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寡妇雪夜救白狐,当夜有美妇人托梦:梁上有物勿动
腊月十八的酉时,北风裹着雪粒子,噼里啪啦地砸在青瓦上。柳三娘裹紧那件补丁摞补丁的棉袄,举着油灯,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醋窖走去。灯影晃过墙角的柴堆时,一团银白突然颤动起来——竟是一只白狐!它的后腿被铁夹夹住,琉璃般的眼珠映着火光,竟像是含着泪。
“造孽哟。”三娘叹了口气,解下腰间的粗布汗巾。这是她亡夫去年今日咽气时攥在手里的。白狐突然伸爪勾住汗巾,伤口渗出的血在布上洇出梅枝似的纹路。
“这畜生倒通人性。”隔壁王婶扒着墙头嚷道,“听说前街刘铁匠逮着只狐狸,转天就烧坏半张脸!”三娘的手顿了顿,汗巾上的血梅像是活过来似的,枝蔓缠上了她龟裂的指节。等她回过神来,白狐早不见了,只留下一串冰晶似的血珠子。
第二天,鸡还没叫,三娘揣着亡夫的铜烟锅进了城。德济堂的伙计掂着烟锅直咂嘴:“这可是前朝官窑的货,典十两都使得。”三娘却只盯着柜上的止血散:“够换三副药就成。”
当铺掌柜从眼镜缝里打量着她:“柳家的?听说你们醋坊要倒?”这话像一根针,扎在三娘心口——自从丈夫急病去世,五岁的宝儿又咳了半月,醋缸里泛起的霉斑比债主上门还勤。
回程的牛车上,卖豆腐的老汉直叹气:“三娘啊,这雪怕是要下三天。”她攥着药包的手紧了紧,怀里的铜烟锅早凉透了,倒像一块冰贴着心窝子。
当夜,三娘蜷在醋缸旁打盹,忽见那白狐化作一位美妇人,鬓边簪着一支醋曲模样的银钗。“切记,丙字号缸的醋曲有异,三日不可揭盖。”妇人指尖点过她眉心,冷得像腊月檐下的冰棱子。
第三日晌午,商会管事的踹门进来,两指捏着张泛黄的契书:“你们柳家醋坊以霉变高粱酿酒,按律当封!”三娘扑到丙字号缸前,掀盖的手抖得厉害。靛蓝的菌丝像蛛网般缠满醋醅,在阴天里泛着幽幽磷光。
“这不是我们进的……”三娘话音卡在喉头,瞥见管事袖口沾着的蓝粉末,突然想起交货那日,正是这人带着外乡客来看过窖池。
子时梆子响过三声,三娘摸黑翻进商会长家的后院。忽听头顶瓦片轻响,银狐蹲在月洞门上,尾尖扫过她怀里的账册。远处传来犬吠时,账册里掉出半张残破的舆图,某处山形竟与醋窖后的老槐树分毫不差。
七日后开窖那夜,十八口醋缸同时嗡鸣。三娘按白狐梦中教的法子,取寅时槐花露兑了醅料。月光淌进窖口时,青瓷缸里浮起层层金晕,酸香惊醒了半条街的野猫。
“这味儿比陈年女儿红还醉人!”打更的张伯扒着墙头猛嗅,却见三娘舀起的醋液里凝着一朵莲花,惊得梆子都掉进雪堆里。
商会会长举着火把带人闯进来时,三娘正将醋液注入琉璃瓶。琥珀色的浆液遇光流转,竟映出窖顶梁木的鎏金纹路。
“妖妇!把这邪物给我砸了!”火把掷向醋缸的刹那,白狐从梁上跃下,尾尖扫过缸中醋液。腾起的白雾里突然炸开七彩虹光,火苗顺着水汽窜上房梁,烧出了藏在椽子里的鎏金木匣。
“快看梁上!”闻声赶来的乡邻指着火光惊叫。三娘接住坠落的木匣,匣底双鱼纹正对着墙角的唐代醋碑缺口。碑文残存的“醯神”二字突然泛红,灼得会长抱头鼠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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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那日,省城来的洋学生举着玻璃瓶惊叹:“这醋酸菌活性堪比德国货!”三娘摸着重新挂回墙上的铜烟锅,锅里不知何时多了撮银毛。
宝儿忽然举着木匣跑来:“娘!梁金上的符号会动!”阳光透过窗纸照在鎏金纹路上,竟显出行小篆:“醯娘护法,镇煞千年”。三娘手一抖,匣中滚出粒丹丸,正落在给宝儿煎的药罐里。
当夜,白狐再入梦来,美妇人鬓间银钗已换成木簪:“那金匣是镇着古墓煞气的,你好生守着醋碑……”话音未落,病榻上的宝儿忽然坐起,呕出团黑血后竟面色红润起来。
二十年后,有商人小苏带着旅客来到北方,举着云台惊叹:“快看这百年醋缸!底部北斗七星纹和县志记载的唐代……”小苏突然顿了下,抬头望见月光下有位银发妇人走过窖池,肩头似有白影闪动。
守窖的老伙计抿了口醋:“那是我们东家,酿的醋能医心疾哩。”风过时,醋碑上的双鱼纹泛起涟漪,碑脚新生的苔藓拼出个“醯”字,倒像极了当年雪地上的狐爪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