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顶楼的回响

**

秋分过后，老城区的梧桐叶开始簌簌往下掉，落在 302 室的窗台上，像积了一层暗褐色的灰烬。方媛把最后一只行李箱拖进客厅时，墙上的石英钟刚好指向晚上九点半。地板是老式的实木材质，踩上去会发出 “吱呀” 的呻吟，与窗外的风声交织在一起，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这是她独居的第三个月。为了节省房租，她租下了这栋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楼，三楼是顶层，楼上本该是闲置的天台，被物业用铁门锁住，锈迹斑斑的锁芯里嵌着枯草。可自从搬来的第一晚起，每到十点整，天花板就会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嗒、嗒、嗒”，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不急不缓，像在走一条早已丈量过千百遍的路。

起初方媛以为是楼上有人违规搭建，直到上周六，她在小区门口遇到物业张经理，随口提起此事。张经理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连连摆手：“姑娘，你可别开玩笑了，那顶楼天台十几年没人用了，锁都没打开过，哪来的人？” 他的眼神躲闪，转身匆匆离开时，方媛瞥见他袖口沾着的黄符一角。

疑虑像藤蔓一样在心底疯长。昨晚的脚步声格外清晰，甚至能听出走路人在客厅中央停顿了三秒，仿佛正低头看着她的天花板。今早起床，方媛发现衣柜顶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而她明明上周才擦过。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枕头上多了一根暗红色的长发，可她的头发是浅棕色的短发。

“师傅，麻烦您仔细看看，是不是天花板里有什么东西？” 下午，方媛请来了维修师傅老李。老李扛着梯子走进客厅，仰头打量着吊顶：“这吊顶是老式的石膏板，按理说不会有异响。” 他爬上梯子，用螺丝刀撬开一块石膏板，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方媛站在梯子下，心脏怦怦直跳。老李伸手在吊顶里摸索了一阵，突然 “咦” 了一声，随后猛地缩回手，脸色铁青：“姑娘，你…… 你自己看吧。”

方媛颤抖着爬上梯子，探头往吊顶里一看，瞬间浑身冰凉。昏暗的吊顶深处，静静地躺着一双红色高跟鞋，鞋跟细长，鞋面是光滑的漆皮，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而鞋跟上，赫然沾着几块已经干涸的暗褐色血迹，像凝固的伤疤。

“这…… 这是谁的鞋？” 方媛的声音带着哭腔。老李哆哆嗦嗦地把高跟鞋拿出来，放在地板上：“看款式，至少是十年前的旧鞋了。这血迹…… 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盯着高跟鞋，突然压低声音，“姑娘，这栋楼以前是不是出过事？”

方媛摇摇头，她租房子时，房东只字未提。老李叹了口气，收拾好工具：“我劝你，要么赶紧搬走，要么把这双鞋烧了。这种东西，邪性得很。”

送走老李后，方媛盯着地板上的红鞋，浑身发麻。她想把鞋子扔掉，可刚伸手碰到鞋面，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缩回来 —— 鞋面上竟然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度，仿佛刚有人穿过。

当晚，方媛把红鞋塞进阳台的储物柜，锁上柜门，又在柜门上贴了两张从寺庙求来的平安符。她蜷缩在沙发上，盯着墙上的石英钟，十点整的钟声如期而至。

这一次，脚步声没有响起。

方媛松了口气，以为噩梦终于结束。可就在她准备起身去洗漱时，突然听到 “咚、咚、咚” 的敲门声，清晰而沉重，仿佛敲在她的心上。

她屏住呼吸，不敢出声。敲门声停顿了两秒，随后再次响起，比之前更急促：“咚、咚、咚、咚”。

“谁？” 方媛颤抖着问。

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温柔得像羽毛，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谢谢你帮我找回鞋子，现在…… 该你陪我走最后一段路了。”

声音落下的瞬间，阳台储物柜的柜门 “咔哒” 一声，自动弹开。那双红色高跟鞋，正静静地摆在储物柜门口，鞋跟朝向客厅的方向，仿佛在等待着她。

第二章 消失的租客

敲门声持续了十分钟，才渐渐平息。方媛蜷缩在沙发上，直到天快亮才敢闭上眼睛。第二天一早，她顶着黑眼圈冲到物业办公室，却发现张经理不在，只有一个年轻的文员在值班。

“请问张经理去哪了？” 方媛急声问。文员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奇怪：“张经理？他昨天下午突然辞职了，说是回老家养病。”

方媛的心沉了下去。张经理的突然离职，难道和那双红鞋有关？她追问：“你知道这栋楼以前是不是出过事？比如…… 有人在顶楼出事？”

文员犹豫了一下，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我也是听老员工说的，十年前，这栋楼的顶楼确实住着一个女人，叫林晚，是个舞蹈老师。有一天晚上，她突然失踪了，警察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有人说她是跟别人跑了，也有人说…… 她死在了天台上。”

“那她是不是喜欢穿红色高跟鞋？” 方媛追问。

文员点点头：“听说她有一双红鞋，走到哪都穿着，特别显眼。不过这事过去太久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从物业办公室出来，方媛脑子里一片混乱。林晚，红鞋，失踪，天台…… 这些线索像碎片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拼凑出一个可怕的猜想。她回到家，打开电脑，搜索 “老城区建国路 37 号 失踪案”，屏幕上跳出一条十年前的新闻：“本市建国路 37 号居民楼发生一起失踪案，302 室租客林晚于 9 月 23 日晚失踪，警方在天台发现少量血迹及一只红色高跟鞋……”

9 月 23 日，正是昨天。方媛浑身一颤，她租住的，竟然就是林晚当年住过的 302 室！

她再次打开阳台储物柜，那双红鞋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这一次，她注意到鞋跟上的血迹旁边，刻着一个小小的 “晚” 字。难道这就是林晚当年失踪时穿的那双鞋？可警方当年只找到了一只，另一只为什么会藏在吊顶里？

当晚，方媛不敢在家住，去了闺蜜苏晴家。苏晴听了她的经历，脸色发白：“要不你别住那了，太吓人了。” 方媛摇摇头：“我想弄清楚，林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天，方媛找到了当年负责林晚失踪案的老警察赵叔。赵叔已经退休，听说方媛的遭遇后，叹了口气：“那案子是我心里的一个结。当年我们在天台发现了血迹和一只红鞋，鉴定出血迹是林晚的，但另一只鞋一直没找到，也没找到她的尸体。”

“她有没有什么仇人？” 方媛问。

“林晚性格内向，没什么仇人，不过……” 赵叔顿了顿，“她当时有个男朋友，叫陈峰，是个建筑设计师。林晚失踪后，陈峰就离开了本市，再也没回来过。我们当年怀疑过他，但没有证据。”

方媛记下了陈峰的名字。她回到老楼，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 302 室门口，正盯着门上的猫眼。

“你是谁？” 方媛警惕地问。

男人转过身，露出一张斯文的脸，眼神却有些阴鸷：“我是陈峰，林晚的男朋友。”

方媛心头一紧：“你回来干什么？”

“我听说有人找到了另一只红鞋。” 陈峰的目光落在方媛手里的红鞋上，眼神复杂，“这双鞋，是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他走进屋子，环顾四周，眼神里充满了怀念和痛苦：“当年我和林晚感情很好，她失踪那天晚上，我本来约了她在天台见面，想向她求婚。可我到了天台，只看到一只红鞋和一滩血迹，她却不见了。”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本市？” 方媛追问。

“因为警方怀疑我，邻居也对我指指点点，我实在待不下去了。” 陈峰的声音有些哽咽，“这十年，我一直活在愧疚和自责中，如果我早点到天台，也许她就不会出事了。”

方媛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就在这时，客厅的灯突然闪烁起来，阳台上的储物柜柜门再次自动弹开，那双红鞋竟然慢慢朝着陈峰的方向移动了几步。

陈峰脸色大变，猛地后退：“不…… 不可能！”

方媛也吓坏了，红鞋怎么会自己动？难道是林晚的鬼魂在作祟？

“林晚，是你吗？” 陈峰对着空气大喊，声音颤抖，“如果你在，就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空气安静得可怕，只有窗外的风声在呜咽。红鞋停在原地，鞋跟轻轻敲击着地板，发出 “嗒、嗒” 的声音，像是在回应陈峰的话。

突然，陈峰像是想起了什么，疯了一样冲向阳台：“天台，当年我们在天台约定见面，也许她还在那里！”

方媛跟着他跑上天台，铁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锈迹斑斑的栏杆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天台的角落里，积满了落叶和灰尘，地面上有一块深色的印记，像是干涸的血迹。

陈峰蹲在印记旁，眼泪掉了下来：“当年就是在这里，我看到了她的鞋和血迹。”

就在这时，方媛突然看到天台的阴影里，站着一个模糊的女人身影，穿着白色的裙子，脚上踩着一双红色高跟鞋，正是林晚！

“林晚！” 陈峰激动地站起来，想要冲过去。

可女人身影却慢慢后退，消失在阴影里。与此同时，方媛手里的红鞋突然飞了出去，落在天台中央，鞋跟朝着阴影的方向，仿佛在指引着什么。

方媛和陈峰顺着红鞋指引的方向走去，在天台的排水口旁，发现了一块松动的水泥板。陈峰撬开水泥板，下面竟然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地窖。

“她会不会在下面？” 方媛的声音带着恐惧。

陈峰打开手机手电筒，照向地窖深处。地窖里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味。光线所及之处，隐约能看到一个白色的物体躺在地上。

就在这时，方媛突然感到身后有人推了她一把，她尖叫着掉进了地窖。地窖底部的泥土松软，她摔在地上，没有受伤，却刚好看到那个白色物体的真面目 —— 那是一具早已腐烂的尸体，脚上穿着一只红色高跟鞋，正是警方当年找到的那一只。

而推她下来的人，竟然是陈峰！

“你为什么要推我？” 方媛愤怒地问。

陈峰站在地窖口，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再也没有之前的斯文：“因为你知道得太多了。林晚当年根本不是失踪，是我杀了她！”

第三章 红鞋的诅咒

月光透过地窖的通风口照进来，照亮了陈峰扭曲的脸。方媛蜷缩在尸体旁，浑身冰冷，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十年前，我向林晚求婚，她却拒绝了我，说她爱上了别人。” 陈峰的声音带着怨恨，“我不甘心，和她在天台上争吵，失手把她推了下去。我以为她死了，就把她的尸体藏进了地窖，还拿走了她的一只红鞋，想伪造她失踪的假象。可我没想到，她的另一只鞋竟然掉在了吊顶里。”

“那你为什么现在回来？” 方媛追问。

“因为这十年，我一直被噩梦纠缠。” 陈峰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我总是梦到林晚穿着红鞋，站在我的床边，说要带我走。我听说有人找到了另一只红鞋，就想回来把它毁掉，解除这个诅咒。”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打火机，点燃了一张纸，扔进地窖：“方媛，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多管闲事。等你死了，我就把这里封死，再也不会有人知道真相。”

火焰渐渐蔓延，地窖里的腐朽气味被烧焦的味道取代。方媛看着越来越近的火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就在这时，她感到手里的红鞋突然变得滚烫，仿佛有生命一般。她睁开眼睛，看到那双红鞋竟然自己飞到了半空中，鞋跟朝着陈峰的方向，发出一道刺眼的红光。

陈峰惨叫一声，捂住眼睛，从地窖口摔了下来，正好落在方媛身边。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 那是林晚尸体上的头发，正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脚踝。

“林晚，我错了，求你放过我！” 陈峰疯狂地挣扎着，可头发越缠越紧，勒得他脸色发紫。

方媛趁机爬起来，想要逃离地窖。可就在她快要爬到地窖口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林晚的声音，温柔而冰冷：“他欠我的，该还了。而你，帮我找回了鞋子，也该履行承诺，陪我走最后一段路了。”

方媛回头，看到林晚的鬼魂从尸体里站了起来，穿着白色的裙子，脚上踩着那双红鞋，一步步朝着她走来。鬼魂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模糊的阴影，却散发着强烈的怨念。

“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的，我只是想帮你查明真相。” 方媛颤抖着说。

“真相已经大白，可我的怨气还没消散。” 林晚的鬼魂停在她面前，“这双红鞋，是我和陈峰爱情的见证，也是他背叛我的象征。它沾染了我的血，承载了我的怨念，形成了一个诅咒。凡是找到这双鞋的人，都要陪我走最后一段路，直到我找到真正的安宁。”

陈峰在一旁奄奄一息，头发已经勒断了他的脚踝，鲜血染红了地窖的泥土。他看着林晚的鬼魂，眼神里充满了悔恨：“林晚，对不起，我错了……”

林晚的鬼魂没有理会他，继续对她说：“方媛，你有两个选择。要么，陪我一起下地狱，永远被困在这里；要么，帮我完成一个心愿，让我得以安息。”

“什么心愿？” 方媛问。

“我想让陈峰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让所有人都知道真相。” 林晚的鬼魂指向陈峰，“而且，我当年爱上的人，并不是什么陌生人，而是这栋楼的物业经理，也就是张经理。他当年懦弱，不敢站出来为我作证，看着我被陈峰杀害。”

方媛终于明白，张经理的突然辞职，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愧疚。

“我答应你。” 方媛坚定地说，“我会让陈峰受到法律的制裁，也会让张经理说出真相。”

林晚的鬼魂点了点头，身上的怨气渐渐消散。她看了一眼地上的陈峰，又看了一眼方媛：“谢谢你。这双红鞋，就送给你了。它会保护你，直到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安宁。”

说完，林晚的鬼魂化作一道红光，钻进了红鞋里。红鞋轻轻落在方媛面前，不再散发诡异的气息，反而带着一丝温暖。

方媛捡起红鞋，爬出了地窖。她报警后，警方很快赶到，将奄奄一息的陈峰逮捕。经过调查，陈峰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被判处死刑。张经理也主动向警方坦白了当年的事情，虽然他没有参与谋杀，但因包庇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方媛没有再住在 302 室，她搬到了一个新的小区。她把那双红鞋放在了衣柜的最深处，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可三个月后的一天晚上，方媛再次听到了高跟鞋的脚步声。“嗒、嗒、嗒”，从客厅传来，不急不缓。

她惊恐地打开衣柜，发现那双红鞋竟然不见了。她冲出卧室，看到客厅的中央，一双红鞋正静静地摆在那里，鞋跟朝着门口的方向。

门口传来敲门声，温柔而冰冷：“方媛，我找到了真正的安宁，现在，该你陪我走最后一段路了……”

方媛僵在原地，她终于明白，红鞋的诅咒，从来没有解除。它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她带入无尽的黑暗。而这一次，她再也没有选择的余地。