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煤烟初起(崇祯元年 春)
第一章 寒鸦渡的异乡人
姜炎是被冻醒的。
不是实验室里空调开到 22℃的凉爽,也不是冬夜加班后裹着羽绒服的冷,而是一种钻骨的湿冷,像无数根细冰针,顺着衣领、袖口往骨头缝里扎。他猛地睁开眼,视线里没有熟悉的白色实验台,没有闪烁着绿光的示波器,更没有贴满公式推导的白板 —— 只有一片昏暗的、漏着光的破屋顶,以及头顶那根摇摇欲坠、爬满霉斑的木梁。
“咳…… 咳咳!” 胸腔里一阵灼痛,让他忍不住蜷缩起身子。这痛感很熟悉,三天前在实验室里,那台他熬了两个通宵调试的蒸汽机模型突然爆鸣时,滚烫的蒸汽喷在胸口,就是这种火烧火燎的感觉。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周六,实验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窗外的梧桐叶被秋风染成了金黄,飘落在玻璃上,可他连抬头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桌上摊着厚厚的实验记录,密密麻麻写满了数据:“蒸汽压力 0.8MPa,气缸温度 320℃,热能转化率 18.7%”,旁边还画着修改后的活塞结构图,铅笔线条被反复勾勒,边缘都磨出了毛边。
“再试最后一次,要是还不行,就调整连杆角度。” 他当时咬着牙,拧开了蒸汽阀门。压力表的指针开始疯狂跳动,从 0.5MPa 飙升到 1.2MPa,远超预设的安全值。他心里咯噔一下,刚想伸手关闭阀门,就听见 “砰” 的一声巨响 —— 高压蒸汽冲破了安全阀,带着金属碎片的气流像脱缰的野马,瞬间灌满了整个实验室。
眼前是刺眼的白光,耳边是震耳欲聋的轰鸣,胸口是撕心裂肺的疼。他最后一个念头是:“完了,那篇关于蒸汽机热能转化的论文,还没来得及投稿……”
可现在,他居然还活着。
姜炎费力地撑起身子,手掌按在身下的地面时,立刻传来一阵黏腻的湿冷。他低头看去,身下是混合着烂稻草、黑泥土和不明污渍的地面,那些稻草早已腐烂发黑,一捏就碎成了粉末,粘在手上,散发出一股霉味和腐草的腥气。
身上的衣服也变了。不再是那件印着 “XX 理工大学机械工程系” 的灰色实验服,而是一件蓝色的冲锋衣 —— 那是他上个月刚买的,准备周末去徒步,结果还没穿几次,就跟着他来了这个不知名的地方。冲锋衣的防水涂层被划开了好几道口子,里面的抓绒内衬沾满了泥浆,湿冷的雨水顺着破口渗进去,贴在皮肤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掌。这还是他的手,指关节因为常年握扳手、拧螺丝而有些粗糙,虎口处还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 那是去年组装齿轮箱时,被金属边缘划伤的。可手掌上现在沾着泥污,指甲缝里还嵌着草屑,完全没有了在实验室里戴着无菌手套、小心翼翼操作精密仪器的样子。
“这是哪儿?” 姜炎沙哑地开口,喉咙干涩得像要冒烟。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座破庙里。
这座庙不知废弃了多久,东倒西歪的土墙只剩下半截,露出里面混杂着麦秆的夯土,墙面上还能看到模糊的壁画残痕。他凑近看了看,似乎是佛教故事里的 “飞天”,可色彩早已被风雨侵蚀得斑驳不清,只剩下几缕暗红色的线条,像干涸的血迹,挂在灰扑扑的土墙上。
庙的角落里,蜷缩着七八个人。他们个个面黄肌瘦,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身上裹着的麻布片子破烂不堪,根本遮不住冻得青紫的胳膊和脚踝,有些人的脚上连鞋子都没有,光着脚踩在冰冷的泥地上,脚趾冻得通红发紫。
其中一个老汉怀里抱着个孩子,那孩子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瘦得只剩皮包骨,脸颊凹陷,嘴唇干裂起皮,闭着眼睛,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老汉手里拿着一个豁了口的破碗,碗里装着浑浊不堪的液体,漂浮着几根枯黄的野菜,连点油星子都看不见。他小心翼翼地舀起一点,吹了吹,然后慢慢喂到孩子的嘴里,可孩子只是抿了抿嘴唇,没有吞咽的动作。
“娃啊,你醒醒,喝一口,喝一口就有力气了……” 老汉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透着绝望,眼泪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滴在孩子枯黄的头发上。
听到姜炎的动静,那些流民像是受惊的兔子,纷纷往墙角缩了缩。他们的眼神里满是警惕和恐惧,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又像是在看一个随时会带来危险的敌人。
那个喂孩子的老汉停下了动作,浑浊的眼睛盯着姜炎看了好一会儿,才颤巍巍地开口:“后…… 后生,你醒了?”
“这…… 这里是哪里?” 姜炎又问了一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这儿是真定府地界,往前再走三里地,就是滹沱河。” 老汉叹了口气,指了指庙外,“这破庙叫寒鸦渡庙,以前还有和尚念经,后来兵荒马乱的,和尚跑了,庙就荒了。昨儿个傍晚,俺们看见你倒在河滩上,浑身是伤,还以为是…… 是没气了,想着把你拖到庙里来,总比在外面被野狗啃了强。”
“真定府?” 姜炎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地名他在历史书上见过,是明代北直隶的重要府城,大概在现在的河北省境内。可他怎么会到这里来?实验室爆炸后,不是应该被送到医院吗?
“现在…… 是哪一年?”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哪一年?” 老汉愣了一下,随即苦笑起来,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像一张揉皱的纸,“还能是哪一年?崇祯元年啊!去年秋天刚换的年号,可这日子,比天启年间还难熬。”
“崇祯元年!”
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在姜炎的脑子里炸开。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传来一阵刺痛。崇祯元年,公元 1628 年 —— 他记得清清楚楚,这是明朝最后一个皇帝朱由检登基的第一年,距离明朝灭亡,只有十七年!
他一个 21 世纪的理工男,居然穿越到了明末?那个内忧外患、天灾人祸不断的时代?那个遍地流民、饿殍遍野的时代?那个最终被李自成的农民军和清军联手推翻的时代?
姜炎的心脏狂跳起来,恐惧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里有一个硬硬的东西 —— 是他的防水笔记本。
他赶紧把笔记本掏出来,抖了抖上面的泥水。这是他专门用来记录实验数据的笔记本,封面是耐磨的尼龙材质,里面的纸张经过特殊处理,不怕水浸。他翻开扉页,上面用黑色水笔写的 “元素周期表” 五个字清晰可见,下面还画着一个简易的周期表框架,每个元素的原子序数、符号、相对原子质量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再往后翻,是他手绘的机械图纸。有齿轮传动结构的详细分解图,标注着每个齿轮的齿数、模数和传动比;有内燃机的工作原理示意图,四个冲程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出来;还有几张蒸汽机的设计草图,从锅炉到气缸,从活塞到连杆,每一个部件的尺寸、角度都画得极其细致,旁边还写着计算公式:“P=FV,F=ps,s=πr²”。
看着这些熟悉的文字和图纸,姜炎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这是他十几年学习的成果,是他日夜钻研的心血。在现代社会,这些知识能让他设计出更高效的机械,能让他在学术期刊上发表论文,能让他成为一名优秀的工程师。可在明末这个时代,这些知识能用来做什么?能让他活下去吗?
他想起了历史课上学过的内容:崇祯年间,旱灾、蝗灾、水灾接连不断,百姓颗粒无收,只能吃草根、树皮,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惨剧。朝廷不仅不赈灾,反而加重赋税和徭役,用来镇压农民起义和抵御后金的入侵。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最终被逼上梁山,加入了起义军的队伍。
而他现在,就是这些流民中的一员。没有身份,没有钱财,只有一脑子的机械知识和一本画满图纸的笔记本。
就在姜炎胡思乱想的时候,庙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和金属碰撞声,伴随着粗声粗气的吆喝,打破了破庙的寂静。
“都给我仔细搜!凡是男丁,不管老少,都给我带出来!”
“奉巡抚大人令,征徭役修河,谁敢反抗,以通匪论处!”
那些蜷缩在角落的流民瞬间脸色煞白,像是听到了死神的召唤。那个老汉赶紧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用手捂住了孩子的嘴,生怕孩子发出一点声音。其他几个人则瑟瑟发抖地往墙缝里钻,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着。
“砰!” 庙门被一脚踹开,木屑飞溅,几个穿着破烂盔甲的兵丁走了进来。他们的盔甲锈迹斑斑,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里面的麻布衣服,手里拿着长矛,腰里别着腰刀,脸上带着凶神恶煞的表情,眼神里满是不耐烦和凶狠。
领头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把总,身材高大,肚子圆滚滚的,一看就没少搜刮民脂民膏。他甩了甩手里的铁链,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像是在给所有人敲响警钟。他扫视着庙里的人,喉咙里发出粗哑的吼声:“奉巡抚大人令,征徭役修河!凡年满十六岁、六十岁以下的男丁,尽数带走!谁敢反抗,以通匪论处!”
流民们吓得哭天抢地,一个年轻些的汉子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官爷,求求您,俺家还有老母亲要养,要是俺走了,她老人家可就活不成了啊!您行行好,放过俺吧!”
“少废话!” 把总一脚踹在那汉子的胸口,汉子惨叫一声,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把总冷笑一声,用脚踩着汉子的胸口,恶狠狠地说:“朝廷要修河,是为了保一方平安,你们这些刁民,竟敢抗命?再敢多嘴,老子一刀劈了你!”
汉子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再说话,只能蜷缩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兵丁们开始逐个检查流民的年龄。他们粗暴地把流民从地上拉起来,翻看他们的手掌,查看他们的牙齿,凡是看起来符合条件的男丁,不管愿不愿意,都被用铁链锁了起来。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因为身材瘦小,试图装作未成年,结果被兵丁一把揪住头发,强行拽了出来。少年的母亲扑上来,抱住兵丁的腿,哭着哀求:“官爷,他还小,还没满十六岁,不能去修河啊!求求您,放过他吧!”
兵丁一脚把她踹开,不耐烦地说:“少碍事!这小子看着瘦,力气不小,正好能干活!” 说完,就把少年的手和其他人的手锁在了一起。
少年的母亲倒在地上,看着被带走的儿子,哭得撕心裂肺,声音嘶哑,却再也没有人理会她。
很快,就有四个流民被锁在了一起。他们低着头,脸上满是绝望,像一群待宰的羔羊,被兵丁用长矛驱赶着,站在庙中央。
姜炎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又惊又怒。他在历史书上看到过明末徭役繁重的记载,可亲眼看到这残酷的场景,还是让他难以接受。这些兵丁哪里是在征徭役,简直是在抢劫,是在草菅人命!
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想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一旦被征去修河,恐怕连半个月都撑不下去。修河的苦役有多累,他在历史资料里看过: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顶着寒风烈日干活,吃的是掺着沙子的糙米饭,喝的是浑浊的河水,稍有不慎就会被监工打骂,甚至被打死。
可他还是被一个兵丁注意到了。
那个兵丁看起来二十多岁,脸上有一道刀疤,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巴,看起来很是狰狞。他拿着长矛走了过来,长矛的矛头闪着寒光,抵在了姜炎的后背上:“起来!看你这年纪,正好符合条件,跟老子走!”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姜炎浑身一僵,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不能被带走。一旦被带走,他的人生就彻底完了,那些机械知识,那些改变时代的想法,都将成为泡影。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目光在破庙里四处扫视,试图找到能让自己脱身的东西。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落在了墙角的一个物件上 —— 那是一架纺车。
那架纺车是用普通的杂木做的,车架已经有些变形,四条腿长短不一,只能靠一块石头垫着才能勉强站稳。纺轮是圆形的,边缘已经磨损得很厉害,上面缠着几根散乱的棉线,颜色发黄,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锭子更是歪歪斜斜的,插在锭杆上,像是随时都会掉下来。
姜炎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最原始的手摇纺车。
他在大学的《中国古代机械史》课上学过,这种纺车在汉代就已经出现,结构极其简单,只有一个锭子,靠手摇纺轮来带动锭子转动,从而将棉絮纺成纱线。效率非常低下,一个熟练的纺纱女工,一天不停地摇,也只能纺出三两左右的纱,要是技术不熟练的,三天能纺一斤就不错了。
而他在现代社会见过的改良纺车,哪怕是最基础的脚踏式多锭纺车,效率也能提升好几倍。他还在实验室里做过相关的模型,研究过如何通过优化传动结构、增加锭子数量来提高纺纱效率。
一个念头突然在姜炎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紧张,对着那个正用长矛抵住他的兵丁,还有不远处的把总,大声说道:“大人且慢!我有话说!”
把总正忙着清点被锁住的流民,听到姜炎的声音,不耐烦地转过身:“你小子想说什么?再敢拖延,老子连你一起锁了!”
姜炎没有退缩,他指了指墙角的纺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信一些:“大人,您看那架纺车。据我所知,这种手摇纺车,即便是最熟练的纺纱工,三天也只能纺一斤纱。但如果由我来改良,只需三天时间,我就能让它一天纺出五斤纱!”
“什么?” 把总愣了一下,显然没把姜炎的话当回事。他走到纺车旁边,踢了踢纺车的腿,纺车晃了晃,发出 “吱呀” 的响声,像是随时都会散架。“你小子胡扯什么?这纺车都用了几十年了,还能怎么改?一天纺五斤纱?你当这是变戏法呢?”
“我绝非胡扯!” 姜炎赶紧说道,“大人若是不信,可以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若是我改良后的纺车达不到一天五斤纱的产量,任凭大人处置,到时候再把我征去修河,我绝无二话。可若是我能做到,还请大人免去我的徭役,让我留在县里,为大人效力。”
他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快速计算着。他记得宋代的脚踏纺车已经有了踏板机构,可以用脚来驱动纺轮,解放双手,效率比手摇纺车提高了两倍多。如果他在这个基础上,再增加锭子数量,把一个锭子改成三个锭子,同时优化传动结构,让纺轮的转动更稳定,效率至少能提升五倍以上。一天纺五斤纱,绝对不是问题。
把总皱着眉头,盯着姜炎看了好一会儿。他心里有些犹豫,一方面觉得姜炎是在吹牛,这种老掉牙的纺车怎么可能改良得那么厉害;另一方面,他又有些心动。
现在国库空虚,朝廷不仅要征徭役修河,还要催缴织造局的棉布,用于供应边军。真定府的棉布产量一直不高,织造局的差役天天催,知府大人为此愁得不行,好几次在会议上发脾气,说要是再完不成任务,就要拿下面的人是问。
如果眼前这个年轻人真能改良纺车,提高纺纱效率,那可是一件大功劳。到时候知府大人高兴了,说不定会给他升个官,或者赏他一些银子。这可比征一个徭役强多了。
铁火明辉:理工帝师改写崇祯
第一卷 煤烟初起(崇祯元年 春)
第二章 纺车鸣春声
县丞府邸的后院栽着两棵老槐树,枝桠遒劲地伸向天空,新抽的嫩芽裹着淡绿的苞衣,在春风里轻轻晃荡。姜炎住在后院西厢房,房间不大,却收拾得干净 —— 靠窗摆着一张榆木桌,桌面上刨得光滑,墙角立着个旧木柜,柜顶放着个青瓷花瓶,瓶里插着几枝风干的腊梅,虽无花香,却添了几分雅致。
“姜先生,您要的硬木和工具都备齐了。” 门外传来清脆的声音,门帘被轻轻挑起,一个穿着青布襦裙的小姑娘端着木盆走进来。她约莫十五六岁,梳着双丫髻,发髻上系着浅蓝布带,脸上带着几分怯生生的笑意,正是县丞派来伺候姜炎的丫鬟青黛。
木盆里放着刨子、凿子、墨斗,还有几根打磨过的硬木,木材纹理清晰,是本地常见的枣木 —— 这种木材质地坚硬,不易变形,最适合做纺车的传动部件。青黛将木盆放在桌上,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两个白面馒头,还冒着热气:“厨房刚蒸好的,先生趁热吃吧。”
姜炎看着馒头,喉头动了动。穿越到现在,他只喝过掺着野菜的稀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白面馒头。他接过馒头,咬了一口,松软的面香在嘴里散开,带着淡淡的甜味。“多谢青黛姑娘。” 他感激地说。
青黛脸颊微红,低下头收拾桌上的工具:“先生客气了,这是小的该做的。县丞大人吩咐了,先生有任何需求,都要尽力满足。” 她的手指纤细,却带着薄茧,显然是常年做活留下的痕迹。
姜炎吃完馒头,便开始着手改良纺车。他先将那架从破庙里运来的旧纺车拆开,零件摆在桌上,像摊开的 puzzle。旧纺车的车架是杂木做的,已经有些腐朽,锭杆弯曲,纺轮的轴心磨损严重,转动起来晃得厉害。
“问题不少啊。” 姜炎叹了口气,拿出墨斗,在枣木上弹出墨线。他要做的第一步,是重新打造车架 —— 必须保证车架稳固,才能承受后续传动部件的压力。他用锯子沿着墨线锯下木材,锯子是明代常见的框锯,锯齿细密,用起来比现代的电锯费力得多,没锯一会儿,他的胳膊就开始发酸。
青黛在一旁看着,见他额头冒汗,赶紧递过帕子:“先生歇会儿吧,别累着了。”
姜炎擦了擦汗,笑着摇头:“没事,得抓紧时间。三天时间,可不算多。” 他继续干活,用刨子将木材刨平,刨花卷曲着落在地上,散发出枣木的清香。
接下来是关键的传动结构改造。姜炎要在纺车上增加踏板机构,用脚驱动纺轮,解放双手。他参考宋代脚踏纺车的结构,在车架底部安装两根踏板连杆,连杆一端连接踏板,另一端通过曲柄连接纺轮的轴心。这样一来,脚踩踏板时,就能带动纺轮转动。
“青黛姑娘,你见过脚踏纺车吗?” 姜炎一边画图,一边问道。
青黛摇摇头:“小的没见过。俺们村里的妇人纺纱,都是用手摇动纺车,一天下来,胳膊都抬不起来。有次俺娘纺纱到半夜,胳膊肿得像馒头,疼得直掉眼泪。” 她说着,眼圈有些发红。
姜炎心里一沉,想起了历史书上记载的明代纺织业 —— 虽然明代已经有了脚踏纺车,但普及度不高,尤其是在北方农村,大部分人还是用着最原始的手摇纺车。“等这架纺车改好,你娘纺纱就不用那么累了。” 他认真地说。
青黛抬起头,眼中满是期待:“真的吗?先生改良的纺车,真能让纺纱变轻松?”
“当然。” 姜炎点头,“不仅轻松,还能纺得更快。” 他开始制作锭子,将细枣木削成圆柱形,一端打磨成尖状,然后在锭子中部刻出螺旋纹,用于缠绕纱线。他一共做了三个锭子 —— 旧纺车只有一个锭子,增加到三个,能同时纺三根纱,效率直接提升三倍。
安装锭子的时候,遇到了麻烦 —— 锭子需要固定在锭杆上,且要保证三个锭子的轴心平行,否则转动时会相互干扰。姜炎用墨斗在锭杆上弹出平行线,仔细调整锭子的位置,反复测试转动效果,直到三个锭子都能顺畅转动,才满意地停下。
夕阳西下时,第一版改良纺车的框架终于完成。姜炎踩下踏板,纺轮缓缓转动起来,三个锭子随之旋转,发出轻微的 “嗡嗡” 声。虽然还没进行纺纱测试,但看着转动的纺轮,他心里已经有了底。
“成了!” 青黛兴奋地拍手,眼睛亮晶晶的,“先生真厉害!这纺车真的能用脚踩动!”
姜炎笑着点头,揉了揉发酸的胳膊:“还没完呢,明天还要测试纺纱效果,调整细节。”
当晚,青黛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县丞听说姜炎进展顺利,特意让厨房做了红烧肉,还送来一壶米酒。“县丞大人说,先生辛苦了,让先生补补身子。” 青黛端着食盒走进来,揭开盖子,红烧肉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红烧肉炖得软烂,油亮的酱汁裹着肉块,上面撒着几粒葱花。姜炎尝了一口,肉质鲜嫩,咸甜适中,比他在现代吃的红烧肉还要美味。他给青黛夹了一块:“青黛姑娘也尝尝。”
青黛连忙摆手:“先生,这可使不得,小的怎能跟先生一起吃饭?”
“没关系,就当是感谢你今天帮忙。” 姜炎坚持道。
青黛拗不过他,只好接过肉块,小口吃了起来,脸上满是惊喜:“真好吃!小的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这么香的肉。”
姜炎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有些发酸。明末百姓的生活,比他想象的还要困苦。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将改良纺车推广开来,让更多人受益。
第二天一早,姜炎就开始进行纺纱测试。青黛从家里带来了棉花,是去年的陈棉,有些发黄,但还算干净。她坐在纺车前,按照姜炎的指导,将棉花扯成棉条,放在锭子旁,然后脚踩踏板。
纺轮转动起来,锭子飞速旋转。青黛用手轻轻捏住棉条,棉线顺着锭子的旋转缠绕上去,一根、两根、三根 —— 三根棉线同时纺出,像三条白色的丝带,源源不断地缠绕在锭子上。
“真的可以!” 青黛激动地叫起来,声音都有些颤抖。她纺纱多年,从未见过如此高效的纺车。以前用手摇纺车,半天才能纺出一两纱,现在用改良后的纺车,不到一个时辰,就纺出了半斤纱。
姜炎也很兴奋,他仔细观察纺车的运转,发现纺轮的转速还能再提高 —— 只要调整踏板连杆的长度,就能增加纺轮的转动半径,从而提高转速。他立刻动手修改,将连杆加长了三寸,重新安装调试。
再次测试时,纺轮的转速明显加快,锭子旋转得更快,纺纱效率又提高了不少。“按照这个速度,一天纺五斤纱,完全没问题。” 姜炎计算着,脸上露出了笑容。
消息很快传到了县丞耳朵里。县丞迫不及待地来到后院,亲自观看纺纱测试。当他看到青黛脚踩踏板,三根棉线同时纺出,不到半个时辰就纺出一斤纱时,惊得瞪大了眼睛,手里的茶盏都差点掉在地上。
“奇才!真是奇才啊!” 县丞抚掌大笑,围着纺车转了好几圈,“姜先生,你这改良的纺车,简直是神来之笔!有了这纺车,咱们真定府的棉布产量,定能大幅提升!”
姜炎谦虚地说:“大人过奖了,只是略懂些机械原理罢了。”
县丞看着姜炎,眼神里满是欣赏:“先生太谦虚了。此等技艺,绝非‘略懂’二字可概括。本官决定,将此纺车推广到全县的织户,让大家都能用上传纺车。先生放心,本官会派人保护你的安全,绝不会让那些守旧之人骚扰你。”
姜炎感激地点头:“多谢大人支持。若能让更多百姓受益,便是草民的荣幸。”
接下来的几天,县丞派人将改良纺车的图纸抄写多份,分发到全县各乡,还在县城里举办了纺车使用培训班,让青黛负责教织户们使用新纺车。青黛学得快,教得也认真,织户们很快就掌握了新纺车的使用方法。
姜炎则忙着改进纺车的细节 —— 他发现纺轮的材质不够好,容易磨损,便改用更坚硬的枣木制作纺轮;锭子的尖端容易断裂,他就在锭子尖端包上一层铜皮,增加耐磨性。他还设计了一种可拆卸的锭子,方便织户更换锭子,节省时间。
这天,姜炎正在后院调试纺车,青黛带着一个中年妇人走进来。妇人穿着粗布衣裙,手里提着个布包,见到姜炎,连忙跪下磕头:“多谢先生改良纺车,救了俺们全家的命啊!”
姜炎赶紧扶起她:“大娘快起来,不必如此。”
妇人站起身,抹了抹眼泪:“先生有所不知,俺家全靠俺纺纱度日。以前用旧纺车,一天纺不了几两纱,换的粮食不够一家人吃,俺儿子都快饿出病了。现在用了先生改良的纺车,一天能纺三斤纱,换的粮食不仅够吃,还能存下一些。俺这是特意来感谢先生的。” 她说着,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双布鞋和几个鸡蛋 —— 布鞋做得精致,针脚细密,鸡蛋还带着温度。
“大娘,这礼物我不能收。” 姜炎推辞道。
“先生一定要收下!” 妇人坚持道,“这是俺的一点心意,要是先生不收,俺心里不安。”
青黛也在一旁劝说:“先生,大娘一片好心,您就收下吧。”
姜炎只好收下礼物,心里暖暖的。他看着妇人感激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 用自己的知识,帮助这些苦难的百姓,让他们能过上好日子,这比在现代发表几篇论文更有意义。
日子一天天过去,改良纺车在真定府逐渐普及开来。织户们的纺纱效率大幅提升,棉布产量增加,不仅满足了本地需求,还远销到周边府县。县丞因为推广新纺车有功,受到了知府的嘉奖,对姜炎更是器重,经常邀请他到府中议事,询问他对发展民生的看法。
这天,县丞邀请姜炎到府中赴宴。宴席设在客厅,桌上摆着鸡鸭鱼肉,还有几样精致的小菜,都是明代常见的菜式 —— 有酥炸银鱼、清蒸鸡、红烧肘子,还有一道凉拌藕片,清爽可口。
“姜先生,今日请你来,是有一事相商。” 县丞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说道。
姜炎放下筷子,问道:“大人有何事吩咐?”
县丞沉吟片刻,说道:“如今棉布产量增加,可本地的棉花供应却有些不足。每年棉花收获的季节,都有商人趁机抬高棉价,织户们苦不堪言。本官想请先生出出主意,看看如何解决棉花供应的问题。”
姜炎思考起来,棉花供应不足,一方面是因为种植面积不够,另一方面是因为种植技术落后,产量低。“大人,草民认为,要解决棉花供应问题,有两个办法。” 他说道,“一是扩大棉花种植面积,鼓励农民种植棉花;二是改进种植技术,提高棉花产量。”
县丞点点头:“先生所言极是。可如何鼓励农民种植棉花呢?农民们习惯了种植粮食,担心种植棉花卖不出去,或者价格太低,得不偿失。”
“这就需要官府出台政策支持。” 姜炎说道,“比如,官府可以承诺收购棉花,保证棉价稳定,让农民没有后顾之忧。还可以给种植棉花的农民减免部分赋税,提高他们的积极性。”
“减免赋税?” 县丞有些犹豫,“如今国库空虚,赋税本就紧张,若是再减免,恐怕……”
姜炎理解县丞的顾虑:“大人,短期来看,减免赋税会减少财政收入,但从长远来看,扩大棉花种植面积,不仅能解决棉布生产的原料问题,还能带动相关产业发展,比如棉花加工、运输等,增加就业,最终还是会增加财政收入。而且,棉布产量增加,还能供应边军,减少朝廷的军费支出,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收益。”
县丞眼前一亮:“先生说得有道理!本官明日就上书知府大人,建议在真定府推广棉花种植,并出台相关扶持政策。”
宴席结束后,姜炎回到后院。夜色渐浓,月光洒在院子里,老槐树上的叶子在月光下泛着银光。他坐在桌前,翻开笔记本,在上面写下:“崇祯元年四月,改良纺车推广成功,棉布产量提升。下一步计划:改进棉花种植技术,解决原料供应问题;研究冶铁技术,为后续发展打下基础。”
他放下笔,望着窗外的月光,心里充满了期待。他知道,自己在这个时代的路才刚刚开始,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 改良冶铁技术,制造更先进的工具;研发火药和火器,增强明朝的军事实力;修建水利工程,解决旱灾问题…… 每一件事都不容易,但他有信心,用自己的知识,改变这个苦难的时代,让大明重新焕发生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姜炎打开门,只见青黛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件棉衣:“先生,天气渐渐转凉了,这是小的给先生做的棉衣,您试试合不合身。”
棉衣是用粗布做的,里面填着棉花,针脚细密,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姜炎接过棉衣,穿在身上,大小正好,温暖的感觉从身上蔓延开来,直达心底。“谢谢你,青黛姑娘。” 他真诚地说。
青黛看着他,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先生不用谢。只要先生能一直留在真定府,帮助更多的人,小的就开心了。”
月光下,青黛的笑容格外明亮,像一束光,照亮了姜炎在这个陌生时代的路。他知道,在这个时代,他不再是孤单一人,有青黛这样善良的人陪伴,有县丞这样开明的官员支持,他一定能实现自己的理想,让这片土地重新绽放光彩。
接下来的日子,姜炎开始研究棉花种植技术。他查阅了明代的农书,比如《农政全书》《授时通考》,了解当时的棉花种植方法。他发现,明代的棉花种植技术还比较落后,农民们不懂合理施肥、病虫害防治,导致棉花产量低、品质差。
“得想办法改进种植技术。” 姜炎自语道。他想起了现代的棉花种植技术,比如合理密植、科学施肥、病虫害综合防治等。虽然不能完全照搬现代技术,但可以根据明代的实际情况,进行适当的调整。
他先从施肥入手。明代农民施肥主要用农家肥,比如粪肥、堆肥,但施肥量和施肥时间不当,影响了棉花的生长。姜炎建议农民在种植棉花前,将农家肥充分腐熟,然后均匀撒在地里,作为基肥;在棉花生长期间,根据棉花的生长情况,适量追施氮肥和钾肥,促进棉花生长和结桃。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姜炎在县丞的支持下,租了一小块地,进行棉花种植试验。他亲自下地,翻土、施肥、播种,每一个环节都精心操作。青黛也经常来帮忙,她从小在农村长大,会做农活,帮了姜炎不少忙。
播种后的几天,姜炎每天都去地里查看。当看到嫩绿的棉苗破土而出时,他激动得像个孩子。“青黛姑娘,你看,出苗了!” 他指着棉苗,兴奋地说。
青黛也很高兴:“先生,您的方法真管用!以前俺们村里种棉花,出苗率只有七成,您种的这棉苗,几乎全出苗了。”
姜炎笑着说:“这只是第一步,后续的管理更重要。” 他按照计划,定期给棉苗浇水、施肥、除草,还发明了一种简单的病虫害防治方法 —— 将艾草、薄荷等具有驱虫效果的草药晒干,磨成粉末,撒在棉田里,有效减少了害虫的数量。
在姜炎的精心管理下,棉苗长得很快,比普通棉田的棉苗高出一大截,叶子翠绿,长势喜人。县丞和农民们都来看过,对姜炎的种植技术赞不绝口。“先生真是神人啊!这棉花长得比俺们种的好太多了!” 一个老农感叹道。
“这都是科学种植的结果。” 姜炎笑着解释,“只要掌握了正确的方法,就能提高棉花产量和品质。”
铁火明辉:理工帝师改写崇祯
第一卷 煤烟初起(崇祯元年 夏)
第三章 炉火照河川
入夏的真定府渐渐热了起来,滹沱河的水汽顺着风飘进县城,带着几分湿润的暖意。姜炎的棉花试验田长势正好,绿油油的棉苗已经长到了膝盖高,叶片在阳光下舒展,偶尔有蝴蝶停在叶尖,扇动着斑斓的翅膀。可他却没太多时间流连田间 —— 县丞派人送来的消息,让他不得不将注意力转向另一件更紧迫的事。
“姜先生,这是铁匠铺李老栓送来的帖子,说想请您去看看炉子。” 青黛捧着一个牛皮纸信封走进西厢房,信封上用毛笔写着 “拜呈姜先生台启”,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几分郑重。
姜炎接过信封,拆开一看,里面是张粗糙的麻纸,上面写着几行字:“近日冶铁屡屡失败,熟铁杂质甚多,打造的农具一用就断,织户们催要的纺车零件也赶不出来,恳请先生指点,救救小铺。” 字里行间满是焦急,末尾还按了个鲜红的指印。
“李老栓?” 姜炎想起前几日推广纺车时,见过这个铁匠。六十多岁的年纪,背有点驼,手上布满了老茧和烫伤的疤痕,说话时声音沙哑,却总带着股不服输的劲儿。当时他还跟李老栓订了一批纺车零件,没想到才过没多久,就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先生,要去看看吗?” 青黛问道,手里还提着个布包,里面装着两个凉透的绿豆糕 —— 这是她早上特意去县城里的 “福源斋” 买的,知道姜炎最近忙得顾不上吃饭。
姜炎点点头,拿起桌上的防水笔记本塞进怀里:“去看看。冶铁是根基,要是铁的质量上不去,纺车再好,后续的工具也造不出来。” 他接过绿豆糕,咬了一口,清甜的绿豆沙在嘴里化开,缓解了连日的疲惫。
两人出了县丞府邸,沿着青石板路往城南走。县城的街道比初春时热闹了不少,路边的摊贩多了起来,有卖菜的、卖针线的,还有挑着担子卖凉粉的。凉粉摊前围了不少人,摊主用铜勺将凉粉切成细条,浇上醋、酱油和辣椒油,引得人直流口水。
“先生,要吃碗凉粉吗?” 青黛看着姜炎的眼神,笑着问道。
姜炎摇摇头:“先去铁匠铺,回来再说。” 他的目光被路边一个卖农具的摊子吸引 —— 摊上摆着的锄头、镰刀,都是用熟铁打造的,刀刃薄厚不均,边缘还带着不少毛刺。“这铁打的也太差了。” 他忍不住感叹。
摊主是个中年汉子,听见姜炎的话,苦笑着摇头:“先生有所不知,不是俺们不想打好,是铁匠铺的铁不行。最近的熟铁,里面全是渣子,打出来的农具用不了几天就卷刃。俺这摊子,都快没人来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城南的铁匠铺街。这条街住的大多是铁匠,家家户户门口都堆着煤炭和铁矿石,空气中弥漫着煤烟和铁屑的味道。李老栓的铁匠铺在街尾,门口挂着个破旧的木牌,上面写着 “李记铁铺” 四个大字,牌子下面堆着一堆没卖出去的农具,落满了灰尘。
“姜先生!您可来了!” 姜炎刚走到门口,李老栓就迎了出来,脸上满是愁容,手里还拿着一块断裂的锄头,“您看,这刚打好的锄头,农户拿回去用了一天就断了,人家找上门来要退钱,俺这铺子……”
姜炎接过锄头,仔细看了看断裂处 —— 断面凹凸不平,布满了黑色的杂质,显然是冶铁时没有将杂质去除干净。“李老栓,先带俺去看看你的炉子。”
李老栓点点头,领着姜炎走进铁匠铺。铺子里光线昏暗,只有屋顶开了个小天窗,透进一丝光亮。屋子中间砌着一座土灶式的熔炉,炉口冒着微弱的青烟,旁边放着几个皮囊鼓风器,两个年轻的学徒正费力地拉动皮囊,脸涨得通红。
“这就是俺们的炼铁炉。” 李老栓指着熔炉,叹了口气,“用的是木炭当燃料,铁矿石和木炭一层层铺进去,烧上大半天,才能炼出熟铁。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炼出来的铁全是杂质,俺换了好几批铁矿石,还是不行。”
姜炎走到熔炉边,蹲下身仔细观察。熔炉是用黏土和石头砌的,内壁已经被烧得发黑,炉底积了不少炉渣。他伸手摸了摸炉壁,温度不算高,只有表面有些烫手。“你这炉子有问题。” 他站起身,对李老栓说。
“炉子有问题?” 李老栓愣了一下,“这炉子俺用了二十年了,以前一直好好的,怎么会有问题?”
“以前没问题,不代表现在也没问题。” 姜炎解释道,“你这炉子是‘块炼铁’的炉子,温度太低,最高也就能到一千度左右,根本没办法将铁矿石里的杂质完全融化,所以炼出来的熟铁才会满是杂质。而且你用木炭当燃料,不仅成本高,燃烧效率也低,根本达不到炼铁需要的温度。”
李老栓听得一脸茫然:“温度?杂质融化?先生,俺听不懂这些。俺只知道,以前这么炼,铁就好好的,现在怎么就不行了?”
姜炎知道,跟一个没接触过现代冶金知识的老铁匠讲温度和化学原理,他肯定听不懂。“你先别着急,俺给你改改炉子,再换种燃料,保管能炼出好铁。”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笔记本,开始画图。
青黛在一旁看着,见李老栓还是一脸疑惑,便解释道:“李师傅,姜先生是有大本事的人,改良的纺车您也见过,肯定能帮您把炉子改好。”
李老栓想起纺车的事,心里顿时有了底气。他看着姜炎认真画图的样子,连忙说道:“先生要什么材料,尽管开口,俺这就去准备。”
姜炎抬起头,说道:“首先,得把炉子改成立式的,增加高度,这样能提高炉温。然后,用煤粉代替木炭当燃料,煤粉的燃烧效率比木炭高,温度也更高。另外,还要在炉子里加石灰石,石灰石能和杂质反应,把杂质变成炉渣排出去。”
他一边说,一边在纸上画出改良后的炼铁炉图纸 —— 立式炉体,底部设有出渣口,侧面安装多个鼓风装置,炉壁用耐火黏土加固。“还有鼓风装置,你这皮囊鼓风效率太低,得改成木风扇,用人力或者水力驱动,这样能保证充足的风量。”
李老栓凑过来看图纸,虽然看不懂上面的线条和标注,但还是点头道:“俺明白了,先生放心,俺这就去买材料。” 他转身就要走,又被姜炎叫住。
“等一下。” 姜炎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写下石灰石和煤粉的比例,“石灰石按这个比例加,不能多也不能少。还有,煤粉要先筛一下,去掉杂质,这样燃烧更充分。”
李老栓接过纸条,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怀里,像是捧着什么宝贝。“俺记住了,先生。” 他匆匆忙忙地出去了,临走前还叮嘱学徒:“好好伺候姜先生,先生要什么,赶紧拿。”
学徒们连忙点头,其中一个年纪小的学徒,还端来一碗凉茶:“先生,您喝口水。”
姜炎接过凉茶,喝了一口,清甜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去,解了不少暑气。他继续完善图纸,青黛在一旁帮忙整理工具,偶尔递过铅笔和橡皮。
“先生,您以前在老家,也干过铁匠活吗?” 青黛好奇地问道。她实在想不通,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人,怎么会懂这么多铁匠的事。
姜炎笑了笑,想起了大学时的冶金实验课:“以前学过一些关于金属的知识,也见过现代的炼铁厂。跟现代的高炉比起来,这改良后的炉子,还是很简陋的。”
“现代的炼铁厂?” 青黛听不懂,眼里满是疑惑。
姜炎知道,跟她解释现代工业也没用,便岔开话题:“等炉子改好,炼出好铁,咱们就能造更好的工具,比如更锋利的镰刀、更坚固的锄头,还有纺车需要的精密零件。以后,还能造火枪和火炮,保护咱们真定府。”
青黛眼睛一亮:“先生还会造火枪?” 她从小就听村里的老人说过,火枪威力很大,能在很远的地方打死人,可一直没见过。
“会一点。” 姜炎点头,“不过造火枪需要更好的钢材,现在的熟铁还不行,得先炼出钢来。”
说话间,李老栓带着材料回来了。几个村民抬着几袋煤粉和石灰石,还有几块耐火黏土。“先生,材料都买来了,您看够不够?”
姜炎检查了一下,煤粉颗粒均匀,石灰石也敲成了小块,耐火黏土的质量也不错。“够了。现在就开始改炉子吧。”
接下来的几天,姜炎一直泡在铁匠铺里,指导李老栓和学徒们改造炼铁炉。他先用耐火黏土重新砌炉壁,增加炉体高度,然后在底部砌出出渣口,侧面安装四个木风扇鼓风装置。木风扇是用硬木做的,叶片呈弧形,转动时能产生强大的气流。
改炉子的过程并不顺利。第一次砌炉壁时,因为黏土配比不对,刚砌好就塌了一半。李老栓急得直跺脚,姜炎却很平静,重新调整黏土和沙子的比例,手把手教他们如何砌墙。“砌炉壁要错缝砌,这样才牢固。黏土里要加些头发,增加黏性。” 他一边说,一边示范。
青黛每天都会来铁匠铺送饭,有时候是糙米饭配咸菜,有时候是白面馒头夹肉。她还会帮着筛煤粉、捡石灰石,虽然累得满头大汗,却从不抱怨。“先生,您慢点吃,别噎着。” 她看着姜炎狼吞虎咽的样子,总是忍不住叮嘱。
经过三天的努力,改良后的炼铁炉终于完工了。立式的炉体高达一丈,炉壁光滑坚固,四个木风扇整齐地安装在侧面,看起来比原来的土灶炉气派多了。李老栓围着炉子转了好几圈,脸上满是期待:“先生,现在能炼铁了吗?”
姜炎点点头:“可以了。按照俺说的比例,把煤粉、铁矿石和石灰石加进去,然后鼓风加热。”
李老栓连忙指挥学徒们干活。学徒们将煤粉、铁矿石和石灰石按比例混合,一层层加入炉中,然后转动木风扇。四个学徒分成两组,轮流转动风扇,强大的气流通过管道吹进炉内,炉口的火焰瞬间变得旺盛起来,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炉壁,发出 “呼呼” 的声响。
姜炎站在炉边,不时用铁棍探查炉内的情况。“温度还不够,再加把劲!” 他对学徒们喊道。
学徒们咬着牙,加快了转动风扇的速度。汗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流下来,滴在地上,瞬间就蒸发了。李老栓也没闲着,他蹲在炉边,仔细观察炉口的火焰,嘴里还念叨着:“要是能成,俺这铺子就有救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炉内的温度越来越高,炉壁被烧得通红,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燥热起来。姜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对李老栓说:“可以出铁了。”
李老栓连忙让人打开炉底的出铁口。随着出铁口被打开,一股炽热的铁水顺着沟槽流了出来,橘红色的铁水像一条火龙,在凹槽里缓缓流动,散发出刺眼的光芒。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紧紧盯着铁水,生怕出什么意外。
铁水流进事先准备好的砂模里,很快就冷却凝固。姜炎走上前,用锤子敲了敲冷却后的铁块 —— 铁块表面光滑,没有明显的杂质,断口处呈银白色,质地均匀。“成了!” 他兴奋地喊道。
李老栓连忙跑过来,拿起铁块仔细查看,又用锤子敲了敲,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好铁!真是好铁!比以前的熟铁好多了!” 他激动得手都在抖,对着姜炎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先生,多谢先生救了俺的铺子!”
周围的村民和其他铁匠也围了过来,看着改良后的炉子和炼出的好铁,纷纷赞叹不已。“李老栓,你这炉子改得好啊!”“姜先生真是有大本事!”“以后咱们真定府,也能炼出好铁了!”
姜炎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也很激动。这是他在明末炼出的第一炉好铁,虽然跟现代钢铁比起来还有很大差距,但却是一个好的开始。“李老栓,这还不算完。” 他对李老栓说,“咱们还要炼纲,钢比铁更坚固,用途更广。”
“炼钢?” 李老栓眼睛一亮,“先生还会炼钢?”
姜炎点点头:“会。咱们用炒钢法炼钢,把熟铁重新加热,加入适量的矿石,不断搅拌,去除杂质,调整含碳量,就能炼成钢。” 他说着,又开始画图,这次画的是炒钢炉的图纸。
接下来的几天,姜炎又指导李老栓建造炒钢炉。炒钢炉比炼铁炉小一些,炉体用耐火材料制成,底部设有通风口。炼钢时,将熟铁放入炉中加热到半熔化状态,然后用铁棍不断搅拌,像炒菜一样,所以叫炒钢法。
第一次炼钢时,因为温度控制不好,熟铁直接熔化变成了铁水,失败了。李老栓有些泄气,姜炎却鼓励他:“没关系,第一次失败很正常。咱们调整一下鼓风量,控制好温度,再来一次。”
第二次炼钢,姜炎亲自守在炉边,指导学徒调整鼓风量。当熟铁加热到半熔化状态时,他拿起铁棍,亲自搅拌。滚烫的铁屑溅到手上,烫出了水泡,他却浑然不觉。青黛在一旁看着,心疼得直掉眼泪,连忙递过布条让他包扎。
“先生,您慢点,别伤着自己。” 她哽咽着说。
姜炎笑了笑:“没事,小伤而已。” 他继续搅拌,直到铁水变成半固体状态,颜色也从橘红色变成了灰白色。“可以了,出钢!”
钢水顺着沟槽流出来,冷却后形成了一块钢锭。姜炎用锤子敲了敲钢锭,钢锭发出清脆的声响,断口处呈青灰色,质地坚硬。“成了!炼出钢了!”
李老栓看着钢锭,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拿起钢锭,对周围的人说:“你们看,这是钢!咱们真定府,也能炼钢了!”
消息很快传遍了真定府,知府大人都惊动了,亲自来到铁匠铺视察。当他看到炼出的钢锭,又听李老栓讲述了姜炎改良炉子的过程后,对姜炎赞不绝口:“姜先生真是奇才!有了这炼钢技术,咱们真定府的铁器制造,定能更上一层楼!”
知府当即决定,在真定府推广姜炎改良的炼铁和炼钢技术,还拨了一笔银子,让李老栓扩大铁匠铺规模,培养更多的铁匠。“姜先生,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本官说,本官一定全力支持。” 知府握着姜炎的手,真诚地说。
姜炎感激地点头:“多谢知府大人支持。有了官府的支持,咱们就能更快地推广新技术,让更多百姓受益。”
随着炼铁和炼钢技术的推广,真定府的铁器质量大幅提升。新打造的农具锋利耐用,深受农民欢迎;纺车零件的精度也提高了,纺车的使用寿命更长;甚至连县城里的兵器铺,都开始用新炼的钢打造刀具和弓箭,质量比以前好了很多。
这天,姜炎正在铁匠铺指导学徒炼钢,青黛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先生,县丞大人说,您的棉花试验田丰收了,一亩地比普通棉田多收了三成棉花!”
姜炎听了,心里大喜。他连忙跟着青黛去试验田,远远就看到一片雪白 —— 棉桃已经成熟,绽开了洁白的棉絮,像一片片雪花落在绿色的棉株上。县丞和几个农民正站在田埂上,脸上满是笑容。
“姜先生,您可来了!” 县丞看到姜炎,连忙迎上来,“您这棉花种植技术真是厉害!一亩地收了三百多斤棉花,比普通棉田多收了近一百斤!”
一个老农拿着一朵饱满的棉花,对姜炎说:“先生,您看这棉花,绒长、籽少,纺出的纱又细又匀。俺种了一辈子棉花,从没见过这么好的棉花!”
铁火明辉:理工帝师改写崇祯
第一卷 煤烟初起(崇祯元年 秋)
第四章 水车转新声
入秋的真定府褪去了夏日的燥热,滹沱河的水位随着降雨减少渐渐回落,露出岸边青褐色的河床,河底的鹅卵石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姜炎站在试验田的田埂上,看着农户们忙着采摘棉花,雪白的棉絮堆在竹筐里,像一座座蓬松的小雪山。老农们腰间系着粗布围裙,围裙上沾着棉絮,一边摘棉一边哼着当地的民谣:“秋风吹,棉桃开,摘朵棉花做新鞋,新鞋暖,新鞋软,明年收成翻一番。” 歌声顺着风飘远,满是丰收的喜悦。
“先生,您看这棉花,绒长籽少,俺家老婆子说,这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好的棉!” 负责照看试验田的王老汉捧着一把棉花走过来,粗糙的手掌轻轻抚摸着棉絮,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花。他手里的棉花捏在手里轻飘飘的,松开手后,棉絮能缓缓散开,是上好的纺纱原料。
姜炎接过棉花,放在阳光下细看,棉纤维洁白均匀,没有杂质。“王伯,只要按咱们说的方法种,年年都能有这收成。”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田边堆积的籽棉上,“不过,棉花收下来,后续的加工还得跟上。现在纺纱靠改良纺车,可轧花、弹花还得靠人力,效率太低了。”
王老汉叹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可不是嘛!俺家老婆子和儿媳妇,两个人踩脚踏轧花机,一天下来,脚都肿了,手也磨出了血泡,也就能轧个十几斤籽棉。要是遇上阴雨天,棉花堆在屋里,潮气一重,还容易发霉,那可就白忙活了。”
姜炎蹲下身,拿起一个带籽的棉桃,手指捏着棉籽,心里盘算起来。他知道,明代的轧花机主要是脚踏式,由两个木质轧辊组成,靠人力踩动踏板带动轧辊转动,将棉籽从棉絮中分离出来,这种轧花机不仅效率低,还容易夹碎棉纤维;弹花则靠弹花弓,用牛筋做的弓弦将棉絮弹松,弹花匠得弓着腰,用手反复拉动弓弦,一天下来,腰都直不起来,还只能弹个二三十斤棉。要想让真定府的棉花产业真正发展起来,必须先解决这两个环节的效率问题。
“先生,县丞大人派人来请您,说有急事,让您赶紧回府。” 青黛的声音从田埂那头传来,她穿着一身浅青色襦裙,裙摆沾了些泥土,手里提着个竹篮,篮子上盖着蓝布,掀开一看,里面是刚烙好的葱油饼,还冒着热气,油香混着葱香飘过来,勾得人肚子咕咕叫。
“知道了,这就回。” 姜炎拍了拍手上的棉絮,接过青黛递来的葱油饼,咬了一口,外皮酥脆,内里松软,咸香的葱油味在嘴里散开,缓解了一上午的疲惫。
两人沿着田埂往县城走,路边的玉米地已经泛黄,玉米穗沉甸甸地垂着,农户们正忙着掰玉米,偶尔有人跟姜炎打招呼,语气里满是感激。“姜先生,多亏了您的水车,俺家玉米才没旱死!” 一个中年农户扛着玉米筐,笑着喊道。
姜炎笑着点头回应,心里却有些疑惑:前几天刚下过雨,怎么会旱到玉米?
刚进县丞府邸,就看到县丞周文彬正焦急地在客厅里踱步,他穿着一身青色官服,官帽放在桌上,头发有些凌乱。见姜炎进来,周文彬连忙迎上去,手里还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姜先生,可算把您盼来了!您看这急报,滹沱河南岸的柳庄、李村几个村子,因为天旱,玉米都快枯死了,村民们都聚集到河边要水,再不想办法,怕是要出乱子!”
“天旱?前几天不是还下过雨吗?” 姜炎接过急报,上面是各村上报的灾情,柳庄有五十亩玉米地干裂,李村的水井已经见底,字迹潦草,还能看到墨迹未干的痕迹。
周文彬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凉茶,语气无奈:“下是下了,可就下了小半天,地里刚湿了层皮,根本不够用。那些村子的田地都在高地上,全靠滹沱河的水灌溉,可现在河水位降得厉害,原来的龙骨水车根本抽不上水来。村民们没办法,都提着水桶去河边挑水,可那么多田地,靠挑水根本浇不过来,昨天还有两个老汉因为抢水差点打起来。”
姜炎心里一沉。他之前在河边见过明代的龙骨水车,这种水车靠人力或畜力驱动,由木架、齿轮、龙骨链和叶片组成,最高只能将水提升两丈左右,一旦河水位下降,叶片接触不到水,就成了摆设。要是不能及时解决灌溉问题,不仅今年的玉米会减产,明年的春耕也会受影响。
“周大人,您带我去河边看看情况。” 姜炎站起身,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
周文彬连忙点头,让人备了两匹马,带着几个衙役,和姜炎一起往滹沱河南岸赶。刚到河边,就看到河岸上挤满了村民,男女老少都有,手里拿着水桶、木盆,排队从河里打水,队伍排了足足有半里地。几个年轻汉子光着膀子,挑着装满水的木桶往田地里跑,汗水顺着脊梁往下流,在阳光下闪着光。
河边的几架龙骨水车孤零零地立着,木质的叶片大部分露在水面外,只有最下面的几片能沾到水,几个村民正费力地转动水车把手,可转了半天,也没见有水流出来,只能无奈地坐在水车旁叹气。
“姜先生,您可来了!您快想想办法,再这么下去,俺们的玉米就全完了!” 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老农看到姜炎,连忙跑过来,膝盖一弯就要下跪,姜炎赶紧扶住他。
“老丈快起来,先带俺去看看水车。” 姜炎走到一架龙骨水车旁,伸手摸了摸水车的叶片,木质叶片已经有些腐朽,边缘磨损得厉害。他转动了一下水车的把手,齿轮转动时发出 “吱呀” 的声响,很是费力。
“这水车的问题,一是叶片不够长,现在水位低,够不到水;二是传动结构太粗糙,人力驱动效率太低。” 姜炎绕着水车走了一圈,心里有了主意,“周大人,咱们可以改造水车,把叶片加长,再改用水力驱动,这样不仅不用人力,抽水效率还能提高好几倍。”
“水力驱动?” 周文彬眼睛一亮,“先生是说,不用人踩,也不用牛拉,靠水的力量就能让水车转起来?”
“没错。” 姜炎指着河里的水流,“滹沱河虽然水位降了,但水流还很稳,咱们可以造一架立式水力水车,利用水流的冲击力带动水车转动,再通过齿轮传动,带动龙骨链抽水。这样一来,只要有水流,水车就能一直转,一天能浇的地,顶得上几十个壮劳力挑水。”
周围的村民听到这话,都围了过来,眼里满是期待。“先生,您真能造出这样的水车?” 刚才的老农问道,声音都有些颤抖。
“当然能。” 姜炎看着村民们期盼的眼神,语气坚定,“只要大家愿意帮忙,不出十天,咱们就能造出水力水车,保证让地里的庄稼喝上水。”
接下来的几天,姜炎开始着手设计水力水车。他参考了《天工开物》中记载的水转龙骨水车,又结合现代水力机械的原理,对水车进行了改良。他将水车的叶片设计成弧形,增加与水流的接触面积,这样能更好地利用水流的冲击力;在水车的主轴上安装两个大小不同的齿轮,通过齿轮传动,将水车的转速降低,同时提高扭矩,让龙骨链能更有力地将水提升上来。
为了建造水车,周文彬从县衙拨了银子,让李老栓的铁匠铺打造齿轮和轴,又请了县城里最好的木匠,砍伐滹沱河边的老槐树,制作水车的木架和叶片。村民们也纷纷主动帮忙,年轻汉子去山里砍木,妇女们则在家里做饭,送到工地,连孩子们都提着小水桶,给干活的人送水。
青黛每天都会早早来到工地,帮着姜炎整理图纸,还学会了辨认木材的好坏。“先生,这根槐木质地坚硬,没有虫蛀,适合做水车的主轴。” 她指着一根碗口粗的槐木,对姜炎说,手指轻轻敲着木材,听着声音判断质地。
姜炎笑着点头:“青黛姑娘越来越懂行了,以后说不定能当半个木匠。”
青黛脸颊微红,低下头继续整理木材,心里却甜滋滋的。她跟着姜炎这么久,从一开始连纺车都不会用,到现在能看懂简单的机械图纸,能分辨木材好坏,这些都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建造水车的过程并不顺利。第一次安装齿轮时,因为两个齿轮的齿数比例不对,导致水车转动起来很费力,龙骨链根本拉不动。姜炎连夜重新计算齿轮的齿数,画了新的图纸,让李老栓重新打造齿轮。李老栓带着两个学徒,在铁匠铺里连夜赶工,炉火照得他们的脸通红,铁锤敲打铁砧的声音,在夜里传得很远。
第二天一早,李老栓就扛着新打造的齿轮来到工地,眼睛里布满血丝,却依旧精神十足:“先生,您看这齿轮,按您的图纸做的,保证没问题!”
姜炎接过齿轮,齿轮的齿牙均匀,表面打磨得很光滑,他用尺子量了量,尺寸正好符合要求。“好,咱们现在就重新安装。”
几个木匠和村民一起动手,将新的齿轮安装在水车主轴上,又调整了龙骨链的松紧。当一切准备就绪后,姜炎让人将水车推到河里,水流冲击着弧形叶片,水车缓缓转动起来,“吱呀” 的声响里带着规律的节奏,龙骨链随着齿轮转动,一点点将河水提升上来,顺着木槽流进岸边的水渠里。
“出水了!出水了!” 村民们看到水流进水渠,都欢呼起来,几个老汉甚至激动得流下了眼泪,他们连忙拿着锄头,在水渠边挖沟,让水流向干涸的玉米地。
姜炎看着水流顺着沟渠流向田地,心里也松了口气。他估算了一下,这架水力水车每小时能抽水两百多担,一天下来,能浇两百多亩地,比原来的人力水车效率提高了四十多倍。
“姜先生,您真是活菩萨啊!” 王老汉拉着姜炎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有了这水车,俺们的玉米有救了!”
周文彬也笑着说:“先生真是奇才!有了这水力水车,以后再遇到天旱,咱们也不用怕了。”
消息很快传遍了真定府,周边的村子都派人来参观水力水车,纷纷请求姜炎帮忙建造。姜炎和周文彬商量后,决定在滹沱河沿岸推广水力水车,李老栓的铁匠铺负责打造齿轮和轴,县城里的木匠则负责制作木架和叶片,村民们出人力,很快,滹沱河沿岸就建起了十几架水力水车,一片片干涸的田地重新得到了灌溉,原本发黄的玉米叶,渐渐恢复了绿色。
这天,姜炎正在河边指导村民维护水车,一个穿着月白色布裙的女子走了过来。女子约莫二十岁左右,梳着双环髻,发髻上插着一支银簪,眉目清秀,身上带着一股书卷气,手里还拿着一本线装书,书页边缘有些磨损,显然是经常翻看。
“请问,您就是改良纺车、建造水力水车的姜炎先生吗?” 女子走到姜炎面前,微微屈膝行礼,声音温柔,却带着几分坚定。
姜炎停下手里的活,点点头:“我是姜炎,不知姑娘有何指教?”
女子抬起头,眼里带着几分好奇和敬佩:“小女子苏婉卿,是真定府知府苏明远的女儿。久闻先生精通机械之术,改良的纺车让织户们省力不少,建造的水力水车又解了村民的燃眉之急,今日特来拜访,想向先生请教一些机械方面的问题。”
“原来是苏姑娘,客气了。” 姜炎有些意外,没想到知府的女儿会对机械感兴趣,“姑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苏婉卿翻开手里的书,只见书页上画着各种机械图样,有纺车、水车,还有一些农具,旁边用小楷写着密密麻麻的注解。“这是小女子收集的《农政全书》和《天工开物》的残卷,里面记载了一些古代的机械装置,比如水转大纺车、水转连机碓等。小女子对这些机械很感兴趣,可有些地方始终看不懂,比如这水转大纺车的传动结构,先生能给小女子讲讲吗?”
姜炎接过书,仔细翻看。书中的图样虽然简陋,但线条清晰,能看出绘制者的用心。水转大纺车是明代一种比较先进的纺织机械,靠水力驱动,能同时纺出多根纱线,可惜因为结构复杂,零件容易损坏,加上需要稳定的水力,所以一直没能推广开来;水转连机碓则是一种利用水力舂米的机械,在南方水稻产区比较常见,北方很少见。
“苏姑娘对机械感兴趣,真是难得。” 姜炎指着书中水转大纺车的图样,“这水转大纺车,核心在于传动系统。它通过水力带动主轴转动,再通过齿轮将动力传递到各个锭子上,让锭子转动纺纱。不过,它的问题在于,齿轮传动比例不合理,导致锭子转速不稳定,而且锭子数量太多,容易相互干扰,所以经常出故障。”
苏婉卿眼睛一亮,凑得更近了些:“先生的意思是,只要优化传动结构,调整齿轮比例,就能解决这些问题?”
“没错。” 姜炎点头,“不仅如此,咱们还能增加锭子的数量,提高纺纱效率。而且,这水转大纺车不仅能纺纱,还能用来纺麻、纺丝,用途很多。”
苏婉卿兴奋地说:“先生若是愿意改良这水转大纺车,小女子愿协助先生整理图纸,收集资料。小女子家里有不少关于机械、农桑的书籍,或许能帮上忙。”
姜炎欣然同意:“有苏姑娘帮忙,再好不过。咱们可以先做一个小模型,试验一下改良后的传动结构,没问题了再造大的。”
接下来的日子,姜炎和苏婉卿一起,在县丞府邸的后院搭建了一个小工坊,开始改良水转大纺车。苏婉卿从家里带来了不少珍贵的书籍,有《农政全书》全本、《天工开物》手稿,还有一些宋代的机械著作,这些书籍里记载的古代机械技术,给了姜炎不少启发。
他们首先制作了水转大纺车的模型,将原来的三十二个锭子增加到六十四个,调整了齿轮的传动比例,让锭子的转速更稳定。为了解决锭子相互干扰的问题,姜炎还在锭子之间增加了隔离板,避免纱线缠绕。
模型做好后,他们在工坊里挖了一个小水池,用水流驱动模型转动。当水流冲击模型的叶片,锭子整齐地转动起来,纱线均匀地缠绕在锭子上,没有出现缠绕、断纱的情况,试验成功了。
“太好了!成功了!” 苏婉卿看着转动的模型,兴奋地拍手,眼里满是激动的光芒。
姜炎也笑着点头:“接下来,咱们就可以造真正的水转大纺车了。”
周文彬听说姜炎要改良水转大纺车,非常支持,从县衙拨了一笔银子,在滹沱河沿岸选了一块空地,建造纺纱工坊。李老栓的铁匠铺负责打造齿轮、轴等金属零件,木匠们则负责制作木架、锭子等木质零件,织户们也纷纷报名,想成为工坊的织女。
建造纺纱工坊的过程中,苏婉卿每天都会去工地,不仅帮忙整理图纸,还教织女们识字、算数。她带着织女们在工坊旁边开垦了一小块地,种上蔬菜,还建了一个小厨房,让织女们能在工坊里吃饭、休息。
“苏姑娘,您真是个好人。” 一个织女一边纺纱,一边对苏婉卿说,“以前俺们纺纱,都是在家里,不仅累,还赚不到几个钱。现在在工坊里,不仅有工钱,还能学识字,俺家孩子都说,娘越来越有学问了。”
苏婉卿笑着说:“大家都是靠自己的双手吃饭,应该互相帮衬。以后咱们工坊还要办学堂,让大家不仅能赚钱,还能长见识。”
经过两个多月的努力,纺纱工坊终于建成了。工坊占地两亩多,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十架改良后的水转
铁火明辉:理工帝师改写崇祯
第一卷 煤烟初起(崇祯元年 冬)
第五章 工坊暖冬阳
进入冬月的真定府,清晨已结起薄霜。滹沱河的水面泛起淡淡白雾,河边的杨柳落尽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灰蒙蒙的天空。但城南的纺纱工坊却热闹非凡,天还没亮,织女们就挎着布包、提着饭篮,踩着霜花往工坊赶,脚步声在青石板路上清脆作响,偶尔还能听到几句说笑,驱散了冬日的冷清。
“张婶,你家娃的棉袄做好了?” 一个穿着红布棉袄的年轻媳妇问道,她是柳庄的,叫春桃,自从进了工坊,脸上的笑容比以前多了不少。
被称作张婶的妇人笑着点头,摸了摸布包里的针线:“昨儿个连夜缝好的,棉絮用的就是咱们工坊纺的细棉,软和着呢!等月底发了工钱,再给娃买块花布,做条新裤子。”
两人说着,就到了工坊门口。工坊的大门是用厚实的槐木做的,上面挂着一块木牌,写着 “真定水力纺纱工坊” 七个大字,字体苍劲有力,是知府苏明远亲笔题写的。门旁站着两个衙役,负责登记织女们的出勤 —— 这是周文彬特意安排的,为的是保证工坊的秩序。
姜炎和苏婉卿已经在工坊里了。姜炎正在检查水转大纺车的齿轮,手里拿着一把小锤子,轻轻敲打齿轮,听着声音判断是否有松动;苏婉卿则拿着账本,在记录昨天的纺纱产量,她穿着一件月白色的棉袄,外面套着件藏青色的比甲,头发用一根玉簪绾着,比平时多了几分干练。
“先生,苏姑娘!” 春桃走进来,笑着打招呼,“今天的纺车都转得挺顺,俺们肯定能多纺些纱。”
姜炎抬起头,笑着点头:“注意安全,要是纺车有问题,别自己硬修,赶紧找李老栓的徒弟。”
李老栓的两个徒弟也在工坊里,负责维护纺车。他们穿着粗布棉袄,腰间系着工具袋,里面装着锤子、凿子等工具,不时在纺车间穿梭,查看纺车的情况。“姜先生放心,俺们盯着呢,保证出不了问题!” 大徒弟王二喊道,他脸上带着一道浅浅的疤痕,是上次打铁时不小心烫到的。
随着织女们陆续到齐,工坊里渐渐热闹起来。十架水转大纺车整齐地排列在工坊两侧,纺车的叶片通过水渠与滹沱河相连,水流驱动叶片转动,带动纺车的锭子飞速旋转,发出 “嗡嗡” 的声响,像一首轻快的乐曲。织女们坐在纺车前,熟练地将棉条喂到锭子上,雪白的纱线源源不断地缠绕在锭子上,不一会儿,锭子就绕满了纱线,像一个个雪白的纺锤。
姜炎走到一架纺车前,看着织女操作。这织女是李村的,叫李大娘,以前在家用脚踏纺车,一天最多纺半斤纱,现在用改良后的水转大纺车,一天能纺三斤多,收入比以前翻了好几倍。“李大娘,这纺车用着还顺手吗?” 姜炎问道。
李大娘笑着点头,手里的动作不停:“顺手!太顺手了!以前纺纱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现在坐着就行,还能跟旁边的姐妹说说话,日子比以前舒心多了。” 她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小桌子,“您看,苏姑娘还给俺们备了热水,冷了就能喝,比自家还贴心。”
苏婉卿笑着说:“天气冷了,喝点热水暖和。工坊后面还建了个小厨房,中午可以热饭,要是不想回家,也能在工坊里吃。”
姜炎看着工坊里的景象,心里很是欣慰。这工坊不仅提高了纺纱效率,还解决了几十名妇女的就业问题,让她们能靠自己的双手赚钱,不用再靠男人养活。而且,工坊里的氛围很好,织女们互相帮助,互相学习,脸上都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 这是他在现代社会很少见到的景象。
“对了,苏姑娘,上次说的轧花机和弹花机,图纸画得怎么样了?” 姜炎想起之前的计划,问道。
苏婉卿放下账本,从怀里掏出几张图纸:“已经画好了,您看看。这是轧花机,我参考了先生说的滚筒式结构,用两个金属滚筒代替原来的木质轧辊,这样不容易损坏;这是弹花机,在弹花弓的基础上,增加了踏板传动,不用再用手拉动弓弦,省力多了。”
姜炎接过图纸,仔细翻看。图纸画得很详细,标注了各个零件的尺寸和材质,甚至还画了装配图。“画得很好。” 姜炎赞许地说,“不过,轧花机的滚筒需要用钢材制作,还得保证表面光滑,不然会夹碎棉纤维;弹花机的踏板传动结构,得调整一下,保证力度均匀。”
苏婉卿点点头:“我明白了,我这就修改图纸,然后让李老栓开始制作零件。”
两人正说着,周文彬来了。他穿着一件厚厚的狐皮袄,手里拿着一个暖手炉,走进工坊就跺了跺脚,驱散身上的寒气:“姜先生,苏姑娘,外面可真冷!” 他看了看工坊里忙碌的景象,又看了看墙上挂着的产量表,笑着说,“不错不错,这产量一天比一天高,知府大人昨天还跟我夸你们呢!”
“周大人,您怎么来了?” 姜炎问道。
周文彬叹了口气,收起笑容:“是为了磨面的事。最近县里的磨房都快忙不过来了,秋收的粮食太多,农户们排队磨面,有的甚至要等好几天才能磨上。而且,磨房的石磨都是靠畜力驱动,效率太低,磨出来的面粉还不够细腻,不少农户都来县衙反映,希望能想办法解决。”
姜炎心里一动。他知道,明代的磨面机主要是石磨,靠牛、驴等畜力驱动,磨面效率低,而且磨出来的面粉粗细不均,杂质较多。如果能用水力驱动石磨,不仅能提高磨面效率,还能保证面粉的质量 —— 这正好可以利用水力资源,和纺纱工坊的思路不谋而合。
“周大人,我有个主意。” 姜炎说道,“咱们可以建造水力磨面机,利用滹沱河的水力驱动石磨,这样不仅效率高,还能节省畜力。而且,一台水力磨面机,顶得上好几台畜力磨面机,能解决农户们磨面难的问题。”
“水力磨面机?” 周文彬眼睛一亮,“先生真能造出来?”
“当然能。” 姜炎点头,“水力磨面机的原理和水转大纺车差不多,都是利用水流驱动叶片转动,再通过齿轮传动带动石磨转动。只要设计好传动结构,保证石磨的转速稳定,就能磨出细腻的面粉。”
苏婉卿也补充道:“父亲之前也提过,希望能改进磨面技术,要是先生能造出水力磨面机,真是帮了大忙了。”
周文彬高兴地说:“好!那这事就拜托先生和苏姑娘了!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县衙一定全力支持!”
接下来的日子,姜炎和苏婉卿开始设计水力磨面机。他们参考了《天工开物》中记载的水转连机碓,又结合现代磨面机的原理,对水力磨面机进行了改良。他们将磨面机的传动结构设计成两级齿轮传动,第一级齿轮将水流的动力传递给主轴,第二级齿轮将主轴的动力传递给石磨,这样能更好地控制石磨的转速;同时,他们还在石磨的上方安装了一个自动喂料装置,通过水流的动力带动喂料器转动,将粮食均匀地喂到石磨里,不用再人工喂料,节省了人力。
为了建造水力磨面机,周文彬在滹沱河沿岸选了一块空地,距离纺纱工坊不远,这样可以共用一条水渠,节省成本。李老栓的铁匠铺负责打造齿轮、轴等金属零件,木匠们则负责制作磨面机的木架和石磨 —— 石磨是用当地的青石制作的,质地坚硬,不易磨损,磨出来的面粉也更细腻。
建造磨面机的过程中,村民们都很积极,不少农户主动来帮忙,有的帮忙搬运石料,有的帮忙挖水渠,大家都盼着水力磨面机能早点建成,这样磨面就不用再排队了。
青黛也经常来工地帮忙,她学会了用墨斗放线,还能帮着姜炎整理零件。“先生,这齿轮的尺寸对吗?” 青黛拿着尺子,测量齿轮的直径,问道。
姜炎接过尺子,仔细核对:“对的,误差在允许范围内。青黛姑娘,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都能帮我做测量了。”
青黛脸颊微红,低下头继续干活:“都是先生教得好。” 她心里很感激姜炎,自从跟着姜炎,她不仅学会了认字、算数,还学会了不少机械知识,眼界比以前开阔了很多。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水力磨面机终于建成了。磨面机的主体是一个高大的木架,木架下方是水渠,水流驱动叶片转动,带动齿轮传动;木架上方安装着两个石磨,石磨的上方是自动喂料装置,粮食从料斗里进入喂料器,被均匀地喂到石磨里。
“可以试磨了!” 姜炎喊道。几个农户连忙抬来一袋小麦,倒进料斗里。随着水流驱动叶片转动,齿轮开始转动,石磨也缓缓转了起来,喂料器将小麦均匀地喂到石磨里,不一会儿,细腻的面粉就从石磨的缝隙里漏出来,落在下面的竹筐里。
“面粉!是面粉!” 农户们欢呼起来,纷纷围过去,拿起面粉查看。这面粉比平时磨的细腻多了,没有杂质,颜色雪白。“太好了!这面粉比俺家磨的好多了!” 一个农户激动地说,“以后磨面再也不用排队了!”
姜炎估算了一下,这台水力磨面机每小时能磨小麦两百多斤,一天下来,能磨五千多斤,比畜力磨面机效率提高了十倍多。而且,这台磨面机可以连续运转,只要有水流,就能一直磨面。
“先生,您真是太厉害了!” 周文彬看着源源不断流出的面粉,高兴得合不拢嘴,“有了这水力磨面机,咱们真定府的百姓就再也不用愁磨面了!”
消息很快传遍了真定府,周边的农户都纷纷来水力磨面机磨面。为了方便农户,姜炎和周文彬商量后,制定了合理的收费标准 —— 磨一百斤小麦,收两文钱,比畜力磨房还便宜,受到了农户们的一致好评。
水力磨面机的成功,让姜炎更加坚定了推广水力机械的决心。他和苏婉卿又开始研究其他水力机械,比如水力舂米机、水力榨油机等,希望能将水力资源充分利用起来,改善百姓的生活。
转眼到了腊月,真定府开始筹备过年。县城里渐渐热闹起来,街边的摊贩多了起来,有卖春联的、卖灯笼的,还有卖年货的。家家户户都开始打扫卫生、做新衣,准备迎接新年。
纺纱工坊也放了年假,周文彬给织女们发了工钱和年货 —— 每人除了正常的工钱,还发了两斤猪肉、一斤棉花和三尺布,让织女们能开开心心过年。织女们拿着工钱和年货,脸上满是笑容,纷纷向姜炎和苏婉卿道谢。
“先生,苏姑娘,多谢你们!要是没有这工坊,俺今年都买不起猪肉过年!” 李大娘激动地说,她手里提着猪肉,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花。
苏婉卿笑着说:“这是大家应得的,都是你们辛苦赚来的。过年期间,大家好好休息,年后咱们还要继续努力,把工坊办得更好。”
姜炎也笑着说:“年后,咱们还要建水力舂米机和水力榨油机,到时候还需要大家帮忙。”
“没问题!先生您发话,俺们肯定来!” 春桃喊道,她手里拿着布,准备给家里人做新衣。
年假期间,姜炎没有闲着。他和苏婉卿一起,整理了这几个月的资料,将改良纺车、水力水车、水转大纺车、水力磨面机的图纸和技术要点都记录下来,汇编成一本《水力机械图谱》,希望能将这些技术推广到更多地方。
苏婉卿的父亲苏明远看到这本图谱后,非常赞赏,决定将图谱上报朝廷,希望能在全国推广这些技术。“姜先生,苏姑娘,你们做的这些事,不仅造福了真定府的百姓,还为大明的发展做出了贡献。” 苏明远感慨地说,“要是全国都能推广这些技术,百姓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
除夕那天,县丞府邸张灯结彩,充满了过年的气氛。周文彬邀请了姜炎、苏婉卿、李老栓和青黛一起过年。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有红烧肉、清蒸鱼、炸丸子,还有当地特色的年糕和饺子,都是周文彬的夫人亲手做的。
“来,大家举杯,为了咱们真定府的好日子,干杯!” 周文彬举起酒杯,笑着说。
大家纷纷举起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干杯!”
姜炎喝了一口酒,酒液醇厚,带着淡淡的香气。他看着眼前的众人,心里暖暖的。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他从一开始的迷茫、恐惧,到现在的坚定、自信,离不开这些人的支持和帮助。周文彬的信任、苏婉卿的协助、李老栓的手艺、青黛的陪伴,还有百姓们的期待,这些都让他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先生,新的一年,您有什么打算?” 青黛问道,她手里拿着一个饺子,正小口吃着。
姜炎放下酒杯,看着窗外的烟花,眼神坚定:“新的一年,咱们要继续推广水力机械,建更多的工坊,让更多的百姓受益。而且,咱们还要研究冶铁技术,提高钢材的质量,为以后的发展打下基础。”
苏婉卿点点头:“我会继续协助先生,整理资料,推广技术。父亲已经答应,会向朝廷推荐咱们的《水力机械图谱》,相信很快就能在全国推广。”
李老栓也笑着说:“先生放心,俺的铁匠铺已经扩大了规模,招了不少学徒,以后一定能造出更好的零件,支持先生的研究。”
周文彬拍了拍姜炎的肩膀:“先生,县衙会一直支持你。只要是为了百姓好,为了真定府好,不管什么事,本官都全力支持!”
窗外的烟花越放越美,照亮了整个夜空。姜炎看着眼前的众人,心里充满了希望。他知道,虽然前路还有很多困难,但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实现自己的理想,让大明重新焕发生机,让百姓们过上幸福的生活。
大年初一那天,姜炎和青黛一起去街上拜年。街上热闹非凡,孩子们穿着新衣,拿着鞭炮,在街边玩耍;大人们互相拜年,说着吉祥话;街边的摊贩吆喝着,卖着各种小吃和玩具。
“先生,您看那糖画!” 青黛指着一个糖画摊,眼里满是好奇。糖画摊前围了不少孩子,摊主用勺子舀起融化的糖稀,在石板上飞快地绘制着各种图案,有龙、有凤、有兔子,栩栩如生。
姜炎笑着点头:“咱们去看看。” 他给青黛买了一个兔子形状的糖画,青黛高兴地接过来,小口吃着,脸上满是笑容。
两人走着走着,来到了水力纺纱工坊门口。工坊的大门紧闭,但门旁的春联却格外醒目,上面写着 “水力纺纱利民生,技术革新促发展”,横批是 “国泰民安”。姜炎看着春联,心里暗暗发誓:新的一年,一定要让更多的百姓受益于技术革新,让大明的未来更加美好。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先生,苏姑娘!” 姜炎回头一看,是春桃,她穿着一身新棉袄,手里提着一个布包,里面装着自家做的年糕,“俺来给先生和苏姑娘拜年,这是俺家做的年糕,您尝尝!”
姜炎接过年糕,笑着说:“多谢春桃,也祝你新年快乐,阖家幸福!”
春桃笑着说:“先生新年快乐!俺听说年后要建水力舂米机,到时候俺一定来帮忙!”
看着春桃的笑容,姜炎心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他知道,只要有百姓们的支持,有身边人的协助,自己一定能在这个时代,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实现自己的理想,让大明的历史,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变得更加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