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女阎王
山东有一位富家子弟,叫董文才,他读过几年书,但因为资质一般,又不肯下苦功夫,所以后来就读不下去了。董文才家里有钱,不愁吃穿,因此每天就喜欢喝酒、逛青楼。
然而,董文才酒品也不好,每次喝醉酒就要耍酒疯,还经常打人。
若是在青楼中耍酒疯,那些女子可就惨了,往往被董文才打得遍体鳞伤。可是,这些女子一来地位低,二来老鸨子又贪财,加上董文才家中有些实力,事后肯多赔钱,所以她们往往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
这年冬天,董文才又去青楼玩。没走几步,他听到有人说,这里来了个胡妈妈,带着两个女儿卖艺唱歌。胡妈妈两个女儿色艺双绝,本地无人能比,大家都去看呢。董文才有钱,自然不屑和大家一起挤破头看,他直接找到胡妈妈,给了很多钱,让她把女儿带过来。
过了快半个时辰,胡妈妈还没把女儿带来,董文才大怒,举起拳头恨不得打人。等胡妈妈带着女儿来,董文才一看就消气了。两个女子果然俊美无比,虽然穿着白衣服,也没化妆,但就是好看。
不等胡妈妈开口,两个女子就说话了,她们声音甜,说的话又好听,董文才高兴坏了,连忙让她们一起坐下。
两个女子坐下,陪着董文才喝酒。喝了两杯酒后,女子开始唱歌,那声音简直就是天籁,董文才听得如痴如醉。等女子唱完好大一会,董文才还沉浸其中呢。而这时候,附近的客人、妓女,也都被声音吸引,围过来趴在窗户边看。
董文才很不高兴,他喝了酒,又觉得这些人扫兴,又开始发酒疯,拿起酒杯就砸过去。胡妈妈一个女儿躲闪不及,额头被砸破了,血流如注。
胡妈妈一看,变了脸色,说:“这蠢人如此粗暴,走走走!”她带着两个女儿,出门后一下飞到屋顶上,随即到空中不见了。周围的客人、妓女、董文才等人,都看呆了。
一看美人走了,董文才还没过瘾,又发酒疯骂人、打人。大家都习惯了,于是该走的走,留下几人哄着董文才。董文才又吐了许多,马上有人来打扫,两个妓女又把他扶到床上去休息了。
此后,胡妈妈和两个女儿再也没出现过。大家都怪董文才,说他吓跑了人家。
一日,董文才和亲戚邹伟外出,刚到城郊,县衙里的小吏来了,说:“我家大人说,有话对董相公说。邹相公不是旁人,也请一起来。”
两人问了地方后,跟着小吏去了。到了那里,发现是一座别墅,小吏进去通报后很快出来,带着两人进去。两人把马拴在门口柳树上,跟着进去了。然而,走过两重门,也没看到什么大人,屋里也没衙役或者仆人婢女。问小吏,小吏也不说。
到亭子里时,小吏说:“两位相公在此等候,我家大人马上就来。”
等了一个时辰,大人也没来。又等了一个时辰,天都要黑了,两人饿了,董文才要走,邹伟却坚持要他留下等。很快,天黑了,两人听到附近人声嘈杂,女声娇美,还以为闹鬼了呢,吓得要走。
就在这时,之前那个小吏带着两个巨人来了。巨人都穿着白色衣服,戴着高高的白帽子,比院子里的大树还高,跟世人所画的白无常一样,而且面目狰狞,十分骇人。
董文才和邹伟议一看,吓得就跑。然而巨人拿出白布条,一下就套了两人的脖子,然后就牵着走,好像牵着马羊一样。
走不到二十步,出现一座府衙,府衙大厅十分宽敞,里面还有不少女子。她们看到邹伟和董文才的模样,都捂着嘴笑。
厅上忽然有人大喊一声:“把酗酒贼牵上来!”
白衣巨人牵着董文才,上了大厅。厅上中间有大座位,一个女子坐上面,戴着翠冠穿着锦衣,居然是之前的胡妈妈。董文才吓坏了,上前就跪下,磕头求饶。
“好啊董文才,你不过是目不识丁的粗人,仗着家里有钱,就去青楼里玩弄女子,喝醉了酒就骂,还经常动手打她们!那些青楼的女子,或是因为家中不幸,被卖到了青楼;或是遇到坏人,被拐卖到那里;又或者什么也没做,只因为家中男子犯罪,就成了犯人,几经转手,沦落到青楼。她们命运已经很苦了,被你们肆意糟蹋还不行,你还要骂她们,打她们,你还是人吗?你醉酒伤了我的女儿,真是该杀!”
董文才想起来了,赶紧磕头道歉,往日豪气一点也没了。
“这厮不值得我动手,我若杀他,只会脏了我的刀。婢子何在?过来,给我狠狠地打这个酗酒贼!”
话音才落,旁边站着的几个女子来了,她们伸出右手,对着董文才的脸就打。董文才正害怕呢,挨了几巴掌后,忽然觉得一点也不痛,而且这些婢女的手很香,柔弱无骨,因此虽然惊讶,却又有些神魂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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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酒端来,让他喝下去。他喝了以后,就会死了。”胡妈妈又说。
董文才大骇,一下又害怕了,闭着嘴不肯咽。几个婢女过来,按住董文才,掰开他的嘴,终究把酒灌下去了。董文才觉得,这酒味道真不错,奇香扑鼻,也没什么中毒的感觉。等喝完了酒,他甚至觉得精气神都来了。
“莫非,她故意这么说,其实没恶意?”董文才想着。
“好了好了,他喝下去了,以后他再也不会成为酒鬼醉汉了!”那些婢女拍手大笑着说。
大家正说着呢,屏风后面出来两个女子,穿着华丽,极为美妙。董文才细看,发现就是之前的两个女子。她们刚过来,胡妈妈就让人把董文才带到一边,又问:“邹公子在哪里?”
那个白衣巨人本来在厅下,一听这话,马上牵着邹伟上来了。
胡妈妈一看,顿时生气:“这蠢仆,真是不会办事,我让你把董文才抓来,但你怎么能如此对待邹公子呢?赶紧松开白练(白布条)。”说着,胡妈妈又下来迎接,道歉说:“老婆子糊涂了,没交代清楚,以至于得罪了公子,请恕罪。”
胡妈妈让邹公子坐在座位上,她两个女儿也过来施礼,看起来有些害羞。胡妈妈又让人准备宴会,很快,酒菜都端来了,十分丰盛。
“我和董公子一起来仙地,但我为座上客,他却成了阶下囚,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呢?他虽然罪有应得,但我却很惶恐,不如宽恕他吧。”
胡妈妈听了后,犹豫着。两个女儿悄悄说了几句话,胡妈妈脸色才好一些,叫人给董文才松绑,还让他也过来赴宴。白衣巨人松绑后,出去不见了。董文才和邹公子一起,坐在客位,胡妈妈坐主位,两个女儿陪在左右。
吃了饭菜,胡妈妈举杯敬酒,但却对董文才说:“你那醉态我可不敢承受,你还是喝茶吧。”
董文才闻到酒味,觉得恶心,几乎要吐,听到这话赶紧说好。邹伟却喝着美酒,而且和那两个女子说说笑笑,很是开心,好像是旧相识。
酒过几巡后,胡妈妈说夜深了,不能耽误好事,于是散席。她看了看两个女儿,两个女儿马上扶着邹公子进了屏风后,一路上还戏谑着,显然要去快活了。胡妈妈带着婢女,也离开了,只剩下董文才自己。
看他们去了,董文才觉得无聊,躺着休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邹伟出来了,笑容可掬,说:“哈哈,不错不错,简直是极乐世界啊。哎呀,我独自享福,却让董公子孤苦伶仃,实在有罪有罪。”
董文才没好气,也不敢说什么,和邹伟出去了。两人骑着马,董文才终于憋不住了,问邹伟进去后做了什么,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邹伟看他一直问,于是说了。
原来,胡妈妈和两个女儿,来到山东已经快两月了。当时,她们刚来时很落魄,邹伟对她们很不错,提供食宿,还很尊重她们,从没有认为她们卖艺,就觉得她们低人一等。当时,胡妈妈就要把女儿许配给邹伟,邹伟没有答应,说如果以后有缘再考虑。所以,这次相遇,她们才会服侍邹伟。
“可是,她们如此神秘,好像不是人啊?莫非是神仙?但那白无常又怎么回事?”
“是啊,我也差点吓坏了。方才和二女进房间后,我问了她们,她们什么都没隐瞒。原来,胡妈妈是女阎王,最痛恨那些不体恤女子的男人,所以才会教训你。她也是苦命人,死后做了阎王,那两个女儿,都是她活着时收养的苦命女子。”
“地府还有女阎王?真是神奇。”
此后,董文才便不能喝酒,哪怕只喝一口,也会觉得腹中如烧火,而且一定会病半个月才能好。如果去青楼,他还会变成女子,脸上自动出现粉黛,怎么也擦不掉,除非他反思,才能恢复正常。别人看到,无不哈哈大笑。
所以,董文才便戒酒了,也不再去青楼。慢慢地,他居然能静下心读书,还因此成了读书人,受到别人尊敬。有时候,他还会把自己的故事告诉嗜酒如命的人,劝他们戒酒。可惜,那些人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