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炎王(1-4章)

第一章 裕王戏美,丞相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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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景和三年,上元佳节。

京城洛阳早已被夜色浸透,却被千万盏花灯燃得白昼般通明。朱雀大街自皇城朱雀门绵延至城南十里长街,青石板路被人流踏得温润,两侧酒肆茶楼悬着朱红纱灯,灯影里飘出酒香、点心甜香,混着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织成一幅鲜活的上元盛景。

“冰糖葫芦哟 —— 甜过蜜的冰糖葫芦!”

“走马灯、兔子灯,公子小姐来瞧一瞧嘞!”

“醉仙楼新酿的桃花酿,今日买一送一咯!”

叫卖声此起彼伏,间或夹杂着丝竹管弦之音,那是沿街搭起的戏台子上,伶人正唱着《长生殿》的选段,唱腔婉转,引得围观者阵阵叫好。人群中,既有身着锦袍、腰佩玉珏的达官显贵,也有布衣素裙、携手而行的平民百姓,更有鬓插珠翠、遮着轻纱的闺阁女子,笑语嫣然,眼波流转,为这佳节添了几分柔媚。

一辆乌木鎏金马车正缓缓穿行在人流中,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 “轱辘轱辘” 的轻响。马车车厢宽敞,内壁铺着雪白的狐裘,角落摆着一只汝窑白瓷瓶,插着几枝初绽的红梅,暗香浮动。车帘是用蜀锦织就,绣着缠枝莲纹,边缘缀着圆润的珍珠,随着马车晃动,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此刻,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肤色偏白的手轻轻掀开。

那只手的主人探出头来,逆着花灯的光,露出一张俊朗得令人失神的面容。剑眉斜飞入鬓,眉峰微挑,带着几分不羁;眼眸是纯粹的墨色,瞳仁深邃,却又故意漾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仿佛世间万物皆不入他眼,唯有风月值得流连;鼻梁高挺笔直,鼻尖微微泛红,许是受了外头寒气的侵袭;唇色偏淡,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平添了几分魅惑。

他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袍角绣着暗金色的流云纹,腰间束着一条墨玉腰带,腰侧挂着一枚镂空银香囊,里面装着上好的龙涎香,随着他的动作,香气阵阵散开。此人正是大梁皇侄,当今圣上亲封的裕王,姜炎。

“殿下,前头就是醉仙楼了。” 车夫是个面容憨厚的中年汉子,姓王,跟着姜炎已有五年,深知这位主子的脾性,说话时语气恭敬又带着几分熟稔,“听说今日苏丞相家的妙颜小姐,还有御史大夫家的谢小姐、吏部尚书家的上官小姐,都在醉仙楼二楼的雅间赴宴呢。”

姜炎挑眉,墨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兴味,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如同上好的丝绸划过耳畔:“苏妙颜?那个三岁能诗、五岁善画,被京城文人捧为‘第一才女’的苏大小姐?”

“正是。” 王车夫点头,“听说苏小姐今日要在醉仙楼抚琴,好些文人墨客都特意赶去了,就为了一睹芳容,一听雅音。”

“哦?” 姜炎低笑一声,声音里的慵懒褪去几分,多了些探究,“本王倒要瞧瞧,这‘京城第一才女’,究竟是名不虚传,还是徒有虚名。”

说罢,他翻身下车,动作利落却又带着几分刻意的轻佻。落地时,锦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些许尘土,他却毫不在意,径直朝着醉仙楼走去。

醉仙楼是洛阳城最有名的酒楼,共分三层,一楼是大堂,桌椅整齐,宾客满座;二楼是雅间,隔音效果极佳,适合文人雅士聚会;三楼则是观景台,可俯瞰整条朱雀大街的夜景。此时,醉仙楼门口早已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不少人踮着脚尖,朝着二楼的方向张望,显然都是为了苏妙颜而来。

门口的店小二眼尖,一眼就认出了姜炎,连忙挤出人群,躬身行礼,脸上堆着谄媚的笑:“裕王殿下驾到!小店蓬荜生辉啊!快里面请,快里面请!”

姜炎摆摆手,语气随意:“不必劳烦,本王自己上去便可。”

他推开人群,径直走向楼梯。周围的宾客见是裕王,纷纷侧身让行,眼神中带着几分敬畏,又有几分好奇。谁都知道,这位裕王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自小没了父母,被圣上养在宫中,性子顽劣,终日流连勾栏瓦舍、酒肆茶楼,不学无术,却因深得圣上宠爱,无人敢惹。

“那不是裕王吗?他怎么也来了?”

“定然是听说苏小姐在此,想来凑热闹吧。”

“嘘!小声点,裕王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心祸从口出!”

“唉,苏小姐那般清雅的人,怕是要被裕王惊扰了。”

窃窃私语声传入姜炎耳中,他却仿若未闻,脚步不停,径直上了二楼。二楼的走廊铺着地毯,脚步声被吸得极轻。走廊两侧的雅间门都紧闭着,唯有最西侧靠窗的那间,门虚掩着,隐隐有悠扬的琴声传出。

那琴声清越婉转,如空谷幽兰,沁人心脾;又如山涧流水,潺潺而动,洗涤心灵。弹奏者技艺高超,指法娴熟,每一个音符都恰到好处,引得人不由自主地驻足聆听。

姜炎停下脚步,目光透过门缝望去。

雅间内,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紫檀木琴桌,桌上放着一架七弦琴。一位身着月白色襦裙的女子正端坐琴前,青丝如瀑,用一支羊脂玉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旁,更衬得肤若凝脂,吹弹可破。她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神情专注而恬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与手中的琴弦。

正是苏妙颜。

她的侧颜线条柔和,鼻梁小巧挺翘,唇瓣是自然的樱粉色,嘴角微微抿着,透着几分清冷。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宛如画中走出的仙子,不染尘俗。

雅间内还坐着另外两位女子,皆是容貌秀丽、气质不凡。一位身着桃红色襦裙,正是御史大夫之女谢婉凝,她性格爽朗,正侧耳倾听,时不时点头称赞;另一位身着湖蓝色襦裙,是吏部尚书之女上官婉儿,她神色沉静,手中拿着一卷书,却也停下了翻阅的动作,沉浸在琴声之中。

姜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这苏妙颜,不仅容貌出众,单看这抚琴的姿态和琴声的造诣,“第一才女” 的名号,倒也不算浪得虚名。

但赞赏归赞赏,他今日来此,本就带着目的。

李斯老奸巨猾,党羽众多,在朝堂上一手遮天,与长公主赵宁、镇国大将军秦岳明争暗斗,更是当年父母遇害的主谋之一。而苏妙颜是李斯的独女,李斯对她宠爱有加,将她视为掌上明珠。姜炎若想扳倒李斯,苏妙颜或许能成为一个突破口。

当然,这突破口不能硬来。李斯老谋深算,若是察觉姜炎对苏妙颜有异样心思,必定会严加防范,甚至反过来利用苏妙颜设下陷阱。所以,姜炎必须继续扮演好他 “纨绔子弟” 的角色,用最不经意的方式,接近苏妙颜,试探她,同时也让李斯放松警惕。

心念及此,姜炎嘴角的笑意愈发玩味。他故意加重脚步,朝着雅间走去,在门口时,装作脚下一滑,肩膀重重地撞在了门框上,同时伸手一推,雅间的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

“哎呀!” 姜炎故作惊呼,语气带着几分懊恼,“这醉仙楼的地板怎么这般滑?差点摔了本王。”

琴声戛然而止。

苏妙颜抬起头,清冷的目光落在姜炎身上,眼中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带着几分疑惑和疏离。谢婉凝和上官婉儿也转过头来,看到姜炎,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姜炎顺势走进雅间,目光毫不避讳地打量着苏妙颜,眼神中带着几分刻意的轻佻和惊艳,仿佛第一次见到如此美貌的女子。他走到琴桌旁,故意撞了一下桌角,桌上的一只汝窑茶杯应声落地,“哐当” 一声,碎裂开来,茶水溅湿了桌布。

“哎呀,真是对不住,苏小姐。” 姜炎双手合十,故作歉意地说道,“本王一时失察,惊扰了小姐抚琴,还打碎了茶杯,实在是罪过罪过。”

他的语气夸张,眼神却一直停留在苏妙颜的脸上,试图从她眼中看到慌乱或恼怒的情绪。

然而,苏妙颜只是缓缓站起身,敛衽行礼,声音清脆悦耳,如同玉珠落盘,却又带着几分疏离:“裕王殿下客气了,不过是一只茶杯罢了,小事一桩,殿下不必挂怀。”

她的姿态优雅,神色平静,既没有因为姜炎的 “无礼” 而恼怒,也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谄媚,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姜炎心中暗赞。这苏妙颜,果然不简单。寻常女子见到他这副纨绔模样,要么吓得不知所措,要么刻意逢迎,唯有她,始终保持着冷静和从容,这份心性,倒是难得。

“苏小姐不仅才情出众,脾气也这般温婉大度,” 姜炎顺势在琴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拿起桌上的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咀嚼着说道,“本王听闻苏小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尤其擅长抚琴,刚才听了一小段,只觉得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不如苏小姐再为我弹奏一曲?就当是…… 本王赔罪了如何?”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霸道,眼神却带着戏谑,显然是故意在 “刁难” 苏妙颜。

谢婉凝皱了皱眉,她素来正直刚烈,看不惯姜炎这般纨绔做派,正要开口反驳,却被苏妙颜用眼神制止了。

苏妙颜看着姜炎,清冷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她淡淡说道:“殿下若是想听琴,醉仙楼一楼有专门的乐师,技艺精湛,定能让殿下满意。民女今日是与友人相聚,弹琴不过是自娱自乐,实在不便献丑。”

“哦?” 姜炎挑眉,故意装作不悦的样子,手指轻轻敲击着琴桌,发出 “笃笃” 的声响,“苏小姐是觉得,本王不配听你弹琴?”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几分威压。身为皇子,即使是顽劣的皇子,身上也自然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气势。

雅间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谢婉凝脸色一沉,正要说话,上官婉儿却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摇了摇头。上官婉儿心思缜密,知道姜炎身份特殊,不宜硬碰硬,更何况这里是醉仙楼,人多眼杂,若是闹起来,对苏妙颜的名声不利。

苏妙颜神色不变,依旧平静地说道:“殿下说笑了。殿下身份尊贵,民女怎敢轻视?只是今日确实不便,还请殿下海涵。”

就在这时,雅间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放肆!裕王殿下,你竟敢在此对小女无礼!”

话音未落,雅间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位身着紫色官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头戴乌纱帽,面容清瘦,眼神锐利,正是当朝丞相,李斯。

李斯身后跟着几位官员,皆是他的党羽,此刻也都是一脸怒容,眼神不善地看着姜炎。

原来,李斯今日也在醉仙楼宴请宾客,就在隔壁的雅间。刚才姜炎撞门、摔茶杯的声音惊动了他,随后又听到姜炎在刁难苏妙颜,顿时怒火中烧,立刻带着人赶了过来。

李斯走到苏妙颜身边,先是关切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并无大碍,才转过身,指着姜炎,气得浑身发抖:“裕王殿下!你身为皇侄,身份尊贵,本该以身作则,恪守礼仪,为何却在此地轻薄民女,强人所难?你这般伤风败俗的行径,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姜炎见状,非但不惧,反而慢悠悠地站起身,拱手行礼,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意:“丞相大人息怒。本王刚才只是与苏小姐切磋琴艺,谈论文学,并无半分轻薄之意,更谈不上‘无礼’二字。丞相大人这般急匆匆地闯进来,莫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 李斯冷哼一声,眼神锐利如刀,“刚才本相在隔壁听得清清楚楚!你冲撞小女,打碎茶杯,还逼迫她为你抚琴,这难道不是无礼?裕王殿下,你不要以为有圣上宠着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今日之事,本相定要入宫面圣,弹劾你!”

李斯心中早就对姜炎不满。姜炎虽是纨绔,但毕竟是皇家血脉,又深得圣上喜爱,隐隐是他掌控朝政的阻碍。今日姜炎主动挑衅,正好给了他一个弹劾的机会。若是能借此机会打压姜炎,甚至将他贬斥出京,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姜炎心中冷笑。李斯这老狐狸,果然是想借题发挥。可惜,他姜炎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拿捏的孩童了。

“丞相大人何必如此动怒?” 姜炎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不过是一场玩笑罢了。苏小姐都未曾计较,丞相大人又何必小题大做,还要入宫面圣?传出去,反倒显得丞相大人度量狭小,容不下一场玩笑。”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苏妙颜,带着几分戏谑:“苏小姐,你说对吧?刚才本王只是与你开个玩笑,你不会真的放在心上,让你父亲入宫弹劾本王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苏妙颜身上。

李斯也看向女儿,眼神中带着暗示。他希望苏妙颜能顺着他的话说,控诉姜炎的无礼,这样他弹劾起来就更有底气。

谢婉凝和上官婉儿也看着苏妙颜,神色担忧。她们知道,苏妙颜此刻的回答,至关重要。若是得罪了姜炎,日后怕是麻烦不断;若是得罪了李斯,身为女儿,日子也不会好过。

苏妙颜沉吟片刻,抬起头,目光清澈,看着姜炎,缓缓说道:“殿下刚才确实是玩笑之言,民女并未放在心上。父亲,裕王殿下并非有意冒犯,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吧。”

她的回答,既没有偏袒姜炎,也没有迎合李斯,而是保持了中立,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

李斯一愣,显然没想到女儿会这么说。他皱了皱眉,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苏妙颜用眼神制止了。苏妙颜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恳求,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坚定。

李斯心中一动。他知道女儿聪慧,心思缜密,或许她有自己的考量。今日之事,若是真的闹到宫中,圣上未必会责罚姜炎,反而可能觉得他小题大做,得不偿失。罢了,今日就先放过姜炎一马,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想到这里,李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冷冷地看了姜炎一眼:“既然小女求情,本相今日便不再追究。但裕王殿下,日后还请自重,不要再做出这等有失身份之事!”

“丞相大人放心,本王自有分寸。” 姜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

他知道,今日这一局,他赢了。不仅成功试探了苏妙颜的心性,让李斯吃了个哑巴亏,还维持了自己 “纨绔子弟” 的人设,让李斯放松了警惕。

“既然如此,本王就不打扰苏小姐和丞相大人了。” 姜炎拱手行礼,转身朝着雅间外走去,“告辞。”

他的脚步依旧轻佻,背影却透着一股从容不迫。

走出雅间,穿过走廊,下了楼梯,走出醉仙楼。外面依旧是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仿佛刚才雅间内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过。

姜炎站在醉仙楼门口,抬头望了一眼二楼靠窗的位置,那里的灯光依旧明亮,隐约能看到苏妙颜的身影。

“苏妙颜……” 姜炎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墨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李斯的女儿,京城第一才女…… 有趣,真是有趣。”

他转身,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王车夫连忙迎上来:“殿下,要回府吗?”

“回府。” 姜炎点点头,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慵懒,“不过,先绕路去一趟城南的‘暗香阁’,本王听说那里新来了几位姑娘,技艺不错,去瞧瞧。”

王车夫应声:“是,殿下。”

马车再次启动,缓缓融入人流。

 

 

 

第二章 暗卫惊变,密室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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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离朱雀大街,朝着城南暗香阁的方向缓缓前行。车厢内,姜炎脸上的玩世不恭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他指尖摩挲着腰间的墨玉腰带,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醉仙楼内的一幕幕 —— 苏妙颜清冷从容的眼神、李斯暗藏杀机的怒火、谢婉凝的正直、上官婉儿的隐忍,这一切都像一张无形的网,缠绕着大梁的朝堂,也缠绕着他复仇的道路。

“李斯这老狐狸,今日虽未得逞,但若不尽快找到他勾结藩王、谋害我父母的实证,日后必成大患。” 姜炎低声自语,墨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寒芒。当年父母在宫变中离奇身亡,表面看似是藩王作乱,实则处处透着李斯与长公主赵宁的影子。只是那时他年幼,无力追查,如今他隐忍多年,终于到了该收网的时候。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紧接着传来 “咻咻” 的箭雨声,以及王车夫惊恐的呼喊:“殿下小心!有刺客!”

姜炎心中一凛,瞬间反应过来。他猛地掀开马车窗帘,只见夜色中,数十名黑衣蒙面人手持弓弩,正朝着马车疯狂射击。箭矢如流星般划过夜空,带着凌厉的破空声,钉在马车的乌木车厢上,发出 “笃笃” 的声响,木屑飞溅。

“保护好自己!” 姜炎对王车夫大喝一声,同时身形一闪,从车厢内跃了出去。他落地时,手中已多了一把通体乌黑的长剑 —— 这是他藏在马车暗格中的防身利器,名为 “寒铁”,削铁如泥。

黑衣蒙面人见姜炎跃出,立刻分出一半人手,手持弯刀朝着他冲杀过来。这些人身法矫健,招式狠辣,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姜炎眼神一凝,不敢大意。他深知,在京城之中,敢如此明目张胆刺杀他的,除了李斯,绝不会有第二人。李斯今日在醉仙楼吃了瘪,定然是气急败坏,想要杀人灭口,既能除掉他这个心腹大患,又能嫁祸给江湖势力,可谓一箭双雕。

“来得好!” 姜炎低喝一声,寒铁剑出鞘,寒光闪烁。他的剑法并非大梁武学,而是隐世高人所传,名为 “流云剑法”,招式灵动飘逸,却又招招致命。面对黑衣人的围攻,他丝毫不惧,身形如同鬼魅般穿梭在人群中,长剑挽起一道道剑花,每一次挥剑,都能带走一条性命。

“噗嗤!” 一剑刺穿一名黑衣人的胸膛,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姜炎的月白色锦袍。但他毫不在意,眼神依旧锐利如鹰,紧紧盯着剩余的黑衣人。

王车夫虽是普通车夫,却也练过一些粗浅的武艺。他手持马鞭,奋力抽打靠近马车的黑衣人,想要为姜炎争取时间。但黑衣人数量众多,且实力强悍,王车夫很快就体力不支,手臂被划了一刀,鲜血直流。

“王伯,退到一边去!” 姜炎见王车夫受伤,心中一急,剑法愈发凌厉。他知道,再这样僵持下去,不仅王车夫会有性命之忧,他自己也可能陷入险境。毕竟对方是有备而来,而他毫无防备。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闪电般从斜刺里冲出,手中短剑寒光一闪,瞬间刺穿了两名黑衣人的喉咙。那身影动作迅捷,轻功卓绝,落地时悄无声息,正是一直暗中跟随姜炎的暗卫 —— 唐小婉。

此刻的唐小婉,早已褪去了平日里的侍女装扮,换上了一身紧身黑衣,脸上蒙着黑色面纱,只露出一双灵动而锐利的眼睛。她手中的短剑名为 “柳叶”,剑身细长,适合近战与突袭。

“殿下,属下救驾来迟!” 唐小婉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手中短剑舞动,如同一道黑色的旋风,将围攻姜炎的几名黑衣人逼退。

姜炎见到唐小婉,心中稍定。他知道唐小婉的实力,有她相助,今日这场危机,或许能化解。“小婉,小心些,这些人身手不简单!”

“属下明白!” 唐小婉点头,身形一闪,再次冲入黑衣人群中。她的轻功极为了得,“踏雪无痕” 的绝技使得炉火纯青,黑衣人根本无法捕捉到她的身影,只能被动挨打。

有了唐小婉的相助,姜炎压力大减。他与唐小婉一左一右,配合默契,如同两把利刃,不断收割着黑衣人的性命。寒铁剑的刚猛与柳叶剑的灵动相得益彰,很快就将数十名黑衣人斩杀大半。

剩余的黑衣人见势不妙,对视一眼,想要撤退。

“想走?” 姜炎冷哼一声,岂能容他们离去。他脚尖一点地面,身形腾空而起,长剑直指一名黑衣人首领的后心。

黑衣人首领反应极快,猛地转身,弯刀格挡。“铛” 的一声,火花四溅,黑衣人首领被姜炎的力道震得连连后退,虎口发麻。

唐小婉也不含糊,身形如影随形,短剑直刺黑衣人首领的咽喉。黑衣人首领既要抵挡姜炎的攻击,又要防备唐小婉的突袭,顿时手忙脚乱。

姜炎抓住机会,手腕一翻,寒铁剑绕过弯刀,刺穿了黑衣人首领的肩膀。黑衣人首领惨叫一声,想要逃跑,却被唐小婉的短剑刺穿了小腿,跪倒在地。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姜炎一脚踩在黑衣人首领的背上,厉声质问道。

黑衣人首领咬紧牙关,眼神凶狠,却一言不发。他知道,一旦招供,不仅自己会死,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姜炎见状,眼神一冷。他知道,从这些死士口中,很难问出什么。他转头对唐小婉使了个眼色:“处理掉,不留痕迹。”

“是,殿下。” 唐小婉点头,短剑一挥,黑衣人首领的头颅便滚落下来。剩余的几名黑衣人也被唐小婉一一斩杀,无一活口。

危机解除,姜炎松了一口气。他走到王车夫身边,查看他的伤势:“王伯,你怎么样?”

王车夫捂着手臂上的伤口,脸色苍白,却依旧强撑着说道:“殿下,属下没事,只是皮外伤。”

姜炎从怀中掏出一瓶金疮药,递给王车夫:“赶紧敷上,止血消炎。”

随后,他看向唐小婉,眼神复杂。唐小婉是他母亲当年留下的暗卫,自幼便跟在他身边,伪装成侍女,暗中保护他。这些年,唐小婉为他挡过不少危险,只是从未像今日这般,在他面前展露过如此强悍的实力。

“小婉,今日多谢你了。” 姜炎语气真诚。

唐小婉摘下面纱,露出一张娇俏灵动的脸庞。她的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尤其是一双眼睛,黑白分明,透着几分狡黠与忠诚。“殿下客气了,保护殿下是属下的职责。”

姜炎看着她,心中一动。他知道,唐小婉对他的感情,早已超越了主仆。只是他一心复仇,从未回应过。如今,他身边需要可靠的人手,唐小婉无疑是最佳人选。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回府。” 姜炎说道。他知道,李斯既然敢派死士刺杀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留在外面,随时可能遭遇第二次袭击。

王车夫敷好药,忍着疼痛,重新驾起马车,朝着裕王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回到裕王府,已是深夜。姜炎让下人好生照料王车夫,随后带着唐小婉,径直走向书房。

书房内,灯火通明。姜炎走到书架前,转动一本《论语》,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一个暗门。暗门后是一间密室,布置简洁,只有一张紫檀木桌、几把椅子,以及一面巨大的大梁疆域图。疆域图上,用红色朱砂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红点,代表着李斯、赵宁、秦岳等人的党羽分布,以及各地藩王的势力范围。

这是姜炎多年来苦心经营的成果。

进入密室,姜炎关上暗门,转身对唐小婉说道:“小婉,坐吧。”

唐小婉依言坐下,目光落在疆域图上,眼神凝重:“殿下,今日的刺客,定然是李斯派来的。他狗急跳墙,想要除掉您。”

“嗯。” 姜炎点头,“李斯老奸巨猾,今日在醉仙楼吃了亏,知道我不会善罢甘休,便想先下手为强。只是他没想到,你会出手相助,让他的计划落空。”

“李斯狼子野心,党羽众多,殿下日后行事,一定要多加小心。” 唐小婉担忧地说道。

姜炎看着她,眼神坚定:“小心?我姜炎隐忍多年,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孩童。李斯想要杀我,也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今日之事也给了我一个警示。李斯的势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庞大。想要扳倒他,仅凭我一人之力,还不够。我需要更多的盟友,也需要更快地掌握实权。”

“殿下打算怎么做?” 唐小婉问道。

姜炎走到疆域图前,手指指向北境:“北境蛮族蠢蠢欲动,李斯与蛮族暗中勾结,想要里应外合,颠覆大梁。我打算三日后,以参军的身份,前往北境。一来,可以收集李斯勾结蛮族的证据;二来,可以在军中建立自己的势力;三来,还能见识一下定北侯之女郭秋言的实力。据说,这位郭将军骁勇善战,是北境的守护神。若是能将她拉拢过来,对我日后的计划,大有裨益。”

唐小婉闻言,心中一惊:“殿下,北境危险重重,蛮族凶残,您亲自前往,太过冒险了。属下愿代您前往,收集证据。”

姜炎摇头:“不行。此事事关重大,必须我亲自去。只有亲眼所见,才能掌握最确凿的证据。而且,军中势力错综复杂,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和智谋,根本无法立足。你留在京城,帮我监视李斯和赵宁的动向,有任何情况,及时传递给我。”

“可是……” 唐小婉还想劝说,却被姜炎打断。

“小婉,我意已决。” 姜炎语气坚定,“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这些年,我所学的武艺和谋略,也该派上用场了。”

唐小婉见姜炎心意已决,不再劝说。她知道,姜炎一旦做出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属下遵命。殿下在北境,一定要保重自身。属下会尽快建立情报网络,为殿下传递消息。”

“好。” 姜炎点头,“另外,我让你查的当年宫变的细节,有进展吗?”

提到宫变,唐小婉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回殿下,属下查到,当年您父母遇害,除了李斯和赵宁,镇国大将军秦岳也参与其中。秦岳表面上是大梁的忠臣,实则野心勃勃,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待李斯和赵宁斗得两败俱伤,再取而代之。”

“秦岳?” 姜炎眼神一冷,“果然如此。这三人,个个都是野心家,为了权力,不惜谋害皇室宗亲,颠覆国家。这笔账,我迟早要跟他们算清楚!”

他拳头紧握,指节发白。父母的惨死,是他心中永远的痛。这些年,他之所以隐忍不发,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将这些凶手绳之以法,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

“殿下,还有一件事。” 唐小婉犹豫了一下,说道,“属下查到,苏丞相的女儿苏妙颜,似乎并不认同她父亲的所作所为。她曾多次劝说李斯,不要与蛮族勾结,不要参与党争,但李斯并未听从。”

姜炎闻言,心中一动。这倒是个重要的信息。苏妙颜若是真的反对李斯的所作所为,那她或许真的能成为扳倒李斯的突破口。“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 唐小婉点头,“属下是通过苏府的一个老仆人查到的。那个老仆人对苏夫人忠心耿耿,而苏夫人当年与您母亲关系甚好,也反对李斯的野心。苏妙颜深受母亲影响,对李斯的所作所为,一直颇有微词。”

姜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如此说来,今日在醉仙楼对苏妙颜的试探,倒是歪打正着。苏妙颜不仅聪慧过人,心性也极为正直。若是能将她争取过来,不仅能掌握李斯的更多秘密,还能瓦解李斯的心理防线 —— 毕竟,苏妙颜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好,很好。” 姜炎说道,“此事你继续跟进,密切关注苏妙颜的动向。但切记,不要打草惊蛇,以免引起李斯的怀疑。”

“属下明白。”

就在这时,密室的门突然被轻轻敲响,外面传来下人的声音:“殿下,宫中来人了,说是圣上有请,让您即刻入宫。”

姜炎和唐小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深夜入宫?圣上这个时候召见他,会是什么事?

“知道了,我马上就来。” 姜炎对外面说道。

他转头对唐小婉:“看来,李斯的动作很快,已经将今日醉仙楼的事情添油加醋地禀报给圣上了。圣上召见我,怕是要问罪。”

“殿下,那您……” 唐小婉担忧地说道。

姜炎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从容的笑意:“放心,圣上对我宠爱有加,不会轻易责罚我。而且,我早已想好应对之策。”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锦袍,虽然上面沾了些许血迹,但经过简单的擦拭,已经不怎么明显。“我去入宫面圣,你留在府中,继续监视动静。”

“是,殿下。”

姜炎走出密室,书架自动合上,恢复了原样。他跟着宫中的太监,乘坐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皇宫深处,紫宸殿内灯火通明。大梁皇帝赵显端坐在龙椅上,面容威严,眼神深邃。他年近五十,头发已有些花白,但精神矍铄,身上透着一股帝王的威严。

姜炎走进紫宸殿,躬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显看着姜炎,眼神复杂。他对姜炎这个皇侄,确实十分宠爱。姜炎的父亲是他的亲弟弟,当年宫变身亡,他一直心怀愧疚,所以对姜炎格外照顾。只是姜炎这些年的纨绔做派,让他有些失望。

“起来吧。” 赵显的声音低沉而威严,“今日上元佳节,你在醉仙楼与李斯发生冲突,可有此事?”

姜炎心中一凛,果然是为了此事。他故作委屈地说道:“回父皇,确有此事。但儿臣并非有意冒犯李丞相,只是一时兴起,想与苏小姐切磋琴艺,没想到李丞相反应如此激烈,还说要入宫弹劾儿臣。”

“切磋琴艺?” 赵显挑眉,“朕听说,你在醉仙楼冲撞苏小姐,打碎茶杯,还逼迫她为你抚琴,可有此事?”

“父皇,此事纯属误会。” 姜炎连忙解释,“儿臣只是脚下一滑,不小心冲撞了苏小姐,打碎了茶杯。至于让苏小姐抚琴,也只是玩笑之言,并无逼迫之意。苏小姐宽宏大量,并未计较,没想到李丞相却如此小题大做。”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赵显的神色。他知道,赵显虽然宠爱他,但也十分看重李斯的才干。李斯是大梁的丞相,手握重权,若是真的与李斯闹僵,对他并没有好处。

赵显看着姜炎,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他知道姜炎的性子,顽劣是真,但也不至于如此无礼。而且,李斯的为人,他也十分清楚,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今日之事,恐怕确实是李斯小题大做。

“罢了。” 赵显叹了口气,“此事朕已经知晓。李斯已经入宫向朕禀报,说你伤风败俗,有失皇家脸面。但苏妙颜也派人送来了书信,说此事只是一场误会,让朕不必追究。”

姜炎心中一喜,没想到苏妙颜竟然会为他说话。这更加坚定了他将苏妙颜争取过来的想法。

“父皇,儿臣就知道苏小姐是明事理之人。” 姜炎说道。

赵显看了他一眼,语气严肃:“姜炎,你身为皇侄,身份尊贵,日后行事,一定要谨言慎行,不可再如此顽劣。朕可以纵容你一时,但不能纵容你一世。你要明白,皇家的脸面,容不得你肆意践踏。”

“儿臣明白,儿臣日后一定改过自新,不再让父皇失望。” 姜炎连忙躬身行礼,装作一副知错就改的样子。

赵显点点头,语气缓和了一些:“朕知道,你父母早逝,朕对你格外疼爱。但你也要争气,不能一直这样浑浑噩噩下去。如今大梁内忧外患,北境蛮族蠢蠢欲动,南境百越作乱,朝堂之上,党争不断。朕希望你能早日成熟起来,为朕分忧,为大梁出力。”

姜炎心中一动。赵显这番话,似乎别有深意。难道是在暗示他,要他参与到朝堂之事中?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姜炎说道

 

 

第三章 离京赴险,雁门初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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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内,赵显的话语落在姜炎耳中,似有千斤分量。帝王的眼神深邃如渊,姜炎看不清那眼底究竟藏着几分期许,几分试探。他躬身垂首,声音恭敬却不失沉稳:“儿臣定不负父皇厚望,若有机会,必为大梁鞠躬尽瘁。”

赵显看着他,缓缓点头,指尖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似在思索什么。殿内烛火摇曳,将君臣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许久,赵显才开口:“北境蛮族近来动作频频,定北侯数次上书请求增兵。朕有意让你前往北境历练一番,一来可观摩军旅,增长见识;二来也能为定北侯分担些压力,你意下如何?”

姜炎心中猛地一震。他原计划三日后以参军身份悄悄离京,却没想到赵显竟主动提出让他前往北境,这无疑是天赐良机。既省去了他伪装身份的麻烦,又能名正言顺地介入北境事务,收集李斯勾结蛮族的证据。但他面上并未表露分毫,反而故作犹豫:“父皇,北境苦寒,且战事凶险,儿臣…… 恐难担此重任。”

赵显看穿了他的伪装,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你虽顽劣,却也并非无勇无谋。朕知道你心中有丘壑,只是不愿显露罢了。此次前往北境,朕不给你任何官职,只以‘皇侄’身份随行,你可自由行事,但若出了差错,朕也不会姑息。”

“儿臣遵旨!” 姜炎心中大喜,连忙躬身行礼,语气中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激动,“儿臣定不辱使命,在北境好好历练,不负父皇信任。”

赵显满意地点点头:“明日一早,你便启程吧。朕已命人备好车马和随行护卫,你只需收拾些简单行囊即可。”

“谢父皇!”

从紫宸殿出来,夜色更浓。皇宫内灯火通明,侍卫们手持长枪,来回巡逻,气氛肃穆。姜炎乘坐马车返回裕王府,心中思绪翻涌。赵显的决定,既在他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这位帝王看似温和,实则心思缜密,早已洞察朝堂暗流,或许他派自己前往北境,也是想借他之手,牵制李斯与秦岳的势力。

回到裕王府,唐小婉早已在书房等候。见姜炎回来,她连忙迎上前:“殿下,圣上召见您,可是为了今日醉仙楼之事?”

姜炎点头,将赵显让他前往北境的事情告知了唐小婉。唐小婉又惊又喜:“殿下,这可是好事!有了圣上的旨意,您在北境行事会方便许多。”

“嗯。” 姜炎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水,浅啜一口,“但这也意味着,李斯会更加警惕。他知道我前往北境,必定会派人暗中监视,甚至再次下手。我们此行,怕是不会太平。”

唐小婉眼神一凛:“殿下放心,属下会安排好一切。明日启程时,属下会乔装成您的侍女,暗中保护您。另外,属下已联系了北境的暗线,他们会在暗中协助您。”

姜炎点头:“好。你即刻去准备,将密室中关于李斯党羽的资料整理好,我带在身上。另外,告诉王伯,让他好生养伤,不必随我前往北境。”

“是,殿下。” 唐小婉转身离去,脚步匆匆。

姜炎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夜空。月亮隐在云层后,只有几颗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预示着他此行的艰难。但他眼神坚定,心中早已做好了准备。北境,不仅是他复仇的关键之地,更是他崛起的起点。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裕王府外就停好了一辆朴素的马车。与之前的乌木鎏金马车不同,这辆马车通体黑色,没有任何装饰,看起来与普通富商的马车无异。唐小婉穿着一身浅绿色侍女服,头戴帷帽,将面容遮住,站在马车旁,等候姜炎。

姜炎身着一袭青色布衣,腰间束着一条普通布带,脸上带着几分风尘仆仆的神色,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书生。他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一些干粮和唐小婉整理好的资料。

“殿下,一切准备就绪。” 唐小婉低声说道。

姜炎点头,踏上马车。随行的护卫早已等候在一旁,他们都是赵显亲自挑选的精锐,沉默寡言,眼神锐利。

马车缓缓驶离裕王府,朝着北门方向而去。此时的京城还笼罩在夜色中,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马蹄声和车轮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出了北门,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东方泛起鱼肚白,太阳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芒洒在大地上,驱散了夜晚的寒意。马车沿着官道前行,道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偶尔能看到早起劳作的农夫。

“殿下,我们此次前往北境,大约需要十日路程。沿途会经过三个驿站,我们可以在驿站休息。” 唐小婉坐在姜炎对面,低声说道。

姜炎点头,目光透过车窗,望向外面的景色。他知道,这十日路程,注定不会平静。李斯绝不会让他顺利抵达北境。

果然,在出发后的第三日,当马车行驶到一处荒无人烟的山谷时,意外发生了。

“咻咻咻!”

数十支箭矢突然从山谷两侧的密林中射出,朝着马车疾驰而来。箭矢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瞬间刺穿了马车的车厢,木屑飞溅。

“有埋伏!” 随行的护卫首领大喝一声,拔出腰间的长刀,挡在马车前,将射来的箭矢一一击落。其他护卫也迅速反应过来,形成一个包围圈,将马车护在中间。

姜炎心中一凛,掀开车帘,只见密林中冲出数十名黑衣蒙面人,手持弯刀,朝着护卫们冲杀过来。这些人的招式与上次刺杀他的死士如出一辙,显然也是李斯派来的。

“看来,李斯是铁了心要置我于死地。” 姜炎眼神一冷,对唐小婉说道,“小婉,你负责保护马车,我去协助护卫。”

“殿下,小心!” 唐小婉点头,拔出藏在袖中的柳叶剑,警惕地盯着周围的黑衣人。

姜炎手持寒铁剑,纵身跃下马车。他的身形如同鬼魅般穿梭在黑衣人群中,寒铁剑寒光闪烁,每一次挥剑,都能带走一条性命。随行的护卫都是精锐,战斗力极强,与黑衣人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山谷中,刀光剑影,惨叫声、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鲜血染红了地面,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一名黑衣人首领见久攻不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信号弹,点燃后,信号弹 “咻” 的一声冲上天空,在半空中炸开,形成一朵黑色的烟雾。

“不好,他们在召唤援兵!” 姜炎心中一惊。若是等援兵到来,他们必然会陷入重围,到时候想要脱身,就难了。

“大家加快速度,尽快解决这些人!” 姜炎大喝一声,剑法愈发凌厉。他知道,必须在援兵到来之前,杀出一条血路。

唐小婉也意识到了危险,她身形一闪,如同一道绿色的闪电,冲入黑衣人群中。柳叶剑舞动,招招致命,很快就斩杀了几名黑衣人。

在姜炎和唐小婉的配合下,护卫们士气大振,战斗力倍增。黑衣人数量越来越少,渐渐落入了下风。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显然,黑衣人的援兵到了。

“殿下,援兵来了,我们快走!” 护卫首领大声喊道。

姜炎点点头,一剑刺穿最后一名黑衣人的胸膛,转身对唐小婉和护卫们说道:“撤!”

众人迅速跳上马车,护卫首领驾起马车,朝着山谷外疾驰而去。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黑衣人的援兵在后面紧追不舍。

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疾驰,颠簸不已。姜炎坐在马车内,眉头紧锁。他知道,这样下去,迟早会被黑衣人追上。

“殿下,前面有一处山洞,我们可以暂时躲进去。” 唐小婉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山洞,说道。

姜炎顺着唐小婉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山洞隐藏在密林中,位置十分隐蔽。他点头:“好,就去那里。”

马车很快就来到山洞前。护卫们将马车藏在山洞深处,然后在洞口布置了一些陷阱,以防黑衣人追来。

山洞内漆黑一片,唐小婉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照亮了周围的环境。山洞不大,地面凹凸不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

“大家先休息一下,检查一下伤势。” 姜炎说道。

护卫们纷纷坐下,检查自己的伤口。有几名护卫在刚才的厮杀中受了伤,虽然不重,但也需要及时处理。

唐小婉从行囊中拿出金疮药,为受伤的护卫包扎伤口。姜炎则走到洞口,透过缝隙,观察外面的动静。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和脚步声。黑衣人追到了山洞附近,开始四处搜寻。

“大人,这里有马车的痕迹!” 一名黑衣人的声音传来。

“仔细搜查,他们肯定躲在附近!” 黑衣人首领的声音带着几分狠厉。

姜炎心中一紧,握紧了手中的寒铁剑。他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唐小婉也来到洞口,低声对姜炎说道:“殿下,他们人多势众,我们硬拼不是对手。不如我们从山洞后面的密道离开。”

“密道?” 姜炎一愣。

“嗯。” 唐小婉点头,“属下之前勘察过这一带的地形,这个山洞后面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往山谷另一侧的官道。”

姜炎大喜:“太好了!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出发。”

众人跟着唐小婉,沿着山洞后面的一条狭窄通道前行。通道内漆黑潮湿,只能容一人通过。他们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发出声响,引来黑衣人。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通道尽头出现了一丝光亮。唐小婉加快脚步,率先走出通道。外面是一片茂密的森林,远处隐约可见官道的影子。

“我们安全了。” 唐小婉松了一口气。

众人走出通道,沿着森林边缘,朝着官道的方向走去。他们不敢停留,一路疾行,直到傍晚时分,才来到一处小镇。

小镇不大,只有一条主街,两旁是一些低矮的房屋。他们找了一家偏僻的客栈住下,打算休息一晚,明日再继续赶路。

客栈房间内,姜炎坐在桌前,眉头紧锁。连续两次遇袭,让他意识到李斯的势力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庞大。而且,李斯显然已经察觉到他前往北境的目的,否则不会如此急于杀他。

“殿下,您在想什么?” 唐小婉端着一碗热茶,放在姜炎面前。

姜炎抬头,接过热茶,浅啜一口:“我在想,李斯如此急于杀我,或许不仅仅是因为我在醉仙楼得罪了他,更因为他担心我在北境查到他勾结蛮族的证据。”

“殿下说得有道理。” 唐小婉点头,“李斯与蛮族勾结,必然在北境留下了不少痕迹。他怕您查到这些证据,所以才会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在您抵达北境之前杀了您。”

姜炎眼神一冷:“他越是这样,就越说明他心虚。我一定要在北境查清楚真相,将他的罪行公之于众,为我父母报仇。”

“殿下,您放心,属下会一直陪伴在您身边,助您完成心愿。” 唐小婉语气坚定。

姜炎看着唐小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些年,唐小婉一直默默守护在他身边,为他出生入死,从未有过一句怨言。他知道,唐小婉对他的感情,早已超越了主仆。只是他一心复仇,从未回应过。但此刻,他在心中暗下决心,待复仇大业完成,他定会给唐小婉一个交代。

次日一早,他们告别客栈老板,继续赶路。接下来的几日,一路风平浪静,没有再遇到刺杀。或许是李斯的死士在之前的两次袭击中损失惨重,暂时无力再派人追杀;或许是他们已经接近北境,李斯的势力在这里有所减弱。

第十日傍晚,他们终于抵达了北境的门户 —— 雁门关。

雁门关雄踞在群山之间,城墙高大坚固,由青石砌成,上面布满了箭孔和垛口。城墙上旗帜飘扬,“定北侯” 三个字格外醒目。城门处,士兵们手持长枪,严密地检查着进出的人员,气氛肃穆。

马车停在城门不远处,姜炎掀开车帘,望着眼前的雁门关,心中感慨万千。这就是北境的门户,是大梁抵御蛮族的第一道防线。无数将士在这里浴血奋战,用生命守护着大梁的安宁。

“殿下,我们到了。” 唐小婉说道。

姜炎点头,深吸一口气:“走吧,我们进去。”

他和唐小婉走下马车,朝着城门走去。随行的护卫则留在马车旁,等候他们的消息。

来到城门处,一名士兵拦住了他们:“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来雁门关做什么?”

姜炎拱手,语气平和:“这位军爷,在下姜远,是京城来的书生,听闻北境战事频繁,想来为定北侯大人效力,尽一份绵薄之力。这位是我的侍女,小婉。”

士兵上下打量着姜炎和唐小婉,眼神中带着几分怀疑:“书生?北境凶险,可不是你们这些书生该来的地方。再说,定北侯大人招募士兵,只收精壮男子,可不要什么书生。”

“军爷,在下虽然是书生,但也练过一些武艺,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姜炎说道,“而且,在下略通谋略,或许能为定北侯大人出谋划策。还请军爷通融一下,让我们见到定北侯大人。”

士兵犹豫了一下,显然有些为难。就在这时,一个清脆有力的声音从城墙上传来:“让他们进来。”

姜炎抬头望去,只见城墙上站着一位身着银色盔甲的女子。她头戴凤翅盔,面容娇美却不失英气,眼神锐利如鹰,手持长枪,正是定北侯之女,郭秋言。

郭秋言的目光落在姜炎身上,带着几分审视:“你就是从京城来的书生姜远?”

“正是在下。” 姜炎拱手行礼。

“本将军听说,你想为定北侯效力?” 郭秋言问道,声音清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 姜炎点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北境是大梁的门户,在下虽不才,却也想为守护北境尽一份力。”

郭秋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有这份心就好。不过,雁门关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这里每天都可能发生战事,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你若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在下绝不后悔!” 姜炎语气坚定。

郭秋言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跟本将军来吧。本将军带你去见父亲。”

说完,郭秋言转身走下城墙。姜炎和唐小婉跟在她身后,走进了雁门关。

雁门关内,一片繁忙景象。士兵们有的在操练,有的在擦拭兵器,有的在搬运粮草,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严肃的神情。街道两旁,是一些简陋的房屋,大多是士兵的营房和一些商铺。商铺里卖的大多是兵器、盔甲和粮草,偶尔也有一些卖日常用品的小店。

郭秋言带着姜炎和唐小婉,来到了定北侯府。定北侯府位于雁门关的中心位置,是一座不算豪华但十分坚固的府邸。府内守卫森严,士兵们来回巡逻,警惕地盯着周围的动静。

走进府内,来到大厅。定北侯郭镇正坐在大厅中央的椅子上,他年约五十,身材高大,面容刚毅,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盔甲,虽然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但眼神依旧锐利,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威严。

“父亲,京城来的书生姜远带到了。” 郭秋言躬身行礼。

郭镇抬起头,目光落在姜炎身上,带着几分审视:“你就是姜远?”

“正是在下,见过定北侯大人。” 姜炎拱手行礼。

“听说你想为老夫效力?” 郭镇问道,声音低沉,带着一股威严。

“是。” 姜炎点头,“在下听闻北境蛮族蠢蠢欲动,定北侯大人带领将士们浴血奋战,守护北境,心中十分敬佩。在下不才,愿为定北侯大人效力,无论是冲锋陷阵,还是出谋划策,在下都在所不辞。”

郭镇看着姜炎,沉默了片刻。他知道,从京城来的人,大多是为了镀金,或者是有其他目的。眼前这个书生,看起来文质彬彬,却眼神坚定,不像是那种贪图安逸之人。但他也不敢轻易相信,毕竟北境形势复杂,容不得半点马虎。

“你既然想为老夫效力,那老夫就给你一个机会。” 郭镇说道,“雁门关最近粮草紧缺,你就先去负责粮草的调度吧。若是做得好,老夫再给你其他任务。”

姜炎心中一喜,连忙说道:“多谢定北侯大人!在下定不辱使命。”

 

 

 

第四章 粮道暗险,医女初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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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北侯府的偏院,成了姜炎临时的办公之所。院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宽大的紫檀木桌,几把椅子,墙角堆着几麻袋尚未核查的账目。姜炎坐在桌前,指尖划过泛黄的账本,眉头越皱越紧。

他原以为粮草调度只是琐碎的事务,却没想到其中藏着如此多的猫腻。账本上的数字看似规整,细究之下却漏洞百出:入库的粮草数量与实际盘点不符,损耗率高得惊人,部分粮商的供货价格远超市场价,甚至有几笔支出根本查不到对应的去向。

“这些账目,分明是有人故意做了手脚。” 姜炎低声自语,眼神冷冽。北境战事吃紧,每一粒粮食都关系到将士的生死,竟然有人敢在粮草上动手脚,这背后定然牵扯着巨大的利益链条,甚至可能与李斯勾结蛮族的阴谋有关。

“殿下,您已经看了三个时辰了,歇会儿吧。” 唐小婉端着一碗温热的莲子羹走进来,看着姜炎疲惫的神色,眼中满是担忧。她放下碗,拿起桌上的账本,随意翻了几页,也看出了端倪,“这些账目确实有问题,损耗率竟然高达三成,这根本不合常理。”

姜炎端起莲子羹,浅啜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入腹中,疲惫稍减:“三成损耗只是明面上的数字,实际被克扣的粮草,恐怕远不止这些。定北侯常年征战,无暇顾及后勤,这就给了某些人可乘之机。”

他放下碗,指尖在账本上重重一点:“你看这里,上个月从江南运来的十万石粮食,账面上写着‘途中遇劫,损失三成’,但我派人暗中询问了押送粮草的士兵,他们说途中根本没有遇到劫匪,只是在经过汾州时,被当地知府以‘临时征用’的名义扣下了两万石。”

“汾州知府?” 唐小婉眼神一凛,“汾州知府王怀安,不正是李斯的门生吗?”

“正是。” 姜炎点头,“这就说得通了。王怀安扣下粮草,要么是中饱私囊,要么是将粮草转交给了蛮族。无论哪种可能,都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外的天空。雁门关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动着院中的老槐树,落叶纷飞。“明日我亲自去汾州一趟,查清粮草的去向。你留在雁门关,继续核查剩余的账目,同时联系北境的暗线,打探王怀安与蛮族的往来证据。”

“殿下,汾州是王怀安的地盘,您亲自前往,太过危险了。” 唐小婉担忧地说道,“王怀安既然敢克扣军粮,定然心狠手辣,若是发现您在调查他,说不定会对您不利。”

姜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越是危险的地方,越能查到真相。王怀安以为我只是个来镀金的书生,必然不会对我多加防备。而且,有圣上的旨意,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对我下手。”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放心,我会乔装打扮,低调行事。若有意外,我会立刻发出信号,你带着暗线接应我即可。”

唐小婉见姜炎心意已决,不再劝阻,只是郑重地说道:“殿下,您一定要保重自身。属下会安排好一切,随时等候您的消息。”

次日一早,姜炎换上一身普通商人的服饰,头戴毡帽,将面容遮住大半,骑着一匹普通的枣红马,离开了雁门关,朝着汾州方向疾驰而去。

汾州距离雁门关约有三日路程,沿途多是崎岖的山路和荒凉的戈壁。姜炎一路疾驰,不敢耽搁,渴了就喝随身携带的水,饿了就啃几口干粮,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三日傍晚抵达了汾州城外。

汾州城虽然不如京城繁华,但也算得上是北境的一座重镇。城门处,士兵们正在检查进出的人员,神色严肃。姜炎牵着马,混在人群中,顺利进入了城内。

城内街道两旁,店铺林立,人声鼎沸。与雁门关的紧张气氛不同,汾州城内显得十分安逸,甚至有些奢靡。酒楼茶馆里座无虚席,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全然没有身处边境的危机感。

姜炎心中冷笑。王怀安治理下的汾州,竟然是这般景象,看来他早已将百姓的安危、国家的存亡抛到了九霄云外,一门心思只想着敛财。

他找了一家偏僻的客栈住下,简单洗漱后,便换上一身夜行衣,趁着夜色,悄悄溜出了客栈。他的目标是汾州知府衙门的书房,那里大概率存放着王怀安克扣粮草的证据。

汾州知府衙门位于城中心,守卫森严。姜炎凭借着高超的轻功,避开巡逻的士兵,如同鬼魅般潜入了衙门内。书房位于衙门后院的偏殿,门口有两名士兵把守。

姜炎屏住呼吸,身形一闪,绕到士兵身后,出手如电,点中了两名士兵的穴位。士兵瞬间失去意识,软软地倒在地上。姜炎轻轻推开书房的门,闪身进入。

书房内灯火通明,书架上摆满了书籍,桌上堆放着许多公文和账本。姜炎走到桌前,迅速翻阅起来。他很快就找到了关于粮草调度的账目,上面清楚地记录着扣除两万石粮食的去向 —— 竟然是转给了一个名为 “黑石商队” 的组织。

“黑石商队?” 姜炎心中一动。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商队,看来这很可能是一个掩护,真正的目的是将粮草交给蛮族。

他继续翻阅,终于在一本密账中找到了线索。密账上记录着黑石商队与蛮族的交易明细,不仅有粮草,还有兵器、药品等战略物资。而每一笔交易,都有王怀安的亲笔签名。

“证据确凿!” 姜炎心中大喜,将密账和相关账目收好,正准备离开,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大人,书房的灯还亮着,要不要进去看看?” 一个士兵的声音传来。

“不必了,想必是王大人还在处理公务。我们在外守着就好。” 另一个声音说道。

姜炎心中一紧,知道不能久留。他迅速吹灭桌上的蜡烛,身形一闪,从窗户跳出,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客栈,姜炎将证据藏好,心中思绪翻涌。王怀安与蛮族勾结的证据已经找到,接下来就是如何将这些证据交给定北侯,同时确保自身安全。他知道,王怀安一旦发现证据失窃,必然会大肆搜捕,甚至会派人追杀他。

次日一早,姜炎正准备启程返回雁门关,却发现汾州城城门紧闭,士兵们正在全城搜捕 “形迹可疑之人”。显然,王怀安已经发现证据失窃,开始动手了。

“看来,想要顺利离开汾州,没那么容易。” 姜炎心中暗道。他不敢贸然前往城门,只能暂时留在客栈,等待时机。

然而,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当天中午,客栈突然被士兵包围,为首的正是汾州知府王怀安。王怀安身着官服,面容肥胖,眼神阴鸷,指着客栈,厉声喝道:“把客栈包围起来,给我仔细搜查!凡是形迹可疑之人,一律拿下!”

姜炎心中一惊,没想到王怀安动作如此之快,竟然查到了客栈。他知道,不能坐以待毙。他迅速换上一身普通百姓的衣服,将证据藏在身上,趁着混乱,从客栈的后门溜了出去。

后门外面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姜炎刚跑出去不远,就遇到了几名巡逻的士兵。

“站住!你是什么人?去哪里?” 士兵大喝一声,拔出腰间的长刀,拦住了姜炎的去路。

姜炎眼神一冷,知道无法善了。他不等士兵反应,身形一闪,出手如电,将几名士兵打倒在地,然后朝着城外的方向疾驰而去。

“有人逃跑!快追!” 王怀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姜炎不敢回头,拼命地向前奔跑。他知道,一旦被王怀安的人追上,后果不堪设想。城外是一片荒凉的戈壁,没有任何遮挡,很容易被追兵发现。

就在这时,姜炎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他低头一看,原来是被一块石头绊倒了,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追兵越来越近,马蹄声如同催命符般响在耳边。

姜炎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脚踝已经扭伤,根本无法行走。他心中一沉,难道今日就要命丧于此?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阵马蹄声从侧面传来。只见一名身着青色衣裙的女子骑着一匹白马,如同旋风般冲了过来。女子面容清秀,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背上背着一个药箱,看起来像是一名医女。

“快上马!” 女子冲到姜炎身边,伸出手,语气急促。

姜炎愣了一下,来不及多想,抓住女子的手,翻身上马。女子双腿一夹马腹,白马嘶鸣一声,朝着远方疾驰而去。

王怀安的追兵见状,连忙追了上去。但女子的白马速度极快,很快就将追兵远远甩在了身后。

跑了大约半个时辰,女子勒住马缰,将马停在一处隐蔽的山谷中。

“多谢姑娘相救。” 姜炎翻身下马,拱手行礼,语气真诚。他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只见她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尤其是一双眼睛,清澈明亮,透着一股善良与坚毅。

女子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客气。我看那些人对你穷追不舍,想必你是遇到了麻烦。对了,你的脚踝受伤了,我帮你看看吧。”

说着,女子从背上的药箱里拿出药膏和绷带,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查看姜炎的脚踝。她的动作轻柔,眼神专注,透着一股专业的气息。

“还好只是轻微扭伤,没有伤到骨头。” 女子松了一口气,将药膏涂抹在姜炎的脚踝上,然后用绷带缠好,“这样就差不多了,短期内尽量不要剧烈运动。”

“多谢姑娘。” 姜炎再次道谢,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危难之际,竟然能遇到如此善良的女子,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叫楚清瑶,是汾州城外百草谷的医女。” 女子站起身,自我介绍道,“不知公子高姓大名?为何会被王知府的人追杀?”

“在下姜远,是一名书生,前来北境游历。” 姜炎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含糊地说道,“我无意中发现了王知府的一些秘密,他想要杀人灭口。”

楚清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王知府?他可是汾州的父母官,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姜炎苦笑一声:“人心隔肚皮。姑娘有所不知,王知府表面上清廉正直,实则贪赃枉法,甚至勾结蛮族,危害国家。我发现了他的罪证,他自然要杀我灭口。”

楚清瑶脸色一变,眼神中充满了愤怒:“竟然有这种事!王怀安简直太可恶了!北境将士们在前线浴血奋战,他却在后方中饱私囊,勾结外敌,简直是罪该万死!”

看着楚清瑶义愤填膺的样子,姜炎心中暗暗点头。这位楚姑娘不仅善良勇敢,还深明大义,实在难得。

“姜公子,你现在伤势未愈,又被王怀安追杀,不宜露面。” 楚清瑶沉吟片刻,说道,“不如先随我回百草谷养伤,等风头过后,再做打算。”

姜炎心中一动。百草谷听起来是个隐蔽的地方,正好可以暂时躲避追杀,同时养好伤势。而且,楚清瑶是医女,有她的照料,伤势恢复得也会更快。

“多谢楚姑娘收留。” 姜炎拱手说道,“只是这样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楚清瑶摇摇头:“百草谷位置偏僻,很少有人前往,不会有什么麻烦。而且,我最看不惯王怀安这种贪官污吏,能帮到你,我很高兴。”

说完,楚清瑶扶着姜炎,再次上马,朝着百草谷的方向而去。

百草谷位于汾州城外的深山之中,谷内风景秀丽,绿草如茵,溪水潺潺,宛如世外桃源。谷中有一座简陋的木屋,便是楚清瑶的居所。木屋周围种满了各种草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这里就是百草谷了,你先在这里安心养伤。” 楚清瑶扶着姜炎走进木屋,将他安置在一张床上。

木屋内部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几把椅子,墙角堆放着许多草药和医书。虽然简陋,却十分干净整洁。

接下来的几日,楚清瑶悉心照料着姜炎的伤势。她每日为他换药、煎药,还亲自下厨,做一些清淡可口的饭菜。姜炎则在养伤的同时,向楚清瑶打听汾州的情况。

通过与楚清瑶的交谈,姜炎了解到,楚清瑶的父亲曾是汾州的名医,医术高超,深受百姓爱戴。但后来,王怀安的儿子得了重病,楚清瑶的父亲前去诊治,却被王怀安诬陷为 “下毒谋害”,关进了大牢,不久后就含冤而死。楚清瑶为了躲避王怀安的迫害,才躲进了百草谷,以采药行医为生。

“王怀安这个畜生!” 姜炎听完,怒不可遏。他没想到王怀安竟然如此残忍,不仅贪赃枉法,还草菅人命。

“我一定要为父亲报仇,揭露王怀安的罪行。” 楚清瑶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只是我势单力薄,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姜炎看着楚清瑶,心中暗暗决定,等他处理完王怀安勾结蛮族的事情,一定要帮楚清瑶洗刷她父亲的冤屈,让王怀安血债血偿。

“楚姑娘,你放心。” 姜炎说道,“王怀安的罪行,我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等我回到雁门关,将证据交给定北侯大人,定能将他绳之以法,为你父亲报仇。”

楚清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真的吗?姜公子,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姜炎点头,“我手中有王怀安与蛮族交易的密账,只要将这些证据交给定北侯,他插翅难飞。”

楚清瑶激动得热泪盈眶:“太好了!多谢姜公子!若能为父亲报仇,我楚清瑶定当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姜炎摆摆手:“楚姑娘不必客气。王怀安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

在楚清瑶的悉心照料下,姜炎的伤势恢复得很快。短短五日,他的脚踝就已经基本痊愈,可以正常行走了。

这五日里,姜炎与楚清瑶朝夕相处,对彼此有了更深的了解。他发现楚清瑶不仅医术高超,还十分聪慧,对草药的认知更是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而楚清瑶也被姜炎的才华、胆识和正义感所吸引,心中渐渐对他产生了异样的情愫。

第六日清晨,姜炎收拾好行囊,准备启程返回雁门关。

“姜公子,你要走了吗?” 楚清瑶站在木屋门口,眼神中带着几分不舍。

“嗯。” 姜炎点头,“我必须尽快将证据交给定北侯,以免夜长梦多。”

“我送你一程吧。” 楚清瑶说道。

姜炎没有拒绝。他知道,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楚清瑶牵着马,送姜炎走出百草谷。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离愁。

来到谷口,姜炎停下脚步,转身对楚清瑶说道:“楚姑娘,就此别过吧。你多保重,等我处理完事情,一定会回来找你,帮你洗刷你父亲的冤屈。”

“嗯。” 楚清瑶点头,眼中泛起了泪光,“姜公子,你也要保重。路上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被王怀安的人盯上。”

她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巧的药囊,递给姜炎:“这个药囊里装着我特制的解毒药和金疮药,你带在身上,或许能派上用场。”

姜炎接过药囊,心中一暖:“多谢楚姑娘。”

他翻身上马,最后看了楚清瑶一眼,然后勒转马头,朝着雁门关的方向疾驰而去。

楚清瑶站在谷口,望着姜炎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转身,回到了百草谷。她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姜炎能平安无事,早日将王怀安绳之以法。

姜炎一路疾驰,不敢耽搁。他知道,王怀安在汾州势力庞大,必然会派人四处搜捕他,甚至可能已经通知了雁门关的同伙,想要在半路上截杀他。

果然,在距离雁门关还有一日路程的时候,姜炎再次遭遇了埋伏。这一次,埋伏他的是一群身着黑衣的蒙面人,人数比之前更多,实力也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