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村野艳妇
王大志以贩卖豆腐为业,他身材魁梧、膀大腰圆,若陌生人见了,定会觉得他像个屠夫。尽管其貌略显凶恶,但为人憨厚老实,左邻右舍都管他叫豆腐老王。
做豆腐是个辛苦的活计,每日不到二更天就得起床磨豆子,接着起锅煮浆,待这一连串的活计忙完,天早就大亮了。这般辛劳,也不过是勉强维持生计罢了,想要真的赚大钱几乎是不可能的。
然而,经过多年的积攒,王大志总算攒够钱娶了媳妇。他媳妇容貌较为普通,但为人十分实诚。请了两次媒婆之后,这门亲事也就成了。
女方虽算不上极为漂亮,却极为贤惠大方,自家中有了女主人后,王大志的负担就减轻了许多。
王大志连夜操劳,妻子赵氏心疼不已,于是主动承担起磨豆子熬豆浆的工作,这样王大志只需挑出去售卖即可。
常言道,夫妻和睦,则家中即便无财亦同有财。
在夫妻俩齐心努力之下,生活渐渐好了起来,二人同心的话每天能多卖出两锅豆腐。
然而,自赵氏怀孕后,王大志便不再让赵氏劳作,只让她安心在家养胎,家中一应事务皆由其一人包揽。
当日,王大志正在庭院里推石磨,石磨才研磨至一半,锅中浸泡着的豆子就没了。王大志心中疑惑,今日的豆子怎会少了一半呢?于是便进屋找寻。
来到偏屋,却发现袋子空空如也,先前购买的豆子早已用完。
王大志走进屋内,对赵氏说:“娘子,这豆子用完了你怎么都不告知我一声呢?如今豆浆我都已经磨好了,少了一大半,明天可如何是好?”
赵氏笑着说道:“你呀,每日就像个陀螺似的。豆子没了我是知道的,我只是想让你休息两日,孩子都快要出生了,你还这般操劳。”
王大志摇了摇头说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没法安心啊,咱们家穷,无论如何也得让孩子日后过得好一些啊!”
而且昨日我已然应允仙客来的掌柜,明日要给客栈送去两锅豆腐。
覃掌柜向来颇为关照我们,我们亦不可失信于人,这豆腐依旧得给他们送去,倘若延误了客栈的生意,往后我们便难以寻得这样的供货之处了。
这样,现在天色尚早,我去镇上购些豆子回来。今晚多做些,明日也可制作。
赵氏摇了摇头说道:“你呀,就不能爱惜自己的身体吗?多休息两天,少做两天,这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王大志摇了摇头说:“要是在其他时候也就算了,可这次答应给覃掌柜的两锅豆腐,不能延误时间。”
赵氏辩不过王大志,于是便随他去了。
王大志挑起箩筐,便急匆匆地朝着镇上赶去,若是脚程快些,应当能在日落之前归来。
王大志一到镇上就马不停蹄,寻到老主顾后称了两箩筐豆子,接着就挑着豆子往家赶。
王大志为了能早点回家,特意选了一条鲜有人走的小路。这条路上过往行人不多,相比另一条路,可节省近一半的时间。
路不太好走,平常王大志挑着豆腐是不会走这边的。如今挑的是豆子,他也不用担心豆腐被抖烂,于是就抄了近道。
才走到半路,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转瞬变得漆黑,远方天空电闪雷鸣,看来即将有一场急风暴雨。
王大志皱了皱眉头,暗自叹息自己运气欠佳,为何一出门就碰上了这大暴雨天气呢?
他焦急地四处张望,试图寻觅一处可供避雨的地方停歇,这些豆子绝不能淋雨,不然这豆腐必定做不成了。
就在此刻,黑影朦胧之中,王大志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的林子里有炊烟袅袅升起,这令他颇为疑惑,此处他不记得有住户啊?
可此时的他已无暇多想,赶忙挑着豆子朝着炊烟的方向赶去。
待他走近一瞧,原来是一座新修不久的茅草房,门口悬着一缕白布,瞧这情形,家中想必是刚有人过世。
王大志鼓起勇气敲了敲门,高声问道:“屋里是否有人?”
过了一会儿,一位作妇女打扮的女子走了出来。她把门打开后瞧了瞧王大志,略显怯意地问道:“不知这位大哥有何贵干?”
王大志挠了挠头,他晓得自己粗豪的相貌必定吓着了这位女子,赶忙解释说:“大姐您莫怕,我只是路过的,是张村人,我叫王大志,前面镇上这一条街的人都认识我。”
眼瞅着大雨将至,我想赶回去也来不及了,于是打算在你这儿躲躲雨。
你无需担心,待雨停之后我马上就离开。
女子瞧了瞧王大志身后的箩筐,而后点头说道:“你进来吧。”
王大志不住地道谢,而后将箩筐搬入了里屋。
女子招呼王大志坐下,然后给他倒了一杯茶。
王大志端着茶碗,满是疑惑地说:“大姐,这条路我走过许多回了,但这房子我还是头一回见。我记得以前这儿没有房子的。我见您门前挂着白布,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难事呢?”
女子听闻此言,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位大哥,小女子的夫君刚刚离世,这房子是婆家建造用于守坟的,小女子也是近两日才到此地,或许大哥之前未曾走这条路回村,所以不知晓此事。”
王大志听后暗自点头,他确实很少走这条路,今天为了能尽快赶回家才选了这条路,没料到半路上还是遭遇了暴风雨,早知道如此还不如留在镇上呢。
妇人话毕,二人再次陷入沉默。王大志老是觉得特别难为情,方才太过着急,也未曾思虑过多,此刻孤男寡女同在一室,难免有些难堪。
妇人似乎也有同感,于是说道:“王大哥,您用过餐了吗?要是不介意的话,就随便吃点吧,都是些粗茶淡饭。”
王大志刚欲拒绝,然而腹中饥饿感突然袭来,他只好窘迫地说:“那就劳烦大姐了。”
王大志不太敢正视那妇人,之前他未曾仔细打量,此刻在昏黄的油灯映照下,王大志才瞧清妇人的容貌,极为好看,着实是一位美貌的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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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为,即便镇上孙老爷家的夫人,也未必有这个妇人这般美貌。
没过多久,妇人就端来几碟小菜与一壶酒,并且为王大志盛了一碗饭。
王大志表达谢意后,就毫不拘束地开始吃起来。在妇人多次劝酒的情况下,王大志也多喝了几杯。
王大志几杯酒下肚后,便感觉整个人有些迷糊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妇人坐到了王大志身旁,可怜巴巴地说:“这样狂风暴雨的天气,也只有王大哥您陪着奴家了,不然奴家会特别害怕的。我婆婆把我囚禁在这儿,我想离开都没地方去啊。”
王大志听到这话后一愣,于是询问道:“大姐,这其中有什么说法吗?”
妇人拭去泪水,眼中含泪说道:“奴家乃镇江府之人,本是前来此地投靠亲戚的,未料到遭遇恶人,被卖至如今的婆家。奴家的丈夫是个病弱之人,让奴家与其成亲是为他冲喜的,谁知成亲后不久他就去世了。”
我婆婆视我为灾星,于是将我囚禁于此为丈夫守孝三年。大哥,今日你来得略早了些,不然必定会见到我婆婆的。
王大志醉意朦胧,闻听妇人这般言语,不禁心生怜悯,开口道:“竟有此事?这实在是毫无道理啊!若我遇着你婆婆,必定为你讨个说法。”
妇人闻此语甚是欣喜,双手不由自主地环抱住王大志,羞怯地说道:“还是王大哥你知晓我的心思,我……”
言毕,妇人欲解王大志的腰带,同时俯身至他耳畔,娇声细语道:“王大哥,此漫漫长夜奴家甚为孤寂,君可愿相伴否?”
言毕,遂俯身将王大志抱住。
就在这一瞬间,王大志突然惊醒。
他深知自己容貌丑陋,心想自己不过蹭了一顿饭而已,怎的这才三言两语,这妇人就开始主动亲近自己了呢?
王大志将那妇人推了出去,愤怒地说道:“你是什么人?我本还有些怜悯你,没料到你竟是人尽可夫的淫妇!”
那女子一怔!她未曾料到王大志居然能抵御住她的诱惑。
于是冷笑着说道:“别再假扮正人君子了,你们这群男人有哪一个不是如此?为了将我占有,什么花言巧语没说过?”
王大志见这妇人脸色突变,顿感腹中剧痛,心中大惊,莫非眼前之人乃是女鬼?
荒郊野外的,哪会有房子呢?
王大志越想越恐惧,此刻腹中的剧痛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想,王大志捂着肚子问:“你是人还是鬼?你让我吃了什么?”
妇人见王大志这般狼狈,大笑一声道:“给你下了剧毒蘑菇,你要是听话,我兴许能饶你一命。”
你这般厌弃我!莫不是我生得丑陋?又或是你在佯装君子之态?你就不惧我将你杀害?
王大志摇了摇头说道:“你很美丽,可我家里已经有妻子了,我不能如此对待她。”
妇人惊异地问道:“你很爱你的妻子吗?”
王大志点头说道:“我虽貌丑,然善恶好坏还是分得清的。她多年来一直辛苦相伴于我,我自是不能做出有负于她之事,况且她如今已有身孕,我就更不能这么做了。”
妇人听到这话,先是一怔,紧接着便放声大哭。
她脸上凶恶的表情消失不见,从怀中取出一枚内丹喂入王大志口中,接着竟朝着王大志下跪叩拜。
诚恳地说道:“大哥,您有这般高贵的品质,小女子甚是钦佩。小女子觉得您便是自己要找寻之人,恳请大哥施以援手,小女子定当感激不尽。”
王大志腹中的剧痛消失了,他不禁有些疑惑,这妇人难道是脑子有问题,又或者她并非女鬼?
王大志向后退了三步,拾起胸前的一把桃木簪子,问道:“你究竟是人还是鬼?”
妇人见王大志这般模样,轻轻叹息一声,就将自身之事交代了出来。
原来,那妇人名为汪凝,她确实是镇江府之人,不过她并非遭匪徒劫掠,而是一路逃奔至此,随后被仇家追上并杀害,尸体被掩埋在距此处不远的山坳之中。
她的丈夫名叫杨凯,为扬州府的一名七品县令。
杨凯刚正不阿且正直善良,上任第一天就遇到一件难事。
县里有个叫曹东海的,其一家十六口于一夜之间全部遇害,全家无一生还者。
杨凯接到案子时亦大为惊愕,他才上任两日就碰上这般惊天大案,这显然是给他来了个下马威。
于是杨凯就差遣衙门中的官差衙役前去调查,其中有两人是跟随他从大名府而来的得力之人,可谓是杨凯的左膀右臂,经此二人调查,竟得出了一个令人诧异的结论。
城内李家竟与该案有着重大关联。根据所获线索,李家大少爷李子明曾与曹家起过冲突,他当街调戏曹家儿媳,被曹家人阻拦后便心生怨恨。
若仅止于此,尚不足以促使杨凯抓人。经衙门仵作查验尸体,曹家儿媳身上有被玷污的迹象,且当晚有打更者目睹李子明曾前往曹家附近的酒楼用餐。
在所有线索均指向李家大少爷李子明之际,杨凯不禁犹豫了。李家并非寻常人家,李太爷曾任前皇朝中三品大员,如今虽已告老还乡,但其影响力依旧不容小觑。
杨凯思索两日之后,决意继续办理此案。有道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李家纵然家大业大,亦不能超脱大明律法之外,定要为曹家十六口人讨回公道。
此次若自己让步,日后此类事件只会更多,届时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
于是杨凯带人前往李府抓人。
李家老太爷对于杨凯的到来未见丝毫意外,似是早已料到他会前来。
支开普通衙役之后,李老太爷将杨凯请至内厅,吩咐下人奉茶,而后才不慌不忙地问杨凯:“不知杨大人这般大张旗鼓来到我李府,所为何事?”
杨凯态度不卑不亢地说:“李大人,卑职新近到此地任职,还没来得及前去拜访您。近期不巧发生了一个案子,因而有所耽搁,还请李大人谅解。”
李老太爷面上无甚变化,轻声说道:“杨大人如此兴师动众地前来,莫不是认为凶手就在我李府?”
杨凯笑着说:“这也未必,然而就当前我们获取的众多证据来看,都指向了李子明少爷。为了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我需要将李子明带往衙门问询。”
李老太爷神色淡然地说道:“子明?既然杨大人已掌握了充足的证据,那就将他带走吧。我倒想瞧瞧子明是否有罪。”
杨凯听到这话也稍感意外,他未曾料到李老太爷会如此轻易地就放人。杨凯也未推托,寒暄几句后便起身告辞离去,离开之际也将李子明一并带走。
然而,杨凯刚踏入家门,李府的管家便接踵而至,身后还跟着七八个仆从,他们抬着两个大箱子。
管家寻得杨凯后,开口说道:“杨大人,您好。您初来此地任职,我家李老太爷无甚贺礼相赠,还望杨大人收下这些物品。”
说罢,管家吩咐人打开箱子,杨凯的眼前顿时出现一片白花花的银子。
管家一脸得意地说:“杨大人,这五千两银子只是一点小意思,不足为敬,乃是李老太爷送给杨大人上任的贺礼,还望杨大人笑纳。”
杨凯见此情形略感意外,但他即刻领会了李老太爷的意图。自己才刚把李子明带回来,对方就送来两箱银子,其用意他自是清楚的。
然而,杨凯品行刚正不阿,为官清正廉洁,他绝不可能因这两箱银子就对曹家十六口的冤情置之不理而不予审理,这与他的人格是相悖的。
于是,摆摆手说道:“你把这些银子带回去吧!”
说罢,就命人将管家和箱子驱赶出去了。
另一边,管家将箱子带回后,向老太爷说明了杨凯的态度。
管家说:“老爷,那杨凯根本就软硬不吃,现在少爷落到他手里了,咱们该如何是好?”
李老太爷听了这话后冷笑着说:“油盐不进?这小子还不清楚这儿是谁的地盘呢。我已经给朝中的老朋友写了封信,既然他这般不识好歹,那我就要让他名誉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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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凯仍处于审讯调查之中,起初进展还算顺利,然而没过几日,知府大人居然前来,表示要和杨凯一同进行会审。
当日的审讯结果让杨凯始料未及,衙门仵作的验尸结论有了变化,打更之人的说法也发生了改变,真正的凶手并非李子明,而是李子明的一个酒肉之交。
就在此时,李府的管家站了出来,向知府大人行礼之后,指控杨凯说:“知府大人,我前日看到有人抬着两箱物品前往杨府,我猜想是有人企图陷害我李家,将这种事情推到我李家头上,此事还请大人明察。”
知府大人闻之,遂命人前往杨凯家中找寻,果于杨凯书房寻得两箱银子。
杨凯在看到银子的那一刻,就已经知晓了。
然而此刻的他有口难辩,杨凯因收受他人财物,当场被革去官职,待向圣上禀明之后再作定夺。
然而,杨凯心里清楚,这必定是李家所为。他这一行为已经彻底招惹了李家,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知府大人竟然也与李家狼狈为奸,他还是低估了李家在朝廷中的势力。
杨凯心中惊惶恐惧,于是让妻子汪凝先逃。
杨凯让自己的两名贴身手下带着怀有身孕的汪凝先行逃离,他深知自己已无法脱身,唯有尽力为汪凝争取时间。
杨凯未曾料到,即便他先让妻子汪凝逃生,李家依旧不肯放过她。在杨凯入狱之后,李家便暗中派人追杀汪凝。
杨凯的两名随从极力护卫,但汪凝在逃亡途中依旧动了胎气,无奈之下只能中途寻觅大夫诊治,然而正是这一延误,致使汪凝被李子明擒获。
李子明抓住汪凝后,竟妄图对其行不轨之事,这让汪凝愈发绝望。她拼死抵抗,在两名护卫舍命相护下侥幸逃生。
她逃至一户农户家中躲避,然而这家的男主人见其貌美,于半夜也企图做出不轨之事,此次汪凝未能逃脱,在临盆期间行房事本就是极为危险之事。
汪凝遭玷污后生机断绝,那农户见出了人命,心中惊惶,便悄悄将汪凝掩埋。
汪凝死后心有怨念,何况当时她还怀有九个月身孕,所以她祈求阎王爷让她还阳,好为孩子谋求一条生路。
阎王爷查阅汪凝的生死簿后,发觉她阳寿已终。但考虑到她腹中尚有胎儿,且遭遇极为可怜,于是允许她还阳七日,好去寻觅有缘之人相助。
汪凝在路旁寻了不少过路人,但这些人皆垂涎她的美貌,唯有王大志保持清醒,且具备她所没有的品格。
汪凝朝着王大志下跪,哀求道:“王大哥,求您帮帮我。我的尸身就在三里外的乱葬岗,孩子我已生下,恳请您将孩子养大,来世我做牛做马必定报答您的恩情。”
汪凝的遭遇让王大志十分同情,她一家人本是善良之人,却遭奸人迫害。
事到如今,这个忙他是非帮不可了,于是说道:“汪大姐,你放心,孩子我来替你抚养,定将他培育成人。”
汪凝听了这话,稍微放松了些,她从身上取出一块玉佩和一包银两搁在桌上,说道:“这些银子是我逃命之时放在外面以备不时之需的,这块玉佩是孩子父亲的传家玉佩,我都交给您了。”
孩子名为杨生,盼其绝处逢生。
汪凝话音刚落,其身影就愈发淡薄,不多时便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于无形。
而此时,屋外的雨似乎也停住了。
王大志走到屋外,只见此处烟雾弥漫,房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下一片空地。
王大志瞧着手中之物,轻叹了口气,而后鼓起勇气前往三里地之外的乱葬岗。按照汪凝所留的位置,他寻到了她的遗体,其身旁还有个孩子正安然睡着。
王大志再次将汪凝掩埋之后说道:“你安心吧,这孩子我会抚养长大的,愿你安息。”
王大志这么一耽搁,待他到家之时已至半夜。
妻子赵氏在院子里焦灼地等候着,这时看到王大志归来,于是走上前询问道:“你今日为何去了这般久?这雨下得如此之大,可把我担心坏了。”
就在此时,王大志的箩筐内传出一阵哭泣声。
赵氏惊问道:“这孩子是哪家的?”
王大志拽着赵氏进了屋,将自己当日的遭遇一一道来,而后对赵氏叮嘱道:“娘子,此事干系重大。李家并非寻常人家,咱们万不可将此事泄露出去,否则定有灾祸临头。”
赵氏问:“那这孩子呢?”
王大志瞧了瞧妻子的腹部,开口道:“夫人,你如今也即将临盆,届时我们便对外宣称这孩子是我们所生,就说生了两个,如此便能掩人耳目了。”
没过多久,赵氏产下一女。然而对外宣称是诞下一对双胞胎,给女儿取名王翠翠,给杨生取名为王季。
夫妻二人每日以做豆腐营生,将两个孩子抚养成人,待王季到了适学年龄,更是不吝钱财送其入书院就读。
令王大志感到意外的是,王季在读书方面极具天赋,幼时就表现出了过人的天资。
如此,十五年的时光转瞬即逝。
王季考中秀才,乃小镇百年来首位秀才,这使王大志颇为自豪。
令王大志意想不到的是,两年之后,在王季年满弱冠又过了一年的时候,他竟以全省第二名的成绩取得了举人的身份。于是,王大志无需再那般辛劳,全家人最终迁至城里居住。
自那之后,镇上的熟人见到他时,不再称呼他为豆腐老志,而是客客气气地尊称其为王老爷,这让王大志颇有些不适应。
王季考中举人后并未满足,打算一年后进京参加殿试。
这日,王大志正在院子中品茗,突然有个小老头奔了进来,边走边叫嚷着:“王老爷,大喜啊!您家公子高中状元了,如今正在归家途中呢!”
王大志听到这话,差点没回过神来。过了好半晌,他才大声呼喊:“老婆子,翠翠,快出来,季儿中状元了!”
王大志不禁喜极而泣,他未曾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没过多久,王季就骑着高头大马,胸前戴着大红花来到自家门前,王家院子里挤满了前来祝贺和看热闹的人。
一直忙到半夜才闲下来,在送走最后一批客人之后,王大志将王季叫进了屋里。
王季疑惑地问道:“父亲,您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王大志望向王季,浅笑道,随即将一块玉佩置于桌上,接着开口道:“季儿,现在你已然功成名就,有些事也到了该告知你的时候了。以前不告诉你,是担忧你招惹祸端,如今你已有处理事务的能力,我便不再瞒你了。”
于是,王大志道出了王季的身份。
过了好一会儿,王季才回过神来,他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口吻说道:“父亲,您是说我并非您亲生儿子?我的父亲是杨凯,母亲是汪凝啊?”
王大志点头称是:“确实这样,你父母蒙冤受屈,你父亲本是一位好官,不幸被李家构陷。”
明日清晨,我就带你去祭拜你母亲的坟墓,你实际上名叫杨生。
王季知晓事情真相后极为愤怒,他祭拜母亲之后,特意去查看了当年之事,衙门记录俱在,只是后续便没了消息。
王季明白父亲王大志未曾欺骗自己,所以进京面见皇上之后,他就重提此事,道出了其中真相。
皇上闻之大怒,遂命王季为钦差大臣,查办此事。
后来经王季调查,李家与知府被彻底铲除,还牵连到朝中一些隐匿之人,从而引发诸多冤假错案,朝中礼部侍郎贾大人甚至被连诛三族。
曹家的沉冤得以昭雪,这一耽搁了近二十年的案子最终由杨凯之子解决。
杨凯之死令众多百姓惋惜万分,王季未曾见过自己的父亲,不过从他人的讲述中也知晓了父亲的清廉与正直。
王季心中满是感慨,对从未谋面的父亲怀着异常的尊敬之情。他以父亲为榜样,为官后造福百姓,受到后世之人的称赞。
王大志和赵氏后半生颇为享福,王季将二人赡养至百年。王翠翠也寻得一户好人家,日子过得幸福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