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妖案
明成化年间,浙江有两个生意人名叫张诚和李杉,张诚比李杉年龄稍长,两人交情甚好,以兄弟相称,日常一同以贩卖瓷器为生。
一年夏季,两人结伴前去经商,不料几日之后,李杉披头散发、满脸惊慌地来到张诚家中,张诚的妻子赵氏打开房门被他吓了一跳。李杉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快…快跟我来,大哥他…他不行了!”
赵氏大惊,连忙问道:“怎么了?你慢慢说!”
李杉哭丧着脸,上气不接下气地对赵氏说他们俩赶路至巨龟河边,想在江边洗个脸解暑,可就在这时,水面突然出现一只颜色发青枯瘦至极的手拉住了张诚。张诚拼命地挣扎一番,可无奈这个枯手力气奇大无比就是不肯放手。李杉见状也被吓坏了,他跑过来想将张诚拉上来,无奈使出全身力气也没能拉过这只枯手,张诚硬生生地被拖进了河中。李杉不肯放弃,这时候有个路过河边的道士看到这一幕,递过来一根树枝帮忙,可最后也没能将张诚救回来,他记得那个枯手将张诚拉进河里之时还发出一阵阴森恐怖的声音道:“不要坏我的大事!”。
赵氏一听,脸色大变,他在李杉的带领下来到巨龟河边,此时河面风平浪静,没有一丝波纹。两人沿着河面喊了半天,无人应答,不少乡亲们闻声而来,询问事情的经过他们纷纷劝说赵氏道:“这巨龟河从来都不太平,出了这种事十有八九人已经不在了,还请节哀顺变,给逝者烧点纸钱吧!”
赵氏哭道:“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至今下落不明,让我烧纸钱与诅咒何异?我要去报给官府,兴许还有点生还的希望!”
李杉哭着劝说道:“嫂子您还是回去吧,以身体为重!张诚大哥和我情同手足,你们是他的妻儿我决不能不管,那个帮忙递树枝的道士一直欲除掉河妖,咱们不妨问问他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赵氏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随着李杉回到了家中,李杉将道士请到家中,赵氏问道士说张诚是否还有救。道士先平静地介绍自己名叫李嘉,是茅山第十代传人,他叹口气对赵氏说道:“此妖物在此数百载,中间有无数个高僧、道士想除掉它,可最后都没能成功,贫道观察妖物多年,本想尝试除掉此物,可无奈功亏一篑没能成功,眼睁睁的看着它将你丈夫拉下水,贫道心里十分惭愧,两位节哀顺变吧!”
赵氏听后大哭不止,李杉的眼泪也夺眶而出,他对李嘉说道:“既然如此,我求求您一定要除掉这个妖物,将它挫骨扬灰,就是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我一定要为张诚大哥报仇雪恨!”
李嘉叹气道:“此物是修行多年的河妖,修行千年,除掉它并不容易,贫道只能尽力而为。”
赵氏听后心如死灰,左思右想犹豫许久,最终独自一人将此事告知官府。
周知县接到此案心里大惊,此等怪事他从未听闻,于是赶紧派人打捞。几个时辰之后,终于将张诚的尸体打捞上岸。周知县来到张诚尸体面前,看到张诚的尸体面部扭曲,呈漆黑之状,全身没有明显的伤口,这着实诡异,他仔细观察一番之后让仵作验尸。
李杉带着李嘉在不远处做法,他看到周知县前来查案,连忙跪在他面前求道:“请大人一定要替张诚大哥报仇,他是个好人呐!”
周知县问李杉说:“你看到的那只枯手,是左手还是右手?”
李杉不假思索说道:“仔细想来应该是右手。”
周知县皱皱眉头,他见不远处李嘉正在做法,就待李嘉作法完毕之后问他说道:“此妖究竟是何物?”
李嘉不假思索道:“回大人,此物是河妖,修行千年之久,可幻化人形,亦可化为无形,生性狡诈凶残,欲除此妖并不容易。”
周知县听后面露难色,他与李嘉探讨许久道家之术后对他说道:“我也听闻此地经常闹鬼,张诚的尸体我也已经检查过了,看起来的确诡异。既然此案是本官处理,我必须要给赵氏一个交代。听闻百里之外有个修行多年的白眉高僧法力高深,不知你们是否可以联合除妖?”
李嘉回答说:“佛与道有别,他若能除掉此妖实乃百姓之福,其法力也在贫道之上,不瞒您说,贫道只能暂时封住此妖不足一年。大人可让高僧前来尝试一下,贫道可暂避!”
周知县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先找白眉高僧前来捉妖,在此之前您不能离开,我明日前去请他,您在这边住两天以护百姓周全,本官会支付您银两并派衙役护您周全。待我找来高僧您再离开如何?”
李嘉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周知县让李嘉住在岸边的一个荒宅之中,几个衙役守在门外。李杉则万分无奈地回到家中。
到了子夜时分,李嘉突然听“啊”的两声惨叫之后外面死一般的寂静。他顿感不妙,大喊几声“官爷”均无人应答。李嘉大惊失色偷偷地走到窗前欲打探情况,不料看见一个身影由远而近向屋内而来。只见此物大约七八尺高,头发披散下来遮住面孔,他身着张诚衣物,浑身漆黑血流不止,一边靠近李嘉一边发出怪异叫声。李嘉连忙拿出纸符,不料这鬼物根本不怕,反而张开口长啸一声,露出一双赤红的双眼紧紧盯着李嘉的脸,嘴里不断重复着“还我命来”。李嘉见状魂飞魄散,大叫一声:“冤有头债有主,债有主,您去找李杉,别找我!”
“谁害了我,今天就是谁的死期!”妖物边说边逼近他。
李嘉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求饶,他大声说道自己并非道士而是被李杉所雇。妖物听到此言突然脱下衣服,原来是衙役假扮的。这时候周知县从外面走进来说道:“我早已看出你们漏洞百出,完全不通道家之术还假扮道士,结果全都露了馅。这一切果然如我所料,既然你说是李杉所雇,就将知道的全告诉我!”
李嘉对周知县说:“那李杉贪财,想将张诚赚的银子占为己有,就将不会游泳的张诚推入河中。不小心被我看见,他就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让我假扮道士,这样就不仅多个目击者让赵氏信服,还借用河妖的可怕传说将此事糊弄过去!”
周知县怒道:“即便不验尸,本官也看得出张诚的尸体没有任何伤痕,何来被河妖拽下去之说?还有面部漆黑,定是生前中了毒,真是其心可诛,河妖再毒也毒不过你们的贪婪之心。你们以为瞒天过海,密不透风,殊不知漏洞百出,我一眼就看出你们有问题!昨日我见你说话时眼神飘忽不定,满脸恐惧,完全不通道家之术。就决定吓吓你,不成想果然从你这里查出真相!”
李嘉痛哭说道:“这都是李杉干的,大人赶紧抓他审问一番,现在想必早已听到风声跑了!”
周知县笑道:“我早已派人暗中跟着他,他无处可逃,我之所以让人扮鬼,是想让你亲口承认谋财害命的事实,让你们无力诡辩。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李嘉低头痛哭,无话可说,不久之后李杉也被抓进县衙等候发落!他怎么都想不通密谋这么久,演得这么情真意切,还是没能掩盖自己做过的龌龊之事,这真是应了那句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