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四脚鱼

 

故事发生在清朝咸丰年间，安徽泾县有个读书人叫潘伦恩。

他年轻的时候就才名远扬，写的诗和文章都特别好，是附近有名的大才子。

可这潘大才子考上秀才之后，运气就不太好了。

从十几岁开始参加科举，一直考到三十来岁，举人愣是没考上。

潘伦恩心里有点灰心，琢磨着自己可能命中就没有当官的命。

既然在科举这条路上浪费一生，还不如顺着自己的性子，在有生之年做点喜欢的事。

这潘大才子喜欢游山玩水，打听民间稀奇古怪的故事，然后把这些故事记下来写成游记。按现在的说法，大概就是没考上公务员，干脆去做个旅游博主。

有一回，潘伦恩在外面游玩，因为一路景色太美，错过了投宿的镇子。

天快黑了，没办法，他只好在路边找了一户村民家，敲门进去，给了点钱，求人家留自己过夜。

好在主人家很热情，不仅留下了潘伦恩，还给他炖了一锅鱼汤。

潘伦恩走南闯北，吃过不少美味，可这碗鱼汤让他赞不绝口，说简直太鲜美了。

他可不是饿坏了才这么说，也没错过饭点。他对主人家的手艺称赞不已，还说这鱼汤要是在城里开个饭馆，肯定能赚不少钱。

没想到主人家却说，这鱼是从附近小河沟里捞的，熬出来的汤也就一般。

真正好吃的是附近乌龙坑里的鱼。主人家小时候，爷爷给他熬过一次，那才叫真正的美味。

潘伦恩一听，还有比这汤更好喝的？既然乌龙坑里的鱼这么鲜美，就跟主人家说，明天麻烦帮忙捕一条来熬汤，愿意多给些钱。

主人家却拒绝了，说乌龙坑里的鱼不能捕捞，附近根本没人敢去。

潘伦恩很好奇，难道乌龙坑附近有猛兽？为什么没人敢去捞呢？而且主人家的爷爷以前怎么就能捞来吃呢？

主人家解释说，那是几十年前，爷爷才三十来岁的时候，还能去捞。

那时候附近村民都在乌龙坑里捕鱼，坑里的鱼味道十分鲜美，大家都爱吃，爷爷自然也去捞，他才能吃到。后来就不能捞了。

原来，有一次爷爷捕到一条长着四条腿的鱼，觉得这鱼长得太奇怪，不敢吃，就把它扔回坑里放生了。

过了几天，有个小伙子又捕到一条四腿鱼。爷爷看到后，劝小伙子赶紧放生，说这鱼长得怪，肯定不能吃。

可小伙子不听，还说爷爷太迷信，鱼就是鱼，有什么不能吃的。正好自己媳妇刚生完孩子，要用这四腿鱼熬鱼汤给媳妇补身子。

说完，小伙子拎着鱼就走了，爷爷怎么劝都没用。

爷爷见劝不住，就自己接着捕鱼，下午捕了几条鱼回村子。

刚进村，就看到不少人围在小伙子家门口，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什么。爷爷过去打听，有人说，这小伙子捕了条四腿鱼回来，那鱼长得可奇怪了。

爷爷说自己见过。接着问后来怎么了，那人说，小伙子把鱼煮了，结果煮了快两个时辰，锅都熬干了，鱼都煮不熟，而且现在锅盖还打不开了。

爷爷赶紧挤进去，看到小伙子正和锅盖较劲，又是拉又是撬又是砸，还有几个村民在旁边帮忙，可大家一起都打不开锅盖。

村里的老人挤过来，跟小伙子说，这鱼长得这么奇怪，就不该煮了吃，当时就该放生，现在怕是得罪河神了，要降罪给村子。

大家一听都很害怕，可小伙子不信邪，非要吃这鱼。他急了，把锅盖端起来往地上一摔，把锅底摔了个大窟窿，鱼也掉了出来。

小伙子气得不行，捡起鱼张嘴就咬，说非要尝尝这鱼什么滋味。结果“嘎嘣”一声，他哎哟叫了一声，把鱼扔了，蹲在地上。旁边有人把鱼捡起来一看，这鱼还真吃不得，鱼肉硬得像石头。

鱼吃不成了，锅也摔坏了。小伙子气得把锅和鱼一起端起来，扔到了乌龙坑里。

爷爷回家后，心里一直慌得很，和奶奶一商量，就让妈妈带着自己，再加上当天捕的几条鱼，回姥姥家多住些日子，过几天再回来。

当时主人家还小，就被抱着走了。在姥姥家住了几天后，妈妈带着他回到乌龙坑。一看，不得了，村里大半房子都塌了，人也少了很多。

妈妈吓坏了，到处找村里人打听。有人说，前几天下了一场特别大的冰雹，村里的房子都是被冰雹砸坏的，附近庄稼也全毁了，还砸死不少人。

那个吃四腿鱼的小伙子一家子全死了，太惨了。冰雹过后，马上又下大雨，水涨到房顶那么高，剩下的村民又有不少被淹死，没剩几个了。

妈妈赶紧去找爷爷，结果自家房子也全毁了，人都找不着。

从那以后，妈妈带着主人家一直在姥姥家住，再也没回乌龙坑。

据说村里还有几个幸存者，也都远远地离开了，附近再也没人敢接近乌龙坑，更别说捕鱼了。

潘伦恩听了这个故事，觉得十分神奇。他说这小伙子也是魔怔了，农村人把锅砸了可是大忌讳，他还这么干，说不定是着魔了。

所以说，干什么都别太较劲，做不成的事，非一根筋地努力也可以，但要是不惜代价，真得三思而后行，不能脑袋一热就拼了，不然承受不起后果，自己遭殃还连累别人，那就太过分了。

有人问那四腿鱼到底是怎么回事，潘伦恩也说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些。潘伦恩吃完饭回屋，拿出纸笔，把这件事记了下来。

那时候的文人都有这个习惯，喜欢把自己觉得好玩或者神奇的事记下来。

潘伦恩一想，自己反正就是个旅游博主，四处游历，干脆就干这一件事，多打听些这样的事，说不定最后还能出本书，也算是自己的成就。

考不中举人，怀才不遇，能留下本书也行，要是还能挣点小钱，那就更好了。

后来，他果然攒了不少故事，还真出了本书，叫《道听途说》。

在清朝的时候，这本《道听途说》和《聊斋志异》齐名。《聊斋志异》的作者是蒲松龄，他也是科考不中，自己开了个私塾，又弄了个小茶馆，起名叫“聊斋”，就是个闲聊的地方。

没事的时候，他就和各色人等、过往客商坐在那儿喝茶闲聊。没人的时候，他还出去招呼人，说免费喝茶，但得给讲个故事当茶钱。

就这么打听出很多奇闻异事，记下来出了本书叫《聊斋志异》。现在一说“聊斋”，都成形容词了，多少有点让人觉得瘆得慌。

潘伦恩是四处游历，把见闻中的奇闻异事记下来。从书名就能看出这本书是怎么写成的。

潘伦恩和蒲松龄一样，都是不得志但非常有才华的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