的关键词 ——“欢迎”“家”。
林深看着那束来自荧惑二号的 “信号光”，轻声说：“我们来了，带着地球的念想，来了。”
深空里，两艘方舟朝着红色的星球飞去，身后是逝去的地球，身前是未知的未来，而他们的心里，装着无数个 “回家” 的愿望 —— 在荧惑二号，建一个新的家，一个有蓝色天空、金色麦田、向日葵花海的家。
第五章 荧惑渐近
方舟三号的观测屏上，荧惑二号终于不再是遥远的红点 —— 那颗直径与地球相近的星球占据了半个屏幕，赤红色的大气像流动的绸缎，裹着地表的阴影。探测器 “先行者一号” 传回的实时画面里，灼日原的沙丘在白昼高温下泛着金属光泽，远处的冰脊带像一道银色的伤疤，而雾林谷的边缘，淡紫色的荧光蕨在赤雾中若隐若现，像撒在黑暗里的碎星。
“白昼地表温度 56℃，夜间降至 -34℃，比预测低了 2℃。” 小陈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快滑动，额角渗着汗，“赤雾浓度在正午达到峰值，会形成含硫化物的毒雨，pH 值 2.3，能腐蚀普通金属 —— 我们的登陆舱外壳得再加一层防腐蚀涂层。”
林深的目光落在雾林谷的画面上 —— 探测器捕捉到了几道细长的影子，在荧光蕨间快速移动，尾巴扫过地面时，留下了半米长的爪痕。“是鳞甲兽？” 他想起出发前联合国给的资料，那种硅基生物的外壳能抵御激光枪，“探测器有没有拍到它们的聚居地？”
“暂时没有，雾林谷的赤雾太浓，探测器的摄像头被挡住了。” 小陈调出另一组数据，“不过阿吉破译的神秘信号，来源就在雾林谷附近 —— 信号强度比之前强了三倍，她刚才说，又解出了两个关键词：‘危险’‘绿洲’。”
林深刚要说话，通讯器突然响了，是陆沉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杂音：“舰长，登陆舱的重力适应服出了问题！有三套的供氧管被人划了道口子，要是穿着上天，到了荧惑二号会直接缺氧！”
林深的心一沉。方舟三号的登陆设备都存放在货舱，由工程部的人 24 小时看守，谁能在眼皮底下破坏？“我马上过去，你把现场保护好，别让任何人靠近。” 他抓起外套，快步走向货舱 —— 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李伟。那个在通讯塔被破坏当天，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工程师。
货舱里，三套重力适应服摊在检测台上，供氧管的切口平整，明显是用锋利的刀片划的。陆沉蹲在旁边，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半片金属碎屑。“这是在适应服旁边找到的，和通讯塔划痕里的碎屑成分一样。” 他抬起头，机械义肢的齿轮 “咔嗒” 一声，“我让人查了货舱的监控，昨天凌晨三点，李伟来过这里，说是‘检查设备库存’，停留了二十分钟。”
“把李伟带过来。” 林深的声音冷了下来。没过多久，穿蓝色工装的李伟被两个安保队员押进来，他的脸色苍白，双手不停地搓着，眼神躲躲闪闪。“那些适应服是你破坏的？” 林深把证物袋递到他面前，“金属碎屑和你工具箱里少的刀片，成分完全一致。”
李伟的腿突然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是…… 是我，但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声音发颤，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通讯器，屏幕上还留着一条未删除的消息：“破坏三套重力适应服，否则你的家人在地球活不过一个月。” 消息发送者的备注是 “守护者首领”—— 正是之前逃跑的叛乱者头目。
林深的手指攥紧了通讯器。原来 “地球守护者” 不止在方舟七号有势力，方舟三号里也藏着他们的人，而且还在用地球的家人威胁船员。“你家人现在在哪？” 他放缓了语气 —— 李伟的资料里写着，他有一个妻子和五岁的女儿，留在上海的 “临时安全区”。
“在旧城区的氧气棚里……” 李伟的眼泪掉下来，“首领说，要是我不照做，他们就断了我家人的氧气供应。我没办法，我只能……”
“我会让人联系地球安全区，确保你家人的安全。” 林深把通讯器收起来，“但你得告诉我们，‘守护者首领’在荧惑二号有什么计划？他们的同伙藏在哪？”
李伟赶紧点头，语速飞快：“首领说，荧惑二号的雾林谷里有‘地球守护者’的先遣队，他们藏在一个废弃的探测器基地里，准备在我们登陆时，破坏我们的大气净化器，让我们没法在地表生存。”
雾林谷？林深心里一紧 —— 阿吉破译的神秘信号来源，正好也在雾林谷附近。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阿吉在哪？让她马上来货舱。” 林深按下通讯器。没过多久，抱着收音机的阿吉跑进来，她的脸上还沾着墨水，显然是刚在破译信号。“舰长，你找我？”
“雾林谷的信号，能不能再精准点？比如具体位置，是不是在废弃探测器基地附近？” 林深把李伟的话告诉她。
阿吉赶紧掏出平板电脑，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上，信号波形被叠加在荧惑二号的地图上，红色的信号源点慢慢缩小，最终定格在雾林谷西侧 —— 那里确实标注着一个 “2230 年人类探测器着陆点”，属于早年的无人探测任务，后来因为设备故障失去联系。“就是这里！” 阿吉的眼睛亮了，“信号里的‘危险’，可能就是指守护者的先遣队，而‘绿洲’，应该是探测器基地附近的一片淡水湖 —— 探测器当年传回的数据里提到过，那里有低浓度镁离子的水，适合人类使用。”
林深看着地图上的两个点：原计划的登陆点是灼日原的绿洲带，距离雾林谷有 300 公里；而探测器基地附近的 “绿洲”，虽然有淡水，但离守护者的先遣队太近，危险重重。可如果按原计划登陆，他们没有足够的淡水，周教授留下的作物种子也没法种植；如果改去雾林谷，就要直面 “地球守护者” 的威胁。
“召开紧急会议，所有组长十分钟后到驾驶舱。” 林深做出决定。
会议室内，争论声此起彼伏。“不能去雾林谷！太危险了！” 安保组长拍着桌子，“我们不知道先遣队有多少人，有没有重武器，要是登陆时被袭击，我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可灼日原的绿洲带，探测器传回的数据显示，那里的淡水湖已经干涸了！” 苏野拿出周教授的硬盘，调出土壤分析图，“没有淡水，我们的作物种不活，就算登陆成功，也会渴死、饿死！”
陆沉靠在墙上，机械义肢敲了敲地面：“我觉得可以去雾林谷。李伟说先遣队藏在废弃基地里，我们可以派登陆艇先去侦查，找到他们的位置，再用激光炮摧毁他们的设备，然后再正式登陆。而且，雾林谷的荧光蕨能吸收赤雾，正好符合周教授说的‘共生’计划，对我们后续改造大气有好处。”
林深看向阿吉：“信号还在发吗？能不能确定那里没有其他危险，比如鳞甲兽的聚居地？”
阿吉点点头，调出最新的信号分析：“信号里没有提到鳞甲兽，而且探测器拍到的爪痕，都是单个的，不像聚居地。我觉得，‘守护者’的威胁，比鳞甲兽更紧迫 —— 他们知道我们的登陆计划，要是我们去灼日原，他们可能会追过来，到时候我们腹背受敌。”
林深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个人 —— 苏野的坚定，陆沉的冷静，阿吉的认真，还有其他船员眼里的期待。他想起周教授临终前的话：“荧惑二号比我们想的更复杂，别害怕未知，要学会在危险里找希望。”
“决定了，更改登陆点，去雾林谷西侧的探测器基地附近。” 林深的声音坚定，“陆沉，你带维修队，把所有登陆舱的防腐蚀涂层加厚，再检查一遍重力适应服，确保没有遗漏的破坏；苏野，准备好作物种子和固氮菌，登陆后第一时间建立临时培育棚；阿吉，继续破译信号，看看能不能找到‘守护者’先遣队的具体人数和武器；陈念，准备好急救设备，尤其是应对硫化物中毒的药剂。”
所有人都行动起来，货舱里传来 “叮叮当当” 的敲击声，生态舱里苏野正小心翼翼地将种子装进恒温箱，阿吉的通讯舱里，收音机还在播放着《夜空中最亮的星》，歌声飘在整个方舟三号里，像一股温暖的风。
当天晚上，“地球故事会” 又开讲了。这次，林晓站在全息投影前，手里拿着一张画 —— 画里有红色的星球，绿色的麦田，黄色的向日葵，还有一群笑着的人。“这是我画的荧惑二号，” 小姑娘的声音清脆，“阿吉姐姐说，那里有会发光的草，陆叔叔说，我们可以种很多向日葵，爸爸说，我们会在那里建一个新家，有蓝色的天空，就像地球以前一样。”
陈念坐在旁边，看着林晓，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梦想 —— 当一名医生，去太空帮助更多的人。她走过去，轻轻摸了摸林晓的头：“晓晓画得真好，等我们登陆了，姐姐陪你一起种向日葵，好不好？”
林晓用力点头，把画递给陈念：“那姐姐要帮我把画挂在新家里，我要让周爷爷也看到。”
陈念接过画，眼眶突然红了 —— 周教授虽然不在了，但他的希望，已经种在了每个船员的心里，种在了林晓的画里。
第二天早上，登陆准备全部完成。八艘登陆舱整齐地排列在方舟三号的舱门处，像八只展翅的鸟，准备飞向红色的星球。陆沉站在第一艘登陆舱前，手里拿着那个刻着 “王磊” 的金属片 —— 王磊已经从方舟七号传来消息，他们会跟着方舟三号的航线，在灼日原降落，作为 “后备基地”，要是雾林谷这边有危险，他们会立刻支援。
“准备好了吗？” 林深走到陆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沉点点头，把金属片塞进胸口的口袋：“放心，我会把先遣队的问题解决，等你们来的时候，保证有一片干净的登陆点。对了，阿吉让我给你带句话，她说神秘信号又解出了一个词 ——‘等待’，像是在等我们过去。”
林深抬头看向观测屏 —— 荧惑二号的赤红色大气越来越近，仿佛伸手就能摸到。他想起苏晴生前说的话：“我们终会找到一个新的家，那里有星星，有花，有我们爱的人。”
“出发吧。” 林深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陆沉转身走进登陆舱，舱门缓缓关闭，引擎喷出蓝色的火焰，像一道光，朝着荧惑二号飞去。
紧接着，苏野、阿吉、陈念也分别登上了其他登陆舱。林深站在最后一艘登陆舱前，手里拿着林晓的画，还有小赵的照片。他深吸一口气，走进舱内 —— 舱门关闭的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地球的蓝色天空，看到了周教授的微笑，看到了无数双期待的眼睛。
“方舟三号登陆舱，出发！” 林深按下通讯器，声音传遍所有登陆舱。
八道蓝色的火焰在深空中亮起，像八颗流星，朝着赤红色的荧惑二号飞去。观测屏上，雾林谷的荧光蕨越来越清晰，神秘信号还在 “嘀嘀” 地响着，阿吉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激动：“舰长！我解出最后一个词了！‘伙伴’！信号里说，我们是‘伙伴’！”
林深的嘴角露出微笑。他知道，前面可能有叛乱者的袭击，有鳞甲兽的威胁，有赤雾的毒雨，但他们不是孤军奋战 —— 有彼此，有地球的念想，还有荧惑二号上，等待着他们的 “伙伴”。
登陆舱穿过荧惑二号的大气层时，窗外闪过红色的火光，像一场温暖的欢迎仪式。林深握紧了手里的画，轻声说：“我们来了，荧惑二号。我们来了，新的家。”
而在雾林谷的废弃探测器基地里，一个穿黑色工装的人影正盯着屏幕上的登陆舱信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按下通讯器，声音带着扭曲：“准备好，猎物要来了。” 基地的角落里，堆放着十几个激光炮，还有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人 —— 正是之前逃跑的 “守护者首领”，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得意，反而满是恐惧，仿佛在害怕着什么，比登陆的人类更可怕的东西。
方舟：荧惑纪（第六章 赤雾首降）
第六章 赤雾首降
登陆舱穿过荧惑二号大气层时，剧烈的颠簸让林深的手指死死扣住扶手。舷窗外的红光越来越亮，赤红色的大气像沸腾的岩浆，包裹着舱体，高温让外壳发出 “滋滋” 的声响，仪表盘上的 “温度” 指针不断跳动，从 100℃飙升到 300℃，警报声尖锐得像要划破耳膜。
“舰长！左翼防腐蚀涂层被气流刮掉了一块！” 驾驶员小张的声音带着颤抖，双手在控制面板上飞快操作，“高度 5000 米，还在下降，预计三分钟后触地！”
林深看向舷窗 —— 左翼的金属外壳已经露出斑驳的锈迹，赤雾中的硫化物正顺着裂缝往里渗，舷窗边缘凝结出淡蓝色的结晶，那是硫化物与金属反应的痕迹。“启动备用防热层，把下降速度再降 10%！” 他按下通讯器，“阿吉，你的登陆舱情况怎么样？能不能定位陆沉的位置？”
通讯器里传来阿吉急促的声音，还夹杂着电流杂音：“我的舱体没问题，但陆工的先遣舱信号有点弱！刚才收到他最后一条消息，说已经着陆在探测器基地西侧，遇到了‘守护者’的激光袭击，让我们小心！”
话音刚落，登陆舱又是一阵剧烈摇晃，仪表盘上的 “通讯信号” 突然跳成红色 —— 他们和其他登陆舱失去了联系。“该死！” 小张猛地拍了下控制台，“大气干扰太强，通讯断了！”
林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 现在不是慌的时候。他看向舷窗外，赤雾渐渐稀薄，能隐约看到地面的轮廓：淡紫色的荧光蕨像地毯一样铺在地面，远处的探测器基地是一个灰色的金属方块，旁边有几道黑色的影子在移动，像是 “守护者” 的先遣队。
“准备迫降！目标探测器基地南侧的荧光蕨丛，那里有缓冲，能减少触地冲击！” 林深指着屏幕上的地图，“把重力适应服的供氧调到最大，着陆后第一时间检查设备，联系其他登陆舱！”
登陆舱的引擎发出一声闷响，开始低空滑行。荧光蕨的光芒透过舷窗照进来，在舱内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深的目光落在口袋里 —— 那里装着林晓的画，画里的向日葵在红光下，仿佛也跟着亮了起来。
“砰！” 一声巨响，登陆舱重重地砸在地面，舱体剧烈倾斜，林深被甩到舱壁上，额头传来一阵刺痛。他挣扎着爬起来，刚要打开舱门，就听到外面传来 “哒哒” 的枪声 —— 是激光枪的声音，而且离得很近。
“舰长，外面有两个人，穿着黑色工装，正朝着我们的舱门开枪！” 小张趴在舷窗旁，手里举着激光枪，“他们的目标是舱门的锁扣，想闯进来！”
林深抓起旁边的重力适应服，快速套在身上 —— 适应服的头盔能过滤赤雾，面罩上的显示屏还能显示周围的硫化物浓度。“你掩护，我去开门！” 他按下舱门的解锁键，“咔嗒” 一声，锁扣弹开的瞬间，小张的激光枪也响了，一道蓝色的光束擦着舱门飞过，击中了外面的一个 “守护者”。
那人 “啊” 地叫了一声，倒在荧光蕨丛里。另一个 “守护者” 见状，转身就跑，林深趁机冲出舱门，朝着那人的方向追去 —— 他要知道其他登陆舱的情况，知道陆沉怎么样了。
赤雾中的空气带着刺鼻的酸味，吸进适应服的过滤系统，变成了淡淡的氧气味。林深的靴底踩在荧光蕨上，传来 “沙沙” 的声响，蕨叶上的汁液沾在靴底，泛着淡紫色的光。他追了没几步，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嘶吼 —— 不是人类的声音，低沉、沙哑，像金属摩擦。
那个逃跑的 “守护者” 突然停住脚步，身体剧烈颤抖，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林深赶紧躲到一块岩石后面，探头看去 —— 只见一只体长五米的鳞甲兽从荧光蕨丛里钻出来，银色的鳞甲在荧光下泛着冷光，爪子像镰刀一样锋利，正朝着 “守护者” 扑去。
“快跑！” 林深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但已经晚了。鳞甲兽的爪子一下就拍中了 “守护者” 的后背，适应服被撕裂，那人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很快就没了动静。
林深的心脏狂跳 —— 这就是资料里说的硅基生物，比他想象的更凶猛。他刚要缩回岩石后面，就看到鳞甲兽突然转过身，猩红的眼睛盯着他的方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
“糟了！” 林深握紧手里的激光枪，慢慢后退 —— 他知道，激光枪对鳞甲兽的外壳没什么用，只能想办法引开它。
就在这时，一道蓝色的光束从旁边飞来，击中了鳞甲兽的眼睛。鳞甲兽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转身朝着光束的方向冲去。林深趁机回头，看到苏野正举着激光枪，站在另一艘登陆舱的门口，她的身边，陈念正扶着一个受伤的船员，往舱内转移。
“舰长！快过来！” 苏野朝着他大喊，“我们的登陆舱着陆时撞坏了大气净化器，现在只能靠适应服供氧，得尽快找到陆工，借用他的设备！”
林深赶紧跑过去，看到苏野的登陆舱舱体倾斜，外壳上有一个大洞，里面的种子恒温箱正被小心地搬出来。“种子没事吧？” 他抓住苏野的胳膊，面罩上的显示屏显示，周围的硫化物浓度正在上升，再待下去，适应服的过滤系统会失效。
“没事，恒温箱是防冲击的。” 苏野点点头，指着远处的探测器基地，“刚才看到陆工的先遣舱在基地西侧，但是有很多‘守护者’围着，还有鳞甲兽在附近游荡，我们不能硬闯。”
陈念扶着受伤的船员走过来，船员的适应服胳膊处被撕裂，皮肤上有一片红肿 —— 是硫化物中毒的症状。“他需要马上注射抗毒剂，但我的急救箱在舱内，刚才迫降时被甩到了荧光蕨丛里。” 陈念的声音带着焦急，“而且我们和阿吉、其他船员还是没联系上，不知道他们的情况。”
林深抬头看向探测器基地 —— 那里的灰色金属外壳上，有几道黑色的影子在移动，像是 “守护者” 的人，但他们的动作很慌张，不时朝着周围的荧光蕨丛开枪，像是在害怕什么。他突然想起第五章结尾，那个被绑着的守护者首领，脸上的恐惧 —— 他们怕的不是人类，是鳞甲兽！
“鳞甲兽在袭击‘守护者’！” 林深指着基地方向，“你看，他们在朝蕨丛开枪，是在打鳞甲兽！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绕到基地西侧，找到陆沉的先遣舱！”
苏野和陈念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陈念把受伤的船员交给小张照顾，自己则拿起急救箱，跟着林深和苏野，朝着基地西侧绕去。荧光蕨的汁液沾在他们的靴底，留下淡紫色的脚印，面罩上的显示屏显示，硫化物浓度已经达到了 “危险” 级别，适应服的供氧还能维持两小时。
绕到基地西侧时，林深终于看到了陆沉的先遣舱 —— 舱体完好，但舱门大开，里面空无一人。旁边的地面上，有几道激光枪的弹痕，还有几滴暗红色的血迹，像是陆沉的人留下的。
“陆工！陆沉！” 林深朝着舱内大喊，没有回应。他走进舱内，看到地上放着一个通讯器，屏幕还亮着，上面有一条未发送的消息：“基地内有鳞甲兽巢穴，首领被抓，先遣队内讧，我们在往东侧的淡水湖转移，速来！”
是陆沉的字迹！林深心里一松 —— 陆沉没事，而且还控制了守护者首领。他拿起通讯器，尝试发送信号，没想到竟然接通了！阿吉的声音突然传出来，带着激动：“舰长！我找到你们了！我的登陆舱在淡水湖附近，刚才破译了神秘信号的新线索 ——‘伙伴’不是人类，是荧光蕨！它们能和鳞甲兽和平共处，还能指引我们找到安全的地方！”
荧光蕨是 “伙伴”？林深愣住了，他看向舱外的荧光蕨 —— 那些淡紫色的植物，在赤雾中轻轻晃动，像是在打招呼。苏野突然蹲下来，捡起一片掉落的蕨叶，放在面罩前：“你看，蕨叶的汁液里有抗硫化物的成分！周教授的笔记里提到过，硅基植物的汁液能中和硫化物！”
林深的眼睛亮了 —— 这是意外的收获！如果荧光蕨的汁液能抗硫化物，他们就能减少对大气净化器的依赖，在地表生存更久。“阿吉，你在淡水湖等着，我们马上过去！” 他按下通讯器，“陆沉的消息说他们也在往淡水湖转移，我们汇合后，先建立临时基地，修复设备，联系王磊的后备基地！”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嘶吼 —— 是鳞甲兽的声音，而且不止一只，像是有一群正在靠近。林深赶紧走出舱门，看到远处的荧光蕨丛里，有十几道黑色的影子在移动，朝着他们的方向过来。
“快走！鳞甲兽群来了！” 林深抓起苏野的胳膊，“淡水湖离这里不远，阿吉在那里，我们去和她汇合！”
三人朝着淡水湖的方向跑，荧光蕨的光芒在他们身后亮起，像是在指引方向。林深的面罩上，显示屏突然跳出一条新的信号 —— 是陆沉发来的，只有四个字：“首领招了，他们在基地里放了炸弹，十分钟后爆炸，别靠近基地！”
炸弹？林深心里一紧，赶紧加快脚步 —— 探测器基地离他们不远，炸弹一炸，产生的冲击波会波及到这里，而且还会释放更多的硫化物，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五分钟！” 林深看了眼时间，“再加把劲，到了淡水湖就安全了！”
苏野怀里抱着种子恒温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手里的箱子却抓得紧紧的 —— 这是周教授的希望，是他们在荧惑二号活下去的根本。陈念的急救箱也没丢，她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确保鳞甲兽群没有追上来。
终于，远处出现了一片蓝色的水光 —— 是淡水湖！阿吉的登陆舱停在湖边，舱门大开，她正站在舱门口，朝着他们挥手。“这边！” 阿吉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我在湖边发现了一个山洞，能躲进去，避开炸弹和鳞甲兽！”
林深三人冲过去，刚钻进山洞，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 探测器基地爆炸了！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冲击波带着赤雾和碎石，朝着湖边涌来，幸好山洞有岩石遮挡，他们才没被波及。
“呼……” 苏野靠在洞壁上，大口喘着气，打开恒温箱 —— 里面的种子完好无损，在应急灯的光下，泛着淡淡的绿光。陈念则拿出抗毒剂，给受伤的船员注射，面罩上的显示屏显示，船员的生命体征正在恢复。
林深走到洞口，看着远处燃烧的基地，心里却松了口气 ——“守护者” 的先遣队被炸弹解决了，首领也被陆沉控制了，现在最大的威胁，是那些鳞甲兽和逐渐升高的硫化物浓度。
“阿吉，能联系上陆沉吗？” 林深看向阿吉，女孩正坐在通讯器前，手指飞快地操作着。
“正在试！” 阿吉的眼睛盯着屏幕，“刚才爆炸影响了信号，但我能捕捉到他的微弱信号，就在淡水湖的另一侧，离我们不远！”
林深点点头，看向洞外的淡水湖 —— 湖水在赤雾下泛着蓝色的光，湖边的荧光蕨轻轻晃动，像是在微笑。他想起阿吉说的，荧光蕨是 “伙伴”，想起周教授的 “共生” 计划，想起林晓画里的向日葵。
“我们会在这里活下去的。” 林深轻声说，声音透过面罩，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有淡水，有种子，有‘伙伴’，还有彼此。我们会建立临时基地，修复设备，联系王磊的后备基地，在荧惑二号，种出属于我们的麦田和向日葵。”
洞外，鳞甲兽的嘶吼声渐渐远去，赤雾也开始稀薄，一缕微弱的红光透过雾层照下来，落在淡水湖面上，像一道希望的光。林深知道，这只是他们在荧惑二号的开始，后面还有更多的困难 —— 修复大气净化器、培育作物、应对鳞甲兽、改造大气，但他们不会放弃，因为他们的心里，装着地球的念想，装着新家园的希望。
通讯器里，突然传来陆沉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很坚定：“林深，我们到淡水湖了，首领也带来了。他说，雾林谷深处有一个更大的‘绿洲’，那里有更干净的水，还有不会攻击人类的鳞甲兽……”
林深的眼睛亮了 —— 新的希望，又出现了。他看向洞外的荧光蕨，那些淡紫色的植物，在红光下，仿佛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六章完）
方舟：荧惑纪（第七章 淡水湖畔的线索）
淡水湖的夜风带着淡淡的硫磺味，吹在重力适应服的面罩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林深站在山洞洞口，看着远处的红光 —— 那是探测器基地爆炸后的余火，在赤雾中像一颗跳动的坏牙。通讯器里传来陆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金属摩擦的声响，是他机械义肢在石子路上划过的痕迹。
“林深！” 陆沉的身影出现在荧光蕨丛中，他的适应服肩膀处有一道撕裂的口子，露出里面的防刮内衬，手里还押着一个穿黑色工装的人 —— 正是守护者首领，那人的手腕被激光手铐锁着，脸色苍白得像舱内的应急灯。
林深迎上去，目光落在首领身上 —— 这人的左眼下方有一道刀疤，一直延伸到下颌，工装口袋里露出半张照片，上面是个穿校服的女孩，照片边缘已经被揉得发皱。“他没反抗？” 林深指了指首领的手铐，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带着金属的冷意。
“反抗不了，” 陆沉踹了踹首领的膝盖，那人踉跄了一下，“我们找到他时，他正躲在淡水湖的芦苇丛里，手里攥着这张照片，哭得像个傻子。” 他从首领口袋里掏出照片，递给林深 —— 照片上的女孩笑容灿烂，背景是地球的蓝色天空，右下角写着 “2245 年，小玥 10 岁生日”。
首领突然抬起头，眼神里满是凶狠，却又藏着一丝脆弱：“别碰我的照片！你们把我杀了，我女儿在地球也活不了，‘守护者’的人会断她的氧气！”
林深的手指顿了顿 —— 又是家人威胁，和之前的李伟一样。他把照片还给首领，声音放缓了些：“只要你说实话，我们可以帮你联系地球安全区，确保你女儿的氧气供应。” 他指了指山洞，“里面有通讯器，阿吉能破译地球的旧信号，只要能接通，就能找到你女儿。”
首领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刀疤下的肌肉紧绷着，像是在挣扎。过了很久，他才低声说：“雾林谷深处的绿洲，叫‘水晶泉’，那里的水是从地下岩层里渗出来的，没有镁离子，能直接喝，还能种东西。”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那里的鳞甲兽不攻击人，因为它们靠泉边的‘水晶藻’为生，和人类没有冲突。”
“怎么去？” 苏野从山洞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水质检测仪，“我们刚才测了淡水湖的水，镁离子浓度虽然比海里低，但还是会影响种子发芽，必须找到更干净的水。”
首领看了苏野一眼，目光落在她怀里的种子恒温箱上，眼神复杂：“从这里往东北走，穿过三道‘赤雾峡谷’，峡谷里有会移动的岩石，要等每天凌晨赤雾最薄的时候过。绿洲周围有荧光蕨围成的‘圈’，只要不踩出圈外，鳞甲兽就不会管你。”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陆沉突然插话，机械义肢往前迈了一步，阴影笼罩住首领，“‘守护者’的先遣队是不是去过那里？你们在打什么主意？”
首领的头垂了下去，声音低得像呢喃：“我以前是地质勘探员，2240 年跟着探测器队来过荧惑二号，找到过水晶泉。后来地球氧气不够了，‘守护者’的人找到我，说只要我带他们找到绿洲，就保证我女儿的氧气供应。” 他的肩膀垮了下来，“我知道他们想在绿洲建基地，阻止你们改造荧惑二号，可我没办法，我不能让我女儿死。”
林深看向陆沉，两人交换了个眼神 —— 首领的话听起来是真的，但赤雾峡谷和移动岩石的危险，不能掉以轻心。“阿吉，” 林深按下通讯器，“能不能通过信号，确认水晶泉的位置？还有赤雾峡谷的地形。”
“正在试！” 阿吉的声音从山洞里传来，带着键盘敲击的 “哒哒” 声，“神秘信号又有新内容了，这次是‘峡谷 – 黎明 – 安全’，还有一张模糊的地图，和首领说的路线差不多！”
确定了路线，团队立刻开始分工。苏野带着小张去淡水湖采集水样，准备做进一步过滤，看看能不能暂时用来清洗种子；陈念留在山洞，给受伤的船员处理伤口，还要整理急救箱里的抗毒剂；陆沉则带着维修队，去拆解损坏的登陆舱，把能用的零件拆下来，修复大气净化器；阿吉继续破译信号，寻找更多关于水晶泉和鳞甲兽的线索；林深则负责审问首领，确认有没有遗漏的危险。
山洞里，陈念正给一个船员的手臂换药 —— 那船员的适应服被硫化物腐蚀，皮肤红肿得像熟透的番茄。她的手很稳，棉签蘸着抗毒剂，轻轻涂在伤口上，可当她低头整理急救箱时，突然停住了 —— 山洞的空间很小，四周都是冰冷的岩石，头顶的应急灯忽闪忽闪，像小时候困住她的电梯。
“陈医生，你怎么了？” 受伤的船员注意到她的脸色苍白，关切地问。
陈念摇了摇头，想继续换药，可手指却开始发抖，眼前浮现出电梯下坠的画面，胸口发闷，呼吸也变得急促。她赶紧走到山洞门口，推开一条缝，让外面的风吹进来 —— 淡淡的硫磺味混着荧光蕨的清香，让她稍微平静了些。
“别怕，我陪着你。” 林晓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里传来，小姑娘的头像出现在面罩的显示屏上，手里举着那张画，“爸爸说，陈医生怕黑，我把画放在通讯器里，你看着画，就像看到向日葵一样，不害怕了。”
陈念看着画里的向日葵，眼眶突然红了。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回山洞，重新拿起棉签，声音坚定：“我们一起加油，等找到水晶泉，姐姐陪你种向日葵，好不好？”
船员笑着点头，伤口的疼痛仿佛也减轻了些。
与此同时，陆沉正在拆解一艘损坏的登陆舱。他的机械义肢卡在舱体的缝隙里，用力一拽，“哐当” 一声，一块金属板被拆了下来。“小心点，这块板能用来做大气净化器的外壳。” 他对旁边的维修队员说，手指在金属板上敲了敲，“厚度够，能防硫化物腐蚀。”
可拆到引擎部分时，陆沉却皱起了眉头 —— 大气净化器需要的核心零件 “过滤芯”，在登陆舱里找不到匹配的。“该死！” 他踹了一脚舱体，机械义肢发出 “咔嗒” 的响声，“没有过滤芯，净化器就算修好，也没法过滤赤雾里的重金属。”
“陆工，你看这个行不行？” 一个维修队员递过来一个圆柱形的零件，是从通讯器里拆下来的，“里面的滤网是防辐射的，说不定能改造一下，用来过滤重金属。”
陆沉接过零件，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眼睛突然亮了：“有了！把这个滤网拆下来，再加上荧光蕨的汁液，应该能暂时替代过滤芯！苏野说蕨叶的汁液能中和硫化物，说不定也能吸附重金属！”
他立刻联系苏野，让她带些荧光蕨的汁液回来。苏野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装满淡紫色汁液的瓶子，像一瓶葡萄汁。“我试过了，汁液能中和 60% 的硫化物，吸附重金属应该也可以。” 她把瓶子递给陆沉，“周教授的笔记里说，硅基植物的汁液有很强的吸附性，以前在地球，他们用蓝藻汁液处理过工业废水。”
陆沉立刻开始改造零件，把滤网拆下来，浸泡在荧光蕨汁液里，再用激光枪加热，让汁液附着在滤网上。一个小时后，改造后的过滤芯做好了，装在大气净化器上，启动的瞬间，净化器发出 “嗡嗡” 的声响，显示屏上的 “重金属浓度” 开始下降。
“成功了！” 维修队员们欢呼起来，陆沉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 他们终于有了能在地表使用的大气净化器。
傍晚时分，所有工作都有了进展。苏野成功过滤了淡水湖的水，虽然不能直接喝，但用来清洗种子和灌溉足够了；陆沉修复了两台大气净化器，放在山洞门口，周围的硫化物浓度明显下降；阿吉破译出信号里的 “水晶泉 – 鳞甲兽幼崽 – 无害”，确认了首领的话；陈念也克服了幽闭症，在山洞里整理好了所有急救物资。
“地球故事会” 又开讲了，这次是在山洞里，大家围坐在应急灯旁，听首领讲他在地球的故事。“我女儿最喜欢向日葵，” 首领的声音带着温柔，手里摩挲着那张照片，“以前在地球，我们家的院子里种了一大片，夏天的时候，她总在向日葵田里追蝴蝶。”
“等我们找到水晶泉，就种一片向日葵，” 阿吉笑着说，“到时候，我们把你女儿接来，让她在荧惑二号的向日葵田里追蝴蝶。”
首领的眼睛亮了，像看到了希望。
夜深了，大家都累得睡着了，只有林深和陆沉还守在山洞门口。“明天凌晨出发，去水晶泉探路。” 林深看着远处的荧光蕨丛，“我、你、苏野，还有阿吉，四个人去，其他人留在山洞，继续建设临时基地，联系王磊的后备基地。”
陆沉点点头，机械义肢在地上敲了敲：“放心，我会保护好你们。对了，王磊刚才发来消息，他们在灼日原找到了一片干涸的湖床，正在打井，预计一周后能出水，作为我们的后备水源。”
林深的心里一暖 —— 他们不是孤军奋战，还有方舟七号的伙伴在远方支持。他看向面罩的显示屏，林晓的画还在上面，画里的向日葵在红光下，仿佛也在微笑。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林深轻声说。
陆沉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远处的赤雾渐渐散去，一缕微弱的红光从地平线上升起，是荧惑二号的黎明。荧光蕨在晨风中轻轻晃动，像是在为他们指引方向。
突然，阿吉的通讯器响了，她的声音带着急促：“舰长！陆工！信号里出现了‘警告 – 水晶泉 – 陷阱’！还有一个模糊的影像，像是‘守护者’的人在泉边埋了东西！”
林深和陆沉对视一眼，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 首领果然有遗漏的危险！水晶泉不是安全的天堂，而是 “守护者” 设下的陷阱！
“明天出发时，多加小心。” 林深握紧手里的激光枪，“不管有什么陷阱，我们都要闯过去，找到干净的水，种出向日葵，为大家建立一个真正的家。”
陆沉点点头，机械义肢的齿轮 “咔嗒” 一声，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心。
荧惑二号的黎明，红光洒满大地，荧光蕨的光芒在红光中显得格外温暖。林深知道，明天的路会很危险，但他们不会放弃，因为他们的心里，装着地球的念想，装着新家园的希望，装着无数个 “向日葵田” 的梦想。
（第七章完）
方舟：荧惑纪（第八章 赤雾峡谷的考验）
荧惑二号的凌晨，赤雾像被稀释的红墨水，在低空缓慢流动。林深检查完重力适应服的供氧阀时，远处的荧光蕨丛突然传来 “沙沙” 的响动 —— 首领被激光手铐牵着，跟在陆沉身后，工装外套上还沾着淡水湖的芦苇屑。
“我必须去。” 首领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水晶泉的陷阱是‘守护者’的核心成员埋的，只有我知道炸弹的触发机制。你们要是踩错一步，不仅会被炸死，还会引来整片雾林谷的鳞甲兽。”
林深看向陆沉，机械义肢的关节处还缠着绷带 —— 昨天拆解登陆舱时，金属碎片划伤了里面的皮肉。“让他去。” 陆沉掂了掂手里的激光枪，“我盯着他，要是敢耍花样，直接崩了。”
苏野把装满荧光蕨汁液的喷雾瓶塞进背包，又将种子恒温箱交给陈念：“我带了三种固氮菌，要是水晶泉的水能行，就现场试种一点小麦苗。你们在基地等着，我们每天会发三次信号报平安。”
陈念接过恒温箱，手指在箱体上轻轻摩挲 ——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负责基地的医护与物资，也是第一次在没有林深和苏野陪伴的情况下，留在封闭的山洞里。“放心，” 她的声音比之前沉稳，“我已经把抗毒剂分好了，维修队的零件也整理完毕，等你们回来，就能用干净的水培育种子。”
凌晨三点，四人小队朝着赤雾峡谷出发。荧光蕨的淡紫色光芒在前方铺成一条小径，首领走在最前面，脚步谨慎地避开地面的裂缝 —— 那些裂缝里渗出淡黄色的液体，是荧惑二号特有的 “硫泉”，沾到适应服上会加速腐蚀。
“第一个峡谷快到了。” 首领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的阴影，“看到那些黑色的岩石了吗？每天凌晨三点到四点，它们会顺着峡谷壁往下滑，要是被砸中，适应服再厚也没用。”
林深举起夜视望远镜 —— 峡谷两侧的岩壁像被火烧过的铁块，暗红色的岩石上布满孔洞，几块篮球大小的黑石正卡在岩壁的缝隙里，随着赤雾的流动微微晃动。“阿吉，信号里有没有提到岩石滑动的规律？”
“正在解析！” 阿吉的手指在便携通讯器上翻飞，屏幕上跳出一段波形图，“神秘信号显示，岩石滑动前，周围的荧光蕨会变暗！你看前面的蕨丛，已经开始褪色了！”
话音刚落，峡谷里突然传来 “轰隆隆” 的声响 —— 卡在岩壁上的黑石像雨点一样往下掉，砸在地面的硫泉里，溅起淡黄色的水花。首领猛地抓住林深的胳膊，往旁边的岩石凹陷处躲：“快躲！这是‘石潮’，要持续三分钟！”
陆沉的反应最快，他一把将阿吉推到凹陷处，自己则用机械义肢顶住一块即将砸下来的黑石。“咔嗒” 一声，义肢的外壳被砸出一道裂缝，里面的线路板冒出细小的火花。“陆工！” 阿吉惊呼着想去帮忙，却被陆沉按住肩膀。
“别过来！” 陆沉咬着牙，机械义肢用力将黑石推向旁边，“你们看好首领，别让他趁机跑了！”
三分钟后，石潮终于停了。陆沉的机械义肢垂在身侧，外壳裂开的地方露出里面的金属齿轮，还在微微发烫。“还能走吗？” 林深递过去一块备用零件，是从登陆舱里拆下来的防护板。
“小事。” 陆沉接过零件，用激光枪加热后，临时粘在义肢的裂缝上，“只要还能扛东西，就不耽误事。”
穿过第一个峡谷时，天已经蒙蒙亮。赤雾变得更薄，能隐约看到远处的第二个峡谷 —— 那里的岩壁上覆盖着一层淡绿色的苔藓，首领说，那是 “噬铁苔”，会腐蚀金属，必须绕着走。
“小心脚下的苔藓，别踩上去。” 首领蹲下来，用石头拨开地面的苔藓，露出下面的红色土壤，“从这里走，土壤里的矿物质能挡住苔藓的侵蚀。”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害怕破坏什么，“以前勘探的时候，我在这里发现过鳞甲兽的幼崽，它们躲在苔藓下面，很胆小，不会攻击人。”
阿吉突然停下脚步，便携通讯器的屏幕亮了起来：“信号！神秘信号又有新内容了！” 她把屏幕转向大家，上面显示着一行模糊的文字：“苔藓 – 幼崽 – 保护”，还有一个小小的箭头，指向峡谷深处的一个洞穴。
“那里应该有鳞甲兽的巢穴。” 苏野看着洞穴的方向，眼睛亮了起来，“如果能采集到幼崽身上的样本，说不定能研究出和它们和平共处的方法，周教授的‘共生计划’就能更快实现。”
“先去水晶泉。” 林深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远处的第三个峡谷 —— 那里的赤雾比前两个更浓，隐约能看到岩石在缓慢移动，“等解决了陷阱，再回来研究鳞甲兽。”
穿过第二个峡谷时，意外发生了。阿吉的靴底不小心蹭到了一点噬铁苔，适应服的鞋底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小洞，淡黄色的硫泉水渗了进去，沾到她的脚踝上。“嘶 ——” 阿吉倒吸一口凉气，脚踝很快就红肿起来。
“坐下！” 苏野赶紧从背包里掏出荧光蕨汁液喷雾，喷在阿吉的脚踝上，“蕨叶的汁液能中和苔藓的毒性，暂时缓解疼痛。” 她抬头看向首领，“还有多久到第三个峡谷？阿吉的脚不能再耽误了。”
“快了，穿过前面的树林就能到。” 首领的声音有些急促，他回头看了眼阿吉红肿的脚踝，突然加快了脚步，“第三个峡谷的移动岩石最危险，但只要跟着我走的路线，就能避开。”
第三个峡谷的岩壁是深紫色的，上面的岩石像被打磨过的镜子，反射着赤雾的红光。首领站在峡谷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片 —— 是地质勘探员的标记器，上面刻着 “2240” 的字样。“我当年在这里做过标记，跟着标记走，就能避开移动岩石的轨迹。”
他率先走进峡谷，金属片在前面带路，偶尔停下来，等岩石移动后再继续走。林深和陆沉跟在后面，警惕地盯着周围的岩壁，阿吉则被苏野扶着，慢慢跟在最后。
走到峡谷中央时，首领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的一块巨大岩石：“小心！那块‘母岩’会旋转，每一分钟转一圈，现在正好是它的‘开口期’，我们要在三十秒内穿过去！”
林深看了眼时间，大喊：“准备！跑！” 四人同时冲了出去，母岩在他们身后开始旋转，带起的风卷起地上的碎石，擦着陆沉的适应服飞过，在上面留下一道划痕。
“呼……” 冲出峡谷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阿吉坐在地上，脱下适应服的靴子，脚踝的红肿已经消退了些。“前面就是水晶泉了！” 首领指着远处的一片荧光蕨 —— 那里的蕨丛围成一个圆形，中间隐约能看到蓝色的水光。
可就在这时，陆沉突然抓住首领的胳膊，机械义肢的手指紧紧扣住他的手腕：“不对！你刚才走的路线，比标记器显示的多绕了五十米，是不是想把我们引到陷阱里？”
首领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 是 “守护者” 给他的陷阱分布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个点。“我没有想害你们，”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这张图上的陷阱，除了泉边的电磁炸弹，还有三个在刚才的路线上，我绕路是为了避开它们。”
林深接过分布图，上面的红圈确实和他们刚才绕开的位置一致。“电磁炸弹的触发机制是什么？” 他把分布图递给苏野，让她用便携设备扫描，寻找破解方法。
“是‘重量触发’，只要有人踩在泉边的红色岩石上，就会引爆。” 首领指着水晶泉周围的岩石，“炸弹里装了‘鳞甲兽信息素’，一爆炸就会吸引周围的兽群。‘守护者’的计划是，等你们被炸死后，兽群会把尸体吃掉，不留痕迹。”
苏野的扫描结果出来了，屏幕上显示炸弹的位置在泉边的三块红色岩石下，核心是一个电磁装置，只要用强磁场干扰，就能让它失效。“我带的荧光蕨汁液里含有铁元素，” 苏野从背包里掏出几个金属罐，“把汁液倒进罐里，再用激光枪加热，能产生临时磁场，干扰炸弹的电磁装置。”
陆沉接过金属罐，走到泉边，小心翼翼地避开红色岩石。他将荧光蕨汁液倒进罐里，用激光枪的高温加热，罐口立刻冒出淡紫色的烟雾。“好了！” 他大喊一声，将金属罐放在三块红色岩石中间 —— 烟雾散开后，岩石下传来 “滋滋” 的电流声，然后就没了动静。
“炸弹失效了！” 阿吉兴奋地跳起来，脚踝的疼痛仿佛也消失了。她跑到泉边，蹲下来，看着蓝色的泉水 —— 水里漂浮着细小的透明颗粒，像水晶一样，在荧光蕨的光芒下泛着光。“这是‘水晶藻’！” 苏野也跑过来，用试管采集了一点水样，“和首领说的一样，没有镁离子，能直接喝！”
林深弯腰，用手捧起一点泉水 —— 泉水很凉，带着淡淡的甜味，和地球的矿泉水很像。他看向首领，发现首领正盯着水晶泉，眼神里满是愧疚：“我以前在这里喝过水，那时候的泉水比现在更清，水晶藻也更多。‘守护者’的人来之后，把周围的荧光蕨踩坏了很多，泉里的水晶藻也少了。”
就在这时，阿吉的便携通讯器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出一段新的信号 —— 是一段模糊的影像，画面里有一个巨大的石门，上面刻着奇怪的图案，像是某种文字。“神秘信号！” 阿吉的声音带着激动，“里面提到‘古老遗迹’，就在水晶泉的地下！还有‘共生 – 遗迹 – 钥匙’！”
林深的目光落在水晶泉的水面上 —— 水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像是金属的反光。“陆沉，你有没有带探测设备？” 他想知道水下是不是真的有遗迹。
“带了，在背包里。” 陆沉刚要去拿设备，突然听到远处传来鳞甲兽的嘶吼声 —— 不是攻击性的嘶吼，更像是在 “呼唤”。他们回头看去，只见几只鳞甲兽站在荧光蕨圈外，盯着水晶泉，却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它们是来喝水晶藻的。” 首领说，“鳞甲兽靠水晶藻为生，只要不打扰它们，就不会攻击人。” 他走到荧光蕨圈边，慢慢蹲下来，伸出手 —— 一只小鳞甲兽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走过来，用鼻子蹭了蹭他的手。
林深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荧惑二号不是一个 “危险的星球”，而是一个需要被理解的 “伙伴”。荧光蕨指引方向，水晶藻提供水源，鳞甲兽守护绿洲，还有那些神秘的信号，像是在引导他们，找到和这个星球共生的方法。
“苏野，采集水晶藻样本，还有泉水，我们回去后尽快培育种子。” 林深站起身，看向远处的赤雾峡谷，“阿吉，记录下遗迹的信号，回去后和周教授的硬盘比对，看看有没有相关的信息。陆沉，检查一下设备，我们准备返回基地，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首领突然抓住林深的手，眼神里满是恳求：“能不能…… 让我留在这里？我想守护水晶泉，弥补我之前的过错。等你们的基地建好了，我再回去，或者…… 就让我留在这里，和鳞甲兽、荧光蕨一起生活。”
林深看着首领，又看了看水晶泉边的小鳞甲兽 —— 它正依偎在首领的脚边，像一只温顺的小狗。“可以。” 林深点了点头，解开了首领的激光手铐，“我们会定期给你送物资，如果你想回去，随时联系我们。”
首领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蹲下来，轻轻抚摸着小鳞甲兽的头，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 那是林深第一次看到他笑，没有凶狠，没有脆弱，只有平静和希望。
返回基地的路上，阿吉一直在破译新的信号。“神秘信号里说，遗迹里有‘改造大气的钥匙’，” 她兴奋地说，“和周教授硬盘里提到的‘人工磁层发生器’有关！只要找到钥匙，我们就能更快地改造荧惑二号的大气，让氧气浓度升高！”
苏野也很激动，她手里的水晶藻样本在试管里泛着光：“水晶藻能产生氧气，要是能大量培育，和我们的作物一起种，就能形成‘藻 – 作物’共生系统，加快生态改造的速度！”
陆沉的机械义肢虽然还在疼，但他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等回去后，我就用拆下来的零件，修一个更大的大气净化器，再建一个培育棚，把水晶藻和种子种进去。”
林深看着身边的伙伴，又看向远处的临时基地 —— 那里的灯光在赤雾中闪烁，像一颗温暖的星。他知道，他们在荧惑二号的路还很长，还有很多困难要面对，比如遗迹的秘密、大气的改造、兽群的相处，但他们不会放弃。
因为他们有干净的水，有希望的种子，有彼此的陪伴，还有这个星球的 “伙伴”—— 荧光蕨、水晶藻、鳞甲兽，以及那些等待他们发现的古老遗迹。
回到基地时，陈念正站在山洞门口等他们。她的脸上带着笑容，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培育盆 —— 里面有一株嫩绿的小麦苗，是用苏野留下的种子，和过滤后的淡水湖水泡出来的。“它发芽了！” 陈念兴奋地说，“我们的种子，在荧惑二号发芽了！”
林深看着那株小麦苗，在应急灯的光下，嫩绿的叶子轻轻晃动，像一个小小的希望。他知道，这株小苗，是他们在荧惑二号的第一个 “孩子”，是地球的念想，是新家园的未来。
“我们会在这里，种出一片又一片的麦田，一片又一片的向日葵。” 林深轻声说，声音传遍了整个基地，“我们会和这个星球共生，建立一个有蓝色天空、金色麦田、向日葵花海的家。”
山洞里，所有人都欢呼起来，笑声和掌声飘出洞外，落在荧光蕨丛中，落在淡水湖畔，落在遥远的水晶泉边 —— 像是在告诉这个红色的星球，人类来了，带着希望，来了。
（第八章完）
方舟：荧惑纪（第九章 培育棚的微光与遗迹的秘钥）
荧惑二号的黎明总带着淡淡的赤金色，晨光穿过稀薄的雾层，落在临时基地的培育棚上 —— 那是用登陆舱外壳和荧光蕨纤维搭成的简易棚子，透明的塑料膜上还沾着昨夜的露水，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苏野蹲在培育架前，指尖轻轻拂过小麦苗的嫩叶，嫩绿的叶片上还挂着一滴水晶泉水，像一颗小小的珍珠。
“已经长到两厘米了。” 苏野的声音带着笑意，手里的检测仪显示 “生长状态良好”，“水晶泉水果然有用，固氮菌也适应了这里的土壤，就是昼夜温差太大，晚上得再加盖一层保温膜。”
林深站在培育棚门口，看着架子上整齐排列的培育盆 —— 每个盆里都有一株小小的麦苗，在应急灯和晨光的交替照射下，透着顽强的生机。“阿吉那边有新消息吗？” 他看向通讯器，昨天约定好今天去水晶泉探查遗迹，阿吉要先破译完石门文字的初步含义。
“刚发过来，” 苏野掏出便携平板，屏幕上是阿吉手绘的石门图案，上面刻着扭曲的线条，“她说这些文字和地球三星堆的青铜神树纹路有 40% 的相似度，还提到‘荧惑之核 – 光 – 共生’，可能需要用荧光蕨的光或者水晶藻的能量才能打开石门。”
话音刚落，基地的警报突然响了 ——“嘀嘀” 的红色灯光在山洞里闪烁，陈念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急促：“舰长！苏工！快来医疗区！小张在采集荧光蕨样本时被赤雾灼伤了，呼吸困难！”
两人冲进医疗区时，小张正躺在临时病床上，重力适应服的面罩已经摘下，他的嘴唇泛着青紫色，胸口剧烈起伏，手臂上接触赤雾的皮肤红肿起泡，还在渗着淡黄色的液体。“赤雾浓度突然升高，” 小张的声音微弱，“我没来得及躲，吸入了几口，现在肺里像火烧一样。”
陈念已经准备好抗毒剂和吸氧设备，她的手稳得不像以前 —— 针头精准地扎进小张的静脉，调节氧气流量时，眼神专注得让人忘了她曾因幽闭症发抖。“是‘赤雾脉冲’，” 她一边记录数据，一边解释，“阿吉之前破译的信号里提到过，每月月初会有一次高浓度赤雾爆发，我忘了提醒大家……”
“不怪你，是我们没做好预警。” 林深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在情况怎么样？需要去水晶泉拿更多水晶藻吗？首领说水晶藻的汁液能缓解硫化物中毒。”
“暂时不用，” 陈念调出小张的生命体征曲线，“抗毒剂已经起效，氧气饱和度在回升。不过培育棚的塑料膜可能扛不住这次赤雾脉冲，得赶紧加固，不然麦苗会被灼伤。”
苏野立刻跑回培育棚 —— 棚顶的塑料膜已经被赤雾腐蚀出几个小洞，淡红色的雾丝正从洞里钻进来，落在最外层的培育盆上，麦苗的叶子已经开始发黄。“陆工！” 她按下通讯器，“快带维修队来培育棚！塑料膜要破了，需要用金属板加固！”
陆沉带着人赶来时，赤雾已经弥漫到棚内，空气里的硫磺味越来越浓。他的机械义肢在搬运金属板时发出 “咔嗒” 的响声，裂缝处的临时防护板被汗水浸湿，却没耽误半分动作。“把麦苗往里面挪！” 陆沉大喊着，将金属板钉在棚顶的支架上，“用荧光蕨汁液涂在金属板接缝处，能暂时防腐蚀！”
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 林深和陆沉加固棚顶，苏野抢救发黄的麦苗，陈念带着其他船员将医疗设备搬进内侧洞穴，连受伤的小张都撑着坐起来，帮忙传递工具。当最后一块金属板钉好时，赤雾已经浓得像红色的纱，笼罩了整个基地，培育棚里的应急灯亮起，映着麦苗嫩绿的叶子，像黑暗里的一点星光。
“还好赶上了。” 苏野瘫坐在地上，看着手里抢救下来的麦苗，叶片上的黄色已经褪去，又恢复了生机。她掏出父亲的笔记本，在空白页写下：“2247 年，荧惑二号，小麦苗首次遭遇赤雾脉冲，用金属板 + 荧光蕨汁液防护有效，水晶泉水培育可行。” 旁边画了一株小小的麦苗，像周教授笔记里的那样。
当天下午，赤雾终于散去。阿吉带着破译好的遗迹资料赶来，她的便携通讯器里存着一段模拟动画 —— 石门上的纹路在接触荧光蕨光时会亮起，形成一道钥匙形状的凹槽，而凹槽的大小正好和水晶泉里的水晶藻簇一致。“首领刚才发消息，” 阿吉说，“他在水晶泉边发现了一簇特别大的水晶藻，像个球形，说不定就是‘钥匙’。”
“明天一早就去水晶泉。” 林深拍板决定，“陆沉、阿吉和我去，苏野留在基地照看麦苗和医疗区，陈念准备好应急物资，要是我们遇到危险，随时支援。” 他看向通讯器，“对了，联系方舟七号的王磊，问问他们那边的情况，灼日原的井打得怎么样了。”
王磊的回复很快传来，声音里带着风沙的杂音：“林舰长！我们遇到‘灼日沙尘暴’了！风速达到每秒 30 米，井架被吹倒了，还伤了两个人！暂时没法继续打井，得等沙尘暴过去再说。”
林深的眉头皱了起来 —— 方舟七号的后备水源要是出问题，一旦基地这边的水晶泉供应不上，后果不堪设想。“你们先加固基地，” 他对着通讯器说，“我们在水晶泉找到遗迹了，说不定里面有更稳定的水源，等我们探查清楚，再想办法支援你们。”
第二天凌晨，林深、陆沉和阿吉踏上前往水晶泉的路。荧光蕨的光芒比上次更亮，像是在为他们指引方向。快到泉边时，远远就看到首领坐在一块岩石上，身边围着几只小鳞甲兽，他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容器，里面装着一团球形的水晶藻，在荧光下泛着淡蓝色的光。
“这就是‘钥匙’，” 首领递过容器，水晶藻摸起来像果冻，还在微微发光，“昨天晚上，水晶泉的水突然变亮，这簇藻就从水底浮了上来，和石门上的凹槽正好匹配。”
四人走到水晶泉边的石门入口 —— 那是一个隐藏在泉底的洞穴，只有在凌晨水位最低时才会露出洞口。洞穴里很干燥，墙壁上刻着和石门一样的纹路，尽头就是阿吉看到的巨大石门，高约五米，宽三米，纹路在荧光蕨的照射下，慢慢亮起红色的光。
“把水晶藻放进去试试。” 阿吉指着石门中央的凹槽，形状和水晶藻簇完全吻合。林深小心翼翼地将水晶藻放进去 —— 藻簇刚接触凹槽，纹路就像活过来一样，顺着凹槽蔓延，整个石门都亮起了淡蓝色的光，伴随着低沉的 “轰隆隆” 声，石门缓缓向两侧打开。
门后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两侧的墙壁上布满了壁画 —— 第一幅画着荧惑二号的赤红色轮廓，上面有无数光点；第二幅画着人类和鳞甲兽一起站在水晶泉边；第三幅画着一个巨大的 “光球”，连接着天空和地面；最后一幅画着蓝色的天空和绿色的植物，和地球一模一样。
“这是‘共生契约’！” 阿吉的声音带着激动，她指着壁画上的光点，“神秘信号里的‘荧惑之核’就是这个光球，它能调节大气，而人类和鳞甲兽、荧光蕨、水晶藻都是‘共生者’，需要一起守护它！”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圆形的空间，中央有一个石台，石台上放着一个透明的晶体，里面包裹着一团淡蓝色的光，像一颗小小的星球。“这就是‘荧惑之核’的钥匙？” 陆沉走上前，想要触摸晶体，却被首领拦住。
“别碰！” 首领的声音严肃，“壁画上的文字说，只有‘被星球接纳的共生者’才能碰，否则会触发防御机制，整个洞穴会坍塌。” 他看向林深，“你们救了水晶泉，保护了麦苗，还接纳了我，应该就是‘被接纳的人’。”
林深深吸一口气，慢慢伸出手 —— 指尖刚碰到晶体，淡蓝色的光就顺着他的手臂蔓延，传遍整个空间。墙壁上的壁画突然动了起来，像是在播放一段影像：古老的荧惑人（和人类很像，只是眼睛是淡蓝色）将荧惑之核埋在地下，用荧光蕨和水晶藻作为能量来源，和鳞甲兽一起守护着星球，直到他们离开，留下 “共生” 的约定，等待新的共生者到来。
“原来如此，” 林深恍然大悟，“神秘信号就是古老荧惑人留下的，他们在等能和星球共生的人类，而‘改造大气的钥匙’，就是荧惑之核 —— 只要激活它，就能调节赤雾浓度，让氧气慢慢升高。”
阿吉的通讯器突然响了，是苏野的声音，带着兴奋：“舰长！培育棚的麦苗又长高了！我还发现水晶藻能和麦苗共生，种在一起的麦苗长得更快！还有，陈念说小张已经能下床了，正在帮忙整理医疗物资！”
林深看着石台上的晶体，又看向通道外的水晶泉 —— 首领正和小鳞甲兽玩耍，陆沉在研究壁画上的文字，阿吉在记录荧惑之核的能量数据。他突然觉得，所谓的 “移民”，不是征服，而是融入 —— 融入这个有荧光蕨、水晶藻、鳞甲兽的星球，像古老荧惑人一样，成为它的一部分。
“我们先回去，” 林深说，“把这里的发现告诉大家，再和王磊商量，等方舟七号的沙尘暴过去，一起激活荧惑之核。到时候，我们就能在荧惑二号种出大片的麦田，建真正的家园。”
走出洞穴时，晨光正好洒在水晶泉上，蓝色的泉水泛着金色的光，水晶藻在水里轻轻晃动，像无数颗星星。首领站在泉边，看着他们，眼神里满是希望：“我会在这里守护石门，等你们回来激活荧惑之核。”
返回基地的路上，阿吉的通讯器突然收到一段新的信号 —— 是王磊发来的，带着惊喜：“林舰长！沙尘暴停了！我们在井架旁边发现了一片‘耐旱麦’，种子还能发芽！说不定灼日原也能种庄稼！”
林深的心里暖暖的 —— 无论是雾林谷的麦苗，还是灼日原的耐旱麦，无论是水晶泉的共生，还是遗迹的秘钥，都在告诉他们：人类在荧惑二号的未来，不是梦。
回到基地时，培育棚里传来欢呼 —— 苏野正举着一株长高的麦苗，陈念和小张在旁边鼓掌，陆沉的维修队已经开始建造新的培育棚，准备扩大种植面积。林深走进棚内，看着嫩绿的麦苗，突然想起林晓的画 —— 红色的星球上，绿色的麦田和黄色的向日葵，还有笑着的人。
“很快，我们就能实现晓晓的愿望了。” 林深轻声说。
苏野点点头，掏出父亲的笔记本，在最后一页写下：“2247 年，荧惑二号，我们找到了共生的方向，也找到了回家的路。” 旁边画着一株
方舟：荧惑纪（第十章 共生日的微光）
荧惑二号的 “共生日” 来得比预期早。阿吉破译完遗迹壁画的最后一段文字时，便携通讯器的屏幕上跳出一行淡蓝色的提示 ——“赤雾最薄之期，荧惑之核待共鸣”。窗外，原本暗红的雾层正慢慢变淡，露出一片浅金色的天空，荧光蕨的光芒也从淡紫变成了暖绿，像撒了一地的碎翡翠。
“共生日就是激活荧惑之核的最佳时机！” 阿吉举着平板冲进培育棚，屏幕上是她标注的仪式步骤：需要将水晶藻的能量、荧光蕨的光、鳞甲兽的信息素，还有人类的 “生命信号”（通过手掌接触晶体传递），在正午时分同时输入荧惑之核的钥匙，才能触发共鸣。
苏野正蹲在培育架前，给新培育的耐旱麦种子浇水 —— 那是王磊昨天用小型运输艇送来的，装在一个刻着 “向日葵” 图案的金属盒里，盒底还压着一张纸条：“等激活了荧惑之核，我们一起种在灼日原，让它朝着太阳长。” 听到阿吉的话，她手里的水壶顿了顿，水滴落在麦苗叶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鳞甲兽的信息素怎么弄？” 林深走进来，手里拿着从水晶泉带回的晶体样本，“首领说鳞甲兽只有在信任的人面前才会分泌信息素，我们之前只和小兽接触过，成年兽会不会有危险？”
“神秘信号里说，‘幼兽为引，成年兽为护’。” 阿吉调出一段影像，画面里古老荧惑人抱着小鳞甲兽，成年兽围在周围，安静地传递信息素，“只要我们带着小兽去遗迹，成年兽就会跟着来，而且不会攻击我们 —— 它们知道这是共生仪式。”
正说着，陈念拿着一个白色的药剂瓶走进来，瓶身上贴着 “荧光藻抗毒剂” 的标签。“我用水晶藻和荧光蕨的汁液研发出了新抗毒剂，” 她的眼神明亮，不像以前那样带着犹豫，“能抵御高浓度赤雾，就算激活时出意外，也能保证大家的安全。” 瓶底还画着一朵小小的向日葵，是她昨晚特意加上的，“小张说，等我们种出向日葵，就用花盘来装抗毒剂的原料，既环保又好看。”
当天下午，跨基地协作正式启动。方舟七号的王磊带着两名农业工程师，驾驶小型运输艇送来耐旱麦种子和打井设备的零件；陆沉的维修队则将修复好的大气净化器装上运输艇，作为回赠 —— 灼日原的沙尘暴过后，赤雾浓度虽然下降，但仍需要净化器辅助呼吸。
运输艇降落时，林晓的全息影像突然出现在驾驶舱里 —— 小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子，手里举着一张新画的图，画里有蓝色的天空，绿色的麦田，还有一群人围着一个发光的晶体，旁边站着鳞甲兽和荧光蕨。“爸爸！阿吉姐姐说今天要激活荧惑之核，我能不能通过通讯器看着呀？” 她的声音清脆，像地球春天的鸟鸣。
林深的手指在通讯器上轻轻划过，像是在触摸女儿的脸：“当然可以，等激活了，爸爸第一时间让你看蓝天，比画里的还好看。”
第二天清晨，出发队伍集结完毕。林深、苏野、阿吉、陆沉，还有抱着小鳞甲兽的首领，带着水晶藻簇、荧光蕨样本，以及陈念准备的抗毒剂，朝着水晶泉的遗迹出发。小鳞甲兽缩在首领怀里，偶尔探出脑袋，用鼻子蹭蹭首领的手掌，发出 “呜呜” 的轻响。
“它叫‘星子’，” 首领轻轻抚摸着小兽的鳞甲，“昨天晚上它一直跟着我，像是知道今天要做什么。成年兽群也在后面跟着，你听，它们的脚步声很轻，没有敌意。” 林深侧耳细听，远处传来 “咚咚” 的脚步声，节奏缓慢而有规律，像在为仪式伴奏。
抵达遗迹时，正午的阳光正好穿过泉底的洞口，落在荧惑之核的晶体上，折射出淡蓝色的光。阿吉赶紧按照仪式步骤，将荧光蕨样本放在晶体旁边 —— 蕨叶一接触晶体，就发出暖绿色的光，顺着晶体表面的纹路蔓延；首领抱着星子，将小兽的爪子放在晶体上，星子轻轻 “嗷” 了一声，一缕银白色的信息素从它的鳞甲下渗出，融入晶体；苏野则将水晶藻簇放在晶体顶端，藻簇立刻发出蓝色的光，与晶体的光芒交织在一起。
“该我们了。” 林深伸出手，掌心贴在晶体上 —— 一股温热的感觉顺着掌心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和他的心跳共鸣。陆沉、阿吉、苏野、首领也依次将手放在晶体上，五个人的手掌围成一个圈，将晶体包裹在中间。
就在这时，遗迹入口突然传来 “砰” 的一声巨响 —— 一个穿黑色工装的人冲了进来，手里举着激光枪，枪口对准了水晶藻簇：“不许激活！荧惑二号是地球的赎罪地，人类不配在这里活下去！”
是 “地球守护者” 的残留成员！林深心里一紧，刚要起身，星子突然从首领怀里跳下来，朝着那人扑过去 —— 成年鳞甲兽群也在这时冲进遗迹，围在那人周围，发出低沉的嘶吼，却没有立刻攻击，只是将他逼到角落。
“你看看外面！” 首领站起身，指着遗迹外的天空 —— 淡金色的阳光正透过赤雾，洒在水晶泉上，水面泛着粼粼的光，“地球已经没了，我们不是在赎罪，是在找一条活下去的路！你以为破坏了仪式，人类就能回到地球吗？醒醒吧！”
那人的手开始发抖，激光枪 “啪” 地掉在地上。他看着围在身边的鳞甲兽，又看向外面的阳光，突然蹲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我妈妈还在地球，她让我一定要阻止你们，说人类会把荧惑二号也毁掉…… 可我刚才看到了，你们和兽群在一起，没有伤害它们……”
林深走过去，捡起激光枪，将它放在地上：“激活荧惑之核后，我们会在地球安全区留信号，如果你妈妈还活着，我们会想办法接她来这里 —— 不是为了征服，是为了一起活下去。”
那人抬起头，眼泪还挂在脸上，却慢慢点了点头。
正午时分终于到了。五个人重新将手放在晶体上，星子也跳回来，将爪子搭在林深的手背上。这一次，没有意外 —— 晶体的光芒突然变得刺眼，淡蓝色的光顺着墙壁蔓延，整个遗迹都被照亮。通道外传来 “轰隆隆” 的声响，不是坍塌的声音，而是某种能量苏醒的震动。
“成功了！” 阿吉兴奋地大喊，她的便携通讯器突然收到一段新的信号 —— 是荧惑之核发出的 “共鸣反馈”，屏幕上显示 “赤雾浓度开始下降，氧气浓度缓慢上升，预计三个月后可形成稳定大气层”。
所有人冲出遗迹时，都愣住了 —— 原本暗红的天空已经变成了淡蓝色，像地球的黎明；水晶泉的水变得更清澈，水晶藻在水里闪闪发光；成年鳞甲兽群站在荧光蕨丛中，安静地看着他们，星子则跑到林深脚边，用脑袋蹭他的裤腿。
“爸爸！我看到蓝天了！” 林晓的全息影像出现在通讯器里，小姑娘的眼睛里满是惊喜，“比画里的还好看！我们什么时候能去荧惑二号呀？我想种向日葵，想和星子一起玩！”
林深蹲下来，轻轻抚摸着星子的头，声音带着哽咽：“很快，晓晓，等我们把麦田种好，把房子建好，就接你过来 —— 到时候，我们一起在蓝天下种向日葵，让它朝着太阳长。”
王磊的通讯也在这时传来，声音里满是激动：“林舰长！灼日原的天空也变蓝了！耐旱麦种子已经开始发芽，我们准备在泉边建一个‘共生农场’，把雾林谷的麦苗和灼日原的耐旱麦种在一起！”
苏野掏出父亲的笔记本，在最后一页写下：“2247 年，荧惑二号共生日，我们激活了荧惑之核，看到了蓝色的天空。爸爸，周教授，你们看，我们做到了。” 旁边画着一片麦田，麦田里站着几个人，抱着小鳞甲兽，天空是淡蓝色的，还有一朵小小的向日葵。
陆沉的机械义肢在阳光下泛着光，他看着远处的荧光蕨丛，突然说：“等稳定了，我们在遗迹旁边建一个‘共生博物馆’，把古老荧惑人的壁画、周教授的笔记、还有大家的画都放进去，让以后的人知道，我们是怎么在这个星球活下去的。”
陈念笑着点头，手里的抗毒剂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还要建一个‘生态医疗站’，用荧光蕨和水晶藻研发更多药物，不仅能治病，还能帮助鳞甲兽 —— 它们也是我们的伙伴。”
首领站在水晶泉边，看着蓝色的天空，眼睛里满是泪水：“我以前以为，荧惑二号只是我赎罪的地方，现在才知道，它是我们的新家。等我女儿来了，我要带她来这里，告诉她，这是我们和星球一起守护的家。”
夕阳西下时，所有人都坐在水晶泉边，看着淡蓝色的天空慢慢变成橘红色，像地球的晚霞。星子趴在林深脚边，睡着了；成年鳞甲兽群慢慢走进荧光蕨丛，留下安静的背影；远处的临时基地里，传来船员们的欢呼声，还有阿吉播放的《夜空中最亮的星》—— 歌声飘在荧惑二号的天空里，像一股温暖的风。
林深掏出林晓的画，放在水晶泉边 —— 画里的向日葵在橘红色的天空下，仿佛也跟着活了过来，朝着太阳的方向生长。他知道，这只是新家园的开始，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挑战：培育更多的作物、建设更完善的基地、接更多的人类来这里…… 但他们不再害怕，因为他们有彼此，有鳞甲兽，有荧光蕨和水晶藻，还有这个正在慢慢变好的星球。
“我们回家了。” 林深轻声说，声音飘在风里，传遍了整个荧惑二号。
远处的灼日原上，王磊正蹲在耐旱麦的幼苗前，轻轻浇水；雾林谷的培育棚里，苏野正给麦苗测量生长高度；陈念的医疗站里，新的抗毒剂正在冷却；阿吉的通讯舱里，神秘信号还在传递着 “共生” 的祝福。
荧惑二号的夜晚，第一次出现了星星 —— 淡蓝色的天空下，无数颗星星像钻石一样亮，和地球的星空一模一样。林深知道，这是古老荧惑人在祝福他们，是星球在接纳他们，是所有逝去的人（苏晴、周教授、小赵、王伯）在看着他们，看着人类在新的星球上，带着希望，好好活下去。
（第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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