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归乡路
客车碾过国道上的碎石时,车身抖得像片风中的枯叶,我手里攥着的电报也跟着颤。那纸薄得透光,上面 “父亡,速归” 四个字却重得砸心 —— 十五年了,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看见 “青川镇” 这三个字,可父亲的死,终究还是把我拽回了这个埋着饥荒与秘密的地方。
车窗外的风裹着黄土扑在玻璃上,糊出一层浑浊的雾。我用指尖擦了擦,视线里渐渐浮出熟悉的景象:裸露的黄土坡像被剥了皮的脊背,干裂的纹路里嵌着枯草的碎末,风一吹就扬成灰;路边的老槐树早没了枝桠,只剩一截黑黢黢的树干戳在地上,树身上还留着几道深可见骨的划痕,像被什么东西啃过;最让我发怵的是沟底那些泛着青黑的骨头,有的蜷成一团,有的直挺挺地伸着,细小的骨节分明是孩童的,被乌鸦啄得发亮,沾着褐色的血痂。
胃里猛地一阵翻涌,那些被我压在记忆最底层的、关于饥荒的画面,突然冲破了堤坝。
那年的青川镇,太阳像是要把人烤化。开春的小雨只下了半宿,地里的麦子刚抽出绿芽就枯了,玉米秆细得能当柴烧。镇长带着五个精壮的汉子去山里找水,三天后只有三个爬着回来,其中一个的腿断了,裤管里渗着血,嘴里反复念叨:“泉干了…… 草根没了…… 连虫子都被挖光了……”
饿殍是从东头开始出现的。张奶奶家的烟囱三天没冒烟,邻居撞开房门时,老太太蜷在炕角,手里攥着一把观音土,嘴角挂着白花花的粉末,眼睛睁得老大,像是还在盯着屋顶的房梁。后来是西头的李家,一家三口并排躺在炕上,身体硬得像冻住的石头,邻居想把他们抬去后山埋了,刚拽住男人的胳膊,就听见 “咔嚓” 一声 —— 人饿到极致,骨头竟脆得像晒干的柴火。
我家断粮那天,母亲把最后一把玉米面筛了三遍,煮成一锅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她把粥碗推到我和妹妹面前,自己拿着空碗,用舌头舔着碗沿上的残渣。妹妹才六岁,小脸蜡黄,饿得直哭,小手攥着我的衣角晃:“哥,我想吃白面馒头,就一口……” 我把自己碗里的粥往她碗里拨了一半,看着她用舌头一点点舔着碗边,眼泪砸在粥里,溅起细小的涟漪。
第三天傍晚,父亲从墙上摘下那把生锈的菜刀。刀把上的木柄裂了缝,露出里面的朽木,他攥着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母亲扑过去拽他的胳膊,哭声里带着绝望:“你别去!咱们就算饿死,也不能做亏心事!” 父亲掰开她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神沉得像深不见底的夜:“我得让你们活着。” 他走的时候,门轴 “吱呀” 响了一声,像是在哭,母亲抱着我和妹妹坐在炕上,一夜没合眼,油灯燃尽后,她就借着月光摸我们的脸,一遍又一遍,像是怕我们下一秒就消失。
天快亮时,父亲终于回来了。他的衣服上沾着泥和血,背上背着一个布包,包角渗着暗红色的血渍,手里提着半扇肉 —— 那肉血淋淋的,表面还沾着些灰褐色的绒毛,腥味混着一股奇怪的腥气,飘得满屋子都是。母亲看到肉的瞬间,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得像被针扎了:“镇上的羊早就被吃没了!这是什么肉?!你是不是杀人了?!” 父亲一把推开她,她踉跄着撞在炕沿上,额头磕出了血。他盯着母亲,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吃!先活着!不吃,咱们三个都得死!”
我那时饿疯了,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肉,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我伸手想去抓,却被母亲死死按住。她把我和妹妹搂在怀里,身体抖得像筛糠,眼泪滴在我脖子上,凉得刺骨:“造孽啊…… 这是造孽啊……”
那天晚上,灶房里飘出肉香。可那香味里总裹着一股让人恶心的腥气,像血放久了的味道。妹妹趴在灶房门口,鼻子抽了抽,吵着要吃肉。父亲把她抱起来,坐在灶门口的小板凳上,沉默了很久,才从锅里捞出一块肉,吹凉了递到她嘴边。妹妹咬了一口,突然皱起眉头,把肉吐在手里:“爹,这肉不好吃,苦的,还有点酸……”
父亲的身体僵了一下,他把妹妹搂得更紧,下巴抵着她的头发,肩膀微微发抖。我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他像个快要崩塌的石像。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藏着我看不懂的痛苦和恐惧,还有些沉甸甸的、不敢说出口的东西。
“师傅,停车!” 我突然拍着车窗大喊,声音因为回忆而发颤。客车吱呀一声停在路边,我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冲下去,蹲在草丛里干呕,胆汁混着眼泪往下掉。不是因为晕车,是因为路边围栏里的东西 —— 那几只浑身是泥的羊,正低着头啃食地上的枯草,蹄子踩在黄土上,发出 “噗嗤” 的声响。
我慢慢走过去,隔着生锈的铁丝网,盯着其中一只羊的蹄子。阳光照在蹄子上,泛着粗糙的角质光泽,可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 那年冬天,我在灶房门口看到的 “羊蹄子”,好像不是这样的。它更软,更像…… 人的手?
“小伙子,要买羊吗?” 一个挑着担子的商贩路过,担子两头挂着几个干瘪的土豆,他脸上堆着笑,语气里带着讨好,“这羊是刚从山里抓的,肉质嫩,炖着吃最香,便宜卖给你!”
我没有回头,声音发颤,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羊的蹄子…… 不是应该有五个指头吗?”
商贩的笑声突然停了,像是被掐住了喉咙。我转头看他,发现他的脸瞬间变得煞白,手里的担子晃了晃,两个土豆滚到地上,沾了一层黄土。他盯着我,眼神里满是恐惧,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嘴唇哆嗦着:“你…… 你是青川镇的人?” 他往后退了两步,脚踢到地上的土豆,发出 “咚” 的一声,“快走!别在这里待着!青川镇的羊,碰不得!”
没等我再问,商贩挑起担子,跌跌撞撞地跑了。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担子上的土豆还在往下掉,滚了一路。风从铁丝网的缝隙里钻进来,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 —— 那味道和记忆里,父亲煮肉时的腥气,一模一样。
客车的鸣笛声拉回了我的思绪。我站在原地,盯着那些羊的蹄子,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快要停止跳动。它们的蹄子明明只有两瓣,可我为什么总觉得,那年冬天看到的 “羊蹄子” 有五个指头?父亲为什么要让我去没有羊肉的城市?青川镇的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我攥紧手里的电报,指节泛白。这一次回青川镇,我不仅要送父亲最后一程,还要把十五年前的饥荒、妹妹的死,还有那只 “五指羊” 的秘密,全都挖出来 —— 就算这秘密会把我拖进地狱,我也绝不回头。
五指羊
第二章:老宅疑云
客车最终停在青川镇口那棵枯死的老槐树下时,天已经擦黑了。风卷着黄土在镇子里打转,呜呜的声响像极了人哭,路边的断壁残垣在暮色里拉出长长的影子,活像一个个佝偻的鬼影。我拎着简单的行李,站在镇口,脚刚踏上熟悉的黄土路,就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往上窜 —— 这地方,连空气里都飘着股挥之不去的阴冷。
青川镇比我记忆里更破败了。不少房屋的屋顶已经塌了半边,露出黢黑的梁木,墙面上布满了裂缝,有的地方还残留着当年饥荒时用白灰写的 “省粮救灾” 的标语,字迹斑驳,像一张张咧开的嘴。路上见不到几个活人,偶尔有一两个穿着打补丁衣服的村民路过,也都是低着头匆匆赶路,眼神躲闪,像是怕撞见什么不该见的东西。
我凭着记忆往老宅走,脚下的路坑坑洼洼,好几次差点被石头绊倒。路过东头张奶奶家时,那座曾经熟悉的土坯房已经塌了大半,院子里长满了齐腰高的野草,只有门口那棵老枣树还歪歪扭扭地立着,树枝上没有一片叶子,光秃秃的枝桠在暮色里晃来晃去,像干枯的手指。我想起小时候,张奶奶总在枣树下给我和妹妹摘枣吃,如今却只剩下一座荒院,心里一阵发酸。
终于,我看到了老宅的院门。那扇 wooden 门早就没了门板,只剩下两根朽坏的门框,歪歪斜斜地立在那里,像是随时都会倒下。院子里的野草长得比我还高,风一吹,草叶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暗处低语。我深吸一口气,拨开野草往里走,脚下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块泛着青黑的骨头,看形状像是动物的肋骨,上面还沾着些干枯的泥土。
我心里一紧,赶紧把骨头踢到一边,加快脚步往正屋走。正屋的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 “吱呀” 一声开了,一股浓重的霉味混着尘土味扑面而来,呛得我忍不住咳嗽起来。屋里黑漆漆的,只有几缕微弱的天光从窗户的破洞里照进来,照亮了满是灰尘的桌椅。我摸索着找到墙角的煤油灯,从行李里掏出火柴点亮,昏黄的灯光瞬间驱散了部分黑暗,也照亮了墙上挂着的那张全家福。
照片已经泛黄了,边角也有些磨损。照片里,父亲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母亲抱着妹妹,我站在他们身边,手里拿着一个布偶 —— 那是妹妹最喜欢的布偶,是我用碎布亲手给她做的。妹妹扎着两个羊角辫,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看着照片里妹妹的笑脸,我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滴在照片上,晕开了一小片水渍。
“小雅…… 哥回来了……” 我轻声呢喃,手指轻轻抚摸着照片里妹妹的脸,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如果当年没有那场饥荒,妹妹现在应该也长成大姑娘了,或许还会像小时候一样,跟在我身后,一口一个 “哥” 地叫着。可现在,她却永远停留在了六岁,停在了那个饥荒肆虐的冬天。
就在这时,里屋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 “窸窸窣窣” 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动。我心里一紧,手里的煤油灯差点掉在地上。这老宅已经空了十五年,除了父亲,应该不会有其他人来了,可父亲已经去世了,难道是…… 我握紧了手里的煤油灯,壮着胆子朝里屋走去。
里屋的门也虚掩着,我轻轻推开一条缝,往里望去。里屋的光线更暗,只有煤油灯的光透过门缝照进去,照亮了一小片区域。我看到父亲的棺材停在屋子中央,棺材上盖着一块黑布,上面落满了灰尘。而在棺材旁边,似乎有一个黑影在动!
我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喘。我慢慢推开门,举起煤油灯,朝着黑影的方向照去。灯光下,我看清了那个黑影的模样 —— 那是一个佝偻的老人,穿着一件破旧的黑棉袄,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正是邻居王大爷。
“王大爷?” 我惊讶地叫出声,悬着的心稍微放了下来,“您怎么在这里?”
王大爷听到我的声音,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慢慢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你…… 你回来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说话时还带着颤音,“你爹…… 已经走了三天了,我过来看看,顺便…… 顺便帮你收拾一下屋子。”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疑惑。王大爷当年和我家关系不错,可自从我离开青川镇后,就再也没和他联系过,他怎么会知道我今天回来?而且他的表情很不对劲,像是有什么心事瞒着我。
“谢谢您,王大爷。” 我把煤油灯放在桌子上,开始打量里屋。里屋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破旧的炕,一个掉漆的衣柜,还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父亲的遗物,有一个旧茶壶,一本翻烂的书,还有一个小小的木盒子。
“王大爷,我爹他…… 是怎么死的?” 我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问。电报上只说父亲去世了,却没说原因,我心里一直很不安。
王大爷听到我的问题,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他低下头,不敢看我的眼睛,声音也更低了:“你爹…… 是病死的。前几天他淋了雨,就一直咳嗽,后来越来越严重,没几天就…… 就走了。”
我皱了皱眉,总觉得王大爷没说实话。父亲的身体一直很硬朗,小时候就算在饥荒年代,也很少生病,怎么会因为一场淋雨就去世了?而且王大爷说话时吞吞吐吐的,眼神躲闪,明显是在隐瞒什么。
“王大爷,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盯着王大爷的眼睛,语气坚定地说,“我爹的死,肯定不简单,您告诉我实话,好不好?”
王大爷的身体抖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挣扎。过了很久,他才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压低声音说:“孩子,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 是这件事太吓人了,我怕你知道了,会受不了。”
“不管是什么事,我都要知道!” 我语气坚决,“我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他的死,我必须弄清楚真相!”
王大爷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你爹去世前,一直念叨着‘五指羊’,还说…… 还说当年的事,瞒不住了。他还说,小雅…… 小雅可能还活着……”
“什么?!”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雅还活着?这怎么可能?当年我亲眼看到父亲用她换了肉,她怎么会还活着?”
王大爷摇了摇头,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爹只是这么说。他还说,当年的‘羊肉’根本不是羊肉,是…… 是人肉!那些所谓的‘五指羊’,其实是…… 是被杀害的人!”
我的脑子 “嗡” 的一声,像是炸开了一样。我想起了当年父亲煮肉时的场景,想起了那块泛着腥味的肉,想起了妹妹说肉是苦的…… 原来,当年我们吃的,竟然是人肉!我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冲到院子里,蹲在地上干呕起来,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王大爷跟在我身后,拍着我的背,轻声说:“孩子,我知道这很难接受,可这就是事实。当年饥荒太严重了,镇上的人都快饿死了,有些人就开始铤而走险,杀害村里的老人和孩子,把他们的肉当成羊肉卖,还编造出‘五指羊’的谎言,说那些人是羊变的,有五个指头的蹄子,其实…… 其实那些蹄子,是人的手啊!”
我浑身发抖,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原来,父亲一直活在痛苦和愧疚之中,他用妹妹的命换了我的命,却又因为吃了人肉而备受煎熬。他把我赶出青川镇,是怕我知道真相后无法承受,也是怕我被那些吃人的人伤害。
“那…… 那小雅到底怎么样了?” 我哽咽着问,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
王大爷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你爹说,当年他把小雅交给那些人后,就后悔了,他偷偷跟着那些人,想把小雅救回来,可等他赶到的时候,那些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了一滩血和一个布偶 —— 那个布偶,就是你给小雅做的那个。”
我心里一沉,那个布偶我还记得,上面缝着一朵小红花。如果王大爷说的是真的,那妹妹可能真的已经不在了。可父亲为什么说她还活着呢?难道是父亲临死前产生了幻觉?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羊叫,声音尖锐刺耳,像是被人踩住了脖子。我和王大爷都吓了一跳,赶紧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声音是从后院传来的。我和王大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恐惧。我拿起煤油灯,朝着后院走去。后院的门早就烂了,只用一根木棍顶着。我轻轻挪开木棍,推开房门,一股浓烈的腥气扑面而来,比父亲煮肉时的腥气还要重。
后院里长满了野草,在煤油灯的光线下,我看到角落里有一个破旧的羊圈,羊圈里空荡荡的,只有几根稻草。可刚才的羊叫,明明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刚才的声音…… 是从这里传来的吗?” 我声音发颤,心里充满了恐惧。
王大爷点了点头,脸色苍白:“好像是…… 可这里早就没有羊了,怎么会有羊叫?”
我慢慢朝着羊圈走去,煤油灯的光在羊圈里晃动。突然,我看到羊圈的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黑影在动。我心里一紧,举起煤油灯照过去,看清了那个黑影的模样 —— 那是一只羊,一只浑身是血的羊!
这只羊的体型很小,看起来像是一只小羊羔,可它的蹄子却很奇怪,竟然有五个指头,每个指头上都沾着血,看起来像是人的手指!羊的眼睛是红色的,死死地盯着我,嘴里发出 “呜呜” 的声音,像是在哭泣。
“五…… 五指羊!” 王大爷突然尖叫起来,转身就往外跑,“是五指羊!快跑啊!”
我也吓得浑身发抖,手里的煤油灯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火焰瞬间窜了起来,照亮了整个后院。那只五指羊看到火焰,突然变得狂暴起来,它朝着我冲过来,嘴里发出凄厉的叫声,蹄子踩在地上,发出 “咚咚” 的声响。
我转身就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跑!离开这里!这地方太邪门了!
我冲出后院,朝着镇口跑去,身后传来五指羊的叫声和火焰燃烧的声音。我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地跑,直到跑出青川镇,再也跑不动了,才停下来,靠在一棵大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夜色越来越浓,青川镇在夜色里像一个巨大的怪兽,吞噬着一切。我知道,我不能就这么离开,我必须回去,查明父亲死亡的真相,找到妹妹的下落,还有那只五指羊的秘密。就算前方是地狱,我也要闯一闯!
我休息了一会儿,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朝着青川镇的方向望去。镇子里已经没有了火光,也没有了羊叫,变得一片死寂。可我知道,这死寂的背后,隐藏着更多的恐怖和秘密。我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转身朝着青川镇走去。这一次,我不会再退缩了。
回到老宅时,天已经快亮了。院子里的火焰已经熄灭了,只剩下一堆灰烬。后院的羊圈里,那只五指羊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滩血迹和几根沾着血的羊毛。我走进里屋,父亲的棺材还停在那里,黑布上落满了灰尘。我走到棺材前,轻轻掀开黑布,看着父亲的脸。父亲的眼睛紧闭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我总觉得,他的嘴角似乎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突然,我注意到父亲的手里攥着什么东西。我小心翼翼地掰开父亲的手指,发现他手里攥着一块小小的、泛着青黑的骨头,上面还沾着一点干枯的血迹。这块骨头很小,形状像是人的手指骨。
我心里一沉,想起了当年在灶房里看到的那块骨头,和这块骨头一模一样。难道说,这块骨头就是妹妹的?那父亲说妹妹还活着,又是怎么回事?
我拿着骨头,坐在父亲的棺材旁边,陷入了沉思。现在,我有太多的疑问了:父亲的死到底是不是因为生病?妹妹到底还活着吗?那只五指羊是怎么回事?当年吃人的那些人,现在在哪里?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很轻,却很有节奏,一步步朝着里屋走来。我心里一紧,握紧了手里的骨头,朝着门口望去。
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走了进来。这个人戴着一个羊头面具,面具上的羊角是弯曲的,眼睛是两个黑洞,看起来诡异而恐怖。他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刀身上还沾着血迹。
“你是谁?” 我声音发颤,站起身来,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羊头人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朝着我走来,眼神里充满了杀意。我知道,这个人一定和当年的事有关,他是来杀我的!
我转身就想跑,可羊头人已经冲到了我面前,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他的力气很大,我的胳膊被他抓得生疼。我拼命地挣扎,可根本挣脱不开。
“你想知道真相吗?” 羊头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先陪我玩一个游戏。”
“什么游戏?” 我警惕地问,心里充满了恐惧。
羊头人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刺耳:“很简单,你只要在天亮之前,找到你妹妹的尸骨,我就告诉你所有的真相。如果找不到,你就会变成下一只五指羊!”
说完,羊头人一把推开我,转身就往外跑。我摔倒在地上,等我爬起来的时候,羊头人已经不见了。里屋的门敞开着,外面传来一阵风吹过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嘲笑我。
我坐在地上,心里充满了绝望。天亮之前找到妹妹的尸骨,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青川镇这么大,而且时隔十五年,妹妹的尸骨早就不知道被埋在哪里了。可我不能放弃,我必须找到妹妹的尸骨,查明所有的真相。
我站起身来,从行李里拿出手电筒,然后朝着门外走去。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妹妹的尸骨,不然,我就会变成下一只五指羊!
我走出老宅,朝着镇子里走去。镇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只有我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回荡。我拿着手电筒,四处寻找着线索。突然,我看到路边的墙上有一个奇怪的符号,符号是用红色的颜料画的,看起来像是一只羊的图案,羊的蹄子有五个指头。
我心里一紧,这个符号和那只五指羊的蹄子很像。难道说,这个符号就是当年吃人的那些人留下的标记?我顺着符号的方向望去,发现符号一直延伸到镇子的后山。
我心想,妹妹的尸骨会不会被埋在后山?我没有多想,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后山的路很难走,到处都是荆棘和乱石。我走了很久,终于来到了后山的山顶。山顶上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有很多土堆,看起来像是一座座坟墓。
我拿着手电筒,在土堆之间寻找着。突然,我看到一个土堆上插着一个小小的木牌,木牌上写着 “小雅之墓” 四个字。我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赶紧跑了过去。
这个土堆很小,看起来像是一个孩子的坟墓。我蹲在土堆前,用手轻轻拨开上面的泥土。突然,我的手指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我心里一紧,赶紧加快了速度。没过多久,一个小小的棺材露了出来。棺材是用木头做的,已经有些腐朽了。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棺材,里面躺着一具小小的尸骨,尸骨的形状像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尸骨的旁边,放着一个布偶 —— 那个布偶正是我给妹妹做的,上面缝着一朵小红花,虽然已经有些破旧了,可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小雅…… 哥找到你了……” 我哽咽着说,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原来,妹妹真的已经不在了,父亲说她还活着,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我猛地回头,看到那个羊头人正站在我身后,手里拿着刀,眼神里充满了杀意。
“你找到她了,很好。” 羊头人笑着说,笑声尖锐刺耳,“现在,我该告诉你真相了。”
“什么真相?” 我站起身来,握紧了拳头,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羊头人摘下了面具,
五指羊
第三章:羊面之下
羊头人摘下面具的瞬间,山间的风突然变得凛冽,卷起地上的黄土和枯草,打在我脸上生疼。手电筒的光柱在他脸上晃了晃,我看清那张脸时,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连呼吸都忘了 —— 那是一张我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熟悉的是眉眼间和父亲如出一辙的轮廓,陌生的是他左脸从颧骨到下颌,爬满了暗红色的疤痕,疤痕像扭曲的蜈蚣,把半边脸撕扯得狰狞可怖,连嘴唇都裂成了几道,露出里面发黑的牙床。
“你…… 你是谁?”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里的手电筒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光柱歪向一边,照亮了他脚边的一丛野草,草叶上沾着的血珠在光线下泛着冷光。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咧开嘴笑了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疤痕随着嘴角的动作扯动,像是要把脸撕开。“怎么?不认识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脚步声踩在枯枝上,发出 “咔嚓” 的脆响,“当年你爹把你送出青川镇时,我还帮他扛过行李呢 —— 我是你李伯啊,李守业。”
“李伯?” 我脑子里轰然一响,尘封的记忆突然被掀开。李守业是当年镇上的屠夫,饥荒前总在镇口摆摊卖肉,我和妹妹还总缠着他要猪骨头熬汤。可当年饥荒最严重的时候,他突然就不见了,有人说他逃去了外地,也有人说他被饿死在了山里,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而且他的脸…… 是怎么弄的?
“很惊讶?” 李守业抬手摸了摸脸上的疤痕,眼神里闪过一丝阴狠,“这都是拜你爹所赐!当年他毁了我们的‘大事’,还想把秘密带出青川镇,我这张脸,就是被他用火烧的!”
“‘大事’?什么‘大事’?”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当年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小雅的死,是不是和你们有关?”
“小雅?” 李守业嗤笑一声,眼神扫过我脚边的小棺材,“你以为这棺材里的,真的是你妹妹?”
我心里一紧,赶紧蹲下身,重新拿起手电筒,照向棺材里的尸骨。尸骨很小,确实像是六岁孩子的,可仔细看,我发现尸骨的手指骨只有四根 —— 妹妹小时候右手食指被柴刀划伤过,少了一小节,可这具尸骨的手指骨是完整的!而且布偶虽然和我给妹妹做的很像,可布偶背后缝的小红花,我当年用的是红布,而这个布偶上的,是用暗红色的线绣的,线的材质粗糙,还沾着些黑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
“这不是小雅……” 我喃喃自语,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那这是谁?小雅到底在哪里?”
“想知道小雅的下落,跟我来。” 李守业转身朝着后山深处走去,“不过我提醒你,接下来看到的东西,可能会让你晚上睡不着觉。”
我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棺材里的尸骨,还是握紧手电筒,跟了上去。现在只有跟着李守业,才能找到妹妹的下落,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必须闯一闯。
后山深处比山顶更黑,树木枝繁叶茂,把月光遮得严严实实,只有手电筒的光柱能照亮前方一小片路。路边的草丛里时不时传来 “窸窸窣窣” 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爬,偶尔还能看到一双双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一闪而过,看得我头皮发麻。
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光亮,是火光。李守业停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前,洞口被藤蔓遮掩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火光就是从山洞里透出来的,还伴随着一股浓烈的腥气,比之前在老宅后院闻到的还要重,混杂着腐烂的臭味,让人胃里翻涌。
“进去吧,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李守业侧身让开,眼神里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
我深吸一口气,举着手电筒,一步步走进山洞。山洞里很宽敞,地面凹凸不平,到处都是碎石。洞壁上插着几根火把,火焰跳动着,把周围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
刚走进去没几步,我就看到地上铺着一层干草,干草上躺着几个模糊的身影,像是人。我心里一紧,赶紧走过去,用手电筒照向那些身影 —— 那是几个孩子,看起来都只有五六岁大,穿着破旧的衣服,蜷缩在干草上,一动不动。我伸手摸了摸其中一个孩子的额头,冰凉刺骨,已经没有了呼吸。
更让我恐惧的是,这些孩子的手脚都被绳子绑着,手腕和脚踝处的皮肤已经被磨破,露出里面的骨头,有的地方还在渗血。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惊恐的表情,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临死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这些孩子…… 是怎么回事?” 我的声音发颤,心里充满了愤怒和恐惧。
“怎么回事?” 李守业走到我身边,语气冰冷,“他们是‘祭品’,是用来养‘五指羊’的祭品!当年饥荒的时候,我们发现,用孩子的肉喂‘五指羊’,‘五指羊’的肉会更嫩,而且吃了‘五指羊’肉的人,能在饥荒里活更久!”
“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我怒吼着,朝着李守业冲过去,想一拳打在他脸上。可李守业早有防备,侧身躲开,还伸出脚绊了我一下,我重重地摔在地上,手电筒也掉在了一边,光柱照向洞壁。
就在这时,我看到洞壁上刻着很多奇怪的图案,都是羊的图案,可这些羊都有五个蹄子,蹄子的形状和人的手一模一样。图案下面还刻着一些文字,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血写的:“五指羊,食人心,饮人血,得长生……”
“长生?” 我愣住了,“你们竟然相信这种鬼话?”
“鬼话?” 李守业冷笑一声,走到洞的最深处,那里有一个用石头砌成的台子,台子上盖着一块黑布,“你自己看看,这是不是鬼话。”
我爬起来,捡起手电筒,慢慢朝着台子走去。黑布下面似乎有东西在动,还传来 “呜呜” 的声音,像是动物的呜咽,又像是人的哭声。我伸出手,颤抖着掀开黑布 ——
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僵在原地,手电筒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我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剧烈地干呕起来,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台子上躺着的,根本不是什么动物,而是一个人!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她的手脚被铁链锁在台子上,四肢扭曲成诡异的形状,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像是被抽干了血。最恐怖的是,她的双脚已经不是人的脚了,而是变成了羊的蹄子,蹄子上有五个指头,每个指头上都沾着血,指甲又尖又长,泛着寒光。她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头发花白,可眉眼间,我却看到了母亲的影子!
“娘…… 是你吗?” 我声音发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母亲当年在我离开青川镇后不久,就因为思念妹妹和我,抑郁而终了,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女人听到我的声音,慢慢抬起头,她的眼睛已经没有了瞳孔,只剩下白色的眼白,嘴里发出 “呜呜” 的声音,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求救。她想伸出手抓住我,可铁链把她牢牢锁住,只能徒劳地挣扎着,铁链摩擦着石头,发出 “哗啦哗啦” 的声响,刺耳又绝望。
“很惊讶吧?” 李守业走到我身边,语气里带着一丝得意,“这就是‘五指羊’的秘密。当年我们发现,只要把人关在这个山洞里,用特殊的草药和孩子的血喂养,就能把人变成‘五指羊’,变成‘五指羊’的人,不仅肉能吃,还能长生不老!你娘,就是我们养的第一只‘五指羊’!”
“你们这群畜生!” 我怒吼着,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着李守业砸过去。可李守业反应很快,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把石头夺了过去,还用力一拧,我的手腕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要断了一样。
“畜生?” 李守业的眼神变得凶狠,“如果不是当年的饥荒,我们会变成这样吗?是饥荒逼得我们没办法!你爹当年也吃了‘五指羊’的肉,不然他怎么能活到现在?可他后来却反悔了,想带着你离开青川镇,还想毁掉这个山洞,我这张脸,就是被他烧的!”
“我爹才不会吃‘五指羊’的肉!” 我反驳道,心里却充满了疑惑。父亲当年确实在饥荒中活了下来,而且身体一直很硬朗,难道他真的吃过……
“他没吃?” 李守业嗤笑一声,“那你以为他用你妹妹换的是什么?就是‘五指羊’的肉!当年你妹妹根本就没被杀死,而是被我们抓了起来,准备用来喂养你娘这只‘五指羊’!你爹发现后,想把你妹妹救走,可没成功,只能用自己换了你妹妹,让我们放你妹妹一条生路。”
“什么?”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我爹用自己换了小雅?那小雅现在在哪里?我爹又是怎么死的?”
“你妹妹现在很安全,” 李守业松开我的手腕,语气缓和了一些,“当年你爹把她送出了青川镇,让她去了南方,和你分开生活。你爹之所以留在青川镇,是为了监视我们,防止我们再抓孩子养‘五指羊’。至于你爹的死……”
李守业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阴狠:“他是被我毒死的。他发现我们又开始抓孩子,想把这个秘密告诉外面的人,我只能先下手为强,假装去看他,在他的茶里下了毒。他临死前还在念叨‘五指羊’,就是想提醒你,让你不要回来,可惜啊,你还是回来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原来父亲一直都在保护我和妹妹,他用自己的生命,换了我和妹妹的安全。而我却误会了他这么多年,以为他真的用妹妹换了肉。
“我娘…… 她还有救吗?” 我看着台子上的母亲,心里充满了痛苦。母亲变成现在这副模样,都是拜李守业这群人所赐。
“救?” 李守业冷笑一声,“变成‘五指羊’的人,根本就救不活了。她们只会越来越像羊,最后失去人的意识,变成只会吃草和血的怪物。你娘现在还能发出声音,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就在这时,母亲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嘴里发出 “嗷嗷” 的叫声,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她的蹄子用力地蹬着台子,石头被蹬得 “砰砰” 作响,指甲在石头上划出一道道痕迹。
“不好,她要失控了!” 李守业脸色一变,赶紧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朝着母亲走过去,“必须杀了她,不然她会把整个山洞都毁了!”
“不要!” 我赶紧冲过去,挡在母亲面前,“她是我娘,你不能杀她!”
“让开!” 李守业怒吼着,手里的匕首闪着寒光,“她现在已经不是人了,是怪物!你再不让开,我连你一起杀!”
我没有让开,而是握紧了拳头,眼神坚定地看着李守业:“想杀我娘,先杀了我!”
母亲似乎感受到了我的保护,挣扎的力度渐渐小了下来,她抬起头,用没有瞳孔的眼睛看着我,嘴里发出 “呜呜” 的声音,像是在感谢我。
李守业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犹豫。他知道,我是父亲的儿子,如果杀了我,父亲当年留下的一些秘密可能就永远找不到了。
就在这时,山洞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还有人在喊:“李守业!你给我出来!我们已经报警了!”
李守业脸色一变,赶紧走到洞口,掀开藤蔓往外看。我也跟着走过去,看到洞口外面站着很多人,有警察,还有一些村民,王大爷也在其中。
“是你把他们引来的?” 李守业转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愤怒。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警察怎么会来。这时,王大爷看到了我,赶紧喊道:“孩子,你没事吧?我们发现你不见了,就赶紧报了警,警察说这后山有异常,我们就一起过来了!”
原来,王大爷看到我跟着李守业走了,担心我出事,就赶紧联系了其他村民,还报了警。警察很快就赶了过来,跟着王大爷一起找到了后山。
李守业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把,扔到地上的干草上。干草瞬间被点燃,火焰迅速蔓延开来,朝着洞里面窜去。
“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们也别想得到!” 李守业疯狂地大笑着,“这个山洞,还有里面的秘密,都给我一起陪葬吧!”
火焰越来越大,浓烟呛得我喘不过气。母亲还被锁在台子上,我赶紧冲过去,想解开铁链救她。可铁链太粗了,我根本解不开。
“孩子,你快走!” 母亲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别管我,带着小雅,好好活下去……”
“娘!我不走!我要带你一起走!” 我哭着说,拼命地拽着铁链。
“来不及了……” 母亲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舍,“记住,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好好活着,不要像娘一样……”
母亲的话还没说完,火焰就窜到了台子上,烧到了她的衣服。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燃烧起来。我想冲过去救她,可被浓烟呛得晕了过去。
在我失去意识之前,我看到李守业被警察抓住了,他还在疯狂地大笑着,嘴里喊着:“五指羊…… 长生不老……”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王大爷坐在我身边,看到我醒了,赶紧说:“孩子,你终于醒了!你都昏迷三天了!”
“我娘……” 我挣扎着想起身,却被王大爷按住了。
王大爷叹了口气,眼神里充满了悲伤:“你娘…… 没救出来,山洞被大火烧塌了,什么都没剩下……”
我闭上眼睛,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母亲就这样离开了我,连最后一面都没好好告别。
“李守业呢?” 我睁开眼睛,语气冰冷地问。
“他被警察抓起来了,” 王大爷说,“他已经交代了所有的事情,当年参与养‘五指羊’的人,也都被警察抓了起来,他们都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我点了点头,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李守业这群人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母亲和那些死去的孩子,也能安息了。
“对了,孩子,” 王大爷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偶,“这是警察在山洞的废墟里找到的,上面缝着‘小雅’两个字,应该是你妹妹的吧?”
我接过布偶,布偶已经被烧得有些发黑了,可上面缝的 “小雅” 两个字还能看清,这正是我给妹妹做的那个布偶!
“小雅……” 我轻声呢喃,心里充满了思念。不知道妹妹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警察说,他们会帮你找你妹妹的,” 王大爷说,“你放心,只要你妹妹还活着,一定能找到她。”
我点了点头,心里充满了希望。现在,我唯一的愿望就是找到妹妹,和她一起好好活下去,不辜负父亲和母亲的期望。
出院后,我回到了青川镇。老宅已经被大火烧得不成样子了,可我还是决定留下来,等妹妹的消息。王大爷和其他村民都很照顾我,帮我重建了老宅。
日子一天天过去,警察那边一直没有传来妹妹的消息,我心里越来越着急。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封来自南方的信,信封上没有寄信人的名字,只有收信人的地址和我的名字。
我赶紧拆开信,里面是一张照片和一张纸条。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笑得很开心,眉眼间和母亲很像,也和我有几分相似。纸条上写着:“哥,我知道你在找我,我现在在南方的一个小镇上,过得很好。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回去找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担心我。—— 小雅”
看到照片和纸条,我激动得哭了起来。妹妹还活着!她还记得我!
我把照片放在怀里,心里充满了期待。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和妹妹团聚了。到时候,我会把父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