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巧断“霸布案”
江西赣州府有个很大的绸缎店,店主认识不少厉害的人,所以他每次都能搞到许多上等布料的绸缎,也能把这些绸缎卖给大客户。靠着差价,店主挣了不少钱。
这一日,店主正在忙活,外面来了个客人,一看穿着就知道很有钱。
店主赶紧招呼,然后邀请此人到后面的雅间喝茶聊天。不到片刻,一单利润极高的大生意就这么达成了。原来,此人是隔壁县城一位大富豪的管家,要买一百匹好布,用来给老爷夫人做衣服。
店主恭敬地送此人离去,然后叫来伙计张大力,让他背着一百匹布,送到管家去,并说了地址。
张大力二十来岁,因为力气大,能干两个人的力气活,所以店里的人都叫他张大力。这一百匹布背着很沉,寻常人背不动,就算背得动,也很难及时送达,若要雇车,花费又极高,所以非他不可。
当然,店主对张大力也不错,说好会给他双倍工钱。于是乎,张大力带着干粮,背着一百匹布,慢慢向着目标出发了。
走到一大半路程,天上下雨了,雨还不小。正好张大力也累了,他看了看,发现路边有一个亭子,于是就到亭子里去躲雨。
亭子里还有一人,也在躲雨,张大力看了看,施礼后,自报姓名,就放下了布,然后吃了点东西,坐下来休息了。那人也报了姓名,然后坐在一边。
原先的那个人,叫李六儿,一直看着张大力,然后又看那些布匹,眼睛一直转,似乎不怀好意。张大力在店里好几年,见识过许多人,知道此人只怕另有所图,也一直防备。
很快,雨停了,张大力去背那一百匹布,准备出发了。
此时,李六儿忽然阻止了张大力,说:“兄弟,这些布都是我的,你怎么能背走呢?快放下来。”他一脸认真,说得煞有介事。
张大力生气了,说:“这位兄弟,这些布是我从我们店主那里背来的,要送到王老爷家里去,你怎么能说是你的呢?不要开玩笑了,我得赶路了。”
李六儿一点也没有嬉笑,满脸严肃,说:“我说老兄,你可别说笑了,这些布正好一百匹,都是我背来的,我要给人送过去,你可别想着霸占,快走吧你,哪里来就哪里回去吧,我可没工夫跟你扯皮!”
此时,路上有些人注意到了,纷纷过来围观。
张大力心想,遇到无赖了,生气地说:“我来的时候,你已经在这亭子里了,浑身上下,哪有什么布?这些布都是我的,我不跟你争辩,我得去王老爷家了,不然今天可就没法回去交待了!”
说着,张大力推开了李六儿,背着那些布就要走。
李六儿大喊“来人啊,有人偷布了,来人啊,有人抢东西了”,还抱住张大力的胳膊,不让他离开。两人一个要走,一个不让走,说又说不过,路人也都看得呆了。
眼看着两人争执不下,有一个看客提了个建议:“二位这样争执,只怕没有结果,依我看,你们不如去报官,让县令大人来为你们主持公道。”
张大力不肯,说:“我要赶着送货,去县衙再断案,岂不是耽误我的时间吗?这人分明就是无赖,想要霸占我的布,你们怎么看不明白呢?”
路人都是在他们争执时,才围过来看的,还真是不知道谁对谁错。
一个看客说:“县衙距此不远,来回都要不了半个时辰,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而此时,李六儿更是趁机咄咄逼人,说:“你不肯跟我去县衙,分明是做贼心虚,大家伙都来看看啊,他不敢去县衙,这不正好证明,他心里有鬼吗?所以说,这些布都是我的!”
张大力一看,不敢再拒绝,只好答应。于是,两人都出发了。为了避免争执,那一百匹布,都是几个好事者背着的。
到了县衙,早已经有人去击鼓鸣冤。县令大人听了后,赶紧升堂。
李六儿一看,这县令居然换人了,吃了一惊。
旁边几个人看到了县令后,也在议论着。
“咦,怎么县令大人换了?”
“你还不知道吗?这个县令大人是昨天才来的,很多人还不知道呢!听说呀,新来的县令大人很擅长断案,他来我们县的时候,还有很多人送他呢。”
看到李六儿和张大力跪下了,县令拍了拍惊堂木,问两人什么情况。
张大力说了自己背布送人,躲雨时被李六儿霸占的事。而李六儿,也是这么说,两人各执一词,吵个不停,都说布是自己的,对方想霸占。
师爷听了后,微微一笑,对县令大人说:“大人,这案子简单。凡是卖布、送布,必有店家和买家。我们可以问这二人,布匹从何而来,送往谁家。若是都知道买家,那就查店家,店家说出货源,卖价多少,再和他们一对,谁说实话谁说谎,就很清楚了。”
是的,只要两人说出店家,再和店家比对,这案子就清楚了。虽然要多花一点时间,但却很有效果。
众人听了后,都觉得师爷聪明,难怪县令大人擅长断案,原来有帮手指点。
而此时,县令大人却摇了摇头,对着师爷小声说了几句。师爷听了后,连连称赞。堂下之人都听不清,一个个很纳闷。
县令大人捻须,说道:“张大力,李六儿,你们各执一词,确实很难断。本官想了想,没什么好办法,这样吧,你们把这些布打开,我看看里面有没有证据。”
张大力担心布会弄脏,又知道布里没证据,想要拒绝,但架不住县令威严,只得照做了。他小心翼翼,打开了布匹,又小心放在地下。
李六儿却不如此,肆意打开布匹,抖落一地都是。
县令看了看,慢慢地目光开始盯着李六儿。
等一百匹布都打开了后,县令大人下堂来,翻了一些布匹看。看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似乎没有找到证据。
县令回到堂上,大声说:“我仔细看了那一百匹布,并没有证据,这件事可有些难办啊。这样吧,你们先把布给叠好放着,我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堂下围观的人一看,又议论纷纷,有些人甚至嫌弃县令,认为他应该听师爷的话。
李六儿和张大力没办法,只好开始叠布匹。张大力叠得很快,很快,就叠好了几十匹布,十分熟练。而李六儿,笨手笨脚,就叠了两匹布,还不整齐,松松垮垮的,惹得底下的人,一阵大笑。
此时,县令大人忽然拍了拍惊堂木,大喝一声:“李六儿,你一直耍无赖,还要霸占张大力的一百匹布,你知罪吗?”
围观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张大力也不知道咋回事。
李六儿心里慌了,但还是咬牙不承认,说:“大人,小人不知罪。这些布匹,都是小人的,小人要送这些布,去王老爷家。耽误了时间,我们家店主,要骂我了。大人不去问他(张大力)的罪,却来问我的罪,岂不是颠倒黑白?”
县令大人捻须一笑:“好啊,好啊,李六儿,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好,我就说出理由来,让你心服口服!”
说完后,县令大人看了看一边的师爷,示意师爷说。
师爷盯着堂下的李六儿,说道:“李六儿,你也说了,这些布是要送给王老爷的,耽误了时间,你都要被你家店主骂。这么说来,这些布是王老爷家买的了?既然是人家的布,你作为伙计,得好好爱惜吧?若是有弄脏、破损之处,那王老爷家只怕不要了,对不对?”
围观者听了后,都纷纷点头。
“可是,方才你们拆开布匹的时候,那张大力爱惜有加,唯恐弄脏了布,一副不忍心的样子。而你呢?只顾蛮力拆解,扔到地上,丝毫没有爱惜之心。你说,这是你的布,谁能信服?”
张大力一听,顿时高兴了,说:“老爷高明,老爷高明!”围观者们听了后,也都认同,觉得师爷说得对。
李六儿知道败露了,涨红了面皮,一声不吭。
“别着急,还有呢。凡是做某个行业的伙计,时间久了,就会精通行业内的技能。药材铺里的伙计,一定会知道药材的名称;当铺里的伙计,多少都了解一些东西的价值;杂货铺的伙计,也会知道各个东西摆放何处,价格如何。身为绸缎铺里的伙计,会铺开布匹,叠好布匹,也是最基础的本事,是也不是?”
底下的人都点了点头,张大力不由自主跟着点头,县令大人也点了灯头。
“可是,方才你们叠布匹的时候,那张大力分明熟能生巧,所以叠起来又快又好,眨眼之间,就叠好了三十多匹布,整整齐齐,一点儿皱纹也没有。反观你李六儿,笨手笨脚,只叠了两匹布,还弄得皱皱巴巴,简直不如我家三岁小儿。你一个绸缎铺的伙计,竟然不会叠布,说出来有谁信?”
李六儿听了后,一句话也不敢说。张大力心中感恩,忍不住要落泪了,围观的人也都交头接耳地称赞师爷和县令。
“张大力,你把那一百匹布叠好,捆好,放他后背上,让他背着。”师爷发话道。
张大力照做了,结果那一百匹布,放到李六儿身上时,李六儿直接被压得弯下了腰。
“李六儿,你不是说你背着这些布要送给王老爷家吗?来,你走两步,让大家看看。”师爷呵斥道。
那一百匹布,有一百多斤重。李六儿别说走了,就是背着都费劲!这一下,李六儿终于服罪了。
“人家叫张大力,能背得起这一百匹布去赶路送货,你竟然也自不量力,说背着一百匹布送货,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你这阴险狡诈的无赖,今日若不是县令大人明察秋毫,几乎要被你骗过了!左右,给我重打二十大板!”
李六儿被打得鬼哭狼嚎,他听说县令昏庸,所以看到张大力的布,就想着霸占。万万没想到,县令大人刚换了,自己的心思都被看破,实在是糊涂!
最后,县令大人又罚了李六儿二两银子,作为对张大力的补偿。张大力谢了县令,背着布匹,高高兴兴去送货了。
从此,当地再也没有无赖敢讹人财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