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宁做鬼不做人

京城之中，有一户富贵人家，家主姓潘，年纪不小了，因他为人不错，所以周围的人都尊称他为潘长者。潘长者有个儿子，单名一个秀字。潘秀在家族中排行第八，刚十八岁，风姿俊美，大家都叫他潘八郎。

清明节到了，潘长者去祭祀祖坟，潘八郎一人在家。

闲着无聊，潘八郎拿了一对红牙球出来玩。这红牙球是他祖上传下来的，也算个宝贝，而且是当年皇帝赐给潘家祖上的。

潘八郎准备拿着红牙球，出门找朋友耍。刚出门，他就看到，对面刘老爷家门开了，屋里一扇门的门帘后面，有一位少女。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但他还是看清楚了，那少女仙姿曼妙，极为美丽。

这一下，潘八郎看呆了，也没心思出门了。等看不到那女子时，潘八郎觉得很没劲，痴痴地在门口站着。

此时，朋友王贵来了，一看潘八郎失魂落魄，就问他怎么回事。潘八郎把看到对面少女的事，都告诉了王贵，还说自己想过去看看，但没办法。

王贵说了几句话，给潘八郎支了个招。于是，潘八郎开始耍红牙球，然后故意把红牙球抛到了刘老爷家院子里。他看看没人，就进了院子，假意找球。

那少女果然在院子里，两人一下撞见了。少女虽然有些吃惊，却不是很害怕，还问潘八郎为何在自己家院子里。

潘八郎赶紧施礼，说道：“我是对门的潘秀，大家都叫我潘八郎。我方才在玩球，不小心把球抛到了院子里，看到大门没关，因此冒昧进来找球，不料唐突佳人，恕罪恕罪。”

少女是刘老爷的女儿，刚十六岁，一看潘八郎风流帅气，也很动心，加上她性子大方，于是直接说：“我父母今天踏青去了，留我一人在家。既然与你碰见，也是缘分，不如到屋里喝一杯如何？”

古代女子规矩极多，尤其与陌生男子接触时，更是保守。所以，鲜有刘小姐这样直接大胆的女子。

故而，潘八郎听了后，倒有些害怕了，也不说话，更不管红牙球，直接要走。但是，刘小姐一把拉住他，还说如果潘八郎再走，她就大喊报官。

潘八郎无奈，只得答应。后面，刘小姐问了潘八郎的年龄，是否婚娶，得知潘八郎没娶妻，就要嫁给潘八郎。

这一下，潘八郎更害怕了，说：“蒙姑娘赐酒，我已经很感激了，怎么还敢得陇望蜀呢？再说了，万一令尊知道，岂不是要扒了我的皮？”

刘小姐笑着说：“我们小心一些，没人会知道，你不要怕，我就是这么泼辣。要不是看你这么英俊，我可不会这样。”

刘小姐喝了酒，面带红晕，此时更美了。她胆子也大了，拉着潘秀进了闺房，一直脱潘八郎的衣服。潘秀不再害怕，又被美色所迷，因此就和刘小姐登床脱衣，翻云覆雨。

临别之时，刘小姐说：“八郎，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不能负了我。你回去之后，赶紧来提亲，我父母肯定答应，那时候我们就能结为夫妇，白头偕老了。”

潘八郎答应了刘小姐，两人又是一番海誓山盟，这才分别。

回去之后，潘八郎假装愁眉苦脸，茶饭不思。父母问了后，他就说了，潘长者很高兴，马上就让人找到媒婆，去刘家提亲。

媒婆到了刘家，刘老爷听了后，说道：“这事儿不难，我也知道潘八郎。只是，我只有一个女儿，若是把她嫁给潘八郎，谁来给我们老两口养老呢？所以，潘八郎可以到我家做个上门女婿。若不成，那么就不要再提此事了。”

潘长者听了后，皱眉不语，他也只有一个儿子，怎么能让儿子去做人家的上门女婿呢？于是，他没答应，叫媒婆看其他女子。潘八郎不敢违背父母之命，最终，他和赵小姐成了亲。

成亲那天，刘小姐在阁楼上看到了，她伤心欲绝，心中郁郁，几日不肯吃喝。没多久，便在极度的沉郁中死去。

刘老爷和老伴儿还不知道，女儿和潘八郎已经有夫妻之实，他们还以为女儿从没见过潘八郎，还以为女儿只是因为月事而难受，所以不吃饭。直到女儿死去，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两口不想把事情弄大，徒惹伤心，只是叫人把女儿埋在南门外。刘小姐生前的衣服、首饰、准备的嫁妆，也都要埋起来。

负责埋刘小姐的人，是刘家的仆人李闻。

李闻其实一直很喜欢刘小姐，只是他身份低微，家中更是一贫如洗，所以对刘小姐只能远观，暗中相思。眼下，刘小姐死了，他也绝望了，不想活了。因此，李闻挖开了坟墓，也不用棺材，就和刘小姐一起并排躺着。

那一刻，李闻还觉得自己很幸福，毕竟能和刘小姐在一起了，而且以后永远都在一起了。

半夜的时候，刘小姐居然醒了，李闻吓一跳。

“果然活过来了……我在哪里？这是什么地方？李闻，李闻！你……你怎么在这里？”刘小姐说。

“我……我爱慕小姐，看到小姐死了，所以……所以大胆一回，想和小姐做夫妻，以后我们都能在一起。对了，小姐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又活过来了？”

“我一缕幽魂飘啊飘，到了地府，但是阎王不肯收我，说我命不该绝，让我还魂，因此我就活了。唉！没想到，你也是个痴情人。实不相瞒，我跟对面的八郎……”刘小姐把自己和八郎的事，都说了。

李闻看刘小姐活过来了，本来很高兴，可是一想到她活过来，自己就不能和她做夫妻了，还很难受。现在，他听到刘小姐和潘八郎的事，忽然心中绝望了，他心如死灰，一句话也不说。

“李闻，没想到你对我如此痴情。如今，那潘八郎已经成家，我也还魂，你我如此缘分，我也不想回家了，就……就跟你回家吧。咱们把那些首饰、衣服、嫁妆卖了，也足够生活了。”

李闻听到这里，简直狂喜，他连声答应，然后扶着刘小姐出来，把东西也拿出来，很快又埋好了坑。他背着东西，带着刘小姐回家了。

回家之后，李闻跟母亲说，刘小姐是他以前认识的青楼女子，如今两人私定终身了。李母原本觉得儿子要终身打广棍了，听说儿子有了媳妇，自然很高兴，并不嫌弃儿媳妇是青楼女。

就这样，刘小姐成了李闻的妻子。李闻又把那些东西，拿到外地去卖，慢慢富了。

半年之后，邻居家失火，刘小姐逃了出来，李闻和母亲似乎已经死了，因为火太大，也没人敢去救火。刘小姐无奈，只能回到原本的家中，想了一会儿，终于敲了门。

结果，开门的仆人一看刘小姐，还以为遇到鬼了呢，吓得连忙呸呸呸，然后就关了门。随即，屋里的人说：“快告诉老爷，小姐魂来了，估计在那边没钱，快烧些纸钱给她。”刘老爷也回应着“你们以后多准备一些纸钱，免得她还回来。”

刘小姐无奈，只能到对门潘家敲门。结果，潘家的仆人看到后，也以为刘小姐魂来了，吓得不肯开门。潘八郎在家中，听到仆人喊叫声，提着剑开门来看。一看刘小姐，他吃了一惊，马上叫人烧纸钱。

看到刘小姐还不肯去，潘八郎大怒，持剑对着刘小姐的脖子砍去。只一下，刘小姐尸首分离，倒地不起。潘八郎害怕，叫人关了门。他心想，到了天亮，鬼魂应该就会离开了。

很快，巡逻的军士发现了刘小姐的尸体和脑袋，军士们敲开了刘家与潘家的门，问他们怎么回事，还把刘老爷与潘八郎带到了府衙。

府尹审问两人，两人都很懵。刘老爷觉得奇怪：明明女儿都埋葬半年了，怎么会突然出现，而且还被砍了头呢？潘八郎更纳闷：刘小姐死了半年，昨晚不过亡魂显灵，就算我用剑砍她魂魄，怎么能砍下头来呢？

府尹沉吟不决，叫人去看刘小姐的坟，里面是不是还有尸体。但刘老爷不知道女儿坟在哪，毕竟负责埋人的李闻都跑了。

再说刘小姐，这一次，她的一缕亡魂再次飘啊飘，来到了地府。阎王一看她又来了，有些生气，崔判官赶紧说：“刘小姐，地府也不是你家啊，怎么又来了？你阳寿还没到头呢，快回去吧！”

“我去敲自家大门，家人不肯见我；我去敲潘八郎家的门，他却把我当成鬼，还一剑砍断了我的脖子。那个爱着我的李闻，不幸遭遇大火，和婆婆都死了。如今，我还能去哪里呢？况且，我脖子都断了。”

“这个容易啊，脖子断了，我让人给你接上，保证一点伤痕都没有。你要回去，我现在就送你回去还阳，跟你父母团圆。”

“还是算了吧，活着又能如何？潘八郎已经有了家室，我也不能去打扰。就算父母还认我，我终究不能再与潘八郎厮守；那个爱我的李闻，他也死了，疼我的婆婆，也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劲呢？我宁可做鬼，也不要做人了。”

“这么说，你放弃回阳？唉，苦命人。也罢，你就留在地府吧。你还有38年寿命，再过38年，等你阳寿终了，你再去投胎不迟。那孟婆处正好缺人手，你可以去帮忙，免得无事多思伤神。”

刘小姐谢了判官，跟着鬼卒去找孟婆了。

杀人偿命，潘八郎最后被判了死刑。这也是他有负盟约、滥杀刘小姐所带来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