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一丈白蚯蚓

绍兴二年，永嘉人蒋教授（注意，这个教授和今天的教授不一样）考中了进士，做了处州缙云县的主簿。后来，他又被调到信州，做了教授。

这里的教授，只是宋代学官名，宋代各路的州、县学均置教授，掌管学校课试等事，位居提督学事司之下，后来又改成了博士。严格来说，不算官职，最多只是九品或者八品。

蒋教授还没有正式上任，因此他回家等待。

距离家还有一百多里路的地方，是一座大山，蒋教授走在山中，听到有两人在哭，很是悲惨。往前走了一段路后，蒋教授发现，是一个老叟，拉着一个双髻少女，正在路边哭泣。

蒋教授问他们为何哭泣，老叟说：“我从军二十年，如今终于得了官职，没想到我带着女儿回家时，遇到盗贼。盗贼拿走了我所有的东西，包括我的告身（古代做官的凭证）。我没办法，就去吏部办理这事，但吏部却说，我得用五十万钱才能办理。我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卖了女儿。因此，我们父女二人都很难过。”

蒋教授一听，动了恻隐之心，说：“我把我的钱财都给你吧，希望能帮你，别卖女儿了。”然而，蒋教授把所有钱财都给老叟，也不过才十万钱。

老叟谢了蒋教授，说：“先生高义，我心领了，只是这些钱不够，估计去了临安也没用。”

蒋教授说：“老先生，如果你信得过我，就把女儿放我这里，我保证把她照顾好。你拿着这些钱，去临安办事。如果不够，再去我家拿。你放心，你的女儿我不会霸占，或者娶了做妻妾的。”

老叟谢了蒋教授，约定和他明年再见，然后他交待了女儿，洒泪而别。

蒋教授本来坐着车，给老叟钱的时候就下了车。此时，他让少女到车中坐，自己拿着手杖，跟在车后面。

快到家的时候，蒋教授把少女安置在外馆中，自己回家见了母亲和妻子。妻子是周氏，听说丈夫带着少女回来，问道：“你车中的女子呢？在哪里？”

蒋教授实话实说，周氏说：“这也是美事一桩，你把她放外面，那怎么能行？接来家吧，我也有个伴儿。”周氏马上安排人，把少女接回家中了。

蒋教授的母亲是柯氏，看到少女后，很高兴，就让她和自己一起住。

此后，少女就在蒋家住下了。有时候，她也会和蒋教授接触。蒋教授一开始对少女确实没啥心思，觉得她很普通，也挺可怜。现在，他越来越觉得少女很美，慢慢地动了心。

一日，蒋教授喝醉了酒，所谓酒后乱性，他没能把持住自己，抱着少女求欢。少女居然也不拒绝，半推半就从了他。于是，两人就这样做起了夫妻。周氏和柯氏知道后，也不责备蒋教授。

很快，一年过去了，蒋教授要去上任了，那个老叟也没来接女儿。

临行前，蒋教授要母亲和妻子跟着自己一起去，但是她们都拒绝了。母亲说她年纪大了，经不起路上的折腾，自己想老死乡里，不想去外地。而妻子也说，蒋教授有了新欢，自己去了也尴尬，不如不去。

这婆媳二人意思一样，认为蒋教授既然受人托付，应该好好照顾少女，让他把少女带着。蒋教授无奈，只好带着少女去上任了。

上任后，一开始也没事，蒋教授和少女相处很和睦，感情也好。

几个月后，一天晚上，蒋教授让少女帮自己梳头发。少女拿着梳子，神情恍惚，心思不在梳头发上，还哭了。蒋教授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

蒋教授有点生气，说：“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你想念父亲了是不是？你想去找你父亲是不是？你不想跟我了吗？我哪里对不起你呢？”

少女说：“并不是这样，我既没有想念父亲，也不是不想跟着夫君，我是替夫君伤心啊。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夫君，你的寿命到头了，你快写一封家书，让你的母亲和妻子都知道，不然就来不及了。”

蒋教授一听，大怒，骂她：“你这小女子，为何如此咒我？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少女哭着说：“不是这样啊，我能知道你的寿命，所以才让你赶紧写家书。你不要多想了，快些写吧，再晚一些可真的来不及了！这一年来，我可曾骗过你？你得相信我！”

正好，有个小吏来了，少女对他说：“快去取笔墨纸砚来，大人要写家书。”

那小吏听了后，马上去了，少女匆忙给蒋教授束发，戴了帽子。小吏拿了文房四宝来后，少女催促蒋教授，赶紧写家书。

蒋教授怒极，气得都笑了，说：“好好好，我来写，那么，我该怎么说呢？”

少女说：“你就说你得了怪病，今天就死了，让她们快些来看望你。”

蒋教授写了后，问少女：“你为什么知道呢？你是神仙吗？”

那少女忽然变了脸色，厉声说：“你知道缙云有一位女仙叫英华吗？实不相瞒，我就是鬼仙英华！”说完后，她一掌打到蒋教授的脸上，蒋教授应声倒地，七窍流血，就此死去。

那小吏看到后，大叫一声。少女这才注意到，小吏没走多远，就在一边看着呢。她顿时化成一阵云烟，钻入到旁边的一口井中，消失不见了。

小吏赶紧去喊人，大家都来挖那口井，结果在里面看到一条巨大的白色的东西，好像是白蟒蛇。等拉到井外面后，大家才看到，那居然是一条一丈长的白色蚯蚓。

蚯蚓在睡觉，被众人折腾醒来后，忽然变成少女，说：“这是一口废井，我在里面修炼，干你们什么事？这蒋教授看到我后，居然叫人用铁凿，凿透了我的身体和脑袋，我大难不死，因此来报仇。这老学究，真是愚昧，我是巨物，又不是妖精，何故要害我？纵然是妖精，也有好妖精，岂能擅杀？”

这事儿之前发生过，大家都知道。大家一想，确实有道理，不敢再碰她。

少女又说：“蒋教授去年答应，说不会娶此女为妻妾，后来看人家美貌，又霸占人家，算什么读书人？如此禽兽，怎么能教化学子？看到人家哭，猜测人家想念父亲，还老大不乐意，他怎么如此自私？他的死是咎由自取。我离去后，这女子自会寻找其父，你们可以帮她，可以告诉蒋教授妻母，若有人阻止，休怪老娘不客气！”

说完后，蚯蚓怪离开了少女的身体。少女似乎知道了什么，到屋里收拾了东西，去临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