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怒捣大成殿

民间故事:怒捣大成殿

明朝正德六年(1511年)二月,一天清晨,在通往曲阜的驿道上,一支千人马队打着“刘”字牙边帅旗,风驰电般地奔跑着。骑兵们个个威武彪悍,他们红巾裹头,草绳束腰,背上斜插着红绸大刀。

这是霸州农民刘六刘七率领的起义军。帅旗下,大帅刘六浓眉宽额络腮胡,身材魁伟,骑一匹红鬃烈马,走在中间:右边跨铁青马背鹿角弓的就是他的弟弟神箭手刘七:左侧是文安县读书人出身的军师赵。

刘六对军师赵谜说:“今天一定要把曲阜城拿下来你看如何?”赵担心地说:“去打这历代闻名的圣地,恐怕要损害起义军的名气吧?”

刘七一听军师说出这等话来,当场奚落了他一句“谜老哥你真是读两天书反倒读糊涂了!这孔府比官府还坏呢!”刘六也说:“那个满口仁义道德的“衍圣公”孔斋,实际上是无恶不作的豺狼!军师,等打进曲阜你就明白了。

马队渐近曲阜地界时:突然在驿道旁的小山梁附近隐约传来喊声:“等一等,刘大帅!”刘六放眼望去,只见一个人挥舞胳膊拼命往山下跑来。

刘六把手一摆,上千匹战马立刻齐刷刷站定。跑来的那人原来是个衣衫尴楼的汉子,他拉着刘六的手,口里直喘粗气,半响才进出一句:“刘大帅,可等到你们啦!

刘六问道:“老乡,打哪来?怎么回事?”那人急切地说:“大帅·快打进孔府·给俺穷苦的百姓出口气哇!”原来那人叫孔茂·是“衍圣公”府的佃户。孔斋听说起义军来了,就强迫庙户、佃户们为他守城,孔茂是乘隙跑出来的。

刘六亲切地对孔茂说:“兄弟.咱们正要去打孔府,你有啥冤仇苦水,都倒出来吧!”孔茂一听这话·心情万分激动他“嘴”地一声拉开破布袄,露出了肩背上一道道伤疤,说出了他和孔府的新仇旧恨。

孔茂说“去年俺到孔府交秋粮,谷子一颗不少,孔斋却硬诬俺短了他的租子,一根红签抓进公堂,打得皮开肉绽,还要夺俺家的两亩地,俺娘不肯,被活活打死了!………”

赵谜吃惊地问:“会有这种岂有此理的事吗?”孔茂说:“孔府欺人的事多着呢!有一回林前村老梁头没有柴禾烧,在孔林里捡了几根枯树枝,被孔斋看到了,抓来就打,还给梁大爷戴上桌面大的锅柏伽,游了三个月的街。

“还有一回·鲁源村的庙户孔楞·在他田单刨地,忽然刨出了一块旧碑.这下又惹了大祸!孔硬说他冲了孔府的风水·对着孔二楞一阵子拳打脚踢然后把他拖进了衙门又狠狠毒打一顿·给他系上了厂一白二十斤重的铁锁链

孔茂气得踏着脚说:“大帅,孔斋欺压俺穷苦户的事,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啊!孔斋夺俺们地、害俺们命,这仇一定得报哇!”刘七听了两眼冒火,一顿脚,“狗孔斋,真可恶!教我小七逮住,非把他千刀万刷不可!”

刘六问孔茂道:“曲阜有多少兵马?”孔茂说:“守城的人虽多,可大多是老百姓,乡亲们真是干柴烈火,一点就着。盼着大帅早点打来!

刘六听了这话,瞅了瞅天色,就和刘七、赵谜作了一番商量。然后,刘六又在孔茂耳边耳语了几句,孔茂就走了。

刘六把手一扬,拉开了洪亮的门:“弟兄们,上马!午时以前拿下孔府!”“捣碎孔府!活捉孔斋!”起义军怀着满腔怒火,旋风般地卷向万恶的孔府。

“衍圣公”孔斋几天前就听说起义军攻破了几十个名州大县·最近又进入充州,吓得魂不附体·三角老鼠眼显得更加无光。连忙把衙兵、家丁喊来,让他们去紧闭五门,日夜守城。

除了派人紧闭五门、日夜守城以外,孔斋还不放心。又连忙写了一封密信·差心腹家丁工孔福送给充州知府童旭请求救兵来保护圣地。他连连瞩时孔福说:“见了童大人快快回来!”

孔福象一条丧家犬,怀里瑞着密信,鬼头鬼脑地往充州赶来。走了有十余里开外,忽然看见前面烟尘滚滚,游旗招展,直奔曲阜方向而来。

孔福正在怀疑这支队伍是“官军”还是“响马”的时候,早有一骑红马来到跟前。孔福贼眼一转,望见了后边帅旗上的“刘”字,吓得他“哎哟”一声,掉转马头就跑。

来的正是亲自察看路径的大帅刘六。孔福见了起义军就慌慌张张地逃去。刘六觉得这里边一定有文章,大声喝道:“什么人?站住!”

孔福一听喊自己,一边“我·我”的答应着,一边抱着头往路边树丛里钻。越喊,孔福逃的越快。刘六立即命令两个战士,“把那家伙抓过来!”

两匹马象箭一样飞去,到了孔福跟前,孔福还想再躲,被两个战士上去象抓小鸡一样,一把从马上揪了过来。

刘六看着这个被甩在一边的懒皮狗问道:“你是哪里人?上哪去?”孔福不敢抬头·只是浑身哆哆嗪地抖着“我,我,是林前村...村的,上府里买..买干货.”“买千货怎么没带家什?刘六大声喝问。

孔福一惊,忙又改口:“我···我是到一个亲戚那里·……··借点钱···”刘六一听这家伙前言不搭后语·吞吞吐吐,就命令站在面前一个战士说:“查查看!”这个战士一个箭步上前,从孔福的衣襟里搜出了那封密信。

孔福一看搜出了密信,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说.“老爷··你饶我的命!我说实话,我叫孔·孔…·福,是孔府家丁,我是上充州送信的”刘六拿了信,狠狠地瞪了孔福一眼,叫战士把他押走。

这时孔斋正在家里专等充州的“佳音”。谁知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孔福回来,孔斋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来回转悠。

孔斋越想越觉得害怕。他想,京城里马都堂的禁军都被刘六打得落花流水更何况我这小小的曲阜?怎么办?唯一的办法还是向祖宗烧香,祈求老夫子的神明底佑。他喝令家丁备轿子,上文庙。

一踏进大成殿,孔斋就毕恭毕敬地跪上蒲团.口中念念有词,心里不禁恨起那些“不知天命”的“小人”,连连骂道“可恨!可恨!可…”第三个“恨”字尚未出口,一个家丁跑来说:“老爷,不好啦!刘六把县城包…··包围啦!”

孔斋听说具城被包围了,吓得脸色刷地白了,连忙坐轿赶到城墙上。他探头望去,不觉倒抽了一口凉气。城外,旌旗遍野,人喊马嘶,起义军已经布好了阵势,有的人还砍来树干,忙着结扎爬城的云梯。

孔又看看城头的衙兵家丁,一个个抖抖,上牙磕下牙。平常高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舍生取义”的武孝廉、拳师们,都一个劲地瑟瑟往下缩。

孔斋一见这种情景,气得踏着脚。他想,一切希望都寄托在童大人身上了,可现在援兵又没来,怎么办?他两眼一溜,从袖管里摸出一封早已准备好的书信,叫一个练硬餐的拳师,把信射向城外,又赶紧升起一面白旗,表示休战。

“嗖一一”箭书划了一个弧形,正好落在刘七马前,他施了一个海底捞月,就把它拾了起来。

刘六接过来,递给军师:“念念吧!”赵念道:“刘大帅麾下钧鉴···部县与足下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不知何故发兵前来?圣人云:礼之用,和为贵。部县愿献粮草酒肉以助军饱,三日内定数办到,决不食言!孔斋谨拜。

刘六听罢不觉哈哈大笑:“好啊,求和了!军师,你看怎么样?”赵谜信以为真:“这孔斋是识时务的人,既然他自愿将功补过,只要他不再胡作非为,就饶他这一回吧!”

刘七把眼一瞪说:“谜老哥,你真是书呆子气!不捉孔斋,我死不瞑目!”

刘六没有岐声。他从马鞍上的革囊里掏出了另一封信,递给赵。赵谜一看,还是孔斋的笔迹:“童大人亲启·近闻霸州盗匪刘六、刘七扰犯府境”念到这里,赵谜楞住了。

刘六说:“你再念下去。”赵接着念道:“刘六之军啸聚为贼·四处飘掠。圣人云:犯上作乱者.杀!曲阜圣地岂容滋扰?故望大人火速发来援兵,共灭此匪。切盼切盼。弟斋顿首。

赵谜念完之后,震惊之极,说不出半句话来。刘七晃拳头,愤愤说道:“谜老哥,你楞个啥呀?”

刘六说道:“这封信是我刚才截住的。军师,孔斋这个圣人子弟,究竞是啥货色,你总该明白了吧?咱饶了孔斋,他可要杀咱的头!到那时候,他还会给你讲什么孔老二的仁义、忠恕么?”赵谜羞红了脸,猛地将信撕碎。

刘六微笑地朝他点点头。然后命令刘七:“把城头那面妖旗给我扯了!”“暖!”刘七两眼一亮,取下长弓,抽出一支雕翎箭,夹夹马肚,绕向城脚。只见他仰起身子拉满弓,右手轻轻一抖。

“嘣!”白旗与响箭一齐飞上云端。“咚咚咚”起义军立即擂响了攻城的战鼓。鼓声震得孔斋头皮发麻,两腿发酥。他刚想定下来鼓动鼓动那些惊慌失措的兵丁,忽听得西边的宗鲁门那里骚动起来了。

原来,宗鲁门这里是孔茂带着刘六的旨意,回来喊通了城里的内应,庙户佃户们一声怒吼,杀跑守门的兵丁,砸开城门,起义军就象潮水一样卷进城去。

孔斋见势不妙.想跳城逃跑,可惜城墙又太高,他把头一扭,象蛇一样溜下城头,转眼不见了。

这时.县城四邻的农民也拿着锄头、斧子、猎叉、柴刀赶来助战,他们和起义军汇成一股巨流,荡涤着这座千年古城。

孔府台阶前,张着血盆大口的一对石狮子被掀倒了。黑门旁,写着“文章道德”的金字铜牌对联被踩弯了。

他们又砸烂了孔府私牢的栅门,使得蓬头垢面的无辜农民重见了天日。

起义军打开了满尖尖的谷仓,农民们分到了自已的劳动果实。孩子、老人、妇女们扬眉吐气,奴隶们挺起了胸膛···复仇的烈火在燃烧,罪恶的孔府在哀号!

刘六更是心潮澎湃,他想,提着脑袋闯天下.正是为了翻身作主这一天呵!这时刘七急急驰来说:“寻了半天,孔斋这老狗还没抓到!”刘六问道:“里外都查遍了?”刘七指了指孔府西邻的大成殿说:“还剩个文庙!

刘六猛一抬手“咱哥们正想去见识见识,走!”到了文庙,刘六略一打量,盼时弟兄们把庙院四周团团围住。

刘七跃上阶石,伸出拳头拥拥门缝,堵死了。他就到墙边踩在马背上,手往墙脊上一攀,就势翻了进去。

打开大门,刘六、赵谜率领起义军一涌而入。他们立即进行搜索。除了速住几个庙祝,孔斋连影子都没有。庙祝说:“孔斋刚才还在大成殿转悠,转眼就不见了。

大家有点纳闷。刘七抬眼漂见殿堂里那些皮笑肉不笑的偶象,心中更添三分火:“哥,供着他们干啥?砸吧!”刘六毫不犹豫,把手一劈:“砸!”

战士们朝房廊里跑去,对着泥胎塑象,“劈哩叭嗪”地猛砸起来。

刘六跃上大成殿的桌案,使足平生力气,举起一尊百多斤重的香炉,瞧准孔老二泥胎脸上狠狠掷去一一“唯当”一声,泥象的头砸飞了。

这时,空空的泥胎里忽然发出一声惨叫别砸啦!俺····俺出来!”只见泥象的断颈口里冒出一张蜡黄的脸,又是汗,又是灰。

刘六厉声喝道:“你是谁?”孔斋吓得简直语无伦次了.“我我是……孔圣…啊,不不,我是孔斋”说完,头一缩·从供座背后的一个大窟里钻了出来。

“孔斋逮住喽!”大成殿响起了一片欢呼声。在众目之下,孔斋套拉着脑袋说:“刘大帅,做事不做绝,有事好商量,兄弟早已修书求和,是一片真心哪”

一听这话,赵镂就想起了那两封信来,心里更火,指着孔斋怒斥道:“孔斋,你这个巧伪人,真是口蜜腹剑,无耻之尤!”刘六冷笑道:“好个求和!是让你童大人的充州兵来跟咱求和吗?!

“啊?”孔斋如挨当头一棒,差点摔倒。突然,他横下条心.声力竭地狂喊:“你们这些野人小子,穷庄户,不安名份·聚众造反,心目中还有没有圣人?还要不要大明王法?·

“住嘴!孔斋!”刘六大声喝断他:“你想拿圣人、王法来吓晓咱?!吓!告诉你,你这是打错了算盘!要怕,咱就不造反啦!”说着,喝了一声,“来人哪

应声跳出两名彪形大汉,将孔斋小鸡似地拎起来。孔斋一边挣扎一边着:“刑不上大夫,刑不上大夫!你们这是焚书坑儒,草营人命!”

“草营人命的正是你孔斋!”孔茂一声吼,领着一群人冲进来。老梁头抬着锅柏伽孔二楞拖着铁锁链.人们握着“衍圣公府”公堂上的牛尾鞭、鬼头刀之类的刑具,直向孔斋扑去。若不是起义军拦得快,孔斋早就变成一堆肉酱。

刘六怒火填胸:“这就是你们孔府的仁义道德!几千年来,你们欠下了我们多少血债啊?杀你一个,有啥了不起?弟兄们,把这条老狗押出去,斩了!”没等拖出文庙,孔斋已吓得肝胆俱裂,去见孔老二了。

军民们在大成殿外的坪台上燃起了火,楚烧那些吃人的地契、晓人的扁额和骗人的经书。寒风呼呼直吹,火光映红了夜幕。军民望着这火光烛天,群情更加振奋。

清晨刘六、刘七的马队又风驰电般地向北挺进。“刘”字帅旗两侧新添了一对黄绸金旗,朱红的绣字酒劲耀自:“虎贵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龙飞九五,重开混沌之天。农民起义的风暴猛烈地冲击着封建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