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案纪实：广西桂林 毒针杀人案–一桩扑朔迷离的毒针杀人案

 

2002年10月23日上午9时40分左右，广西桂林市第七人民医院推拿科医生李仁强正在专心致志为本院医生吕玉喜做按摩治疗。当时还有其他两名医生在场，谁也没有想到，死神“从天而降”正一步步走近李仁强。不知何时，本院B超室42岁的女护士周华走进了推拿科，坐在了他们身后的按摩床上。因为正在给人按摩．李仁强当时并没有在意周华。突然，周华拿出一支注射器飞快地对着李仁强的后颈部扎了一针，然后转身跑出去。李仁强感到有什么东西扎进自己的肉体，立刻追出去。在一楼的楼梯口追上周华问：“你干吗搞我？”周华答：“我用手掐了你一下，闹着玩的。”说罢，她若无其事地为病人做B超去了。李仁强不相信周华的行为是“闹着玩”，因为颈部剧烈疼痛、肿胀。他赶紧跑到门诊部问郑荣群医生自已颈部是否有针眼。在得到证实后，李仁强迅速跑到三楼医院张院长办公室汇报刚才发生的情况。张院长果然发现李仁强的后颈部有一个发红渗血的针眼。此时的李仁强呼吸急促，心慌出冷汗。张院长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当即到一楼B超室找周华，问她给李仁强打了什么针。周华说：“我就打了一针没有药水的。”并用手指了一下办公桌上的金鱼缸说：“针管就在这儿。”张院长立即把扔在金鱼缸内的针头和注射器拿了出来，叫拿去化验。化验结果为针头有毒。当天，周华被警察“请”上了警车，而李仁强由于毒性开始发作，被立即转院送到桂林市医学院附属医院治疗。“她为何对你下毒手？”趁李仁强尚未完全昏迷．警察赶紧到病房做笔录。“我也不知道。“李仁强回忆了半天．也找不出什么时间什么方面“得罪“了这位女士。经过“过电影”般地“搜索”，李仁强才想起半年前发生的一件事。大约是2002年4月的一天．周华因为腰椎不舒服来到推拿科的理疗室，她让李仁强给自己按摩一下。由于李仁强刚接待完一位患者，就让周华先等一下，说他去上厕所。两分钟后李仁强就回到了理疗室帮周华做理疗，没想到周华把这看成是怠慢她的表现，大为恼火。李仁强帮她做完理疗后，她冷冷地撂下一句：”你以后有事不要来找我帮忙。”并且事后还对其他人说，自己被李仁强推拿过后，病情反而加重了。李仁强见帮人帮出了麻烦，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于是从那以后，他尽量避开周华，而周华也不再找李仁强按摩了。李仁强还告诉警察：“从那天以后．我停放在医院的自行车轮胎常常被人用针扎破。”

有一个疑点令警察和所有的人都困惑不解难道就因为两分钟的”怠慢”让心胸狭窄的女护士记仇半年并策划毒针谋杀案？跪地乞求：“放过我儿子吧！”周华被抓后，无论办案人员怎么审问．她都拒不承认将毒液注射进李仁强的身体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我用死黄蜂的屁股开玩笑蜇了他一下，仅此而已。”由于一时不能确定周华究竟给李仁强注射的是何种毒液．医院一时难以“对症治疗”。毒液顺着血管开始循环，毒性蹿遍全身，李仁强全身乌紫、浮肿得像面包一样．浑身插满管子痛苦地痉挛着，几乎面目全非，生命危在旦夕。在李仁强意识尚清醒的前两天，他语音不清，只能用手写字和家人及朋友交流。李仁强五十多岁的母亲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几次昏死过去。为了救子一命，她来到东江派出所，“卟嗵”一声跪在周华脚下．哽咽着说“你为何对我儿下毒手啊？求求你告诉我你打的是什么毒针，求求你放过我儿子吧，这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啊!”李母磕头作揖，可戴着手铐的周华冷冷一笑，沉默不语。医院领导和医护人员被周华的冷酷无情激怒了，他们撬开了她的办公桌抽屉，顿时惊呆了：发现了一瓶药物，内装白色粉末及部分无色液体，瓶盖有针孔扎过的痕迹。经化验鉴定，“白色粉末”是一种叫“闻到死”的剧毒老鼠药。不久，人们又从周华的住处找到5瓶“闻到死”。“真相”大白了，但已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机。李仁强因为毒液入脑早已失去了意识，陷入昏迷状态。，李仁强所在的医院在最后关头垫付二十多万元对李仁强进行透析置换血液抢救．终因回天乏术．

2002年11月8日．即被注射剧毒15天后，年仅29岁的李仁强离开了人世。法医对他尸体解剖，证实李仁强是因被人从颈部注射剧毒”闻到死”后，造成实质性器脏毒性损害，导致脑、肝、肾多器官衰竭而死亡。李仁强死后，桂林市第七医院的领导和许多医护人员都流泪了。据院领导说2000年7月，大学本科毕业后的李仁强分到桂林市第七人民医院推拿科，生性活泼的李仁强很快赢得了同事们的喜欢。李仁强在医院的人缘非常好，为人处事都很得体，常常利用自己的推拿技术给医院的同事们推拿，42岁的护士周华也是经常享受李仁强推拿的人之一。善良的李仁强给大家带去了很多欢乐，时间也很快地到了2002年。已经工作了两年的李仁强一如既往地喜欢帮助别人。他万万没有想到，“助人为乐”将自己送进了地狱。李仁强死后．有些病人自发地给他送来了花圈。一位60岁的老婆婆告诉记者：“我看病爬不上楼，这个后生仔把我背上背下，他是个好孩子啊！”法庭上发表精彩“论文”女护士用毒针杀人事件在全国非常罕见，一时间引起舆论一片哗然。身陷囹圄的周华在看守所显得很平静，在长达半年多的时间里．她一直拒不承认自己用毒针扎同事，她认为是医院有人对她“诬陷栽赃”。她说：“李仁强的死因另有主谋。”面对大量的人证、物证，周华不“认账”。办案人员关心的倒不是这个，而感觉这个案子实在太“离谱”和“蹊跷”。“她会不会是个精神病患者？”为了证实这个疑点．司法机关聘请精神医学专家对她进行一次秘密“鉴定”。

2003年1月16日，桂林市第二看守所审讯室。周华面对化妆后的3位专家“审讯”，她意识清醒，年貌相符，衣着适时，姿势自然，情感一般，接触一般，对答切题。专家们还了解到周华曾于1998年6月6日患精神病住进桂林市社会福利医院，并于当年9月18日康复出院。经过科学鉴定．得出结论周华虽然患有精神分裂症(缓解期)，但其作案当时没有精神症状影响，作案时具有正常的辨认能力。因此对毒针杀人应当承担完全刑事责任。

2003年4月21日，检察机关以周华犯故意杀人罪向桂林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5月28日，桂林中院公开审理这起轰动一时的”毒针案“。法庭上，周华的辩护律师认为她没有作案的“动机”，用”毒针”杀人的证据不足。法官问周华：“你和被害人李仁强有什么仇恨吗？”周答：“我们是同事，无怨无仇。”法官又问：“那么，你和李仁强有没有男女私情？”主审法官之所以提出这个疑问意在为周华负责。因为如果周华与李仁强有感情上的纠葛．而李又辜负了她．那么法官在量刑上会减轻对她的处罚。不料，周华立即矢口否认：“不可能，我42岁，他才29岁，我怎么会和他有关系？”“你是否毒杀了他？”面对法官的审问，周华仍然否认用毒针杀人的同时，她在法庭上作出了一个令所有人不解的举动——宣读一篇她在狱中撰写的精彩“论文”。“我是用死黄蜂屁股扎李仁强的，死黄蜂屁股完全有可能致人于死地。”周华为了证明这一“论点”，她在洋洋洒洒五千多字的论文中，旁征博引，论据充分，说理透彻，像在学术会议上发表演讲。法官问：“我相信你的论文站得住脚。我想知道的是．你既然明知死黄蜂屁股能扎死人，为什么还要用它和别人开玩笑？”周华顿时哑口无言。

2003年6月13日，桂林中院对”毒针案”作出一审判决：认为身为护士的周华以毒针杀人．手段残忍．非法剥夺无辜者的生命．构成故意杀人罪．判处周华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对被害人的父母进行民事赔偿74000元。“高危职业”引人关注心理健康这宗罕见的毒针杀人案在许多人看来仍“扑朔迷离”。8月22日，记者驱车赶赴桂林，采访了主审法官、辩护律师、公诉机关、案发医院、受害者亲属以及许多知情人士，也采访了周华本人，试图解开这宗“无缘无故”离奇毒针案的“心理谜团”。“不知道是不是人际关系紧张造成她变态心理的。”周华所在医院一位医生对记者说：“周华1999年通过关系调到我们医院．她这个人平时话很多，但是人缘并不好。她性格跋扈喜欢与人争斗，喜欢背后说别人坏话，在单位几乎没有人愿意和她交心做朋友。”医生们猜测：由于找不到人诉说，就渐渐变得孤僻、封闭、天长日久，心理慢慢发生了扭曲。“她有可能是通过杀人发泄对领导的不满。”另一位医护人员向记者透露了一个细节：案发当天，周华其实属于休假期，那天她拿着29000元现金交“集资建房款”。医院领导认为她工龄短尚不够“集资建房”资格。周华不高兴了，将钱存进银行后把存折交给一个同事保管。几分钟后，震惊广西的”毒针”杀人案便发生了。这位医护人员分析周华可能是企图用一种极端行为给领导脸上“抹黑”。“她极有可能是为了报复自己的失败婚姻。”记者在走访周华过去工作过的单位和亲友、熟人时，不少人提出这样的疑点。据了解，周华的丈夫是一位高级官员，儿子已经14岁了。她过去曾怀疑丈夫有“外遇”，但一直抓不到把柄。她曾对人说“要给老公沉重的打击。”知情人士猜测：“她想通过妻子成为杀人犯这一事件．间接地达到损害丈夫声誉的目的。”【文推网 wentuifa.com】

记者在采访承办此案的公、检、法人员及辩护律师时，这些办理过许许多多“蹊跷”案件的司法界人士直摇头，对周华的行为表示“难以理解”或“不可思议”。记者在采访周华前，通过有关渠道查阅了她的人事档案。她的《履历表》中这样写着：“1960年11月出生．籍贯四川江津，大学本科学历．技师职称．曾参加全国民政系统精神医学培训中心第一期护士班学习半年．在内科、外科、妇科、中医科、精神科、结核科等专科护理方面有丰富的临床经验和理论水平，独立撰写的专业论文曾多次在医学刊物上发表。”在桂林市第二看守所．坐在记者对面的周华小巧玲珑、面目清秀，一副典型的柔弱女子形态，怎么看也无法和“冷酷毒蛇”联系在一起。她思维清晰，反问记者“你们记者不是有丰富的想像力吗？你说我用死黄蜂屁股扎人为个啥？”周华回避记者的提问，并拒绝拍照，她说自己虽然被判了刑但还有自己的“肖像权”。周华的毒针“不仅”扎灭了一条鲜活的生命，也“扎”碎了两个家庭。受害者李仁强的父亲是下岗工人，母亲已退休，老两口至今仍不愿承认儿子英年早逝这样一个事实。一夜之间两位老人几乎头发变白。李仁强父亲告诉记者：李仁强在家中排行老二，除了一个哥哥外他还有一个孪生弟弟。李仁强是兄弟里最有出息的人，父母、兄弟都省吃俭用供他读书。李仁强没有辜负家人的希望．顺利考上了大学。，5年的医学本科费用需要大约六万元钱，这对家庭条件并不好的李家来说不是个小数字．但是全家人咬紧牙关。儿子无缘无故惨死，让全家人痛不欲生。周华的一“针”也彻底地“扎”碎了她的家。她的父亲开庭这天见到女儿后，无法接受女儿的恶毒，不久便被气死，丈夫已经向她提出离婚，这些都是她所没有想到的。

周华的一“针”还“扎”醒了许多专家学者。广西大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教授对记者说．无论周华出于何种动机杀人．她阴暗的心理、残缺的精神，扭曲的人格，比毒针本身更可怕。”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梁慧星从更深的层面提出了一个“高危职业”者心理健康引人关注的论题。这位资深研究员在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说：“柔弱女子周华轻轻松松能杀一个人，依靠了她的职业优势。随着社会转轨变型所带来的就业、分配、人际关系和婚姻感情等纷扰及精神压力增大，从事化学物品生产、销售和使用的群体，配备武器的群体，从事爆破和放射性工作的群体等，成了高度危险职业者。这些。高危职业者的心理健康应当引起人们的关注。否则，一旦心理变态和人格扭曲．对社会的潜在危害性不可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