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一位东北老人的自述,一窥老年间的烟花女子,命运是何其的悲惨

借一位东北老人的自述,一窥老年间的烟花女子,命运是何其的悲惨

老年间,若某一个女子不幸坠入暗门子,命运又会怎样?这个问题,或可以从一位家住巴彦县的金姓老妇人的口中一窥究竟。

借一位东北老人的自述,一窥老年间的烟花女子,命运是何其的悲惨
她说:我家祖辈都是在旗的满人,后来大清国没了,我们一家子不能再用原来的满洲姓了,全都改成了姓金。我家原住在黑龙江巴彦县兴让街,我上面原本有两个姐姐,都因为染病早死了,家里的孩子就剩下我一个,我也染过病,但没有死,有个跳大神的萨满说我命硬,我爹娘却说这不是命硬,这是命贱,就连阎王爷也嫌弃。

我长到十五岁的时候,爹染上了大烟瘾,把好好的一个家折腾得家徒四壁,家里没了嚼谷,我只能用锅底灰把脸抹黑了,跟着娘要饭度日。我爹没钱抽大烟,就偷人家的大烟灰吃。大烟灰有毒,吃了之后肚子疼,疼得他满地打滚,叫得没了人声。都把自己祸害成这样了,他还是戒不了。

十六岁那年,我爹因为偷大烟灰让人打了个半死,他连大烟灰也吃不起了,就打起了我的主意来,瞒着我和我娘,以二百五十元的价码把我卖给了窑子胡同的老鸨子韩金牙。

韩金牙和她的男人赵大棒槌到我家领人,我这才知道我让亲爹给卖了,我抱着他的腿,求他把钱还给人家,我不想进窑子让人祸害。

我娘哭成泪人,跟我一块儿求我爹。我爹抡起大巴掌狠狠地揍我,威胁说,要是我不去,就把我娘卖了。我心疼娘,把心一横,跟着韩金牙两口子走了,连头都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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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着,我被狠心的爹推进了火坑里。韩金牙也不管我愿不愿意,非要认我当干闺女,逼着我管她叫妈。我不肯叫,她就变着花样折腾我,我被折腾苦了,不得不管她叫妈。

我那时才十六岁,从来没跟暗门子的人接触过,根本不懂得窑子里的规矩,韩金牙每天给我“上课”,教给我怎么哄人开心。我红着脸不好意思听,她就拿锥子扎我,逼着我非听不可,并且找来两个“姐姐”做我的思想工作。

那两个姐姐,一个叫金花,一个叫来顺,都是韩金牙从穷人家里买来的姑娘。金花和来顺都是十八岁,比我大两岁,对我很照顾。从她们的口中,我知道了她们被韩金牙买下的时候才十五岁。如今她们在这一行已经干了两个年头,岁数不算大,可懂得不老少,韩金牙让她们每天来哄我劝我,顺带教给我暗门子的技巧。我不爱听,可又不能不听,我怕挨打,韩金牙把我打怕了。

一天,我正在火房烧水,韩金牙的男人赵大棒槌突然进来对我说:“丫头啊,你也知道,咱们这样的人家是以身当地种,不种地就没有嚼谷,咱不能光吃白食不种地吧。”

我立时就听明白了他话里有话,我赶紧撂下手里的活,抹着眼泪对他说:“干爹,我没有吃白食啊,我不是整天干活么,我还给你们看房子哩。”

他用力在破门上踹了一脚,瞪着眼珠子,恶狠狠地说:“看房子是啥活计,俺一条狗也能看房子,烧火做饭非要用你啊,这活谁都能干。你既然叫俺一声干爹,俺也不逼你,你一个人好好琢磨琢磨吧,你是俺们拿真金白银买回来的,做人不能没有良心!”

凶完了之后,这个从外地闯关东来的老男人一甩袖子走了。我除了会哭,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哭完了之后拼命干活,把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希望能够讨韩金牙两口子的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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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韩金牙来到我住的小屋里,往炕沿上一坐,一面摇头叹气,一面叨咕:“作孽啊,作孽啊,这不是作孽么?”

我好奇,问她究竟怎么回事。她说:“东头的“三喜堂”前些日子新买来两个小丫头,一个十三,一个十一,大的取名大凤,小的取名小凤。三喜堂的东家半个月前把大凤转手卖给了县里的大财主黄胖子。黄胖子早些年在绺子里当过胡子,他家之所以这么富贵,那都是他那些年抢来的。现如今黄胖子五十岁了,别看长得富态,见了谁都笑呵呵地,可胡子劲儿没丢,手黑着哩。大凤整天被黄胖子折腾,夜儿个让黄胖子挂在树上拿鞭子抽,还用香火烧,用凉水泼,折腾了大半宿才停手。今早上大凤咽了气儿,黄胖子打发俩要饭的花子把大凤的尸体给扔到城外去了。我刚听说黄胖子又去了三喜堂,八成又要把小凤买走,你说这还不是作孽啊?”

我听了韩金牙的话,吓得浑身打哆嗦,我知道她说这些话,并不是良心发现,同情大凤小凤,而是借着别人的遭遇来吓唬我。

果然让我猜对了,她过了两天又对我说:“黄胖子没买小凤,买了个名叫小红的丫头,那丫头现在被折腾得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估摸着再过十天半月,也跟大凤一个下场。”看到我吓得脸变了色儿,她又说:“你要不听话,我就把你卖给黄胖子。”

我一听这话,吓得哇哇大哭,求她不要把我卖给黄胖子。她笑,让我放心,只要我顺着她,她就好好对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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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着,在韩金牙的威逼之下,我把清白给了别人。从此,成了韩金牙的“稀罕宝”,每天给她赚票子。满肚子的委屈没地方倾诉,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好在金花和来顺经常陪我说话,我才咬牙活了下来。时间久了,我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吃得都是青春饭,岁数稍大一些,就不值钱了,老鸨子就会一脚踢开,转手卖给人贩子。

有一天,来顺急火火地跑来告诉我,说韩金牙要卖掉金花。等我过去看的时候,韩金牙已经跟那个从鹤岗来的人贩子谈好了价码,金花是非卖不可了。至于韩金牙为什么这么急着把金花卖掉,那是因为金花得了“鱼口毒疮”,这是一种脏病,很难治好,不少得了这个病的姑娘,最终只能瘦成皮包骨,活活地“烂死”。我已经被打惯了,也就不怕挨打了,唯一害怕的就是得脏病,这个病——难治!

我跟来顺哭着送走了金花,不久后,来顺也得了这个病,她性子烈,吞下烟膏子要自杀,但没能死成,被救活后,变得神神叨叨,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我知道她是脑子坏掉了。人都这样了,韩金牙还是不放过她,继续让她接客。终于有一天,来顺用一把剪刀把自己的气嗓豁了个口子,扑腾几下就断气了。韩金牙为这事儿花了不少钱,才把事情压下来。

两个姐姐都走了,我也心灰意冷了。我那会儿还挺羡慕来顺,好歹她有口四块板儿的薄皮棺材,我怕我让人折腾死以后,连这么一口薄皮棺材都落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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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我爹,我在暗门子整天受苦,我那狠心的爹一回也没来看过我。有一回,我顺口问了韩金牙一句:“你这些日子有没有瞧见我爹娘?”韩金牙磨叽半天才说:“你爹把钱都抽光了,没法了就去偷烟油子吃,把自儿个毒死了。”

我一听这话,心里面咯噔一下,但没有太难过,我知道他早晚是这个下场。我挂念我娘,就问韩金牙,我娘咋样了?

韩金牙说:“你娘让你爹卖到鹤岗了,说不定过上了阔太太的日子,你就别操心了。”

知道了这些后,我同样没有感到太难过,就是我们娘儿俩的命。

后来,我也被韩金牙卖给了那个鹤岗的人贩子。我也曾打听过我娘的下落,但最终也没能打听出来。要么她又被卖到了别的地方,要么早就死掉了,真要死了倒也好,省的遭罪了!

行文至此,权且打住。以上所写,乃是真人真事。文章参考自黑龙江巴彦县档案馆历史存档,文中主人公于1946年回到巴彦县,嫁给一个普通农民,育有两男一女,从此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