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舍
明正德年间,有个叫段三的商人,他家境富裕,在他而立之年,突然变卖家中所有财产,带着妻子李氏和两个孩子客居江南一处僧舍内。
李氏对此很是不解,问他这样做的原因,段三笑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自古人生知足常乐,如今我们衣食无忧,倒不如在此修身养性,学习佛法的同时也积德行善,也算是不枉此生!”李氏觉得很有道理,每日都与丈夫一起潜心修行。在搬来僧舍的这段时间,段三像是变了一个人,每日勤恳劳作,将房间布置的干净整洁,房内院内都放置了菩萨牌位,每天虔诚祭拜,不敢有半点怠慢。
这天傍晚时分,李氏正准备吃晚饭之时,有位妙龄女子前来乞讨,李氏见她衣衫褴褛但生的眉清目秀,就问她的情况。女人说自己名叫邱薰,父母去世多年,自己既尚未嫁人,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只得乞讨为生。李氏动了心思,说道:“既然这样,你做个婢女也比乞讨强的多啊!”
邱薰答道:“我又何尝不想?只是我贫贱命苦,没人肯接纳我啊!倘若您不嫌弃,就收下我当婢女吧。我勤恳能干,绝不偷懒,伺候您不收半点工钱,只要能给我吃口饭就行!”
李氏想了想说道:“我们也只是暂时客居僧舍,不过院中有一间厢房是空的,倘若你能做些打杂的重活,可以住在那里帮我们打打杂,在饭菜上我们不会亏待你!”
邱薰心花怒放当场答应,李氏请她进屋,让邱薰沐浴更衣,打扮一番,果然有几分姿色。第二天天不亮,邱薰就将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留下纸条说自己去外面捡柴火,到了晚上再回来。李氏没有多想,到了晚上,邱薰背着一大捆柴火来到院中,李氏和段三连忙招呼她吃饭。邱薰却让段三和李氏先吃,她将柴火整齐的堆在院内,忙里忙外好一阵之后才匆匆吃了几口饭菜上床休息。
一连三天,邱薰都留下字条说自己去捡柴火,李氏觉得奇怪,他对段三说道:“这邱薰的确是勤恳能干,可我总觉得有些问题,她这一去就是整个白天,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段三摆摆手不以为然说道:“她能有什么瞒着我们?心甘情愿给我们当婢女,分文不收,我实在想不通她会有什么心思,她要捡就随她!”
李氏觉得事有蹊跷,晚上她来到厢房外,敲了敲窗户问邱薰道:“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明日有何打算?”
邱薰回答说:“山中柴火很多,我打算再去捡柴火!”
李氏赶紧说道:“不用了,院内都堆满了柴火,明日你就随我去锄地吧!”
邱薰回答道:“我今天去外面的时候,顺便将田里的杂草除的干干净净,院子也清扫干净了,就再让我去一天吧!”
李氏听后无话可说,满脸疑惑的回到房间睡觉了。当天晚上,李氏对段三说道:“我总觉得邱薰心怀鬼胎!”
“何以见得?你想多了!”
“她勤劳能干,任劳任怨的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分文不取还这么能干,你不觉得有问题?”
“别疑神疑鬼了,若是你觉得她有问题,就当面问个清楚!”
接下来几天,邱薰仍旧和之前一样,李氏虽满腹狐疑,可也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这天,段三和李氏正在睡梦之中,邱薰突然敲门大喊道:“赶紧开门,失火了!”
段三和李氏被叫声惊醒,看到院内熊熊大火,吓得两人赶紧拉着孩子向外跑。两人衣衫不整的跑了几里山路,累的气喘吁吁。李氏气愤的说道:“那邱薰捡了这么多木柴,就是为了烧死我们!真是心如蛇蝎。”
段三却不解的说道:“若是如此,她又为何要叫醒我们?”
正在这时,邱薰出现在他们面前,面部狰狞的冷笑道:“冤有头债有主,我捡木柴并不是为了烧死你们,而是想将你们逼到荒山野岭之中!实不相瞒,我是冤鬼而化,虽名叫邱薰,实为仇寻(寻仇之意),我的面部是假借美女之貌让段三认不出,等的就是这一天报仇雪恨!”
李氏大怒道:“我们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我们?”
邱薰指着李氏说道:“你和孩子可以走,但是段三必须留下!”
段三面色苍白,不明所以,李氏不解问道:“我丈夫一心向善,我们居住在僧舍之中,每日研习佛法,积德行善,不问世事,你为何要这么做?”
“知人知面不知心!即便你们每天同床共枕,你也并不知他内心的恶毒!否则我怎么可能变成鬼都不肯放过他?”邱薰恶狠狠地说道:“我今天就跟你解释清楚,段三经商之时,曾借宿我家,他色欲熏心对我动手动脚,我极力反抗,这时惊醒丈夫,段三心狠手辣将我丈夫杀害,而后怕事情败露又将我杀害,随后将房子点燃之后逃回家中,你问他可否承认此事?他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自己,躲得过初一,却躲不过十五!”
段三面色尴尬一言不发,李氏矢口否认道:“绝不可能,他不是这种人!”
邱薰冷冷说道:“你可知他为何要突然变卖家产客居于此?并非是他良心发现,而是我临死之前说过变成鬼也饶不了他,此举吓到了他。他在院中摆满佛像目的很明显,那就是怕邪祟缠身,而我身有天大冤屈,虽能在僧舍借宿,却不能在观音像面前报仇雪恨,故用此举引他至此!”
“这……”李氏恐慌的看向段三,段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无奈至极道:“她说的没错!我以为瞒得了妻子和孩子,却不成想这一天还是来了,躲得了一时,却躲不掉一世!”
李氏痛哭流涕,一阵冷风吹过,段三不知去向。李氏找了许久一无所获,直到天亮才找到段三,他七窍流血面目狰狞而死,样貌极为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