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怨喜亲家
清乾隆年间,嘉兴府南湖村有两个女娃,一个名叫张瑞琪,一个叫做熊紫萱。两人年纪相当,她们同喝南湖水,性格却迥然不同。
张瑞琪性格温柔,说话从不高声,且时常伴有有微笑的面容,与之接触时有如沐春风之感,具有典型的江南女人味。
熊紫萱却不同了,她动如猴声如钟行如风。可能投胎时小鬼故意错拨罗盘经戏耍他,让其由男变成了女儿身。
南湖村东头有一男娃,生得眉清目秀,皮肤白皙,文质彬彬,长得一副书生样。
长相是给别人看的,如果以貌取人认为他是大户人家公子少爷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其实他叫罗子豪,单亲家庭,家境贫寒,与父亲日日劳作,风吹雨淋,劳苦得很,其目不识丁,根本就与读书人无缘。
大家一个村子,且都差不多年纪,打小就一起玩。
三人在一起,明显地罗子豪与张瑞琪一伙,熊紫萱跟他俩老是掐架。
小时候不会记仇,吵吵闹闹一会儿就好,稍大些,熊紫萱就对罗子豪下命令,让他陪自己玩,不准他与张瑞琪玩。
可是,罗子豪哪里会听熊紫萱的话?看到张瑞琪和罗子豪踢毽子踢得那么欢快,她也只有尴尬地加入他们。
不过,罗子豪肯定没有熊紫萱踢得好,熊紫萱就借机公报私仇,说罗子豪手脚迟钝,是个大笨蛋。
尔后,熊紫萱骂罗子豪如家常便饭。骂归骂,罗子豪只是不理她,他们依然会在一起玩。
一到夏天,罗子豪光溜着身子去水里洗澡,张瑞琪会害羞躲得远远的,会等他洗完澡再和他玩。
可是熊紫萱就不一样,她在岸边指挥着罗子豪游这里游那里,游得慢了,她又开始骂罗子豪。她不嫌羞,她喜欢看罗子豪那白得反光的皮肤。
等到少女初长成,罗子豪也成了帅小伙,局势就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他们见面少了,但看彼此的眼神有光了。张瑞琪和罗子豪对眼,他们都会慌张和害羞脸红。
熊紫萱依然骂罗子豪,但眼神里有一股霸道的占有欲,只是,罗子豪根本就不看她,所以体会不到,说话这只是对她敷衍了事。
有一天晚上,熊紫萱约罗子豪在南湖南边的柳树下见面,她直接了当地告诉他:“罗子豪,我喜欢你,将来让我做你的老婆可好?”
这时的罗子豪心里满是张瑞琪,对于熊紫萱的告白哪里听得进:“不行,我喜欢张瑞琪,我想让她做我的老婆!”
听到罗子豪果断的话语,熊紫萱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只是开玩笑随便说说而已,你以为你是谁,家里穷长得还丑,我才看不起你家呢。”
罗子豪被骂,心里委屈,不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走。
见罗子豪的身影渐渐消失,熊紫萱突然抽了一下自己的脸,恨恨地说道:“罗子豪,我不该撒谎,你长得一点都不丑。”
原来这么多年,她见到罗子豪就骂,其实就是为了让他注意自己,嫉妒他与张瑞琪。
而自己,想不到自己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居然爱他爱得那么撕心裂肺。不知不觉间,平时马马虎虎的熊紫萱,也有掉清泪的时候。
熊紫萱当然不甘心,她不恨罗子豪,反而恨起了张瑞琪。
有一天晚上,也是在南湖南边的柳树下,熊紫萱紧盯着张瑞琪:“都怪你,罗子豪才不喜欢我,你就是个害人精!”
张瑞琪现在长大了,表像柔弱,骨子里却傲娇得很,对于爱情,她不可能拱手相让,于是便针锋相对:“自己不讨男人喜欢,怪得了谁?”
这一下,彻底惹祸了熊紫萱,冲上去便与张瑞琪撕扯在一起,她边动手边说道:“我明天就嫁人,看看究竟有没有人要我!”
那一夜,两个女人的战斗,谁输谁赢没有结果,估计谁都讨不到便宜,只是平添仇恨罢了。
果不其然,熊紫萱答应了媒婆的提亲,嫁给了桐乡一个五大三粗的杀猪匠。
就在熊紫萱嫁人后不久,罗子豪家出事了,他的父亲暴病身亡。
某一天晚上,罗子豪准备去张瑞琪家,向他们的父母商量找村上的媒婆来提亲。他虽然和张瑞琪两情相悦,却没有媒婆正式提亲,那也是不成的。
当罗子豪刚刚准备敲门的时候,却听到张瑞琪哭泣的声音。
她母亲说道:“孩子,并非为娘不知道你和罗子豪的感情,那孩子我也喜欢他。可是现实是残酷的,知道吗?你父亲的病还要继续吃药,我们已经借了李家那么多银子,你说我们拿什么去还啊?孩子,你忍心看着你的父亲,活活痛死吗?”
张瑞琪母亲所说的李家,就是本村的。爷儿俩都是私塾先生,生活有保障,况且那李先生温文儒雅,配得上张瑞琪。
在听到张瑞琪高声哭了几下,然后极不情愿地说了句“娘,我答应了”之后,罗子豪便悄悄地离开。
接连几天,罗子豪变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只剩下一处空屋。在某一天早晨,他在父母坟前磕完头,最后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故乡,便决绝而去。
罗子豪的远去,加速了张瑞琪嫁人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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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张瑞琪出嫁的前一天,熊紫萱很不服气地推了张瑞琪一把,张瑞琪连连后退,只是泪眼盈盈不再还手。
熊紫萱凶狠地瞪了张瑞琪一眼,说道:“我没嫁到的人你也没嫁到,活该!”然后,张瑞琪开心地大笑起来,说她现在非常幸福,你就是拿十个罗子豪来换她的男人,她也不干!
转眼间,寒来暑往过了十八个春秋,在这期间,熊紫萱回娘家,每次遇到张瑞琪都要讥讽几句她才痛快,按理说,她们不是生死仇敌,可她们就是相互看不顺眼。
桐乡离嘉兴有好几十里路,张瑞琪不是经常见到她,熊紫萱怎么说,也惹不起她心里的火,只要她不动手打人才行。
有些事情解释不清楚,张瑞琪与熊紫萱不知道的是,她们出嫁的日子不同,却在一年后,生下了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孩子,只是张瑞琪的儿子大熊紫萱的闺女两个时辰。
她们不是朋友,彼此的情况互不了解,因为年龄的增长,彼此不再掐架,甚至远远看到,她们都会朝相反方向离去。
张瑞琪的儿子叫李虎,自小受父亲爷爷的教诲,本以为他会知书达礼,将来是个读书人,没曾想他胸无大志,反而喜欢舞刀弄枪,他爷爷老无可奈何地说这是一种讽刺。
什么事情,那是强迫不来的,只得顺其自然了。
熊紫萱嫁了汪屠夫,她却生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叫汪曼婷。自从有了女儿,两口子改变了说粗口和高声喧哗的毛病,生害怕把女儿吓着了。
女儿生长在这样和谐的家庭里,脾气温柔,举止优雅,是老两口的骄傲和自豪。如今女儿已经十六岁,就有媒婆上门提亲了。
李虎虽不喜读书,但却活泼好动,品行端正,这也是爷爷和父亲放心的原因。有些事情,需要天分,而好的人品,却是要后天养成。
这一天,李虎和一个好兄弟去濮院古镇游玩,却遇到了五个本地的小混混,他们明目张胆地敲诈李虎,让他们到本地酒楼吃一顿。
李虎自持会几手功夫,当然不答应,加上年轻气盛,就与几人动起手来。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李虎两人,被人打得头破血流。
就在此时,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喝退了小混混,小混混估计打不过,便仓皇而逃。
李虎伤得最严重,被搀扶到一家裁缝铺。铺里一个年长的女子,赶快找来一块长布条先把李虎的伤口包扎起来,恰巧的是,郎中的店离这里只隔了几个铺面。
李虎失踪了三天,把李家的人急坏了,看着受伤的李虎回来,全家人才松了一口气,反而忽略了他是如何受伤的。
只是张瑞琪不知道的是,这一趟,他的儿子在濮院古镇认了一个义父。这些,李虎自然没有告诉给父母亲。
桐乡离濮院古镇很近,接界处还有一个不大的湖,湖中还有一个小岛,一般过年过节的时候,年轻姑娘小伙就爱在湖边玩耍或者放风筝。
熊紫萱的女儿汪曼婷喜欢放风筝,她和邻居经常去湖边,认识了一个比她小四岁的小姑娘罗芳灵。玩耍不久,罗芳灵便把汪曼婷介绍给了不远处的母亲。
久而久之,汪曼婷与罗芳灵成了最好的姐妹,汪曼婷甚至认了罗芳灵的母亲为义母。
就这样,嘉兴的李虎和桐乡的汪曼婷,他们在濮院古镇义父义母家里相识并深深地对对方所吸引。
原来,罗芳灵的父亲,正是离开南湖的罗子豪,他先去绍兴府学了裁缝手艺,然后才在濮院古镇开裁缝店结婚生子,只不过只有一个独生女儿罗芳灵。
罗子豪因为忙于生意,没有具体问孩子们的细节,但他非常看好李虎与汪曼婷,这二人能结秦晋之好,当真是美事一桩。
有一天,罗子豪见李虎突然来了,哭丧着脸。不久,汪曼婷也来了,还眼泪汪汪的。
罗芳灵母亲一问,才知道两个孩子都是被家里所逼,要让他们答应双方父母相中的亲事。
此时的李虎与汪曼婷早已暗定终身,心里哪里还容得下别人?于是,双双跑到义父义母家,选择避难。
罗子豪答应他们莫急,他愿意说服双方父母并成为他们二人的媒人,李虎与汪曼婷开心得跳了起来。
也就在此时,空气突然静止了下来,从门左右各来了一个女人,一边是张瑞琪,一边是熊紫萱。当他们看到自己孩子拉着的人,正是罗子豪,这么多年不见,回忆一下子把他们拉到了少年。
这三个人,千丝万缕在心头,一时间,谁也说不出话来。
这时,乖巧的罗芳灵意识到问题,连忙有礼貌地招呼两位阿姨进屋坐。这时,罗芳灵的母亲也出现了,一下子就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只见她听完所有的故事,连连感叹世界是如此的奇妙,三人今生无论到哪里,怎么都摆脱不了一个“缘”字。
开始的张瑞琪与熊紫萱就像两头准备顶架的母羊,然后,张瑞琪看汪曼婷就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越看越喜欢。
而大大咧咧的熊紫萱这个未来的丈母娘看李虎,那也是越看越觉得李虎逗人喜爱,当即对张瑞琪就放下戒备来。
在李虎与汪曼婷结婚的当天,熊紫萱与张瑞琪共同向罗子豪劲酒,然后,她们俩亲家也相互敬起酒来。
熊紫萱说道:“哎呀亲家,恭喜你找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好儿媳,你得感谢她娘哦。”
张瑞琪也不甘示弱地回敬道:“哎呀亲家,恭喜你找到一个品行端正的好女婿,你也得感谢他娘哦。”
(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